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离开皇宫
善觉深深看我一眼,不再多话,手中的利剑带着寒森的杀气向我直面而来。能在善觉的无觉宝剑下活命的人不多,我并没有把握胜过他,是以故意跃退数步,撞倒了屏风。屏风“嘭”地一声倒地,我希望借着声响可以引来外面的侍卫。
未容我多想,善觉的剑尖已逼近我的咽喉,来势凶猛,我侧头一避,随即右手一扬化为掌刀,挟着劲风朝善觉胸口袭去,左手银环也同时射出一针。善觉抽回剑在自己胸前一挡,便听得“叮”一声银针碰在剑刃上而后落地。
和高手近身相搏,我能趁机发暗器的机会极少,加上手中没有兵器,交手十数招后就渐渐无余力进攻,只能防守。心中暗暗着急,这样下去我必败无疑,只盼外头的侍卫快些赶到,能起相助之用。
才略一分神,善觉的剑已凌空而来,势如破竹,迅捷如电,直刺我的左胸。眼见无法避开这致命一剑,我索性把眼睛一闭准备承受刃入心脏的痛楚。但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我睁开眼发现善觉在最后关头调转了剑锋。此时泛着寒光的剑尖正对着的是榻上大皇子的咽喉。
“不要妄动,你应该知道即使你射出墨月银针,我也来得及刺穿他的喉咙。”善觉冷冷地警告我。
我还未接话,就听见有人冲进屋内,大喊道:“有刺客!保护大皇子!”
善觉迅速地将大皇子从榻上抓起挡在自己身前,用剑横在大皇子颈上,对着冲进来几名侍卫喝道:“都退到屋外去!”
侍卫们迟疑了片刻,旋即神情警戒地慢慢退后,直至退到门口守着。
善觉没有再看那些侍卫,只是深沉地看着我说道:“如果你想保他的命,就跟我走。”说完他挟着大皇子慢慢走到门前,对侍卫们厉声喝道:“不想你们的主子立刻死,就再退十步!”
投鼠忌器,那些侍卫没有人敢冒然行动,只有一步一步后退。我跟在善觉身后,右手一度抚上了银环,但终究不能拿大皇子的性命做赌注。
十步距离,已经足够善觉脱身,只见他挟持着大皇子腾空而起,身若鹤展翅,绝迹而去。我飞身紧随其后。以我和善觉的轻功,皇宫里的侍卫根本追不上,不出一柱香的时间我们就已在宫墙之外。
出了宫,善觉的脚步没有停,一直携着大皇子到一条僻静小巷,然后从后门进了一间民屋。这间屋子所属黑潭门,是让执行任务的杀手躲避应急之用,全京城这样的地方约有十处。
进屋后善觉把仍旧昏迷的大皇子扔于角落,面对着我沉声道:“门主之令不可违,今日我必杀你不可。现在你惯用的若情剑不在身边,我也不会占你便宜,你我赤手相博,生死由天。”
此话一出,阴暗的窄屋内顿时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我知道善觉对我终究还有一分不忍之情,但是身为杀手,他又只能无情。看来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和大皇子亡。
侧脸望向斜倒在角落里的大皇子,他的脸上毫无血色,连唇都极为苍白。想到是我害他成这般,心中内疚感顿浓。
转头迎上善觉没有情绪波动的眼睛,我暗自运气于掌中,做好了决斗的准备。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轻轻的咻声,站于我面前的善觉被人点了穴!
我和善觉都大感震惊,我们方才对峙之时都没有发现大皇子竟已醒来,更没料到病重垂危的他还有出手制人之力。
我向角落里的大皇子看去,他面色苍白地微微喘气,刚才掷出袖扣点穴的动作显然费了他不少力气。虽是如此,他回望我的眼眸却是清明无波。
我走近他身边,伸手去触他的脉搏,脉息嬴弱紊乱。收回手,我低低地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的黑眸若寒星般清冷,盯着我片刻,才回道:“在你进清心斋之时。”
我不由讶异,他竟如此沉得住气,心知以己虚弱之体打不过刺客,便就一直忍耐到现在寻得自救之机。
他未等我开口,又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语气无温,似不带一丝情绪。
“我…”我不知该怎么解释,犹豫了一下只说,“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他不置可否,扶着墙站起来,走到善觉面前,冷冷问道:“是谁指使你进宫刺杀我?”
善觉虽不能动弹,但双目毅然,一言不发。我深知黑潭门的规矩和善觉的性情,知道他决不可能透露什么。之前我只知有人要二皇子的命,没想到幕后人打算连大皇子一同解决。
见善觉不语,大皇子也清楚追问无用,不再多话。这时善觉突然开了口:“若月,今日你虽没有死在我手上,但天下虽大,你也已无可藏身之所。”这话却是对我而说。
我还未出声,大皇子忽的转身凝视我:“你叫若月?”
“是。”我清晰地应声。我的真名叫做秦若月。秦小因只是我在宫中为安全起见而取的假名。
大皇子的眼中闪着深幽微光,似在沉思。我看着他的眼眸,忽然忆起他曾经深情呼唤过的一个名字——月儿。我的唇角慢慢勾起一丝淡淡讽笑。若月,若月,在他听来可不就是像他的月儿之意么?
抽回和他对视的眼光,我对着善觉道:“善觉,你我相识十年,如果你可以当此次没有见过我,我会很感激。如果不能,我也不会怪你。”
“只要你现在杀了我,黑潭门里杀得了你的人便就又少了一个。”善觉的声音冷漠,眼神阴黯深沉。
“你知道我不会。”我淡淡地回道。
“相识十年,你始终没有学会狠心。”他的语调仍不带温度,但我却听出了隐含的些许感叹,“如此只会害了你自己。”
我不再多言,转而对大皇子道:“你的身子还支撑得住么?”我已不便再进入皇宫,此时是必须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大皇子神色冷淡,道:“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我想了想,问道:“宫中太医众多,难道没有一个人有把握治你么?”
“连陈太医都已下了结论,我至多只剩十日的命,其他太医又有什么能耐。”他的神情不变,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我不由黯然。陈太医是宫中太医之首,医术超群,如果连他都这么说,那么…
垂眸片刻,脑海中忽然闪过三个字。
“圣手门!”我脱口而出,随即向大皇子道,“还有一线生机!”
大皇子并未露欣喜之色,甚至连追问的兴致都没有,仿佛我在说的是别人的命。但善觉却是一震,眼中浮现极少见的忧色,出声道:“若月,不可去!”
我置若罔闻,心中已打定了主意。殷慎行的命因我将断,我赔给他也是理所当然。而且我早厌倦了这般逃亡的日子,事实上这个世界也并没有什么人与事值得我眷恋。
呵,这十年以来,一直都没有…
第十五章:访圣手门
“善觉,你的穴道一个时辰后自会解开,如果到时你要去圣手门寻我,我也只有和你拼死一博。”我对善觉说完,不再多加理会他,转而对殷慎行道,“跟我走。”
殷慎行淡淡看我一眼,不置一词,却依言跟我步出屋外。我并没有立刻和他前往圣手门所在的燕云山,而是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现在已是二更天,夜深天黑不便走山路,再者,为防善觉穴道解开后追上来,此刻也是不宜上路。
在一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我身上虽然没有银两,但头上的玉簪也足够抵一夜住宿费用和备上一些干粮。
各自回房前,殷慎行以探究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为什么非救我不可?”
我平和地回视他,语意坚定:“是我欠你的。”说这句话时想起另一个人,不知道他在皇宫中可能安睡?他也因我受害,可是我欠他的已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偿还了。
殷慎行听完我的话,苍白但仍刚毅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过了片刻才又出声:“圣手门是怎样一个地方?”
我略一迟疑,还是开口道:“圣手门中有无数疗伤良药,其门主医术非凡,据说但凡还有一口气的人他都能救得活。”
“还有呢?”他睨我一眼,“方才那个刺客为什么说不可去?”
我暗叹一声,如实说:“传言圣手门门主性情怪异乖张,无论什么人去求药他都会戏弄一番,而若是去求他救将死之人,就只有以命换命一法。”
“以命换命?”殷慎行低声重复这四个字,却微微扬起薄唇,凝眸看着我,“那么我就看看你是不是真会为我连命都不要。”
他也不追问我的身份,语毕就转身进了房,徒留我一个人盯着门板怔然。
*
翌日清早,我和殷慎行便就起程去往燕云山。燕云山位于城之北角,山脉连绵百里,峰峦起伏。最高有二峰,皆高耸入云,平日里只见白云环绕山峰,不见山顶真容。圣手门就在两座高峰之间的山谷内。
山路难行,我本来担心以殷慎行虚弱的身子会吃不消,但却见他一路抿唇一声未吭,紧紧跟在我身后。不过我还是放慢了脚程,待我们抵达山谷已是正午。
今日明明是晴朗天气,谷中却是雾气异常浓重,面前的一整片茂郁树林都仿佛笼罩在缥缈白雾中。放眼看去,不见人烟,亦无发现住屋。更怪异的是,我们在谷中走了一刻钟却始终在原地打绕。
我看向殷慎行,他的额上覆着一层薄汗,面色苍白,但神情仍是清冷沉稳。他回看我一眼,倚着一棵参天大树席地坐下,淡淡道:“这谷内被人布了五行阵。”
我旋即也就明白。想来应该是圣手门为避纷扰而设下的。
他看着我皱起的眉,唇边掠过一丝极淡的笑:“何必非要救我这条残命。”
我注视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启齿,是我害得他只剩半条命。
他的眸光中闪过一抹了然,平静无波地说道:“你不必因艾香而耿耿于怀,不是你也会有另一个人。你有心做到这里,也已足够。”
闻言我微微一怔,他竟是全都知道。
他不理会我的沉默,眼神飘远,像是透过蒙蒙烟雾看到极远的地方去了。过了一会儿复又开口:“有些事不需要太执着,皇宫内的那些谋算远不是你所能想象,你以为自己愧对于人,其实又怎知不是别人算计了你。”
他的话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不解地看着他。他没有回视我,继续平淡地说:“以二皇弟的深谋远虑,又岂会放一个他自己不清楚底细的人在身边。”
听到这里,我开始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但潜意识里并不愿意相信。不相信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会恶意欺我骗我…
殷慎行转过脸,目视于我,眸光清明又似带着几许寒意,缓缓道:“三皇妹有个贴身宫女叫珉云,你应该知道。”
我轻轻点头,静待他说下去。
“从你进了玄武殿那天起,那个珉云也同时成了二皇弟的内应。”他的语调云淡风清,就好像说的不是宫廷争斗事而是平常琐事,“你送他香囊,他就用香囊将计就计。”
我心中思绪翻涌,半晌才想起一个问题:“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让自己被艾香之味所害?”
他的薄唇慢慢上扬,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可在我看来却似蕴着苦涩。
“我只不过是赌最后一次。亲生兄弟的情谊,是不是真的半点不剩。”他微垂眼帘,掩住了眸中的情绪,“他确实非常聪明,不愧是我的亲弟弟。表面上我已不再受父皇重用,但父皇心中属意的太子仍旧是我。这一点,众皇弟中,怕也只有他看清楚了。”
“可是他也被皇上禁足待办了。”我犹不愿完全相信。
“他自然有办法让父皇知道一切都只是四皇弟的诡计。”他的语气很淡,似无痛无感。
我只觉无话可说,心中寒意横生。忆起那日二皇子对我说“我的心原来还是会为这样的事而痛”,更觉阵阵冰凉。难道一切都是假?他的温柔神色,他的暖人目光,全都是假的么?
或者,殷慎行所说其实是骗我?可是,他又有什么骗我的必要呢…
“现在你已经知道真相,不需要再有愧疚,也不需要再想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说完这句,他又遥望远处,神情安然淡漠,“这个山谷清幽宁静,在这里过完剩下的几天,倒也很好。你走吧。”
我也学他极目眺望,但入眼的仍只有一片雾色,过了须臾抽回视线,才道:“既然到了这里,我又怎会轻易离开。圣手门也许难寻,但总还是有一线希望。”
他没有应声,沉静刚毅的面容不起波澜,宛如没有听到我说话般。我也不再出声,这片幽密的树林一时变得寂静,连鸟雀的鸣声都几不可闻。
“哈哈!”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怪笑,随即一道灰色身影飘然而来,其速度竟是快如闪电!纵使我自傲于自己的轻功,也知道来者的功力远远在我之上。还有那笑声,听似随意,却蕴涵着深厚内力。
一眨眼间,来者已经立于我和殷慎行面前!
第十六章:一老一小
来人灰衣白须,约有六七十岁,但一双眼睛烁烁闪着精光,半点也不显老。
“小丫头,你很重情义啊!”老人朗声一笑,伸手来拍我的脑袋。
我侧身一避,竟没有躲过,不由心中一凛。又听得老人哈哈笑道:“小丫头,你别怕,老人家我不喜欢杀人。”
我敛了神色,恭敬地问道:“未请教前辈大名?”
老人歪着脑袋看我一眼,表情颇不耐烦:“什么大名小名,你们这些人就是爱搬弄那套繁文缛节。”
我想起江湖传闻圣手门门主性情怪异,猜想便就是眼前老人了。当下郑重揖了一礼:“前辈就是圣手门范老门主了吧?”
老人闻言不悦地瞪眼:“范老门主?我很老么?”
我不禁轻笑,这人倒也有趣。我还未接话,老人又嚷嚷道:“看嘛,丫头你笑起来多好看,干什么非要守那些死礼,满嘴前辈晚辈的有什么好玩!”
我笑着问道:“那我要怎么称呼你呢?总要有个名字让我叫吧?”
老人歪着头想了想,像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抓了抓头发很无奈地说:“外面的人都叫我范老。”
我忍不住又笑。这还不是一样有个“老”字。
老人觑我一眼,撇了撇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但下一刻又乐起来,指着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殷慎行说:“这个快死的人,怎么知道我是范老也不高兴啊?好玩,真好玩!”
我也向殷慎行看去,他像入了定般,眼神淡然地看着前方,一动未动。我转回头对着老人又一揖礼:“范前辈,他可还有救?”
“都说我叫范老了,你这丫头怎么又前辈前辈的,”他不满地嘟囔,随即又说,“有救,只要吃了我的续命丸保管他立马生龙活虎!”
我心中一喜,忙道:“还请前…请你赐药!”
老人斜眼睨了殷慎行一眼,然后对着我干脆地说:“不给!”
我也预料到不会这么顺利,于是问道:“那怎么样才给?”
老人一双精神的眼睛转了转,大声说:“这小子一副拽不拉几的样子,我老人家看着不高兴,你让他笑给我看看。”话虽是对我说,却故意提高音量,显然是说给殷慎行听的。
我心想这范老虽一把年纪,但玩心甚重,便说:“照我看,那续什么丸的,肯定救不了他,所以你才故意刁难我们。”
“续‘什么’丸?那叫续命丸!你这丫头片子真是不识货!”老人生气地嚷道,不过嚷完眼珠子一转,又笑嘻嘻地说:“你这丫头用激将法激我,想我老人家武功盖世,聪明绝顶,又怎么会被你一个小丫头骗倒。”
激将法被识穿,我也不恼,只是敛了笑容,认真诚恳道:“请前辈救他。我愿意以我之命换他之命。”
老人直盯着我看,像在研究什么,过了半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喊道:“我知道了!”
我不解他知道什么,不过估计这范老是藏不住话的人,也就没出声问。
“你怎么不问我知道什么?”老人扯了扯白须,不满地看我一眼,又自顾自说下去,“哎,我还是告诉你吧。我知道,嘿,这没表情的臭小子肯定是你的情郎,所以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也要救他。”
我一愣,没料到他要说的是这个。不由得有些尴尬,下意识地转头向殷慎行瞥去一眼,不想他也正抬眼看我,四目相对只觉他的眼眸深邃似旋涡,令人深陷而不自觉。
“哈哈!看,被我说准了吧?我就说我聪明绝顶!”老人拍手大笑。
我抽回视线,感觉脸颊隐隐发烫。
这时殷慎行已站起身,开口淡淡地道:“你不愿意救我便也就罢了,何必戏弄姑娘家。”
他的语气不太恭敬,但那老人却高兴起来,得意地说:“你这小子终于肯说话啦!心疼你家小娘子了吧?”
殷慎行唇角微微扬起,眸中带着些许戏谑,看着我低低地道:“小娘子?”
我未觉羞涩,因为惊诧的感觉更多,没想到一身冷清淡漠气息的他竟也有这样的一面。
未等我缓过神,他已握了我的手,拉着我往之前进谷的方向走去。手中微凉的触感让我顿时回神过来,使力抽了抽,他也顺我的意放开了手。
“喂!你们就这么走啦?”
眼前一晃,灰色身影又已在眼前。老人伸手指着殷慎行说:“你不要自己的命了?”
“你不是不愿意救么?那就算了。我不喜欢强人所难。”殷慎行的语气淡淡,我却见他的唇边掠过一丝浅笑。这时我才明白他早已摸准了范老的脾性,他现在用的是欲擒故纵法。
老人闻言果然急了,嚷道:“你不喜欢强人所难,可我偏偏喜欢被人难呀!你快为难我吧!”
我听着暗笑,这人真似顽童。
“还是不要了。你都已一把年纪,我应要敬老才是,怎么可以为难你。”殷慎行仍是不紧不慢地说。
“不行!我要你为难我,你就得为难我!”老人一急起来又扯自己的白胡须。
我正听得有趣,忽然远处传来一道娇脆软甜的喊声。
“爷爷,你又跑出来玩了!”话音刚落人已飘然而至。
一个白衣女子俏生生地立于眼前,只见她的眉如翠羽,眼若星辰,肤如凝脂,唇若花瓣,全无脂粉修饰,却难掩天生的丽质。
“咦,这位姐姐好美!”她盯着我看了片刻,娇声轻喊。
她看人的眼神直接坦率,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天真神色。我朝她微微一笑,回道:“你才美得可爱。”
她听了嫣然一笑,也不谦虚,点着头说:“嗯,进谷来的人都这么说,不是说我美丽动人,就是说我天真可爱。”
我听着只笑不语。想来她应是极少出谷,不谙世事,才这般天真单纯。
她转而看向殷慎行,口吻纯真地赞叹:“你也长得很好看,比以前那些进谷来的男人都要好看!”
殷慎行只是回以淡笑,没有说话。那姑娘又端详了他片刻,语带惋惜地说:“可惜你没有几天命了。”
我即刻接口说:“请姑娘救他!”
“可以啊。”那姑娘说得随意,想想又道,“可是爷爷说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所以如果我救他的命,他得拿一样东西来换。”
“哈哈,乖蓝儿,你真是尽得爷爷我真传啊!”一旁的老人抚着须哈哈笑道。
“你要我用什么来换?”殷慎行淡淡地问道。
那叫蓝儿的姑娘侧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忽而拍手高兴地笑道:“我想到了!我救了你,你就留在谷中陪我玩,像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我想我看上一辈子也不会腻的!”
第十七章:童真无邪
我向殷慎行瞥去一眼,本以为他必定拂袖走人,谁知他却轻笑一声,道:“好。”
我怔然大惑。只见那蓝儿姑娘已毫不避嫌地拉起殷慎行的手,往雾气最重的地方走去。
救他的命要紧,我也顾不得多虑,紧跟在他们身后。但才进入浓雾中片刻,我就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正踌躇着,忽觉背后有人一把拎住我的衣领,带着我腾空飞起来。
“丫头,我摆下的五行阵厉害吧?哈哈!”范老携着我一边洋洋得意地嚷道,“没我带着你,你可进不去!”
仅一小会儿的时间,我已落了地。定睛看去,面前竟是如桃花源般的美景!宽广的绿荫草地上并排着几间清幽的竹屋,屋前青竹篱笆围起大片颜色缤纷的不知名鲜花。
我心知已进入圣手门的地方,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优美的地方。环顾了一下四周,仍不见殷慎行和范蓝儿的身影,不由眼带询问地朝范老看去。
“哎呀!”范老突然叫了一声,“药快煎糊了!”喊完也不理会我,径自飞身掠过篱笆入屋。
我多少有些习惯了他没头没脑的行事作风,当下并不急恼,缓缓向篱笆内走去。
竹屋前的小小庭院中有一张石桌,桌前坐着一个小男孩,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桌上的东西。
我好奇地走到小孩身边,发现他竟一手拿黑子一手执白子,自己和自己在下棋!
这里果然都是怪人,连个小孩子也不正常…我心中暗忖。
我轻摇了下头,不去打扰那孩子,准备进屋找人,却听得一道冷冷的童音:“没礼貌的女人。”
我心下诧异,向那小男孩看去,他正冷着一张小脸盯着我,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着不屑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