他朝蒋远周身后看看,“您不是跟凌小姐出去了吗?她和睿睿呢?”
蒋远周回头看了看,神色好似有些恍惚,脑子里仿若有片刻的空白,半晌后才听他出声,“半路下车了。”
“在哪?要不要派人去接?”
“不用。”蒋远周头也不回地朝着屋内走去。“她有凌家,又不是无家可归。”
老白跟在蒋远周的身后,到了屋内,他再度开了口,“蒋先生,上次凌小姐带着睿睿回去,您着急慌忙赶去了,怎么这次…”
蒋远周神色好像有些不对劲,他坐向沙发内,知道老白是自己人,可心里却有无名的火在往上窜,“老白,我现在觉得,就算我身边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我也没法幸福。”
老白叹口气,还是那一个结没法解开啊。
“蒋先生,您冷静点,我还是派人去把睿睿接回来吧?”
“不用,”蒋远周双手撑着前额。“我谁都不想见。”
老白听闻,也就不再开口了。
保丽居上那边,日子却过得相对安静不少。许情深碰见蒋远周,要说没有触动,那肯定是假的,她亲眼看见他牵起了凌时吟的手,抱起了他们的孩子,她心里如果能不痛,那就真的解脱了。
但许情深经历过千疮百孔的事,早就懂得了如何自愈。
她怀孕的期间,所有的苦是一个人吃下来的,生下孩子后,苦和累积攒起来,逐渐转变为对蒋远周的怨,她有两年的缓冲期,可以去一点点消解掉对蒋远周的爱。可是蒋远周不行,猝不及防的见面后,等于是给了他狠绝猛烈的一击。
付京笙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家,只是最近也常出去,应该是为了找她妹妹的事。
许情深带着霖霖在家,保丽居上除了他们一家人,还是连个佣人都没有。别墅的院子内铺了块毯子,霖霖在上面爬来爬去,许情深躺在那里看着书,只是看了一会就受不了,阳光对眼睛不好。
“叮咚,叮咚——”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门铃声,许情深坐起身来,看到门外站着两个人。
许情深觉得奇怪,难道是推销的?
她站了起来,然后来到门口,“你们是…”
“请问,是许情深许医生吗?”
她心里咯噔下,已经有多长时间没听过别人这样称呼她了?“你们找我有事吗?”
“求许医生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
许情深听到这,完全懵了,“救什么命?”
“我知道您当年做过一台手术,还上过电视,我孩子得了跟莫小军一样的病,可没人能救得了他,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您的。”
“对不起,我已经两年没拿手术刀了。”许情深听着尽管觉得惋惜,却还是摇头拒绝,“我不能接受你们的请求。”
“许医生,您是一名医生啊,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去吗?”对方伸手握住跟前的栏杆,“我都已经六十多了,家中就那么一个独子,求求您大发慈悲吧…”
许情深没有再开口,陪在那人旁边的中年男人说道,“许医生,你就答应吧。”
“不是我不答应,而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已经不再做医生了。”
“但您至少做成过莫小军的手术,这就是希望啊。”
许情深看向对面的人,心中的一瞬间,有了恻隐之心,但她还是拒绝道,“对不起。”
“许医生,我家先生跟多家医院的负责人都很熟,如果您肯答应的话,我们肯定能想办法让您做回医生。”
她站在里面,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但是却没有再松口。
对方见状,递给了她一张名片,“我希望许医生能考虑考虑,或者,您提别的条件都行,只要能救回我儿子的命,您就算把我的命拿走,我都愿意。”
许情深接过那张名片,对方眼里有满满的希冀,“明天早上十点,我们在附近的明岸咖啡馆等您,您一定要来,我们详谈,行吗?详谈。”
他们生怕她不同意,立马就告辞了。
许情深攥紧了那张名片,再回到霖霖身边时,心事重重。
晚上的时候,许情深坐在电脑跟前,关于莫小军的那台手术,相关的资料她这儿还有,她一点点仔细翻阅,其实那台手术的每个细节都在她脑子里,清清楚楚。她握了下手掌,原来,她还是这么渴望能够当回一名手术医生,那种在手术台上的感觉,才是许情深心里一直记挂着的。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许情深将霖霖抱进付京笙的房间,她总觉得他不近女色,所以就没把他当成正常男人看过。
呃,这话,自然是不能让付京笙听见的。
许情深把霖霖放到床上,“乖,去找爸爸。”
付京笙睡眼惺忪,掀开被子将霖霖抱过去,然后冲她问道,“你要出去?”
“嗯,有点小事,出去趟,你昨晚是不是很晚才回来?”
“是,”付京笙抱住霖霖,闭起了眼帘,“你走吧。”
将霖霖交给他,许情深自然是放心的,明岸咖啡馆距离保丽居上不远,走过去就能到。
进去的时候,许情深果然见昨天的二人坐在窗边,一见到她,忙起来迎接。
许情深对于这样的客气,很不习惯,她拉开椅子入座。
“许医生,您能过来,真是太好了。”
“您是同意了吧!”
许情深手里拿着打印出来的资料,“这是关于莫小军手术的一些建议,希望能对你们有用。”
两人面面相觑,也没有伸手去接,年长一些的男人说道,“许医生,您还是不肯帮忙吗?”
“你们就别为难我了。”
“我们不想为难您,是想请您救命啊。”
许情深双手握拢,“让一个两年没有拿过手术刀的人去给你的孩子动刀,你就能放心吗?”
“当然放心,别的医生都不肯救,他耗下去就是个死。”
许情深绷紧了面色,对方有些绝望,“我不知道现在的人都怎么了,但对我孩子来说,只有手术才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啊,许医生…”
男人说到最后,哽咽出声,“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您要什么都行,求您救救他吧。”
对方穿着考究,手上戴着名表,一看就是有钱也有些身份的人,可如今为了救自己的孩子,这么低声下气。许情深是医生,看惯了人的生死,所以对这种事情能理解,特别是有了孩子之后,那种恨不得自己代替他们受罪的心疼,许情深更是感同身受。
男人旁边的人见状,忙着急说道,“许医生,要不您跟我们去医院看看他的情况吧,好吗?”
“是是是,您先去趟医院,到时候再做决定。”
许情深嘴里刚要说出拒绝的话,对方就站起了身,害怕她不答应,连桌上的资料都给她拿了。
许情深见状,没再推脱,站起了身来。
医院。
蒋远周坐在车内,闭目养神,等了半个多小时,老白还是没下来。
又是半天过去,一个电话打到了蒋远周的手机上。
“喂,蒋先生,”老白在那头无奈开口,“我劝了半天,她还是不肯转院。”
“你跟她把话说清楚了吗?”
“说了啊,我说您小姨是蒋小姐,蒋小姐生前不止一次提过,要让蒋家的人以后照顾好她,可她非说星港费用贵,就算我说了不用她自己掏钱,她也不肯转院。”
蒋远周有些头疼,“把她拖出来。”
“蒋先生,您别开玩笑。”
蒋远周手指按向眉宇中间,“算了,我去吧。”
他其实不想亲自进去,毕竟这并不是他负责的医院,可有些事情他答应过的,如今人家真得了重病,他不想视而不见。
蒋远周推开车门下去,很快来到住院部。
许情深跟着两人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一个男孩躺在床上,他的年龄也就跟莫小军差不多。他奄奄一息地躺在那,肚子胀起来,显得很难受。
陪在床边的妇人见到她,激动地站起身来,“是许医生吧?许医生您好,快,快坐…”
“不用了。”许情深上前,查看下男孩的情况。
男人从床头柜内拿出病历和诊断报告,“您看看,是不是和当初那个莫小军一样的病?”
许情深接过后仔细翻看着,确实,病况几乎相同。
“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起初只是发烧不舒服,医生也查不出病因来,后来越来越严重。许医生当初上电视的时候,我们没注意到,还是一个亲戚提醒的,我后来专门看了您的访问,这才感觉重见光明了一样…”
许情深担不起这样的赞誉,她将报告放回去。
病床上的男孩轻抬眼帘,旁边的妇人忙说道,“儿子,这是许医生,她能救你的命,快求求她…”
男孩眼里明显有亮光闪现出来,“求,求求医生救我,我不想死,我好难受。”
许情深看在眼中,心头难受至极,她不想当着男孩的面拒绝,她将病历放回去。“别担心,你一定会痊愈的。”
“我想和同学去踢足球…”
旁边的父母听到这话,眼泪不住往外涌。
许情深朝外面走去,男孩的父亲见状,赶忙跟上。
到了外面,许情深朝他看看,“不是我不想救,但我太久没碰刀了…”
“许医生,您可千万别拒绝啊!”
另一边的病房内,蒋远周说了半天,才把人带出来。老白搀扶着一名身体孱弱的女人往前,蒋远周看眼时间,再抬头时却看到了令他觉得奇怪的一幕。
许情深推脱不掉,有些为难,跟前的人拦在她跟前,生怕放掉这尊能救命的菩萨。
蒋远周继续向前,一些说话声这才能听得明白,“许医生,也就你能救我孩子了,你千万不能见死不救…”
男人顿了下脚步,目光不由落到对方脸上。
许情深感觉到身旁有人,一抬头看去,吓了一大跳。
蒋远周冲着那名男子问道,“你要找她救你的孩子?”
“是,是。”
许情深垂在身侧的手掌攥紧起来,她几乎已经能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她拳头越握越紧,心想着如果待会蒋远周再和上次一样,她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抽过去的。
蒋远周端详着对方的脸,然后上下打量他一番。
许情深这才回到东城几天,就有人找到她要动手术?
“她之前出过的事,你知道吗?”
对方朝蒋远周看看,“什么事?”
“当年在东城那么大的动静,你不知道?她手里有过人命。”
许情深听到这,胸口不住起伏。蒋远周只当没看见,他并不是想揭开彼此的伤疤,只是不这样说的话,他很难试探出一些事。
对方听闻,摇了摇头,然后立马开口,“医生也不是万能的,没关系,许医生,我相信您一定可以救我儿子,请您一定要答应手术。”
蒋远周冷笑了下,既然是要救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么听到这种话,居然连一点担忧和犹豫都没有。
他就那么相信一个有过前科的医生?又是凭什么呢?
蒋远周朝许情深看看,忽然拉起了她的手,想要将她带走,许情深心里积压的怒火少了起来,她弯下腰去,一口狠狠咬在男人手腕上。
06我是怨她,可我也爱她
蒋远周没想到她会动口,而且这一口咬下去,绝对是用尽全力。
尖利的牙齿刺过皮肉,触及到骨血,他的手再也握不住,只能松开。
许情深朝他瞪了眼,在一旁惊怔住的男子迅速回过神,站到许情深旁边。“这位先生,请你不要在这诬陷人,我相信许医生的人品。”
“你相信?”蒋远周越发觉得好笑,“你之前认识她吗?”
“我们虽然素不相识,但许医生肯救我儿子,她当然是好人。”
蒋远周盯紧了对方的脸色,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端倪,“那你知道她现在已经不是医生了吗?”
“知道,但这也没关系,莫小军的手术在当年那么成功,她一定也能给我儿子创造出奇迹。”
蒋远周握了下手腕处,这一碰触,痛得他赶紧收回手,“许情深,这个手术你不能做。”
“为什么?”对方突然扬声,“请问,你是许医生的什么人?”
是啊,他是她的什么人?
许情深抬起头,同样朝他看着。
“当年,她在莫小军的手术上的确成功,可后来她被星港医院除名,这样的医生,我不相信你还敢用…”
对方却是极为坚持,“我不看重这些。”
许情深手掌攥紧,蒋远周的目光投落向她,“你呢?许情深,你哪里来的自信要去重新捡起手术刀?”
她忽然朝着他胸口狠狠推去,“你究竟要阴魂不散到什么时候?”
蒋远周往后退了步,目光紧锁在许情深脸上,老白和另一人在旁边站着。
如今对许情深来说,碰到蒋远周,她就好像惊弓之鸟一样。她总觉得他会让她连正常的生活都过不了,每次只要他一句话,就能将一个好好的机会从她眼前推走。
而对于蒋远周来说,他的心情是最复杂的,矛盾到近乎于在加重他的自虐。
小姨的死,自始至终都是横亘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坎,他知道过不去,他明知过不去,可为什么就没有法子能让他走过去呢?
他似乎是见不得她的好,可分明…又不是!
不然的话,他来淌这趟浑水做什么?
许情深咬着牙看向他,男人生怕她反悔,赶紧说道,“许医生,您别着急,也别生气,只要您医好了我的儿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许情深神色似有松动,当着蒋远周的面说道,“好,我答应。”
“谢谢,谢谢许医生,您真是我们一家人的救星!”
“我明天再过来,有些检查还是要做得细致一些。”
“好好好。”
许情深没再朝蒋远周看一眼,顺着走廊快步离开。
蒋远周盯着她的背影看,旁边的老白提醒,“蒋先生,走吧。”
他没有走向老白,却是大步跟着许情深而去。
几人来到医院外面,许情深要去坐车,蒋远周一个箭步冲到她跟前,“难道你都没有觉得不对劲吗?”
“不对劲什么?”许情深沉声问道。
“为什么会忽然有人找你做手术?为什么指明要你?为什么你会被带到医院?”
许情深脑子里哪能听得进去这些话,她摇着头,不想跟蒋远周纠缠,“因为那个男孩的病历跟莫小军一样,因为莫小军的手术,我做成功过,因为我曾经是个医生!”
她几乎是冲着蒋远周吼出声来。
男人眼神微凛,“许情深,你别被人家的三言两语冲昏了脑子,就算你再优秀,你也有将近两年的空白期,你前脚刚回东城,后脚就有人找你上手术台…”
“谁说我刚回东城的?”许情深这次的嗓音,犀冷得犹如二月里的寒冰,“我一直都在东城,只是没在东城的这一块而已,这近两年的时间,我跟你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只是我们再无交集,没有碰面而已。”
蒋远周呆立在原地,原来,他们一直离得那样近。
许情深轻吐出口气,阳光穿透枝叶洒落下来,点点都落在她的额前,“蒋远周,如今我们都已各自成家,你要还怨我恨我,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再出现在你面前行不行?”
蒋远周一听这话,却没来由的心慌了,许情深接着又说道,“只是有些巧合的碰面,我也避免不了,但你没必要拿以前的事再来伤害我,过世的是你小姨,我不相信你伤我的时候,自己不难受。”
“刚才在里头,我只是…”
“只是让人家知道,我手上欠着你一条命是吗?”
蒋远周张了张嘴,眉头拧紧,“这个手术你要真做了,你就不怕惹到麻烦?”
许情深定定锁住他的目光,“就算真有麻烦,也跟你没关系。”
她转身就要走,蒋远周也不知怎么的,上前拉扯了一下,许情深手臂往后一甩,腕部的手表磕在了男人的下巴处,声音清晰明显。
许情深回头看了眼,眼里不显丝毫波澜,“只要蒋先生不给我找麻烦,别的麻烦在我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
老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许情深快步离开了,司机已经将车开到门口,并且帮忙将妇人搀扶进车内。
“蒋先生?”
蒋远周嘴角勾起嘲讽,“我管她的事做什么?她的事,早就跟我毫无关系了。”
“是。”老白干脆回道。
蒋远周朝他深深睨了眼,然后上车。
许情深回到保丽居上,付京笙正带着霖霖在院子里玩,许情深走近几步上前。
“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许情深坐到男人身侧,“昨天有人找我,说想请我做手术。”
“你现在已经不是医生了。”
“对方允诺了,如果我能答应的话,先帮我安排进医院。”
付京笙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可能是因为他妹妹的事至今没有下落。“既然这样,你要回医院?”
“不过我今天碰到蒋远周了。”
付京笙收回神,朝着许情深看去,“然后呢?”
“他倒是提醒我了,说手术的事可能没这么简单,我刚搬来这,人家就找到我了,而且我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手术…”
“对方是什么人知道吗?”
许情深摇头。“不过,我有他的名片。”
“给我看看。”
许情深从兜内掏出名片递向付京笙,男人看了眼。“还是上市企业的老总,看来有点来头。”
“是,看穿衣打扮,倒真不是普通人。”
“就算你要给人动手术,也不急在一两天吧?”
“那当然,其实我也犹豫。况且,即便真要手术,术前准备还有一大堆呢。”
付京笙将名片揣在了兜里,“那就好。”
霖霖在不远处玩着,付京笙单手撑在身侧,忽然倾身凑向许情深,“老婆,你有朝一日不会红杏出墙吧?”
许情深将他的头推开,“付先生,你结婚证都能改了,我怎么敢得罪你啊?”
付京笙忍俊不禁笑道,“那就好。”
九龙苍。
蒋远周的车开到门口,看到门外停着蒋东霆的车,老白示意司机落下车窗。
蒋东霆刚要下车,就看到了车内坐着的蒋远周。
他同样将车窗落下去,“远周。”
蒋远周面色波澜不惊地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听说,时吟和睿睿在凌家?”
“听说?你听谁说的?”
蒋东霆板着脸说道,“为什么不去把她们接回来?”
“不想接。”
蒋东霆一听这话,差点就吹胡子瞪眼的,“睿睿可是你亲儿子。”
“他跟着的不是他亲妈吗?你在不放心什么?”
“哪有跟孩子这样分开的道理?”
蒋远周冲他看看,“您要是想孙子,那您就来错地方了,他在凌家。”
“你这样下去迟早会后悔,时吟已经等了你快两年了…”
“您别对我道德绑架,”蒋远周打断他的话,“我从来没让她等过我。”
“可时吟善良,她还不是为了孩子吗?为了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蒋远周冷冷朝他睨了眼,“她要真为了孩子考虑,当初打掉不就行了?”
“你!蒋远周!”
蒋远周将车窗关起来,冲着司机说道,“开车。”
他还是这样的态度,连见都不想多见蒋东霆一眼。
车子缓缓向前开着,司机却不知道应该去哪。
蒋远周坐在后车座内,忽然说了个地址。
司机顺着这个地址开去,过了没多久,来到别墅区的正门口。
身穿笔挺大衣的保安站在岗亭前,站姿端正,见到车子缓缓向前,他行了个标准礼。
司机朝蒋远周看看,男人落下一半的车窗,说道,“八十八栋,许情深。”
老白和司机皆是一怔,保安按向旁边的按钮,杆子慢慢抬高,司机脚掌轻点油门,车子缓缓开进去。
到了一片大的广场之后,蒋远周让他停下来。
老白跟着他下车,经过一段高高的红墙,前面绿化丛生,小路上有孩子在玩耍,肆意的奔跑着,无拘无束。
其中一个小女孩撞到蒋远周的腿上,差点跌倒,男人赶紧拉住她的手,“小心。”
“谢谢叔叔。”
蒋远周直起身,笑了笑后说道,“人车分流,当初就是看中这一点,有了孩子之后,就不用怕她在肆意玩耍的时候会有危险。这儿别说是汽车,就连一般的自行车都进不来。”
“蒋先生,您有房子买在这吗?”
蒋远周点下头,“是。”
“可我刚才听到您报了许小姐的名字。”
蒋远周没说什么,迈着长腿往前继续走去。这个别墅区的绿化堪称一绝,公共区域更是非常的大。来到临湖的一栋别墅跟前,老白看到湖面上还飘着几艘小艇。
蒋远周走近过去,用指纹开了锁,老白跟在他身后,男人破天荒地提醒了他一句,“换鞋。”
“好。”
进到客厅,老白有些吃惊,这就跟走进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家里面一样。
房子没有闲置的那种空旷感,屋内的家具、电器等应有尽有,沙发前的茶几底下,铺着米白色的长绒毯子,一看就令人温暖舒适。
老白跟了过去,蒋远周在沙发前坐定,“坐吧。”
“是。”老白依言坐下来。
“这儿原本是想作为我结婚的新房。”
老白点头说道,“环境很好,地段也好。”
客厅的左侧,阳光肆无忌惮洒下来,蒋远周沉默半晌,忽然开了口,“我觉得找许情深动手术的那家人,很有问题。”
“为什么?”
“太巧合了,况且那样的手术,开了先例之后,最好的手术医生不一定就做不了。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毫不犹豫让许情深去做。既然关系到自己孩子的性命,太果断的决定反而让我觉得很不对。”
“可如果对方有预谋,他们为什么要针对许小姐呢?”
蒋远周身子往后倚靠,“也许,是有人想将她彻底赶出东城。”
老白目光里并没有多少惊讶,蒋远周说的不无道理。
“蒋先生,在让我去查清楚事情之前,我先要问您一件事。”
“什么事?”
“许小姐如果真的被彻底赶出了东城,对您来说,不是好事吗?”
蒋远周抿紧唇瓣不语。
“我记得我和您说过,您心里肯定是恨她的,既然恨,以后再也不见,不是更好吗?就像她消失的这近两年时间一样。”
这几百个日日夜夜过去了,蒋远周自己都说,如果一直不见,反而更好,那许情深从他眼里彻底消失,岂不是最好的成全吗?成全了他们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