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里说,埋在土里的东西,总会发芽,罪恶会,希望也会。
那回忆也会。
难得糊涂的,他选择相信那不切实际的故事,埋下这些回忆,希望有朝一日,它可以发芽,长成遮天蔽日的绿荫,开出如落雪一样的樱花,每一瓣,每一叶,都是他记忆里的一帧,只要他想,站在这里就能看到一切,到死也不会忘。
霍霆常常想,很多年以后,当阮阮从遥远的国度得知他早已不在,还会不会想起自己曾经给予她的半分好,还是,会像现在一样,只要看到提到自己,就会变得瑟缩,惶恐,会不会在经年之后她终于也长成了一个普通的妇人,对远天说一句,那样的坏人,死有余辜。
铁盒隔着单薄的衬衣贴在他的身上,冰的人浑身难受,可霍霆却视若珍宝的紧紧搂在怀里,他瓷白的指尖沾满了泥土,生怕弄脏了里面的东西。
可他又根本忍不住想要看看这些,于是他用手指直接去挖这铁盒,脏的手,他怎么舍得去触碰那些美好。
心酸总是无能懂,可眼泪却常被无知的世人嘲笑。
想看,是因为想念。不想看,是因为会怕自己忍不住泪流成河,他怕多那一眼那些过去里的阮阮,都会无法克制的冲到她身边,告诉她:好阮阮,我还深深的爱着你,从未变过,是我要离开这个世上,不舍你孤独空守,所以才将你无情推开,我可以肯定,这世上,除了你死去的父母,再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再也不会有第二个霍霆,像我这样,用温暖,也用心酸,用成全,也用摧毁的,去爱你,可是阮阮,我也是个人,不是生铁寒冰,我有血有肉我也怕疼也怕寂寞,也怕你的世界里不再有我,更怕我的世界里,最后只能剩一个回忆里的,虚幻的你,还有啊阮阮,我一点,一点也不想,在最后的时光里,孤单的活着,然后落寞的死去,所以,阮阮,回到我身边吗?陪我走完最后一段路,陪我看尽人生的最后一道风景,十年也好,五年也好,只有一年,也好。只要你在,一分一秒,都好,阮阮啊,你的霍霆快死了,你要回到他身边吗?你愿意吗?
我知道,你愿意,也许已经无关爱情婚姻,只是因为,我们曾经是家人。
可是,对不起阮阮,我选择了与‘留下你’背道而驰的那条路,我没收了你知道真相的权利,我是自私的男人,但上帝他看得到我,给你的,都是无私的。
推开你,让你痛一时,我痛一世;留下你,让你痛一世,我欢一世。
我的一生可能不会长,但我用剩余那一生的悲欢,换走你一世的痛,因为你的一世,比我的一世,长太多太多,要你痛一世,我做不到。
我今生做不到,下一世,我亦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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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下午三点半。
病房里的沙发又宽又长,因为有了母亲,它竟也成了可以熟睡的暖床。
霍朗枕着母亲的腿,别扭的抱着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臂,沉沉的睡去,因为她安好,因为有他有爱的人在等候,这一觉睡的不知有多好,似乎很多年,他都没这样好过。
你说,一个母亲,无论她假装过的多么快乐,可她怎么能做到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孩不牵肠挂肚。
他三岁和他三十岁,哪怕他三百岁,那也是她儿子,他在门口的小卖部,还是在遥远的中东中国,她都牵挂。
只是他还年轻,她们霍家几代人的奋斗,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男孩儿,就算他是个奢靡的纨绔公子,这些财富也足够他挥霍一生。
她曾提议过,让霍朗回到美国来接手他的工作,霍朗给她的回答是,你这脑子如果还不趁着能用的时候多用一用,将来就是老年痴呆,反正你上班唯一要做的事情不就是把我李叔递过来的文件签个字,你着急退休,除非你嫁人。
于是她想,反正他们家不缺钱,他们家人终其一生操劳不过是换霍朗一生安好,那何不如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霍朗是一个喜欢作为主宰的人,因为只有主宰者才能有权利决定所有人的去留,而不是连被被抛弃都只能选择默默承受。
作为一个主宰者,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主宰自己的人生,从泽校,到恋爱,从放弃事业到救死扶伤。
有时霍朗母亲会想,他还年轻,年轻就是一切折腾的资本,何时何地都能重头再来,哪怕他是这三年喜欢这样,后三年喜欢那样,至少他还得到了精彩。如果霍朗喜欢当英雄,那她就愿意变成一只助力的手,把他推上巨人的肩头,从来不屑于参加各种晚宴的她,开始不停的奔走,为他结识那些身家雄厚的企业家,然后看他满足的带着那些物资飞往贫瘠的大地,硝烟弥漫的战场。
我的儿子,也不一定要是带领一个企业乘风破浪的领导者,那些运筹帷幄总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慢慢学会,可是进入善良这所大学里,可能很多人,一生都无法毕业。
当然也有时候,霍朗母亲都在对着李秘书这样感叹,你看我们家,要钱有钱,要才有才,一家人长的都如花似玉,除了我爸妈和我哥稍稍有那么一点点短命,简直完美极了,你说对不对。
李秘书会一边帮她把她自己系的七扭八歪的鞋带系好,一边点点头说,可是了,太完美了。
然后她会继续骄傲的说,你看就咱么这家庭,我们霍朗没有整天给我磕个摇头丸三天两头的和小明星传个绯闻,没动不动的就酒驾撞死个人没给我开个聚众淫乱的Party,你说,我对孩子是不是教育有方,有大方!
李秘书继续为她唱颂歌,有方,有大方。
她说,我知足了,他要自己甘愿当个养猪的种土豆的,我也不管啦,他是大人了,如果养猪种地能让他快乐,我就给他买片牧场再买片农场。
每当这时,李秘书都会递给她一个他几十年如一日的绅士微笑,在他眼里,她多半的时间,都是一个没长大的女孩,而不是一个步入中年的女人。
他也万分的希望,她能一辈子当这样一个女孩,而不去做被时光和金钱摧残的没了天真的女人。
霍朗一觉醒来,已经是纽约的深夜,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摸电话,想要打开阮阮,她那里现在是白天,可摸了半天,都没摸到,他抬手打算找他妈借个手机用用,却摸到一排肋骨。
瞬间清醒后猛的弹了起来,他错愕的看着他躺了不知多久的腿,居然是个男人的。
“祝小香?”
被霍朗这电光石火就瞬移了动作惊的直发愣的男人,是祝小香,他妈管他叫国际超级顶级殿堂级挫骨扬灰级资深服装设计师,而霍朗管他,叫裁缝。
祝小香显然只会缝缝补补,是忘记了还是瞎了看不到现在的纽约也是冬天,别人至少还要穿一件长袖,他这一身衣不蔽体跟被轰炸过的碎步装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睡觉的时候明明是枕着那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的腿,怎么一醒来就变成一个还不如那个老女人好嫁的男人的腿。
“我妈呢?”
祝小香习惯性的翘着兰花指整理一下自己的领口,“在外面,偷吃炸鸡腿,还是炸鸡排之类的。”
“…,李秘书呢?”
“在帮忙看着不让你出去制止她吃炸鸡腿还是炸鸡排之类的。”
“你在这干什么!”
“你妈的李秘书你的李叔叔我的舅舅说你回来了,胳膊还断了,我来看看你是怎么成杨过的,顺便看看你的雕。”
“我看你像雕。”
祝小香十分妩媚的朝他抛了个眉眼,“我怎么能像那么庞大没有美感的动物,我是一只猫,”他伸出沾满水钻的指甲,做了一个挠人的动作,又在自己的手背上故作姿态的舔了舔,“小野猫…”
这动作,让他想起了总是趴在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臂上洗脸的螃蟹,只是祝小香做起来,与螃蟹相比,美感是不缺少,多了一点点能引起人类胃部不适的东西,当然霍朗这么高尚有格调的人,他应该是认为‘人不如己意是自己无量,己不如人意是自己无德’的,那么兴趣不适祝小香恶心,只是他有德无量了,没准大家都很喜欢祝小香的调调,是他背常人道而行之了。
霍朗随意的将从裤腰里跑出来的衬衣塞了回去,冷冷的问,“谁让你当枕头的。”
“你妈。她说她腿酸了。”他这一口冷艳高贵的女王音,听的霍朗都不忍心直视他扁平的胸口。
“她腿酸了没有枕头吗?只要我回到美国你就阴魂不散吗?”
祝小香把枕头从他的后腰拿出来,无辜的说,“我拿来垫腰了,再说,人家这不叫阴魂不散,这叫如影随形。”
霍朗嗤之以鼻,开始到处翻自己的手机,最后在祝小香的手里发现了自己的沃图,劈手夺过来,“如果你能把你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臭毛病改掉,明天你就嫁出去了。”
“为别人改掉自己的习惯那显得太没骨气没立场,我要找一个能包容我一切臭毛病的老公。”
霍朗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按着,听到他的话突然似笑非笑的一抬眼,“凭什么?”
“凭我倾国倾城,才艺双馨。”
“对,凭你是一个好裁缝。”他揶揄完,嘲讽的一笑,刚想拨通阮阮的电话,可转念一想,她上班在公司,有晏维童瞳,在下班回家,有安燃螃蟹,她现在该得到的,不是他的惦记和叮嘱,而是想念。
作为一个一段感情的主宰者,他怎么能如此掉分,追着撵着给媳妇打电话,他必须给她留一个想念的空间,让她再见到自己的时候,彻底的明白何谓小别胜新婚,他也期待看到她眼角眉梢那种抑制不住的浅笑。
那就,从明天开始吧!
今天忍不住了。
他拨通阮阮的电话,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巫阮阮接起电话对童晏维小声叮嘱道,“晏维晏维,我要吃茄子,和番茄炒蛋,还有香芹牛柳,要是牛肉没有了就吃宫保鸡丁吧,千万别忘记噢,我想吃肉!”
比他刚刚从祝小香的腿上弹起的速度还要电光火石,霍朗的嘴角立刻挂上了微笑,那总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带着迷恋的笑容,他插着口袋笑着在地上踱了两步,听她把那段话说完,安静下来,他才用那低沉华丽的嗓音,慵懒叫了一声,“宝贝儿…”
阮阮低声笑笑,“嗯?”
他笑容一收,脸色一变,“吃货!”
144:这么快就完了?没用的男人!
:2014-1-11 10:13:00 7208
吃货怎么了?民以食为天,你不是吃货你光合作用,你没事就装装文艺青年站在阳光雨露下,站在瓢泼大雨里,吸收日月精华?
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一定是以自己能成为吃货感到光荣而不是可耻。
吃货欢快的应允道,“诶!”
霍朗瞥了一眼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捏兰花的祝小香,也不忌讳,落落大方的说,“我也想吃肉…”
“那你买呗,吃牛排,吃羊排,吃猪排…”
“我想吃人。”
阮阮握着电话微微一怔,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手里握着的马克笔一直在纸上反复的画着圈,“老流氓…”
“去掉前面那个字,后面那个,他想吃肉。”
阮阮继续在纸上画圈,眼看就要把那一个大圆涂成了实心的,才软软的说了一句,“你够不着…”
霍朗稍稍调整了一下站姿,一侧身,险些没撞到祝小香的身上,他怎么悄无声息的就站过来了!
小香手指在他的肩膀上点了点,因为画着长长的眼线,一个简单的微笑都显得孤高冷艳,“我是人,吃我。”
霍朗握住话筒,郑重其事的看了他半饷,“不好意思,我不是吃屎长大的。”
小香冷哼一声,仗着他只有一只手灵活,一把抢过霍朗的电话,虽然没有霍朗高大威猛,但是比霍朗短小精悍,满屋乱窜起来就和练过凌波微步一样,看得人眼花缭乱,一边跑还一边对着电话喊,“啊!阿朗!你好棒!快一点!再用力!FU·CK!啊!我不行了!… ”霍朗开始撵着抓他,听到最后一句话顿时就停住了。
祝小香站在茶几另一边,举着电话,叹息道,“唉!这么快就完了?没用的男人!有病还不赶快去治!你可真败兴…”说完把电话甩回他的怀里,拎起自己那件与他这碎布装扮相呼应的碎布大衣,像个华贵的乞丐一样,昂首阔步的离开病房。
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噢,对,看看他是怎么变成杨过的,顺便看看他的雕,再顺便捣个乱,祝小香能改掉他捣乱的毛病,那基本就相当于改掉他妈吃炸鸡的习惯。
霍朗拿起电话,阮阮那边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他沉沉的叫了一声,“阮阮?”
巫阮阮还是很安静。
其实她知道,这可能只是霍朗的朋友的一个无心的恶作剧,可是这个恶作剧却让她再次回到那个她一生难忘的夜晚,她站在自己卧室的门外,听到另一个女人娇媚而迫切的请求。
这感觉就如同她刚刚缝合的伤口,又被人生生拉开,霍朗听不到的,她的呼吸都在微微发着颤,不是恐惧他,是恐惧回忆。
“巫阮阮…”
阮阮深深吸了一口气,应了一声。
聪明如霍朗,瞬间就明白了她想到了什么,一向不屑于找任何理由和借口的他,不得不将这件事解释的透透彻彻明明白白。
虽然阮阮对他说的有关她与前夫的事情并不多,可是从嚣张跋扈的于笑到冷漠无情的前夫,只要不是个睁眼瞎子脖子上举的不是水桶而是脑袋瓜,那都能想到她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新人从门走入,旧人从阁去,她成为被赶出来的那一个,那一定是因为早就取代了她。一次失败的婚姻,她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女人抢了她仅有的家,再恋爱,要她听这样的玩笑,或者这根本就不应该叫做玩笑,这是祝小香那个不长脑子的娘娘腔一厢情愿的玩笑,对阮阮来说,这是煎熬。
他一直不喜欢谈借口和理由,是因为他觉得事情一旦追究原因并没有用,当务之急是想出办法解决,好比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被送进了医院,医生首当其冲该做的是抢救,而不是听这血肉模糊的躯体给他讲故事。
所以,尽管他已经开口解释,可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庸医,他没能救阮阮,反而提醒她,是如何伤的这样血肉模糊。想到他的解释只会令阮阮把这事件看的越来越清晰,霍朗的话音渐渐平息,他捏了捏眉心,问,“巫阮阮,你没有我看到的那么坚强,对吗?”
阮阮想了半天,在那个乱作一团的圆圈上画了一个叉,轻声道,“我很好。”
霍朗对着空气无声的点点头,缓声道,“不坚强就别佯装了,你在我面前还要靠演技生活,不累吗?虽然我会很嫌弃,十分嫌弃,那个不好的软弱的你,但是我不会放弃,我真的不会,哪怕你现在完全变成另一幅样子,从喜欢作死到喜欢作人,像安茜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也不放弃你,我们,是一家人…”
阮阮快速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抽了两张面纸朝洗手间走去,霍朗怎么总是这样?总在她觉得自己好像深陷寒冬的时候,朝她吹过一阵暖暖的春风,让那一地的白雪皑皑瞬间变成了春暖花开,吹的她鼻子眼睛连脑门都阵阵发酸,别人是七窍流血,她却是快要七窍流泪了。
不过,这春风暖归暖,却总也不是柔和的,他是暖如春风,却不是柔如棉絮,就算是暖风,那她的霍总,也是一股霸道的劲风。
巫阮阮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坐在马桶盖上,用纸巾拭去眼角的湿润,她说,“我哪有演技,我要有演技,我就要去当明星了。”
“那你的外形只能当谐星。”
阮阮吸了吸鼻子,“谐星也是星,让别人开心也是一种本事。”
当英雄所见略同时,他也就不打算反驳了,“你想当明星?”
“不想,出门还要带帽子口罩和大墨镜,不能站在街上啃玉米吃豆花…”
“吃货!”
“呸!”
“…”,霍朗愣住了,拿着电话好半天都反应过来这句煞有气势的‘呸’是那个小绵羊一样的女人发出来的,如果这只是网络聊天,他一定会否定这是巫阮阮本人,他是极少极少能听到阮阮会用一种带着感叹号的强调语气和自己说话,尤其是说出这种听起来如此不像话的话。
他问,“巫阮阮,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了?”
阮阮老实的回答,“是,你有药吗?”
霍朗一手掐在腰间,叹口气,“有,春/药。”
“疗效好吗?”
“无效全额退款,假一罚万,经过SIO900一二三四一起认证过。”
“那,我要二斤。”她语态自然而肯定,好像在市场买西瓜,老板你西瓜甜吗?不甜把我脑袋切下来给你当你西瓜,那,给我包圆了。
霍朗扬了扬嘴角,“你要是真有这个毛病,我觉得物理疗法比药物效果更好。”
阮阮微微一怔,“霍总,我的饭一定回来了,它们一定迫不及待的和我相见恨晚,我要去吃饭了,你也记得按时吃饭噢…”
挂掉电话后,阮阮抱着肚子坐在马桶盖上发了一会呆,直到外面的保洁员敲门,问她,“巫小姐,你不是晕倒了吧?”
她蹭的站起来,打开门,“没有,我在思考人生…亚洲最伟大的设计师WR说过,在马桶上最适合做的两件事,一是看杂志,二是想创意,很多伟大的设计师和作家都是在马桶上爆发了惊世的灵感。”
保洁员大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个叫‘大不了啊’是咱们单位的吗?”
巫阮阮点点头,推着她的肩膀往外走,“陈姐,确切说她的名字叫‘大不了啊啊’,也就是WRR。”
这全公司上下,除了新来的霍总每次见着面和她打个招呼,其余那一幅幅清高的模样就好像只有他们是妈生的,这保洁员是自己孵化的,她要不小心蹭着谁,别人转身都得弹弹灰,只有巫阮阮,从来没说把她当成个扫厕所的看。
“那‘大不了啊啊’是新来的?”
巫阮阮正要离开,手里发着信息,抬头温婉的笑笑,“是我…”
她告诉霍朗,我不是在装作很好,是我一很糟糕,你就会让我变的很好,所以你要一直在,就不用担心我会不好,我自己也不担心。
巫阮阮想了想,其实自己能给霍朗的东西并不多,可能和他给予自己的无法相提并论,但她至少,还能给他一份足够的信任。
比如相信他会在每一次战斗里像个勇士一样将她这个废材战士从战场拉回,再比如,相信他会在每一次她受伤时,像个医生一样将她这个垂死病人在生死线上救活。
她猜,也许童瞳和晏维会骂她是个傻瓜,已经曾经被男人那般伤害过,下一次,怎么会仍然毫无保留。
可是,她为什么因为另一个男人伤害了自己,而不再给霍朗一颗完整的心,如果霍朗才是正确的,那么她又为什么不能像曾经一样,把所有的信任所有的软肋,都交付给这个正确的人,不去相信,他可以好好的爱护一生呢?
远在纽约之外的霍朗,并没有因为阮阮通话中最后那几句玩笑而变得轻松下来,他仍是觉得,阮阮只是为了不想自己担心,才让自己变得看起来已无大碍。
而阮阮的信息,只是让他变得更加想疼爱这个女人,大概每一个可以顶天立地的男人的,都会渴望,被自己深爱的人这样依赖着,因为他们最终的最终,只是想为他的家人们,顶天和立地。
他只能一个手发信息,事实上他现在连上厕所都只能用这只手扶着,所以它的灵活性万分的重要,此时此刻他再一次想要感谢沈茂的爸,要不是他追着沈茂打导致沈茂右手骨折,他怎么会萌生学习左手技能的想法,他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飞舞,回复道:说所有的伤最终都会落下疤,只是深浅不一的问题,因为被碗烫到,而不再去吃饭,很傻。以后还会有很多事情它会不小心触碰到你的伤疤,学会遮掩,它疼痛不减,不如学会看淡,是暴露给全世界也要很坦然的淡,你才能做到真正的不以为然,如果学不会这些,那就让你变的更彻底一点,放弃一心二用,每天只想一件事,像一只快乐的小鸡,只长了一个‘吃’的心眼,你除了吃,还有更好的选择,比如,爱我。
他反复看了一遍自己的信息,愈发的觉得自己是阮阮居家旅行必备良人,铁血柔情的男人真是完美极了。
他刚要按下发送键,祝小香就像个刚刚放完散弹这回又装满子弹冲回来的强杀伤力武器一样破门而入,霍朗手一抖,直接按在了取消上,于是铁血男人,现在只剩铁血了,柔情立竿见影般的烟消云散。
祝小香手里拿着一块炸鸡腿,若无其事的一挥兰花指,“霍小狼,你妈说你醒了应该会饿,让我叔叔给你定个餐,我帮你拒绝了,这炸鸡偶尔吃吃还不错,不如你就和我一起吃鸡吧。”他顿了顿,觉得自己哪里说的欠妥,不符合他高端大气的国际顶级设计师的格调,重新在脑子里过滤一遍,他调整了最后一句,“我得重新断句一下,不如你就和我一起吃鸡,吧!偶尔一次尝试这种人间美味,不会影响你的胸肌腹肌和小腹肌的,相信我。”
霍朗冷然的朝他勾起一侧嘴角,面对任何东西可以从容不迫的他每次遇见祝小香都忍不住脑瓜顶直升青烟,尤其是这一次,祝小香甚至把他准备发给爱妻的信息吓没了,霍朗顿时萌生一种‘我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想法。
但是阮阮还在等他的信息,他吸了口气,靠进沙发里,目光冷的快能结冰渣,一张嘴说话,那语气就像南极刚刚吹来的寒风,“ 吃,你个屁!”
祝小香掐着兰花指撕下来一小小块鸡肉,优雅的放进嘴里,“现在吃?那我还放不出来。”
霍朗笑了笑,颇为温和,几步走到他面前,在祝小香满是疑惑的眼神里,拉起他独一无二的碎布大衣的大半下衣摆,然后猛一用力,把他人推了出去,迅速的将门关上,这大衣多少是有厚度,门不好关,但更主要看霍朗想关的决心,他硬生生的将门挤上,然后反锁。
那大衣就像出门的人鱼夹住了尾巴,在门里耷拉着一小块。
捅人这种事,他虽不在行,但也略懂一二,想伤王八,你就不能往它的壳上砍,谁还没有个软肋,这自然界里,没有什么是无软肋的,连钢铁金属还有个熔点,祝小香再是个妖孽,也得有个能治得了他的上仙。
他这个裁缝,爱衣如命,但凡他亲手缝制过的东西,那别人溅上个油点他都能恨不得活刮了人命,因为一次走秀的模特不小心将口红蹭在他的礼服上,这人能中英法三国语言的骂上人家祖宗十八代,最后还撂下一句一辈子不会再与这个超模合作,出去要饭也不与她合作。好像超模多稀罕和他合作一样。
霍朗现在夹住他的衣服,和真的夹住他尾巴没什么区别。
祝小香立刻就炸毛了,从头到尾,噢,是从头到脚所有的寒毛都进入一级战备状态,霍朗依靠在门上,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坏笑,一边听着祝小香在外面彻底沦丧了清傲的贵族气质,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一边拿着手机打算重新编辑一条。
指尖在屏幕上方停留了很久,他回忆着刚才那些话,还总是觉得忘记了哪一句,两分钟过去了,祝小香开始苦苦哀求,门外还有霍朗妈一起为他求饶,霍朗熟视无睹,充耳不闻,将所有要说的话,凝成了五个字,外加一两个标点符号。
我爱你,巫阮阮。
他在茶几拿起一个苹果,靠在床头上慢慢的啃,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李秘书的号码,他漫不经心的喂了一声,说话的是他妈,伴奏的是祝小香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嚎,“你夹他衣服干什么,你看着孩子哭得,跟死了爹妈似的。”
“他爹妈死20来年了,你当着人家孩子面前提这个,懂不懂礼貌?”
“你懂礼貌,你懂礼貌你夹他衣服,你还不如把他手夹门缝里。”
“这个主意不错,明天吧,今天我懒得下床了。”
霍朗母亲在那边愣了愣,“你不下床开门我怎么进去,这是我的病房,抢过劫财劫色的,还没见过劫床的!”
霍朗翻身,盖上被子,“这是对你们的惩罚,让你偷吃鸡,你属黄鼠狼的吗?天天吃鸡,还是炸鸡,你的胆固醇指数飙出你智商几十里地,你还吃,今天晚上你就站在门外吃炸鸡,吧!”
“哎呦我吃你养的鸡啦,把你小气的,都说养儿防老我养你这么大连块炸鸡你都不给我吃你这么不孝顺也不怕遭雷劈。”
他不屑的笑笑, “我不怕,我不是富兰克林也不是祝小香,下雨天不能放风筝这件事我3岁就懂,不劳您操心,你该关心的是祝小香会不会遭雷劈。”
“小香怎么你了,好几年没见面,一见面就打的不可开交,他在你屋里放风筝了?不就要看看你变成杨过什么样和你的雕什么样么?他又没说要抢你们家小龙女!”
霍朗的手机在耳边嗡的震了一声,是有消息进来,他暂且停顿,先看了一眼信息,阮阮给他的回复是,我爱螃蟹。
他发送:那你晚上煮了它,用餐愉快。
电话放回耳边,他继续刚才的话题,“祝小香,这个智商万年负值的不男不女的老妖怪,刚才试图离间我和我老婆的关系,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他作为一个如此不人道的恶人,必然要受到不人道的惩罚,他的衣服可以再做,我的老婆跑了我去哪儿找?我找了30,”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找了31年,才找到一个看得上眼的,就是陈酿也够时间开封了,我这么来之不易的神圣的爱情,还有你期盼多年的儿媳妇,差点被祝小香这个祸害给吓破了胆,弄不好刚刚还掉了两眼泪,我才回美国第一天就让她为我的绯闻掉眼泪,你让她怎么把未来放心的交到我手里,这严重了影响我的家庭和美和睦和谐,一旦因为他的愚蠢而给我造成了重大损失,后果他可以承担吗?我要娶他吗?让他给我暖被子生闺女陪我笑看人世苍茫吗?”
这语态平缓不卑不亢,用词恳切态度真诚,霍朗妈妈立刻墙头草一歪,“儿子!夹的好,哭死他也别开门!”
他心满意足的挂断了电话,祝小香在门外大吼了一句,霍小狼你这头没有智商的乡村土猪!我会让你为我的惊世巨作付出代价的!沉重的!大代价!
平日里,霍朗在,SI的这些小女孩小少妇,不见得敢多谈论他,有事没事偷瞄上几眼,也不犯法。可一旦霍朗不在,女人天生的八卦能力就顷刻之间完美诠释出来。
各种流言蜚语漫天飞舞,譬如,霍朗为什么和新来的漂亮女助理安茜一起消失了…
听进过施工现场的同事说,安茜被抬出来的时候下身全部是血,明显是流产,人事数据显示安茜是初中学历,一个只有初中学历能进入SI,必然是霍朗亲自带来,那么这个冷漠冷血高不可攀的副总,到底和那个怀有身孕的女助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天下午,为什么霍朗带着女助理一起消失,而不是带着童晏维一起消失?答案很简单,因为霍总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啊!
不过,安茜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意外没有的吗?还是薄情副总不想她生!
为何霍朗出院后只来一天公司就再次消失,而安茜却连出现都不曾出现过,重重疑问得不到解惑,没办法满足众多女同志甚至很多男同志那颗喜欢看热闹的好奇心。
有时候,阮阮甚至觉得,给他们一人面前发一盘花生瓜子,放杯铁观音,她们就可以开个“就霍总与安助理莫名其妙暧昧关系大讨论’的茶话会了。
流言就是有这样感染人的能力,让周遭所有的人们都为之热血沸腾,好像和自己多么大关系一样,可是流言这东西,也不需要乘风而上的去解释,因为他们想听的,不是真相。
流言和誓言的区别,就是前者终会随风而去烟消云散,而后者,则会安如磐石坚不可摧。
当我们得到了那个人的誓言,还何必在乎无关紧要之人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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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胸大么?
:2014-1-12 10:21:36 7542
在春节的前夕,SI有一项重大的调整,创意部将会和设计部合并,原有的创意部成员将作为创意组进入设计部,而原本的创意总监却变成沈总的助理。
这是继副总和漂亮女助理的一大绯闻之后另一大爆炸性的新闻。可是所谓上级通知,就是让大家伙明白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群众的意见其实并不重要。沈茂根本就不关心其他人怎么看待这个问题,员工们的任何建设性意见及建议不会被他吸收和采纳,只要童瞳一个人点头,那别人有没有头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