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朗眯起眼睛,在阮阮第二遍描绘那个“安”字的时候,握住她的手掌,用食指和她一起慢慢的描着,“会恨,但是不会太多,毕竟安茜已经死了,还留下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疑惑,安燃再也不会知道那个小孩到底是不是他的,更多不想提及的原因,应该是在逃避。”
“安燃会逃避吗?他很勇敢。”阮阮有些不信。
“会。每个人都会,安燃的逃避大概和愧疚有关,他心里大概在认为如果没有他,安茜也不会对你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时间真的能治愈一切吗?”
霍朗沉思了片刻,嗯了一声,“前提是,你要勇敢的站起来熬过这一段时间。”
天下所有的无法承受的伤痛都有统一的结果,死在悲伤里,站在悲伤上。
霍朗一度以为巫阮阮完了,她会彻底的崩溃下去,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可他的阮阮,居然有着令他出乎意外的坚强。
他不相信这世界所有的妈妈都可以像她这样,自己的孩子夭折早逝,她还要撑起一颗心来编造美好的谎言,为了另一个人的健康。
天知道,她每每在对安燃说着“小呢呢今天如何开心,脸上的伤势如何”时的心情,到底有多悲怆。
“时间治愈不了安燃的腿,他永远都没办法像我们这样大步的走路,跑步,还有他刚刚买了不到半年的新车,虽然不是很贵重,但是他很爱惜,以前他每天都会擦的干干净净,车里总是香香的…”
“阮阮。”他打断了阮阮的话,“你的内疚是没有意义的,在安燃的眼里,一条腿换一条人命,并非一件遗憾的事情,他当时做了任何一个称职的舅舅都会去做的决定,一个敢于牺牲的男人,是不会因为他所做的牺牲而怨天尤人。”
霍朗的话没错,可巫阮阮不会就此安心,“断肢的不是我们,我们感受不到安燃的痛苦。”
“对,就因为断肢的不是我们,所以我们不要试图去感受他的痛苦,安燃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冒险冲进危险里,就是不想你去承受那份危险,他承受了疼痛,就是不想你承受,如果你不懂他的用心良苦,那他的腿才是白白牺牲。”
这天晚上雨下了一整夜,阮阮没有失眠,她没有多余的经历来失眠,霍朗一直搂着她,在她睡得不安稳时,抚平她眉心的愁结。
第二天一早,喃喃的哭声吵醒了两个人,阮阮喂奶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孟东打来的电话。
“阮阮,你能不能…带着喃喃来医院看看霍霆。”
“他怎么了?”
“他没怎么,就是在睡觉,好像睡不醒一样,每天只醒一两个小时,没什么精神,我就是想如果让他接触一下你们的小孩,他是不是会精神一些…”
“他现在没有妻子吗?没有儿子吗?还是你从来没听过,霍霆是多么讨厌我想让我和喃喃滚出他生活里这件事?死的是我的女儿,我比他更难过,是他剥夺了我和孩子相处的最后那一点点时间,是他给了那些坏人的机会让惨剧发生,我还要抱着喃喃去,重蹈覆辙吗?”
“阮阮,你不该恨霍霆,没人知道意外会发生,如果知道会有意外,霍霆…”
“如果知道呢呢会有意外,他就不会和我离婚了是吗?于笑就不会住进我们的家里了,是吗?”
“阮阮,其实霍霆没你想的那么坏…”
“他是好是坏我看得清清楚楚,我也没有恨霍霆,无论我怎么恨,我的呢呢都回不来,只是我需要时间来平复自己的情绪,现在让我看到他,我会更想呢呢,我会想如果我没有离开那个家会怎么样,如果我再委屈求全一段时间会怎么样…”她的话没说完,霍朗便劈手夺走她的电话,转身出了婴儿房,对孟东说,“你觉得现在她适合去安慰别人吗?她失去了女儿,还有一个好朋友因为她的孩子而躺在医院,造成永久的残疾,她是一个女人,不是一个女战士,霍霆是个爷们,阮阮可以挺过去,他有什么不能?”
孟东没再坚持,挂断了电话。
霍霆已经这样在医院睡了五天了,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他一直在做梦,梦到他以前的生活,和他没有想过的,以后的生活,包括,他还有什么支点活着。
明明是为了不让阮阮在和呢呢亲密无间的时候承受丧女之痛,却偏偏令她承受了,他的计划不仅仅是乱了套,而是彻底崩了盘。
阮阮找到了比他更好的归宿,呢呢不再是他的束缚,那么他还需要醒过来吗?
可能不需要了。
他在睡梦里总是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和他聊天,是孟东的声音,不厌其烦的,像从前一样乐此不疲的当着一个聒噪的话唠。
他觉得好笑,他只是很累,很想睡觉,可能睡到不累自然会醒,孟东好像把他当做了一个植物人,企图用这种不靠谱的精神疗法唤醒自己。
他继续睡,继续梦,继续思考。
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应该醒过来,活下去,他还有一个母亲,与他相依为命,还有一个企业,虽然阮阮不再需要,还有,那个逍遥自在的安茜,怎么能就这样逍遥自在下去。
然后他醒了,如同经历了一场漫长而劳顿的旅行,好眠*,清明无比。
他开始恢复了往常的生活,吃饭工作,一个人开车去江边兜风,甚至还去医院看了安燃,和他聊聊天,告诉他自己联系最轻便的碳纤维材料的假肢,努力去适应和联系,步伐上看不出来和常人有异,还可以慢跑,骑车。
安燃拍拍他的肩膀,“霍朗也在帮我问,但是我觉得当务之急,你们该送我一台轮椅比较现实,医院这个太硬了,”他安慰着,“还有…霍霆,节哀吧,你还有其他家人,虽然呢呢没人可以替代,但是你可以建立一份新的父爱,生活还是要继续。我看见你有白头发了,你还不到三十岁,未来都是无法预知的,会有好事等着你,看开一些。”
霍霆微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得,疑惑的看向安燃,“你知道呢呢不在了…”
安燃点头,“有人告诉你我不知道?”
“霍朗。”他询问霍朗安燃的住院地址,霍朗告诉他阮阮一直在给安燃制造一个呢呢还健康平安的假象,因为他的头部有外伤,颅内压一直非常高,当某一种情绪被放大爆发之后,很容易导致出血死亡。
“阮阮怕我出事,不敢告诉我,其实我知道的很早,在车里抱呢呢的时候我捏过她的手,手心没有温度,当时我就有预感她可能已经死了,”他回忆着说,“我醒过来那天阮阮告诉我呢呢是平安的,可是她的眼睛红肿,是惨烈的痛哭过,如果仅仅是为了我,她不会哭成那样,她也不会笑的那么甜,我看得出来,那是她在安慰我,演的很辛苦,我不忍心揭穿。”
“她每天都会来看你吗?”霍霆问。
安燃扫了一眼对面墙上的时钟,“对啊,每天,一般你来的这个时间我在睡觉,她和我家里人都不会在,再过半个小时吧,她们会陆陆续续的都到这里,其实我比你们想象的要好很多,我不需要什么安慰,我很坦然的接受了现实,反过来我需要每一天去安慰那些关心我的人。”
“你要阮阮,每天对着你演戏?”他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每一天,都在假装我们的呢呢还在?”
“恩…每一天。”安燃说,“坚强和勇敢,是一种习惯,等她习惯这两件事以后,就没那么难过了。”
霍霆沉默了片刻,视线扫过安燃露在外面包着纱布空荡荡的腿,低声道,“你也需要这个习惯。”
安燃笑笑,伸手拍拍他的手臂,“老弟,这东西…每个人都需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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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把你卖了也不够赔!
:2014-5-17 15:09:47 3682
天气已经愈发炎热,哪怕刚刚下过一场暴雨,户外依旧热的像个巨大的蒸笼,原本只是闷热,现在再加上点水,走马路上走半个小时,基本就可以出蒸锅了。悫鹉琻晓
霍霆一身休闲短袖长裤,穿着跑鞋,带着棒球帽,抱着一大束百合花从花店快步出来,打开副驾驶,让百合和蒙奇奇一起挤在副驾上,怕因为刹车掉下来,还给蒙奇奇系上了安全带,百合花束也老老实实夹在里面。
刚刚点着火,车前突然窜出来一个骑着三轮自行车的小萝莉,大概车距判断失误,小姑娘在经过宾利前方时,刮在车头,直接给自己掀个侧翻,摔个跟头。
小女孩的家长冲忙跑过来,霍霆也下了车。
车漆被划一道五厘米左右的金属划痕,小孩子的家长也看到了,紧忙道歉,一把将倒在地上的小姑娘拎起立,当街训斥了几句,“让你慢一点慢一点你就不听,现在好了刮了别人的车,你说怎么办吧!把你卖了也不够赔了!死小孩!从来都不听话!”
她伸手摸了摸那道划痕,不好意思的看着霍霆,“先生,小孩子太小了不懂事,那什么,我知道你这车挺贵的,我们家就我老公一人上班,能不能少赔点,我出门就带了五百块钱,能不能…”她说了还十分认真的翻开自己的钱包,以证明自己没有撒谎,“少赔点,五百行吗?”
霍霆看着两人的穿着,还有小孩子骑的自行车,条件确实不算优渥。
贫富差距永远无法彻底消除,五百块能做什么呢?他车里的蒙奇奇要一千多块,他这一条车漆补下来,至少一两万。
小姑娘的妈妈见霍霆不说话,以为是不同意,狠狠的拉过小姑娘,照着屁股打了一巴掌,小姑娘的手心本来就摔破了皮,正低头兀自委屈着,这一巴掌让她彻底嚎啕大哭起来。
霍霆拦住她,把小姑娘抱起来,躲开妈妈的魔掌,伸手挡开她还要挥过来的巴掌,“别打小孩,车不用你赔。”
他给小姑娘擦掉眼泪,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包装精致的糖果,放到她手里,小姑娘不嚎了,低头抽咽着看着手里的糖果。
“这是马路边,我的车还没有启动,如果是一辆行驶中的车,哪怕只有20迈,你的小孩都不会是摔一跤这么简单,小孩没有预见性,你身为母亲,也没有吗?”意识自己管的有些宽了,霍霆把小孩送回她妈妈怀里,沉默着转身上了车。
他也是个没有预见性的爸爸,没有资格说别人。
宾利一路平缓的驶向墓园,因为是在郊区,这里显然比城市的环境清新许多,至少放眼望去,除了墓碑就是绿地,没有那么多的高楼峻宇遮天蔽日挡住蓝天白云,还有虫鸟蛙鸣。
他把带来的蒙奇奇放在呢呢面前,指腹温柔的擦过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轻声道,“爸爸已经很多天没有梦到过你了,呢呢,你怎么不来,是不是不想爸爸了?”
回答他的,是一阵带着热气的轻风。
霍霆微微轻笑。
“你的小爸爸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把爸爸都忘了。”
太阳很烈,墓地里只有绿草坪的泥土还带着湿意,水泥和大理石堆砌的地方都很干燥,霍霆盘着腿,和呢呢面对面坐着发了一会呆,起身时,收走了呢呢面前的小小的木制相框,半个巴掌大的一张水彩画,胖胖的小呢呢吹着蒲公英,嘴巴嘟着,腮帮鼓得圆圆的,很可爱。
画框上纤尘不染,是阮阮来过,也是刚走不久。
“这个送我。”他微笑着和呢呢商量,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口袋,抱着那束洁白的百合,两步走到呢呢隔壁的墓碑,弯腰放下百合花。
黑白照片里,眉眼清秀的大男孩腼腆的微笑着。
孟东才是那个最有预见性的人,所以姚煜被他从老家的坟里刨出来,安置到了这里。
因为和姚煜住成了邻居,他才能放心他的呢呢不会在每一个黑夜里惊慌的一个人哭泣。
当初他知道了孟东的小心思,却没有拆穿制止,事到如今才明白这就是老天的安排,姚煜的回来,真正的受益人,不是孟东,而是自己。
“孟家有一只公的金毛,是美国的登陆冠军,他把你的金毛也接了回去,凑成一对,他说你的狗还记得你,对着门口喊小煜,它会火箭一样冲到门口,坐好。别担心你的东哥会忘记你,狗都没忘记,何况是人。”他整理好花束,打算离开。
“天气热了,注意防嗮。”
说完这句话,霍霆自己笑了笑,摘下头顶的棒球帽,放在花束上,然后站起来。
单薄挺拔,干净清俊,一阵微风拂过,撩开他额前的碎发,雪白得不掺一丝杂色的发丝随风扬起,露出他整洁饱满的额头。
这一天距离呢呢离开他整整两个月零7天,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英俊男人,用六十八天的日夜,白了头。
他的眼眸依旧黑白分明,依旧被遗忘在世俗的污浊之外,依旧绝美的令人过目不忘,也许会有路人为他一头雪白的短发而惊讶,感叹明明眉宇清俊的男人为何在不经意间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惊艳,可是没人会知道,这惊艳究竟从何而来,究竟要背负多少无法破解的心结,才能让他跨越时光和苍老,早于同行的人们,孤独白首。
仿佛深海中孤勇的蓝鲸,从深海而来,在无人的夜里窥视碧海苍穹,失去了伴侣,失去了幼鲸,踽踽而游,它孤独的歌声是无人能懂的悲鸣。
从墓园回到市区之后,他接到了舅舅的电话,让他晚上来一趟霍家,他的外公有事情要交代。
他没有犹豫的答应了,然后回了绮云山的别墅。
霍老太太的鬓角也白了不少,满家上下,只有于笑这么一个人,一天比一天活的精气神好。
霍霆没看见于笑和霍江夜,婴儿房里没有,于笑的房间也没有,霍老太太在午睡,他叫来阿青,问,“江夜呢?”
“于小姐带着回于家吃午饭了,应该一会就能回来。”在霍霆的面前,阿青从来没有改过对于笑的称呼,她觉得‘于小姐’这三个字总比‘少奶奶’更能让霍霆宽心。
霍霆点点头,“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清淡一些。”
“诶。”阿青痛快的答应,立马放下手头的事情钻进厨房。
因为没有呢呢,他的周末变得极其清闲,甚至是无所事事,阿青给他端来一碗松软的白饭,一碟清炒莴笋嫩绿鲜亮,一碟水晶虾仁点了几颗枸杞,鲜红点缀粉白,口感弹滑。
霍霆吃得一干二净,他现在每餐都吃的不少,不过人没见胖,他和阿青自嘲过,终于从高端的“吃饭为了活着”而走向低档的“活着为了吃饭”。
每一顿尽量吃饱吃好,已经成为了唯一能支撑着他有体力不倒下去的办法,可是很多次,阿青听到他因为吃的太多,在卧房的洗手间里呕吐。
正在他准备午休的时候,于笑带着小江夜回来了。
霍江夜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让自己的五官成功做完了伸展运动,现在看来,是有那么一点点像霍霆了。
阿青抱过于笑怀里的小江夜,去二楼给他洗澡,霍霆仿佛没看见于笑这人似得,跟着上了楼。
站在浴室门口看光溜溜的小江夜在水里扑腾,阿青已经把浴巾准备好,放在自己的手边,她刚要拿起来准备包上小江夜的时候,霍霆快她一步,打开了浴巾,上臂绕过她的身侧,把小江夜从水里抱出来,裹上宽大的浴巾,连同他的小脑袋一起包住,只露着一张笑脸,然后一声不吭的抱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空调的温度对于刚洗过澡的小孩子有些低,他关掉空调,拉开落地阳台的门,让自然风吹散了凉气。
娴熟的给江夜擦拭身体,在他容易出汗的颈下腋窝拍了一点香香的爽身粉,把他抱在腿上,给他穿衣服。
这是霍霆第一次主动照顾小江夜,可能还是不习惯一向冷眼相对的高冷爸爸的爱戴,他十分没出息的吓尿了。
站姿十分标准,瞄得也非常准,霍霆只觉得大腿根一阵温热,低头一看,已经被哗哗的尿了一裤裆,乍一看就跟他尿了一样。
可是小江夜只是两只小脚站得与肩同宽,自己丝毫没有受牵连,他无辜的啃着手,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一定不是我尿的。
霍霆微微蹙起眉头,和他对视了一会,小江夜把沾满了口水的手指从自己的嘴里抽出来,不知天高地厚的拍在霍霆的嘴边,顺便不知死活的在霍霆的嘴上抹了两把,把口水都摸在了霍霆的唇边。
然后,就在霍霆认为自己该把他就地摔死的时候,他沉默的把他放在*上,沉默的走进洗手间处理了一切,换了裤子,继续给江夜穿上衣服。
他纵容了这一切。
于笑敲门进来,不明所以的看着霍霆,脸上的表情的有些不自然,她搞不懂霍霆要干什么,但她可明了着霍霆不怎么喜欢这个小儿子。
“我抱他去午睡。”于笑说。
霍霆单手拖住小江夜的屁股,让他趴在自己的怀里,语气淡漠,“他和我午睡。”
270:你丑死了
:2014-5-18 21:33:53 3759
于笑更不明白,在她看来,霍霆想要带着霍江夜睡觉这个要求几乎等同于霍霆打算掐死霍江夜。悫鹉琻晓
她无端紧张起来,还是想把小江夜抱回来,“还是我带他睡吧,你睡觉轻,小孩子睡不稳,万一哭闹你也不好哄。”
霍霆没理会她的要求,他比阮阮都会哄孩子,怎么会没有于笑哄的好?
“我让你出去。”他又强调了一遍,“你别忘了,他姓霍,我想让他留在我这儿,谁都抱不走。”
于笑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霍霆的房间,直接去搬来救兵。
霍老太太最近特别心疼霍霆,没有哪个当妈的看着自己儿子两个月之间匆忙白头而不担心,这是发自内心的心疼,半点假不掺合。
当然她自己心里也明白,霍霆本来是不待见霍江夜的,和于笑的担忧一样,她怕霍霆见不得江夜好,万一哪一下受了刺激想不开,再把自己孙子弄死了。
屋里的空调有些凉,霍老太太在真丝睡衣外面搭了一件睡袍,孔雀蓝底色,点缀着几朵粉白的小花,加上布料的质感,每一个褶皱都显得流光溢彩。
于笑挽着她的手臂,亲昵的不像婆媳,倒像母女。
霍老太太不敲门,直接推开霍霆的房门,眼前的情景令两人不由一怔——霍霆平躺在*上,小江夜趴在他的胸口,小脑袋瓜抵在霍霆的颈窝,而霍霆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搭在江夜的小屁股上。
任谁看来,这都是一副让人不忍心打扰的温暖画面。
霍霆的睫毛微微垂着,手指对着江夜短裤上的小尾巴揪起放下,视线里透着一股认真。
霍老太太一人走到他*边,坐到霍霆的身边,打算抱走他怀里的小江夜,“儿子啊,你最近一直休息不好,好不容易休息,你就好好睡一觉,小江夜这么大正是闹人的时候,一会吃一会尿,你抱着他那能睡好吗?”
霍霆置若罔闻,只在小江夜伸手去抓他的领口时,轻轻握了握小家伙的手。
霍老太太也不和他商量了,上手便要将小孩抱走。
霍霆翻了个身,带着小江夜侧躺在*上,躲开母亲的手,声音里竟有些说不出的淡漠疏离,“我说不要他的时候你非要,我不想抱的时候你整天往我怀里塞,现在我想抱了,怎么又不给我抱了?”
“谁说不给你抱了,那不是怕你休息不好吗?得,咱娘仨一起睡,我和我儿子我孙子一块儿睡。”她推了霍霆屁股一把,“往里面点,给我让块地方。”
霍霆偏头看她,目光里尽是不解,“妈,你都20年没和我睡了,怎么今天就想起来和我睡了?怕我弄死他吗?我不至于,虎毒尚不食子,我还不是畜生,霍江夜是我儿子,我是他爸爸,我喜欢的大女儿没有了,抱抱小儿子,你们犯得着一个两个这么提防着我吗?”
霍老太太刚想开口反驳,霍霆便接着说,“我照顾孩子比你们谁都照顾的好,没什么不放心的,你快出去吧,一会阿青冲好奶粉送来,我要哄江夜睡觉了。”
霍江夜十分给面子的没有狼哭鬼嚎,大概也知道自己长期不讨喜,所以好不容易逮着自己爸爸的疼爱,不能保证憋住尿,但是能保证憋住不闹。
霍老太太没再坚持,拉着站在门口的于笑离开,顺便反手带上了霍霆的房门。
“你别担心了,霍霆说的对,呢呢没有了,他的精神上是该有个寄托,想多和江夜亲近也无可厚非,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呢?咱们家就剩江夜一个宝贝了,谁舍得动他。”霍老太太揉揉太阳穴,总觉得自己老了十几岁,精神状态和动作都有些跟不上,“你一会给我弄点甜品吧,今天还没吃你做的东西,心里总像缺个事儿。”
“那我现在去给您弄,反正我也没事做。”于笑是个会看脸色的主,心里不舒服也不多表露,顺从乖巧的讨着霍老太太的欢心。
“我现在没胃口,晚饭一起吧。”
于笑点头,“行,给您加些安神酸枣仁。”
霍霆搂着小江夜一觉睡到快五点,他看看时间该去霍家老宅了,答应了舅舅回去吃晚饭。
小江夜大概是饿了,又开始吃手,他把江夜的小爪子拿出来,捏着江夜沾着口水的小手指在他的小脸蛋上戳了戳,“爸爸带你出去玩吧,见识一下真正有钱人家是怎么过日子的。”
他叫来阿青,给江夜换了一身出门的衣服,自己穿的也随性,印花T恤加上墨点牛仔裤,配上他的白发,十分新潮的打扮。
霍老太太和于笑在一楼沙发上坐着,于笑给她翻看一家高级服装定制的介绍,一张巧嘴愣是把做旗袍的店说成了做凤袍的店,天花乱坠。
霍霆单手拖着小江夜,从楼上下来,“妈,我出去吃个饭,带着江夜。”
霍老太太先是一喜,觉得霍霆的心情不错,穿的似乎像要和朋友们见面,紧接着又一惊,和谁吃饭也犯不着带走江夜啊!
于笑可比老太太反应快,要不是还得装得像个人,她能像个拔地而起的火箭一样窜起来,步伐几乎是用小跑的到了霍霆身边,不自然的笑笑,打算抱回来自己的儿子,“出去散散心也好,孩子给我吧,开车小心,喝酒的话就让司机去接你,不过别多喝,伤身体。”
霍霆侧身挡开她的手臂,眉头微皱,“我说了我要带他一起出去。”
于笑不依,绕到他面前去抢孩子,“带他能玩好吗?要是饿了怎么办?刚睡醒还没喝奶吧?我去冲奶喂他。”
“喝完了。”他言简意赅,抓住于笑的手腕把人推到一边,“你可以少做一点讨我嫌的事情吗?我抱我儿子去我舅舅家吃个饭,不是抱他去跳楼,少拿你的小人之心来揣摩我要对孩子做什么,我再说一遍,他姓霍,是我儿子,我带他睡觉带他吃饭,是理所应当。”
霍老太太现在就怕家里起纷争,一点点的不安宁就能闹得人心烦意乱,她有些倦怠的打了个圆场,“是你舅找你啊,那就快去快回,上他们家少提我,别待久了,孩子容易饿。”
于笑眼巴巴的看着霍霆把自己的江夜抱上了宾利,司机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儿童安全座椅,霍霆把孩子放进去,亲自驾车离开。
于笑这一颗心,七上八下,摸不准霍霆这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不过既然是去霍家老宅,那也是算好事。
听说,一手打下霍家黑金帝国煤炭江山的霍海东要不行了。
当然,只是听说。
霍霆结婚,也就只有霍霆的舅舅和姐姐霍筱出席,霍海东连通电话都没有,至于呢呢的葬礼,待遇和自己的婚礼一样,霍海东仍旧未出面,可见不是一般的冷淡。
不过霍海东家大业大,真有两腿一蹬驾鹤西去那一天,不会对霍霆置之不理,多多少少会留下点东西给他,随便留下几个矿,那不都是地里挖钱一样。
看看人家霍筱过的那个日子,才叫一个白富美,自己和她一比,纯正女屌丝。
要说不羡慕不嫉妒,那也太昧着良心了。
霍霆的舅舅一直没有和他外公分家,就这么一起住着,反正霍海东的宅子够大,皇宫庭院似得。
车子只能开到大门外,再往里,全是石径小路,这边一处假山,那边一处喷泉,泉水叮当间或有两只小蛤蟆呱呱叫两声,还真是惬意。
霍霆是最后一个到的,似乎所有人都在等他。
这客堂十分古朴,霍海东这几年不知追随了谁的品味,把自己的弄的好像文人雅士,可在霍霆眼里,这地方仍满是铜臭味,别的不说,但是这客堂的地板,文人雅士家里铺个青砖瓷砖就算了,高档一些的铺层红木紫檀,霍海东就差把人民币换成美金买成金砖铺上,这一地的印度小叶紫檀木地板,发自内心的贵,普通人买个小叶紫檀的手链戴戴都当宝贝,人家却只往脚底下踩。
空气中隐隐飘动着一股茶香,霍霆叫了一声外公,和舅舅还有舅母打了招呼,正要偏头和坐在靠墙一侧的霍筱说话,便微微一怔,霍朗也在。
迟疑不过半秒,他开口主动打招呼,“姐,大哥。”
显然霍朗也有些震惊,他不是震惊霍霆的出现,而是震惊这一头白发。
霍海东抿了一口茶,因为霍霆的到来,脸色稍稍有些冷淡,“霍霆啊,你快三十了,孩子好几个,婚都结了两回,还染个白头发,我这一把年纪,还黑白参半,不像个样子。”
霍霆笑笑,坐到霍朗旁边,“现在流行。”小江夜朝霍筱伸了伸爪,霍筱没搭理他,他转头,朝另外一边的霍朗伸出小爪,霍朗捏了捏他的小手,顺势把孩子抱过来,霍霆从善如流的松开手。
“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不好,也得好。”他看起来真是气势如虹,不过整个人和霍霆上次见他相比,瘦了至少得有20多斤,“开饭。和你妈一样,管不听叫不动。”
路过霍朗时,在他肩上拍了拍。
一行人向餐厅走去,霍朗和霍霆落在最后。
“他们怎么找到你的?”霍霆问。
“不知道。”
“外公好像很喜欢你。”
霍朗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立马转移了话题,“你看你头发,丑死了。”
271:说实在的,我也看不上她。
:2014-5-20 10:27:40 7330
霍霆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淡若清风,“我觉得很好。悫鹉琻晓”他顿了顿,看向霍朗抱着的小江夜,问,“我儿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