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燃点点头,弹掉烟灰,一拍大腿,“行了懒懒,别为难自己,顺其自然吧。”

“安燃…”

“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哪怕领导会因此埋怨我,你自己不说,我就一定能守口如瓶,我今天看到的人不是霍霆,就是路人甲乙丙丁,我眼拙嘴笨,没看出来他们俩像,也没聊出来他叫什么名字。”他夹着烟端上自己的水杯,走到茶几对面拍拍阮阮的肩膀,“睡觉吧,让呢呢折腾一天了,不能只照顾呢呢,也要考虑一下喃喃。”

走到房门口时,他突然回头,“诶,懒懒,你饿吗?我给你煮宵夜?等领导回来的时候一看你胖30斤,我多有成就感。”

阮阮一听,又要吃饭,顿时打了个饱嗝,她摆摆手,“不了,不是刚吃过红豆沙。”

她洗漱好,回到卧室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未接来电14个,还没来得及看号码,电话便再次接进来,划开屏幕,她软绵绵的“喂”了一声。

“宝贝儿。”

————【霍总明天见】———

141:那你回来收拾我啊

:2014-1-9 10:12:17 3928

这声音,就像强心剂,一针戳在她的胸口,让阮阮瞬间恢复了活力,她拿着电话靠上床头,弯了弯嘴角,“嗯?”

“嗯什么嗯!”霍朗的语气突然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严厉取代了温柔,“打了这么半天才接,你是猪吗睡的这么踏实,雷打不动!”

阮阮撅了撅嘴,想了想,反正他现在威胁不到自己,立马胆肥起来,“ 你才是猪呢。”

“胆大包天。”霍朗低下头,弯身进入黑色的劳斯莱斯,冷硬的为她断定到。

“那你回来收拾我啊…”

“想我就直说,用不着以牺牲自己的安危为借口让我回去。”

阮阮笑笑,“好,那我想你了。”

“保持住,暂时还回不去。”

霍朗知道自己一定会想念阮阮,只是没想过这想念会如此的铺天盖地,好像他往哪一瞥,都是阮阮的影子。

就连看见普通的孕妇也会比平时多生出莫名的好感。

来接他的,是李秘书,他叫李叔叔,给他母亲做了20年的秘书,从小伙熬成大叔,也没能上位成功,但是在外人眼里,李秘书在霍朗家的地位是不容小觑的,他一句话能决定一个帮佣的去留,也能决定一个项目的兴衰。

虽然嘴上叫着李叔叔,可这李叔叔,基本可以算作霍朗的后爹。

至于为什么奋斗20年,李叔叔得到了应有的地位,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名分,大概也是因为霍朗。

当初霍朗的姑姑把霍朗从中国带走,让他从此改口不叫姑姑,叫妈妈,这个感动中国的好妈妈,为了霍朗,一生未嫁。

她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做,也永远代替不了霍朗亲妈,哪怕把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摘来给他,她嫁给谁,那男人也不能取代霍朗的亲爸。

很多次,她去沈茂的家里接霍朗,就见他孤零零的坐在秋千里,看着沈茂的爸爸拿着各种莫名其妙的小棍抽沈茂,而沈茂的妈妈则一副母鸡护雏的架势带着他东跑西躲,霍朗眼里那完完全全属于小孩子,无法掩藏住的艳羡,告诉她,他不怕挨揍,他只怕连一个能揍他的那样英雄一样高大的男人都没有,也没有一个能为了他和父亲争执不断的母亲,严厉,或者柔软。

他离开中国的时候,已经四岁,四岁的小孩足以懂得什么叫做抛弃,因为从哪以后,他再也没和那个他叫妈妈女人相聚。

最让沈茂姑姑心疼的地方,是霍朗从小到大,从未问过一句,我爸爸去哪里了,我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了。

霍朗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一直在等,他的父母亲会来接他回家,直到他在墓地看到父亲的肖像,从她的嘴里听到了生母的背叛,他那生冷的性格,也就无声的承受了一切,童年里虚无缥缈的梦,到底同泡沫一样,碎个干净。

如果霍朗在投胎的时候,都有两种家庭可以选择,一种是日子贫瘠,但是父母健康,家庭和睦,只有三餐温饱,却是父母在厨房一起忙活做出来的,吃的每一口肉都是从父母的筷子下省出来,另一种是大富大贵,生在城堡,长在宫殿,冷光刀叉,却从来见不到父母亲出现,周围只有麻木恭敬的佣人,房间大到掉把钥匙,都震出回音,霍朗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第一个。

尽管他的姑姑会经常把他抱在怀里,可那时的霍朗已经知道,这个怀抱,不是他作为婴儿时所分离开的身体,他铭记住了母亲的模样,也铭记住了母亲的体香。

说他是天性高傲孤独,那纯属无稽之谈。

他是温暖平和的,只是不习惯拥抱别人,因为最初他想拥抱的人们,不曾在过。

她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样的决定,霍朗都会继续做一个懂事的小孩,不会对她的婚姻有任何异议,可他心里也许会觉得,我的姑姑有了自己的家庭,以后会有自己的小孩,我还是一个多余的人。

她不结婚,也是不想有自己的小孩,谁知道将来,两个孩子会不会因为她父亲与哥哥留下的庞大家业而反目成仇。

霍朗劝过很多次,严格来说也不是算做劝, 倒像揶揄,比如,你这么老了还不嫁人留在家里打算祸害我多少年,或者你不要把嘴巴涂的这么红一把年纪看起来那么闷骚一脸的思春像,再不就是我们家从来没有难题,最大的难题就是你嫁不出去,手握如此庞大的企业也嫁不出去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剩女,连月老都看不上你,红线没给你绑在男人身上绑在了金砖身上了。

说多了,她就一定会回一句,我吃你们家饭了喝你们家水了睡你们家床了,穿的衣服哪件是你买的,你着急把我嫁出去了,还没听过儿子着急嫁娘的,你要领姑娘回来我又不拦着你不趴你门缝偷听你老着急嫁我干什么!

而李秘书,多半时间只是一个倾听者。偶尔她百般不悦的指着自己的脸说我那么老吗我明明还水灵的像18那年荷塘里还未盛开的白色荷花,再过20年佳人也才是盛开状态,老吗老吗?

这时的李秘书,不管在做什么,都会放下手里事情,十分认真配合的在她脸上来来回回的看上十几秒,然后露出绅士的微笑,说不老,果然像我18岁那年在荷塘里看到的还未盛开的白色荷花,我再等20年你才能盛开,不急的。

李秘书在接到霍朗的第一时间便告诉他,他母亲已经醒了过来,身体也没有大碍,现在正在病房修养。

霍朗握着电话想了半天,才有勇气问出,“那还,健全吗?”

李秘书在他肩头轻拍一把,“至少现在看来,是健全的。”

因为得到的消息的是好的,所以他给阮阮打电话的时候,心情格外的放松。

英明神武的霍总,还难得可爱的在通话的最后时间里,问阮阮,“螃蟹的毛长出来了吗?”

阮阮想了想,一如既往的可爱道,“螃蟹的毛长发及腰了。”

这种为了爱人的一句小小玩笑而甜蜜好半天的幸福感,你懂吗?

就像,心里那个矜持含羞的少女,突然合上书卷,弯起眉眼,提起裙边,踮起脚尖,雀跃,转圈,快乐到忍不住起舞。

就像心里那个内敛沉默的少年,突然推开矮窗,眼见的是一片金黄的麦浪,冲动跳出去,狂奔,仰躺,被明晃晃的太阳刺的觑着眼,还要傻笑。

霍朗放下手机,车里放着轻缓的钢琴曲,不是他喜欢,是李叔叔喜欢,车外绚烂的光影透过车窗映在他的脸上,在午夜仍不落寞的纽约街头,他回来了。

这是他的家。

因为他的母亲在这里。

“是先送你回家休息,还是先去医院看看你母亲?”李秘书从前坐回头问。

霍朗回神,虽然脸上没什么笑容,但是语气明显是客气的,至少,不像对一个她母亲的员工,而是像对自家的一个长辈,“在飞机上睡了几个小时,先去医院吧,看了我能踏实点。”他顿了顿,问,“是下班的路上车子侧翻?”

“是,车子侧翻,她伤势最轻。”

“不是这辆车侧翻?还是她买了新车?”他记得她说过,除了劳斯莱斯这种传统大款深爱的车,没有车能证明她的名媛身份。可霍朗始终觉得,马路上如果允许跑坦克,她一定买一辆,这样才能彰显她的与众不同,当然也更能体现她作为一个金矿暴发户的女儿是如何爆发的。

李秘书沉默了片刻,沉着道,“没有买新车,但也不是这辆车侧翻,是一辆福特。”

“福特?”霍朗微微怔了怔,他妈整天嚷着说自己的钱死了花不完千万不能浪费,买东西一定要挑贵的。

她是怎么说服自己坐进福特里的,那简直就相当于总统坐进了长安之星啊!

“说来话长。”李秘书笼统的概要,“简单的说来,福特侧翻,她受伤。”

霍朗蹙了蹙眉,他三年没回国,李秘书说话变得如此省略了。

医院的VIP病房外,站着两个他熟悉的保镖,看见他风尘仆仆的归来,手上还吊着石膏,深深的觉得霍朗当初应该同意夫人说给他配备保镖出国的想法,看,这不就受伤了嘛!

他们叫了一声大少爷,霍朗淡淡的嗯了一声,推开病房的门。

这一看不要紧,霍朗和他手上的石膏,一起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这接近30平的偌大病房,除了他自己,哪还有半个伤患?

传说中在车祸中生死不明的那老佛爷,正完好无损安然无恙的坐在床上啃炸鸡腿!

鸡腿!霍朗这颗心,掉在大理石地面上摔了个粉碎,你就是啃,也至少啃点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

他母亲看到霍朗,也险些没吓的惊掉自己嘴里的鸡腿,不是说至少还有半个小时才到,怎么是军情谎报!

李秘书几步上前,收走她手里的食物,拿来毛巾帮她擦干净,小声说道,“说了多少遍,少吃这些东西,你还学会了偷着吃。”

她一摆手,推开李秘书,身轻如燕的跳到地上,笑的花一样,要不是眼角那细微的鱼尾纹,还真看不出这是一个年近50岁的女人,“小狼,妈妈好想你。”

霍朗默默的拉开她的手臂,将她推到自己一步以外的地方,再次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一脸的嫌弃,“ 你确定,你这种智商负值二到近似于三的老女人能生出我这么正常儿子?”

“哎呦你小牲口,怎么叫唤的,你看看妈妈怀你可辛苦了,这肚皮都松了,”她掀开病号服,露出紧绷绷的小腹,“看这松的。”

霍朗直接把她忽略,转向李秘书,“她智商被她就米饭吃了,李叔叔,你的呢?”

李秘书整理着床铺,淡淡道,“她吃不饱,我借给她了。”

142:男的会怀孕?

:2014-1-9 22:30:26 3505

远隔万水千山的还被骗的胆战心惊确实令霍朗有些不爽,但他也在庆幸,这是虚惊一场。

他宁可被骗一万次,也不想这骗局属实。

况且她也不完全在说谎,在李秘书终于把那说来话长的话完整的复述给霍朗,他才觉得不是他们在组织骗局,而是自己太轻信这两个不靠谱的中年人。

确实有一辆福特车侧翻,但是她并不在车里,当时她正和李秘书骑车散步,这福特车因为疲劳驾驶,先是撞上保险栓后是爆胎侧翻,是李秘书及时拉她了一把,才夺过这一劫,但是她的后背小面积的擦伤,腰上也有淤青,对于连块真正的砖头都没有摸过的女人,这确实可以叫做重创。

她摸着霍朗打着石膏的手臂,心痛至极,“你这是,洗纹身洗坏了,包这么厚呢?”

霍朗推开她,转身坐进沙发,“不好笑。”

她笑脸一放,“咋骨折的。”

霍朗看看自己的手臂,纱布上还有螃蟹一脚踩在番茄酱里给他印的小脚印,“骨折,肯定不是被人打的,是摔的,谁一辈子还没摔过跟头。”

“谁那么倒霉,摔个跟头就给自己摔骨折。”

“我要回中国了。”他倨傲的一仰头,看着她。

霍朗母亲一听这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又要走,立马态度一转,笑脸相迎,“那你还真别说,摔个跟头就把自己摔骨折了的,就我儿子有这特立独行的摔法,无与伦比的与众不同,你看这纱布上还印着血红的小脚印,这一定是还未成年的猎豹,别的动物怎么能近我儿子这么高贵的身,是吧儿子,妈妈想死你了。” 她上前坐到霍朗身边,伸手抱了抱他。

按着以往的套路,霍朗一定会一巴掌推开她,顺便损上两句,老女人你的粉掉渣了蹭到我的脸了。

可这一次,霍朗居然没有推开,也没有给她巴掌挡开她扑过来的身体,而是在她抱住自己的时候抬手接过来,不再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而是真的如同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如一个强壮的儿子安慰被时光蹉跎了锋利的母亲那样,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我也想你。”

“发自肺腑的吗?”

“发自肾脏,比肺腑还深。”

“那我儿媳妇呢?又成泡影了?”她问的一脸诚恳,让霍朗忍不住想笑,完全就是一副‘我好着急抱孙子’的模样。

霍朗接过李秘书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淡然说,“养胎。”

霍朗母亲点了点头,悄悄的拍了拍他的大腿,在不让李秘书听清的声音范围里,问道,“是女的?”

霍朗蹙了蹙眉头,这问题问的,真是让他不得不怀疑他妈这女人,天命太好,不然就凭这个智商,继承多大的家业恐怕都会几年败坏光,她没有让霍氏跌成碎瓦反倒成了金砖,这上辈子一定是救国救民了,这一生才有这么上等的好报。

他甩开她放在腿上的手掌,“你说话是不是从来不经过大脑,从肾脏过滤完就直接说出来,我说在养胎,你问是不是女的,男的会怀孕?我李叔叔会怀孕?”

作为连吻都没结过的资深单身老男人李秘书,十分哀怨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算男人真能怀孕,恐怕他这辈子也赶不上这热潮了。

霍朗母亲哎呦一声,想戳他的太阳穴一想到他不是小孩子了,这么一戳会令他没面子,于是改戳了一下他的肩膀,“反复强调表示我不确定,我都等了30年了,你还不能让我多问两句吗?好歹我要知道我儿媳妇是男是女,甭管是男是女,丑媳妇终于要见婆婆,我都在手术室命悬一线了,你也不带儿媳回来见我,这是我命中注定长命百岁,要是我一不小心,操之过急的驾鹤西去,我得多死不瞑目。”

霍朗嘲讽的笑笑,盯着她翘起来的手指头看了半天,“把你恶心人的兰花指收起来,像个老鸨,我说过了她在安胎,7个多月的肚子,我匆匆忙忙怎么带她回来,还有,如果你命真大,像这样车都翻了你还毫发无损,你就总有机会看见她,你要是没那个长命百岁的命,我带她来,你也不能起死回天。”

“你回中国吧!”

霍朗作势要起来,被她一把拉回来按在沙发,“这个点都没有末班车了,你再待会吧,我也不是那么嫌弃你。”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亲情呢,不见相念,见了就互掐。

别人不知道,李秘书是深有体会。他是霍朗来美国第7天的时候,进入霍氏,一个猛子扎进这个深水谭兢兢业业一干就是26年,他是眼睁睁的看着霍朗和庄园里的那些果树一起长大,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霍朗的姑姑从年轻才俊貌美佳人变成了娶不到嫁不出的老光棍,他太了解这一对名义上的母子俩。

只要他们俩同在一个空间,那谁也别想寂寞,如果你寂寞,不如打开耳朵敞开心扉,指不定哪一句就指桑骂槐拐弯抹角的一枚冷箭扎到你身上,于是周围的人,所有的人,包括家里那些不甘寂寞的锅碗瓢盆,都在他们家里显得格外有分量。

这母子俩,可以从每天睁开眼睛打开房门还穿着睡衣就开始对掐,临上班前,准备要分开了,一人坐一辆车,还不忘打开车窗掐,下班了回家,一个看报纸一个做面膜,继续掐,他们之间相处的方式从霍朗知道怎么能流利辩驳开始,就不再像一对母子。

甚至有些聒噪。

可惜的是,因为工作的关系,霍朗母亲并不是总有时间和他对掐,他的童年还是非常寂寞的,但换而言之,只要霍朗母亲有时间,那时间也就基本都用在和霍朗互掐上。

李秘书以前不知道为什么她喜欢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虽然她在自己还未完全长大的时候过继了这个小孩,但是也犯不着把自己的情商拉到小孩子那么低,整天像两只黄鹂一样没完没了。

那是霍朗13岁生日那年,邀请了很多同学来家里,有白人黑人也有黄种人,那天霍朗母亲特别的高兴,她一直以为她把霍朗教得孤僻到只有沈茂那一个淘气鬼,没想到这来的人七七八八真不少,她还指着那些小孩子说,有奶油味的有巧克力味的,像霍朗和沈茂这样的,就是花生酱的,她穿上滑稽的小丑衣服把自己花成一张花猫脸,展示着自己特意去学会的吹气球本领,说实话,那很傻,只有几个女孩子会捧场,拿走她拧出来的玫瑰花,她只想到去迎合孩子们,却没有想到一群十二三岁的小孩子,需要的是什么样的迎合。

然后,一个白人的孩子,在霍朗和他母亲一转身的功夫,说了那么一句改变了霍朗一生的话,他说,霍朗家有钱,不吃白不吃不拿白不拿。

霍朗当即把他们全部撵走,连一块糖果都不许他们带走,偌大的客厅只剩他和母亲,还有正推着蛋糕出来的李秘书,当然最后连那些气球,霍朗也不许他们带走,只有沈茂一个人留了下来,原因简单,沈茂家也有钱,霍朗有的沈茂也不缺。

那个装扮成小丑的女人,摘下红色的假发,一头黑发如瀑洒下,她朝霍朗笑笑,说,不值得交往的朋友,就要趁早看清,我们没有损失,这才是你最好的生日礼物,至少剩下的都是最好的。

她弯下腰去整理那些被嫌弃的造型怪异的气球,霍朗也蹲到地上,捡起几个捧进怀里,他说,你拧的气球太丑了。

她说,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了,你得给我时间学会怎么当一个好妈妈,我不也是头一次当妈吗?

霍朗说,丑是丑,可是妈妈,我喜欢。

因为霍朗的朋友少的可怜,所以她选择不仅仅去做一个与他相依为命的姑姑,一个无论如何努力也替代不了生母的妈妈,而是也选择了,成为霍朗的朋友。

陪他一起看尽人生的得意失意。

她为霍朗做的每一件事,都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霍朗就是块石头,也该知道春夏秋冬谁暖谁冻,他懂她的用心,所以他就按着她的用心去做,嘴上偶尔的反驳,反倒会让她觉得,自己离她的距离并不远。

霍朗长这么大,从来没自己买过一件衣服,连双袜子都没有,你说他少爷性格使然,可他能走进非洲,能奔赴内政哄乱的国家,吃喝拉撒全在自己手里,他不自己消费,一来是他比较吝啬,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攒钱,投资不做,就是眼看着自己账户的钱数往上蹦,二来,是他母亲全部会为他准备好。

沈茂曾经问过霍朗,你总是嫌弃她给你买的东西不称心,为什么不自己去选。

霍朗说,我自己买不花钱吗?不过,嫌弃归嫌弃的,我还是要穿的,她给我的,一定是她能给予的,最好的,我没理由拒绝。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会那么急迫的想把她的所见所感所有,毫无保留的给我,因为,她是我妈妈。

143:我想吃肉!

:2014-1-10 9:50:46 7340

远在中的午夜,有三个人在莫名的感伤。

阮阮拿出水彩笔,在墙上的日历上画了一个圈,这是霍朗离开的第一天,她见了呢呢,悲喜参半。

她躺在床上,手掌轻轻覆盖在自己的肚子上,喃喃竟然和她的新爸爸如此契合,霍朗那里是白天,她就不肯睡,在阮阮的肚子里左边踹踹,右边捶捶,似乎着急妈妈赶快打开这个大门,好让她出来呼吸新鲜空气,顺便坐等霍朗许诺的两个LV包。

阮阮明明很困,可被她这样折腾,也睡不踏实,房间里安静的只有墙上的钟表发出的行走声,滴答,滴答。

厚重的遮光窗帘被她拉的严严实实, 一点光线也透不进来,她翻了个身,看到门缝处的那一丝丝暖黄色光线, 是安燃还没睡。

她能听到他穿着拖鞋从卧室走进洗手间最后又走到可能的沙发那里,拿起打火机,点燃香烟,阳台的大门被拉开,等他抽完整只烟,才拉上门回来,打开电脑,那老旧机箱启动的声响就像飞机发动引擎一样,突然切入的游戏画面伴随着大气磅礴的背景音,他立马将音响的声音调小,大概是怕吵到自己。

巫阮阮觉得,如果非要做个对比,那么她认识的人,最佳好男人的称号其实要给安燃的。

他很善良,但是有自己的立场,他懂得什么是感情,也懂得他与安茜之间,不该有感情,他可以不追究她犯下的错闯下的祸,却再也不给她犯错闯祸的机会。

他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虽然他没有亿万家产,可他生活的很努力,他就是一个稍有姿色的普通居家男人,适合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可惜与他感情纠葛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这么好的一个男人,站在霍朗的身边,光芒却被遮的全无。

她幻想着,将来安燃可以找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以安燃的性格,会喜欢温柔的,乖巧的,懒一点不要紧,但是不可以胡搅蛮缠,不会做饭不要紧,但是要不挑食,应该会很漂亮,最主要是要禁得住安茜那有可能长达一生的纠缠。

喃喃安静下来,她也还没来得及描绘出安燃嫂子的模样,便已睡着。

客厅里,安燃嘴角叼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直直的看着电脑屏幕,看起来是游戏的画面太过吸引人,其实,他半点神经都没搭在游戏里。

他还在想巫阮阮,她的前夫与新欢,看起来都是那么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他只是一个市井小民,只有这样一间破旧的小楼,以前他从来不觉得,只有当自己拥有足够的财富,才能找到足够完美的好姑娘,可是现在他又忽然想通,身为一个男人,虽然不见得要靠财富吸引姑娘,但是只有拥有足够的财富,才能在心仪的姑娘面前有底气,比如,他有钱才可以对所有姑娘都极其渴望的那个字——买!

想到这他有些想笑,游戏里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一个战士,一身PK装备,大概吃了食人香,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了他一刀,这名字傻透了顶,叫‘爹是汉子闪亮亮’,安燃突然一弯嘴角,顶着一脑袋废话还当自己起名字有大招,爹必然是汉子,爹不会是姑娘。他换上PK装,刀起刀落带起一道巨大的白色闪电,“对不起了爹,儿子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后浪追前浪,一巴掌拍死你沙滩上…”

杀人,那是要偿命的。

安燃属于防卫过当,被扔进了监狱,要坐一个小时的牢,他把鼠标一放,闭着眼睛倚靠在椅子上休息。

眼皮跳的就像癫痫一样,他猛的睁开,不行,抽烟喝酒打游戏也不管用,杀了人也不管用,他只要闭上眼睛,就觉得手心发烫。

满脑袋回想的都是白天他对阮阮那流氓的一抱。

因为怀孕,她穿的内衣十分柔软,隔着几层衣服,也没能隐藏住她柔软的触感。

这感觉很难忘,大概也没几个人能用雨过天晴的速度去忘记自己第一次与喜欢的人的亲密接触,而且,他们的接触是如此亲密,亲密到,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下来,放点花生直接炖了。

他从椅子上辗转反侧到沙发,又从沙发白肠愁结到床上,每次闭眼睛都已一些不着边际的事物开始,却又全部以巫阮阮的胸围结束。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在床上给了自己一耳光,安燃,你有一点出息,好歹也三十的人,又不是第一次摸女人,犯得着跟孩子缺奶一样惦记吗?

和安燃一样无眠的,在遥远的绮云山顶,还有一个男人。

呢呢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趴在霍霆的怀里睡着,她也没醒。

阿青一路小跑的跟着,为霍霆打开呢呢房间的门,看他力道轻柔的把她放回小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她搬来一把椅子,放在霍霆的身后,替他拿走围巾和大衣,换来一个淡然的微笑。

从午夜,到凌晨,他便一直在黑暗里的借着冷白的月光看他的小女儿,呢呢睡觉的姿态千奇百怪,以撅着为主,以趴着为辅,霍霆会在她撅着小屁股把脸蛋儿在脸上压成一个小肉饼的时候轻轻微笑,会在她甩开四肢凉开肚皮的时候拉过被子,盖住她的小肚子。

这是他生活里,最后一点点的安慰,当他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一片空白的时候,他至少还有一个天使,她来自他深爱的人。

他要的不多,就像今天这样,能和阮阮心平气和的吃上一顿饭,他不想打扰阮阮和别人相爱,但如果她与别人相爱,至少的至少,也给自己一个看她笑脸的机会。

天还未亮,南方的冬天,夜很长。

他穿着单薄的衬衣,再为呢呢盖了一次被子,恋恋不舍的离开。

他走路的时候,背脊笔直,微微垂着头,不上班的日子,也不需要打理头发,黑色的碎发垂在眉梢,不经意的一抬头,便是眉眼如画。

凌晨的寒气在他推开别墅的大门时瞬间将他打透,星光淅沥的如同被清水洗过一样,他站在门前,静默的看着那块在一片草坪直上显得有些突兀的一小块黑斑。

那是呢呢一直等待的,可以长出樱树开出樱花的地方。

他找来一只手电,像个大孩子一样,大腿伸的老长,坐在草坪上,开始用手指去挖那还透着浇过水的湿润感的土壤。

这要挖很久,久到让他觉得手指发疼。

埋的够深的东西,它怎么能轻易被人挖出来。

直到他的之间触碰到一寸坚硬,他用手电照了照,拨开上面的土壤,露出一个手绘着樱花图案的铁盒,一本书那么大,却像一辆车那么重,被他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捧在怀里,仰躺在草坪上。

手电的灯光,一半被站起的草尖遮住,一半发散到远处。

他的呼吸在这寒凉里凝成一股股清浅的白雾,夜空如洗,心如明镜。

如果此刻的呢呢,看到这一幕,她大概永远也不会原谅他这个爸爸。她一直期盼的樱花,原来是一场弥天大谎,这里面,连一个种子都没有。

连希望的种子,霍霆都没为她种下。

只有一方冰冷的铁盒,空荡荡,也满当当。

其实这里,也没有什么玄妙的东西,不过是一打不会说话的相片,记载着他和阮阮相爱的过往,还有一对不会再被幸福带上的婚戒。

她离开的时候,选择留下了这戒指。

选择把这婚姻留在过去的时光,留给他一个人,也幸好她留下来,留在她的身边,现在只会沦为一段不幸婚姻的证物,得到的不过一声声惋叹。

他永远也忘不了,阮阮带上它时眼角闪烁的泪光,他同样忘不了,她摘下它是,眼中的那份绝望,那小小的婚戒在他卧室的梳妆台上发出的轻微叩击声,就像一把手枪,击穿他的心脏,虽不致死,却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