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凰心思飞转,还没想出脱身之计,忽听那赫舍里氏又叫了一声。这一声却与方才不同,看来赫舍里氏也被大汉弄得动了情,竟然忍不住呻.吟起来。可是她这么一叫,外头的索额图立马便听出了不对劲,大呵一声斥退了门口的男子,一脚踹开了西配殿的门。他都不用细看,便看到浑身赤/裸的芳儿正被大汉干得**。

  索额图大怒之下将那汉子一脚踹开,不想正好赶上男人爆发,白浊的液体一半射进了赫舍里体内,另一半喷了赫舍里一身。索额图当即暴怒,抽出长剑想要捅死那人,但又一想此事必有蹊跷,只有留着这人的命才能查出真相,因而只得暂时忍了下来,把剑一扔,脱下外袍盖在赫舍里身上。

  经过这么一闹腾,门口原本聚着的男人们已经把赫舍里的**看了个遍。聪明的人看见索额图的眼神后便明白了这里头被破身的不是钮祜禄格格而是赫舍里,怕被灭口的撒腿就跑,脑子不灵光的和好色的仍旧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索额图正处在生气的当口,见一个捅一个,不一会儿功夫就杀死了三四个人。其余的男子有的跑了,有的还是一动不动。跑的都是些没骨气的家丁,留下的则是赫舍里氏养的死士,或许早在出这次任务之前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因而明知是死还是如石像一般立在那里。

  其实那是容凰不知道,索额图心狠手辣,被他抓到逃跑的手下就不是一剑捅死那么简单了。轻则凌迟,重则殃及家人,所以有一些人不是不想跑,而是不敢跑。如此杀了十几个人后,索额图方停下动作,用剑撑着身子喘息着道:“还不快起来!赫舍里家的人都被你丢光了!”

  芳儿突遭变故,整个人都吓傻了,听了索额图的训斥也一声不吭,只是自顾在那里抱着衣服哭泣。索额图被她哭得心烦,背过身催她穿上衣服后便领着芳儿走了。容凰松了口气,直到确认周围没了旁人,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出西配殿。当务之急是找到纳穆福,让索额图他们不会怀疑到她才好。

  容凰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刚刚对纳穆福使用异能的地方,小心地寻了过去,见纳穆福果然还在那里蹲着。容凰松了口气,跑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一会儿见到索额图,你就说我们两个一直蹲在这里,从来都没分开过。你明白了么?”

  纳穆福一愣,突然紧紧地抱住了容凰,连声音都有些发颤:“小凤凰!你没事么?”

  容凰身子一僵,她没想到纳穆福已经清醒了却还是乖乖留在这里,这倒是有些不符合纳穆福好动的性格。不过她也没再多想,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炸掉了,实在没精力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嗔他一眼,眉目间不自觉带了一丝韵致:“我当然没事!你可要记好了我刚刚说的话,不然索额图非得杀了我不可!”

  纳穆福闻言呆了一呆,连忙放开容凰急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容凰叹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可吓死我了!原来那些暴徒是赫舍里派人伪装成的,她今天约我来景山,就是想趁乱毁掉我的清白!只是他们雇的杀手之前没见过我,错把赫舍里当成了我,结果,赫舍里就…”

  纳穆福今年也老大不小了,容凰一顿,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是心头一惊。那可是未来的国母啊,心思歹毒不说,如今还给皇上戴了顶巨大无比的绿帽!

  “我目睹了全过程,索额图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杀我灭口!只有我们一口咬定我们一直躲在这里,我才有一丝活路!”容凰叹了口气,看着纳穆福悠悠道:“今日多亏了有你在,不然我还不知该怎么办!”

  “那是!”纳穆福本想骂上赫舍里家的两句,只是一见到容凰对他露出依恋感激的表情来,顿时把什么都跑到了脑后,只一心想着在美人面前邀功。“你放心,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做!只是赫舍里家的人未免太过歹毒,回去之后万万不可饶了他们…”

  兄妹二人又低声说了一会儿话,索额图果然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容凰往旁边望了望,并没有发现芳儿的影子。她心中有数,猛地站起来叫道:“索大人!”

  索额图看见容凰在此不由一怔,今天是她拉着芳儿跑的,所以芳儿遇害的事情她很有可能看见了!想到这里,索额图脸色一沉,右手握上佩剑刚要拔出,眼角忽然瞥到鳌拜的公子纳穆福突然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他意识到事有蹊跷,于是暂时按捺住了对容凰的杀心。

  “索大人,你看到赫舍里妹妹没有?刚才我跑得太急与她走散了,幸亏遇到了纳穆福哥哥,要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着说着,容凰忽然眼圈一红,急得掉出眼泪。纳穆福哪里能看得容凰流泪,当即手忙脚乱地安抚起来。

  索额图可没闲心看这两人在自己面前上演兄妹情深,他刚刚杀红了眼,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两人一起杀了了事,忽听容凰冲他道了句:“这些暴徒着实可怕,大人快去寻找赫舍里妹妹吧!”

  索额图心中一动,暴徒,容凰说的是暴徒,说明她已经打心眼里认定这件事情是一场意外。既然是意外,想来钮祜禄家的人也不会再追查了。可如果容凰在这个当口死了的话事情就大大不同了,钮祜禄氏的人必定不会轻轻放过此事,到时候芳儿失贞的事情恐怕就瞒不住了,别人还会想到是他们赫舍里氏杀人灭口。

  况且他们两人一个是遏必隆的长女,一个是鳌拜唯一的儿子,一下子杀了搞不好会掀起滔天巨浪。索额图在心中叹了口气,压抑住杀气,装作平静地答道:“格格不必担心,皇后娘娘平安无恙。”

  容凰“啊”了一声,随即喜笑颜开:“是么,那真是太好了!”她总算是又逃过一劫。

  她平安无事了,赫舍里氏却是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坎。听说回府之后,赫舍里氏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大半年,直到皇后正式入宫的那一天也没再踏出赫舍里府的大门一步。的确,贞洁对于一个古代女子来说简直和命一样重要。“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种话容凰虽然不以为然,古代本土女们却把这奉为至理名言。

  芳儿失去贞操,很有可能会寻死,容凰也想到过这一点,可她并没有因此而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捅自己的刀子,况且这一次明明是赫舍里氏机关算尽太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又能够怪谁呢?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赫舍里家为此事也是伤透了脑筋,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换一个女儿做皇后,只是他们该怎么向皇家解释?说自己的女儿给皇上戴了绿帽子,所以想换一个人嫁给皇上么?这条路根本就走不通。皇家只会大怒,然后迎娶别家的女儿做皇后。

  赫舍里家族经过一番思量,决定仍然让芳儿入宫为后。毕竟现在他们告知皇家真相是犯上,让芳儿进宫为后也是欺君,左右都是滔天的罪名,他们何不奋力一搏?只要在新婚之夜想办法糊弄过去,再把当日在场的手下杀干净了,这事儿也就了了。芳儿的祖父,如今的首辅索尼做过多年的内务府总管,赫舍里家族在宫中的眼线众多,在喜帕上做点手脚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有一件事让他们犯了难,据索额图称那日钮祜禄家的大格格和鳌拜的大公子也在,一旦他二人走漏风声,岂不是坏了他家姑娘的名声?尤其是钮祜禄氏,如果他们在帝后大婚前散布对于赫舍里不利的消息,再奋力一搏,说不定也能抢来皇后之位。芳儿的确不是处子之身了,只要当场一验,不就水落石出了么?到时候赫舍里家就是犯了欺君大罪,别说当皇后的娘家了,贬官流放都是轻的,搞不好就要连累家族…

  索尼气得都快把索额图的脑袋戳破了,本来他们是想给容凰下套,彻底解决钮祜禄氏这个最大的对手,没想到最后反倒是自家遭受重创。这下好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他们可不敢按照之前的计划散播钮祜禄氏已经失贞的消息了,相反地还要保守住这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曾经去过景山。否则坏了的不是容凰的名声,而是他们家姑娘的命。

  因为人家钮祜禄格格仍旧是完璧之身,在皇上面前一验便知分晓。而且经过这次的事情,钮祜禄府也一定会加强警惕,不会给他们再次得手的机会。

  现在对于赫舍里家来说,比起除去钮祜禄氏,更重要的是怎么把当日的事变成一个永远的秘密。

  正因为如此,赫舍里家知道内情的人都日日夜夜地盯着钮祜禄府的动静,直到康熙四年九月赫舍里芳儿入宫的这一天,他们才算是着实松了口气。

  可是让赫舍里家族没想到的是,他们刚这么一放松警惕,芳儿这边就遭到了灭顶之灾。

  帝后新婚之夜,他们按照原定的计划将康熙灌醉,并加入了能让人精神恍惚、浑身燥热的五石散。本想着趁着小皇帝迷糊的时候让芳儿快点与他燕好,然后在喜帕上伪造落红,不想他们安排下药的人竟然被乾清宫的掌事宫女云姝抓了个正着!

  这云姝不是别人,正是钮祜禄氏安插在后宫中最重要的人手之一。在容凰的授意下,云姝仔细地查看了大婚当晚赫舍里氏准备的一切,果然发现了赫舍里氏的诡计。她二话不说把事实真相告诉了康熙,玄烨自打惦记上容凰之后便对这个皇后不大满意,听了云姝的话当即大怒,认为赫舍里氏图谋不轨。

  芳儿自然不敢认下这天大的罪名,只是推说想让皇上尽快临幸她才用了此药。可是皇后今晚就算不用此药皇帝也会与她圆房,康熙生性多疑,哪里肯信这话。

  这时候云姝适时地站出来提出为皇后验身,康熙如梦初醒一般很快明白过来,只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他的皇后,他的嫡妻,竟然已经是个被别的男人压过的婊/子!康熙简直无法容忍,刚想狠狠踢赫舍里氏一脚,却被云姝拦住了。康熙想想也是,事情还没有确定,还不能就这么定皇后的罪。于是让云姝屏退下人,当场验身,果然,赫舍里氏已经不是处子之身。

  知道真相的康熙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当即便嚷叫着要废后。太皇太后安插在皇帝身边的眼线一听这事儿立马就慌了,着急忙慌地去了慈宁宫向太皇太后搬救兵…

册封

  太皇太后一听这事儿也有些发愣,大清国的皇后竟然不是处子之身!这算什么?赫舍里家究竟有没有把皇家放在眼里?竟然还想用五石散损害皇帝龙体,简直就是谋逆!饶是太皇太后历经四朝,乍听此事还是觉得荒谬不已,气得连平日里最喜欢的茶盏打碎在地也浑然不知。

  可是孝庄毕竟是孝庄,很快她便从震怒中冷静下来,考虑起处理此事的办法来。要知道皇帝此时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一时间肯定镇定不了,如果太皇太后也跟着胡闹,那大清国不就乱成一团了?

  其实只要仔细一想,就能发现这事有蹊跷。这赫舍里氏是太皇太后千挑万选出来的孙媳妇,向来也是个聪明的,怎么会在这种大事上犯糊涂?就算是她糊涂了,索尼家教甚严,也不可能由着芳儿胡闹啊?所以说赫舍里氏定是被人下了套了,这才被害得失了清白。

  只是就算是赫舍里氏是被陷害的,太皇太后也没办法舒心。毕竟怎么说赫舍里氏都是失了贞,不但买通了验身的嬷嬷,还给皇帝下药,这些都是万死不辞的死罪。她思量一番,心中打定主意,便坐上凤辇亲自去了帝后洞房所在的坤宁宫。

  孝庄赶到的时候,只见康熙阴着一张脸坐在梨木椅上,赫舍里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周身散了些碎瓷器,想来是皇帝盛怒下打翻的。太皇太后往周围扫了一圈,投给云姝一个满意的眼神。云姝不愧是在宫里呆了半辈子的宫女,知道此事万万不得张扬,除了孝庄安插的大太监魏珠,她把洞房附近的宫人全都打发下去了。

  “皇玛嬷,您怎么来了?”皇帝此话一出,心中便已明白过来。他苦笑一声,指着跪在地上的赫舍里恨声道:“想来您也知道了,这个贱人不守妇道,竟然做出这等丑事,孙儿要杀了她维护天家威严!”

  孝庄冷哼一声,睨他一眼:“皇帝把这件事情捅出去了,就是维护天家尊严了?不过是让我们爱新觉罗家更没脸罢了!”她厌恶地看了看赫舍里,见她只顾哭个没完,心中更是烦躁,吩咐魏珠先把她拖到一边耳房关着去了。

  等赫舍里他们走了,孝庄这才继续对康熙道:“咱们就这么大张旗鼓地杀了刚刚册立的皇后,旁人又会怎么笑话我们,这些皇帝想过么?况且他们赫舍里家犯下的是滔天的大罪,一旦对外吐露实情,她祖父的首辅大臣便做不成了。你可知赫舍里家一倒台,朝中的平衡又要打破,到时候鳌拜独大,我们娘儿俩跟谁哭去?”

  康熙只觉得一股气冲上了脑门,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忍不了:“那皇玛嬷的意思是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孝庄叹了口气,上前握住皇帝的手,一脸慈爱地劝道:“玛嬷知道你心中难受,只是为了皇家体面和朝中平衡,这件事绝对不能张扬出去。不过你是皇帝,你有权利选择是否宠爱皇后。你若看着赫舍里闹心,就叫她迁往长春宫去,收了她的中宫笺表,选个得体的妃子管事。不过,哀家觉得你还是不要选那钮祜禄氏为妙。”

  皇帝一怔,他心中正想着容凰,没想到太皇太后会突然否决她,不由地就有些不服气:“玛嬷何出此言?钮祜禄氏本该为后,就算孙儿让她掌管后宫也毫不为过啊!”

  “瞧瞧,就连你都觉得钮祜禄氏本来就该做皇后,那钮祜禄氏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想呢!皇后这事儿来得蹊跷,依哀家看很有可能就是钮祜禄家的人干的,若是我们现在立马就废了皇后,岂不是合了他们的心意?”

  她知道玄烨是个聪明的孩子,见他表情有所松动,便趁热打铁道:“等过了两年你亲政了,咱们再寻个理由废后也不迟啊!好孩子,成大事者都得学会一个‘忍’字。忍是什么?就是心字头上一把刀,玛嬷知道你痛,可是只有熬过这一关你才能成为这个天下真正的主人!”

  玄烨深吸口气,沉默许久,终于妥协下来:“孙儿全听皇玛嬷的便是。”

  此事便暂且这般定下,帝后大婚第二日皇后就被迫迁居长春宫,中宫笺表和凤印分别收到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手中,等于一点儿权力都没留给赫舍里,她完全不过是个架空的皇后。

  按理说家族出了一位皇后应该受到封赏才对,赫舍里家却截然不同,几个月里先是索尼办差不利遭到训斥,又是皇后之父噶布喇玩忽职守,被贬官为从二品散秩大臣,和马佳氏的阿玛成了同僚。要知道噶布喇原先是领侍卫内大臣,是守卫天子的正一品大员,可谓位极人臣。如今虽然只被贬了两个品阶,身份地位却是大大不同了。

  贬官在清朝乃是平常之事,现今的四个辅政大臣多多少少都被贬过官。只是偏生这噶布喇倒霉,偏偏和马佳氏的阿玛盖山成了同僚。马佳氏之前便怀疑赫舍里氏听到了自己的秘密,再加上前世的深仇大恨,怎么会轻易放过赫舍里家?她虽然明面上和皇后交好,但背地里一直在想办法给皇后使绊子,也暗中交待了自家阿玛好好“帮一帮”皇后的阿玛噶布喇。如此一来,噶布喇更是频频出错,不到一年的功夫又被贬成了正三品的一等侍卫,让皇后在宫中好生没脸。

  康熙五年,后宫改制,太皇太后下了懿旨分别册封郭络罗氏、纳兰氏、马佳氏为宜贵人、惠贵人和荣贵人。荣贵人的脸虽然留了麻子,但她前世不是白活的,很是懂得后宫众人的心思,直把两宫太后哄得开开心心。后来她借助空间里的灵泉,脸也渐渐好了起来,便顺理成章地得到了康熙的宠幸。

  那宜贵人郭络罗氏长得与容凰、柔嘉有几分相似,性子又是天真烂漫,之前很得康熙宠爱。只是荣贵人手段高明,刚刚承宠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就使了法子栽赃宜贵人,让皇帝以为郭络罗氏虚伪善妒,很快就疏远了她。惠贵人性子直,又不识几个字,就不大得宠。如此一来,后宫里便形成了荣贵人独大的局面。

  这还不算,康熙六年年初,荣贵人忽然被诊出怀有身孕。康熙大喜,当即便与孝庄商量了,若这一胎是阿哥便晋马佳氏为嫔。马佳氏的肚子倒也争气,康熙六年九月果真生下了皇长子。皇帝信守诺言,没过多久便晋升她为嫔,是为荣嫔。

  容凰在宫外听说这些消息不禁咂舌,这马佳氏果然是个厉害人物,前世她可是熬到康熙十六年才当上嫔位的,没想到这一世有金手指在手活得这么顺畅,才康熙六年就成了嫔主子。果然啊果然,有重生加上随身空间的优势在,就算是原本没什么脑子都能混得风生水起,更别提马佳氏这种精明人物了。

  不过,马佳氏就算是再能耐也有一点比不上容凰,那就是家世。她阿玛虽然在她金手指的帮助下从前世的从五品变成了这一世的从二品,可是和显赫的钮祜禄世家比起来简直是弱爆了。本来她还有三年的时间让自家的地位再提一提的,只可惜她选秀时被容凰算计,吃了个哑巴亏,无奈之下只能康熙四年就早早进宫。而且恰恰是因为她生育太早,虚岁不过十五六就生了孩子,皇长子的身体很是虚弱,也不知能养活多久。

  所以,就算她生了大阿哥,就算她颇得皇帝的宠爱,太皇太后还是不肯把掌管后宫的权力轻易交给荣嫔。

  这样的局面就一直维持到康熙七年夏日,容凰与佟氏入宫复选的时候。不出所料地,容凰被封为昭妃,居翊坤宫。佟氏被封为懿嫔,居住承乾宫。要说起来她们本该一个为贵妃一个为妃的,如今各自降了一个品级,倒和那位久居在长春宫不出门的皇后娘娘有些关系。

改变

  按照规矩,宫中有了皇后,新届秀女的挑选和册封就应该由皇后全权负责。可是如今这位皇后娘娘在宫里的地位却是尴尬极了。她虽有中宫之名,皇后的权力却分散于两宫太后之手。尽管有“四全姑娘”的美名在身,却没有得到皇帝的半点宠爱。可以说她完全是一个空架子,若不是有赫舍里家族给她撑着,恐怕连长春宫的宫女都不肯多看她一眼。

  所以康熙七年的这次选秀,太皇太后仍以“皇后抱恙”为由,把这桩差事交给了皇太后和婉贵太妃。

  本以为皇后会像前些次那般默不作声地妥协,没想到赫舍里这一次竟然亲自去慈宁宫跪了两个时辰,求太皇太后给她一次机会主持选秀的事儿。孝庄何等精明,看着赫舍里楚楚可怜的表情,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这么做的原因。

  三年了,距离册立皇后已经整整三年了。赫舍里蛰伏了三年,终于坐不住了!

  想她进宫时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从家中娇生惯养、说一不二的大小姐变成长春宫里和宫女一起坐针线活儿的失宠皇后,能忍下三年不为自己争不为自己辩,这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啊!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志,其野心不在当年的越王勾践之下!

  如今皇后坐不住,不是因为她自己浮躁了,等不了了,而是因为赫舍里家——她的娘家,先忍不住动手了。

  康熙七年,索尼病重,皇后之父噶布喇和索额图两兄弟一合计,决定送上噶布喇年仅七岁的小女儿赫舍里曦和参选。原本应选秀女是必须要满十三岁的,可是眼下情况特殊,赫舍里家为了留住皇恩再也没有别的选择,就指出博尔济吉特氏的慧珠格格也是养在宫里预备给皇帝充实后宫的,既然如此,他们家的幼女也可以先行入宫。表面上打了个幌子说是要让曦和陪伴慧珠格格,实际上就是希望曦和能与皇帝培养点感情,将来能在后宫占据一席之地罢了。

  这种送女入宫的企图很是明显,孝庄与康熙都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一眼就看出其中端倪。但他们还是允了赫舍里家的请求,破格给曦和留了牌子。

  不为别的,就为如今索尼重病,苏克萨哈被压制,鳌拜与遏必隆串通一气,康熙手中迟迟没有实权。

  没错,历史被改变了。

  容凰从柳青口中得知,按照正史记载,清康熙六年三月,索尼与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四大辅臣共同奏请康熙亲政。康熙当时没有立即应允下来,而是下诏褒奖索尼忠心,加授一等公,与以前授的一等伯一起世袭,索尼却推辞不要。

  康熙六年六月,皇后的祖父,赫舍里一族的顶梁柱首辅大臣索尼去世,谥号“文忠”。

  康熙六年七月,皇帝同意亲政。索尼长子噶布喇,也就是赫舍里芳儿的阿玛当上了领侍卫内大臣。

  康熙帝亲政后,苏克萨哈被鳌拜等人污蔑不欲归政于帝,列二十四罪,于当年被杀。

  也就是说,原本到了康熙七年的时候,皇帝已经亲政,四个辅臣死了俩,只有鳌拜和遏必隆还在那里不知死活地嚣张。

  可是,现在已经是康熙七年的秋天了。先帝留下的四个辅臣,索尼、遏必隆、鳌拜加上一个苏克萨哈,全都好端端地活着,而康熙也没有亲政。这应该就是容凰穿越以后引发的蝴蝶效应了。她对赫舍里的反击使得赫舍里家更加注重索尼,请了无数神医为之续命。同时为了巩固赫舍里家在朝中的地位,让皇帝对他们重视和依仗,索尼也没有奏请皇帝亲政。

  几个辅臣里唯独索尼完完全全忠于皇帝,他不提亲政的事儿,其他三人自然不会挑起话头。于是康熙亲政的事情也暂时搁置了。

  至于苏克萨哈没有被鳌拜砍了脑袋,这就是容凰的功劳了。她知道,前世鳌拜被擒的原因和后世的年羹尧很是相似,无非是由于他功高盖主,飞扬跋扈,完全不把皇帝看在眼里。鳌拜或许没有反心,但他犯了一个帝王的大忌,就是打破了朝中原本维持的平衡。

  先帝顺治六岁登基,摄政王多尔衮掌权多年,给顺治皇帝心中留下了极大的阴影。因而他临终之时殚精竭虑地为玄烨挑选了四名辅政大臣,就是为了避免朝中一人独大,威胁到皇帝的地位与尊严。

  可是索尼和苏克萨哈一死,遏必隆又依附鳌拜,朝中不就是鳌拜一人称霸了么?所以说上一世就是因为鳌拜的嚣张打破了这个度,所以康熙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他。

  而这一世有容凰在,悲剧自然不会再次发生了。

  康熙五年正月,鳌拜执意更换镶黄旗与正白旗的土地,在朝堂上引发了轩然大波。出身正白旗的苏克萨哈力阻,多位大臣联名上疏,言此事不可为。鳌拜恼羞成怒,利用职权将相关大臣下狱议罪。

  当时的情况是,资格最老的索尼也厌恶苏克萨哈,见鳌拜日益骄纵且与苏克萨哈不容,他又年迈多病,就对鳌拜所为毫不劝阻。而遏必隆与鳌拜同旗结党,凡事皆附和,自然也不会反对。

  眼看着苏克萨哈就要被鳌拜鱼肉的时候,容凰适时地驱车前往鳌拜府上,给她的义父带去了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鳌拜的亲外孙,桑华刚刚生下不久的小公子,苏克萨哈的孙子。

  鳌拜自打外孙出生起就没瞧过他一眼,就是怕自己心软了不好对苏克萨哈下手。如今见容凰在这当口带了孩子过来,心中顿悟,扭过头去不看。容凰哪里肯依,她好不容易劝得桑华借她一天儿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于是她硬是抱着婴儿凑到鳌拜跟前,笑吟吟地道:“都说抱孙不抱儿,义父也该抱抱这小外孙呀。”

  鳌拜睨她一眼,眼睛虽是看着她的,余光却是不住地往小外孙身上瞟。容凰见了不由轻笑出声,将孩子往鳌拜怀里一塞就立即退后一步。鳌拜大惊失色,没想到她会突然松手,连忙大力抓住了孩子。小孩儿被他抓得疼了,即刻哇哇大哭起来。鳌拜听了这哭声却是大大松了口气,好险,差一点这孩子就保不住了。等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额头已经布满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大清第一巴图鲁就算面对千军万马也面不改色,却因为这一小小的婴孩陡然色变。容凰心生感慨,忍不住从旁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义父,您只有这一个外孙啊。一旦苏克萨哈家中生事,桑华姐姐该如何自处?小侄儿从小失去家族庇护,就算侥幸留得一条命在,也只会受人冷眼,又如何平安长大成人,成为大清的巴图鲁?”

  鳌拜虽是一介武夫,但绝对不是不通文墨。此时他怀中抱着温软的孙儿,听见容凰那一句“怜子如何不丈夫”,心中竟是不自觉地痴了。容凰见他松动,连忙再劝,将四辅臣制衡之道细细讲述了一遍。鳌拜只觉恍然大悟,再次回过神来之时,只觉浑身都已被冷汗湿透。险,真是太险了啊。他本以为除掉苏克萨哈就是解决了心腹大患,没想到恰恰相反,唯有留下苏克萨哈他才有命可活!

  想通了这一层之后,鳌拜看容凰的眼神就有些变了。他原本想着容凰如若不进宫,最好能许配给自己的儿子纳穆福。可是亲眼见识到了容凰的政治头脑与敏锐目光之后,鳌拜清楚地认识到让容凰嫁给纳穆福实在是委屈她了。想到皇后赫舍里氏备受冷落,鳌拜不由心神一动,对着容凰劝道:“我们小凤凰应该进宫,成为真正的凤凰啊!”

  容凰听了这“大逆不道”的话不但没有半分惶恐,反而莞尔笑道:“义父可知女儿所住的小院内种的是什么植株?”

  鳌拜摇了摇头,他一个大男人,虽说是容凰名义上的义父,又哪能随意进了女儿家的闺房去。

  “是梧桐。”容凰眸光坚定,字字珠玑:“梧桐为树中之王,相传是灵树,能知时知令。《闻见录》中记载:‘梧桐百鸟不敢栖,止避凤凰也’。义父,容凰不喜梅兰竹菊,只喜欢梧桐呢。”

  此言一出,鳌拜一下子就明白了容凰的意思。她要不就不进宫,若进了宫,目标必为正宫皇后之位!果然不愧是他鳌拜看中的女儿,心智不同于常人啊!

  话说回来,如此这般掌握了情势的鳌拜,自然不会处处针对苏克萨哈了。也就是自这件事开始,鳌拜越来越能听得进容凰的话,逢人便夸这位义女不仅是“京城第一美人”,还饱读诗书,才思敏捷,只觉得自己当年慧眼识人挑了个宝贝。

  就此,前朝一片安稳,鳌拜的性命应该暂时无忧了。与此同时,容凰的名气越来越大,完完全全地盖过了之前的那位“四全姑娘”。容凰刚开始出了点小名还觉得挺乐呵,后来就觉得不大对劲了。按理说虽然鳌拜经常对人夸她,但那毕竟也只是小范围的,她的名字怎么会传得这么广?其中定是有人在捣鬼。

主位

  容凰的名气传得这么快,看似正常,实际幕后隐藏着一只无形的黑手,想要用这一点来打击她。

  几乎是在想到这个可能的一瞬间,容凰心中就隐隐约约猜出一人:马佳氏安敏。

  她那时候还没有正式进宫,可能与她为敌的只有两人,就是赫舍里和马佳氏。赫舍里遭受重创,自顾不暇,想来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精力来挑衅容凰。那么能有这份心思还有这种手段的人,恐怕就只有那位宠妃马佳氏了。她虽然暂时不想要容凰的命,可这不代表她不想把容凰踩在脚下。

  她这么做的目的看起来让人摸不到头脑,其实很好理解。都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先把容凰的名声传出去了,让京城的男子包括皇帝在内都对容凰心生期待,然后再使计让容凰出丑,比如故意出特别难的对联,用自己的长处比容凰的短处,这样的话就会让所有人对容凰大大失望。

  先前的期望越大,之后的失望也就越大。有了这一层前提在,马佳氏打压容凰会更加便利。

  还有一点,就是康熙生性多疑,如果容凰在入宫前就被这么多男人惦记的话,他心里骄傲的同时肯定会有一点点不舒服,会对容凰有一种特别的占有欲。如果容凰将来和哪个男人暧昧了一下,那康熙肯定就会想多了,从而怪罪容凰。

  而以容凰的性格也的确是很容易中这样的圈套。她来自现代,诗词歌赋并不在行,对男女之妨看的也不是很重。所以为了打翻马佳氏的如意算盘,容凰在这三年期间苦读诗书,学习一个清朝大家闺秀该会的一切,并且着重注意了和纳穆福、纳兰容若等年轻男子保持距离,以免将来被人诟病。

  总之三年间容凰做好了一切准备,包括保住鳌拜、提升才艺、磨砺性格、培养暗卫等等。就是因为这三年的潜心准备,当她再次坐上进宫选秀的骡车时才会信心满满,而不是忐忑不安。与重生的荣嫔相比,康熙二年才穿越过来的她已经落后很多了。但亡羊补牢,犹时未晚,如今的容凰只有随身空间一样不如荣嫔,因此她这时候进宫心里已经多了很多底气。

  册封圣旨下来的那一天,容凰正在家中与三岁的妹妹容欣玩耍。等她接完圣旨,全家人都跪拜在地时,小容欣忽然抬起头来,奶声奶气地对她说:“姐姐,欣儿也想进宫!”

  容凰口道“免礼”,蹲下/身亲自扶起胞妹,含笑道:“好,等你再大些,姐姐召你进宫去玩儿。”其实她知道容欣口中的进宫是像容凰这样成为皇妃,接受万人跪拜。可是小容欣不知道的是,在接受万人跪拜的同时,她这个昭妃也要在宫里跪拜更多的人啊。就算做了皇妃又能怎样,还不是要整日跪别人?倒不如在家中过得自在。

  不同于妹妹容欣的欣羡,众人对容凰封妃的反应各异。因为她是这一届秀女中册封位份最高的,也是康熙后宫中除了皇后之外位份最高的妃子,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各大家族那里。纳穆福听了信就呆住了,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鳌拜就剩下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虽然时常小打小骂,但在心里头那是把他当做眼珠子一样疼着,哪里看得下儿子这般失意模样。当下也顾不得纳穆福心情如何,一脚踹开房门,往桌子上撒了一堆红信封。

  纳穆福一愣,抬起头怔怔地看向鳌拜:“阿玛…”

  纳穆福素日活蹦乱跳,没个正形。眼下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可把鳌拜心疼得不行:“这些都是各大家族想要和咱们联姻的帖子,你看看哪家的闺女好,阿玛都听你的!”

  纳穆福摇摇头,心不在焉地说:“我不要。除了小凤凰,我谁都不要。”

  鳌拜闻言大怒,往桌子上猛地一拍,脆弱的茶具一下子就被震碎了。“你看看你这样子像话么?别忘了你是我鳌拜的儿子!小凤凰是好,但是她现在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你,就别惦记了!”

  纳穆福眼圈一红,站起身就要走。鳌拜哪里肯依,一伸手就拉住了他:“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难不成还能终身不娶?”

  纳穆福身形一定,十分冷淡地说:“阿玛,你答应过我向太皇太后请旨的,为什么又反悔了?”

  鳌拜听了这话,只觉心中千回百转,怎么都不是滋味。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想让儿子难过,也不想让义女受委屈。他咬咬牙,放低了声音:“这事是阿玛对不住你,可是儿子,小凤凰若要成为真凤凰,她就必须进宫呀!”

  当年扬州一役,敌人偷袭了鳌拜的家。等妻儿的人头挂在城门口的时候,他才知道家里出了事。他血洗扬州城,在散发着腐臭的尸体堆里找回了纳穆福。他根据儿子指的路要寻回小儿子的时候,却只找到了血肉模糊的一个肉团。

  他只有纳穆福这一个儿子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当然不想让儿子难过。可是他的儿子和遏必隆的女儿结成亲家的话,只会让皇上和太皇太后更加忌惮他们两家,认为鳌拜与遏必隆结党营私…按照容凰的分析来看,皇家的人是万万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场面的。所以为了家族,鳌拜没得选择。

  鳌拜没得选择,皇后赫舍里氏何尝不是没得选。赫舍里家送她妹妹曦和入宫,摆明了就是想放弃她这一颗棋子,扶植曦和做新皇后。如果她再不出面插手选秀之事的话,恐怕再过不久这个皇后就要换人做了!

  赫舍里氏主持选秀,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妹妹封为平贵人,并且赐居长春宫,让皇后亲自教养。

  赫舍里家听到这个结果当然心生不满了,他们把小曦和送进宫可不只是想让她当一个贵人那么简单!就算不能为妃,起码也要是个嫔位。可是仔细一想,皇后做的也没什么错处。如今后宫中有名分的宜贵人、惠贵人都伺候皇上好几年了,荣嫔也是生了皇长子才晋升为嫔。皇后好不容易重新管了点事,根本没办法太偏袒自家的妹妹。

  皇后做的第二个决定就更让赫舍里家说不出什么了。原本皇太后喜欢容凰,授意赫舍里封她为贵妃。谁知赫舍里却不肯依,哭着跟皇太后聊了许久,等到她再从慈宁宫出来时,皇太后的册封懿旨也下来了——封容凰为昭妃。

  钮祜禄家的地位高于佟家,所以佟静霖自然而然地矮了容凰一头,被封为懿嫔。事实上,本来皇后根本没打算给佟氏封号,只想册个佟嫔就算了。后来还是婉贵太妃出来替佟氏说话,说是皇上的表妹只封了个嫔就够委屈的了,若是不拟一个高贵点的封号,岂不是让人寒心?皇太后这才亲自给佟氏赐了个“懿”字。

  表面上看来,佟静霖是婉贵太妃的亲侄女,贵太妃才会帮她说话。实际上贵太妃这一次站出来,却是柳青在背后撺掇的原因。

  没错,就是容凰授意柳青替佟氏抱不平的。要知道前朝的制衡之道同样适用于后宫,如今皇后失宠,容凰位份在后宫最高,就算不成为众矢之的,也必然会被现下最得宠的荣嫔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荣嫔可不是个简单角色,容凰知道她的厉害,在羽翼没有完全丰满之前,她还不想和荣嫔起正面冲突。所以她必须搬出一个有些分量的人来分散荣嫔的注意力,这个人就是佟氏。

  三年前选秀的时候,荣嫔就是因为佟家的心腹卢太医才会得了天花,留下一脸麻子,害得她没能争取到三年的时间,还白白在宫中受了一年多的苦。以荣嫔能在皇上身边安插人手的能力来看,她不可能查不到卢太医是佟家的人。如此一来,睚眦必报的荣嫔必然会对佟氏出手。

  容凰这一出祸水东引,很快就起了效用。

  她进宫的那一天,容凰得了孝庄的恩准可以次日再去请安,于是她带着茹兰先行回了翊坤宫。人还没到宫门口,一群人便朝她跪下,黑压压的一片:“给昭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这是容凰从接到圣旨之后第二次听见有人见她娘娘。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忽然涌上一丝怪异之感。尽管来到古代已经四年了,可当容凰看到跪在她面前的这些宫人,她仍有一种自己是在演清装戏的错觉。

  “都起吧。”容凰淡淡地开口,搭着茹兰的手往正殿走去。身后的奴才们连忙起身跟上,虽然站起来了,但全都弯着腰,不敢直起身子。

  容凰得了恩准,从家中带了两名奴婢,一个是贴身服侍多年的茹兰,另一人则是容凰的乳母孙嬷嬷。孙嬷嬷是钮祜禄家的家生子,身家清白绝对信得过。而且她有些手段,年纪大些懂得也多,还略通医术。两年前为了陪伴她入宫,孙嬷嬷特意从盛京赶了过来。

  容凰在主位坐好,向下看去,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些看似对她俯首帖耳的奴才。

  这些就是内务府分给她的宫人们了。按照妃子的品级,她宫里可以有一个管事姑姑,一个掌事太监,两个嬷嬷,两名大宫女,四名小宫女,院子里还有负责洒扫院子和处理杂物的小宫女小太监各四名。

  人有点多,一时不大好记。容凰向来是个脸盲,也不打算第一天就把这些人记住,遂只是淡淡地问了句:“管事姑姑和总管都是哪个?”

  一男一女应声上前一步,宫女自称景怡,约莫二十出头,眉目温婉,看起来是个好脾气的。太监自称德安,因为没有胡子看不出年龄,大概也就二十几岁。两人都是家里面提前给安排好了的,容凰之前看过名单,只是没见过脸。她“嗯”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废话,用眼神示意茹兰打赏,就又问了那一名大宫女和四名小宫女的名字。

  茹兰自然是占了一个大宫女的位置。另一人倒也不是旁人,正是三年前服侍过容凰的瑞兰。现今内务府的总管虽然已经不是她姑父纳兰明珠,但新总管海拉逊是个识相的,和他们家关系又向来不错,这一点小事还是可以办好的。

  剩下的宫女容凰就一个都不认识了,饶是她家族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容凰还没进宫的情况下就在翊坤宫里安插十几个眼线。容凰倒也不在意,若是一开始就解决了一切她还觉得没有挑战性了呢,这样也倒好,让她拿这几个宫女练练手,学一学怎样做到辨别忠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