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罗络夫人冷哼一声:“最好别有,我生的儿子我知道,咱们儿子可不是傻子,谁好谁赖可是最能看清楚的,咱们夫妻俩不是那能削尖了脑袋往上钻的,现在家里的荣耀可都是儿子拼死拼活挣来的,就连明玉能做一宫主位,也跟咱们儿子有关,儿子要是不得了皇上的眼,明玉能封嫔?咱儿子这么费心劳神的,那伴君可如伴虎呢,儿子在外边可不好过,我可不想让他再娶个不顺眼的媳妇,到时候回了家也不舒坦,这纯宁公主是儿子亲自求来的,想必是合了儿子的眼缘,只要咱儿子喜欢,儿子觉得心里舒坦,我怎么都成的,哪怕公主整天骂我,只要她对我儿子好,我就能乐呵呵的受了。”
三官保听了,顿觉惊奇不已。
他以前只觉得自家的夫人有些小气巴拉的,好像是什么事情都爱计较一样,却不想,夫人心胸这么开阔,还有这样的慈爱心肠,三官保心里叹了一声,娶妻若此,可以少多少是非。
夫妻俩说话,却没料到明尚全都听到耳朵里,听到郭罗络夫人那番话,明尚说不感动是假的,他觉得这一世能够得到额娘这么全心全意的疼爱关心,人生真是圆满了。
不说别的,只说第二日就是大婚的日子,欣妍一早就被人叫起来,先是洗了好几次澡,水不知道用了多少,还有那豆面啊花瓣香料什么的,每次洗澡都要用不同的东西,这几次燥洗下来,欣妍身上都要脱一层皮了。
之后就是一层层的衣裳,从内里的柔软丝质内衣,中衣再到缂丝的外衣,一件件穿好,再有朝珠、帽子之类的,收拾妥当之后,欣妍穿着花盆底子鞋站起来,对着镜子一照,喝,真像看陌生人。
从早起到午后,欣妍才算是穿戴停当,她扶着姚黄的手,又带着几个管事嬷嬷和宫女直接去了寿安宫,先向太后行了跪礼,又听太后训话,无非就是嫁了人之后不像做姑娘那般自在,不许闹小性子,要好好的服侍夫君,孝敬公婆,当然,皇家公主与普通女子不一样,不能随便示弱,要处处彰显皇家气度,不能弱了公主的名头。
欣妍一一听在耳朵里,并向太后保证,一定按照太后说的去做。
太后很满意的点头,欣妍是公主,自有公主府居住,只要学会了牵制下人的手段,那等后宅阴私,与别的女人争风吃醋的手段只要稍了解一些就行,不必要花多少精力去学,欣妍只要心胸开阔些,再能管好公主府的事情,倒没有什么为难之处了。
欣妍在寿安宫坐了一会儿,就向太后告辞出去,直接坐着轿撵去了乾清宫,在那里向康熙行了三跪九叩之礼,说了一番谢恩的话,这时候,轿子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停当,明尚也已经进宫来求娶了。
欣妍向康熙拜别,由裕亲王福全亲自背着上了花轿,之后就是礼部的仪仗鸣锣开道,明尚骑马在后跟随,又有许多侍卫护送着一路出了皇宫,朝郭罗络府上而去。
满人成亲都在夜间,并不像许多书中写的那样有多热闹,扎彩棚,大肆宴请宾客,热热闹闹行婚礼的是汉人,满人婚礼并不是多铺张,普通的贵族还好些,那些王爷贝勒什么的,便是娶亲也是不摆宴席的,只是一杯清茶待客。
郭罗络家虽然是尚公主,一家子荣耀的事情,可这婚礼行的也不铺张。
欣妍进了门,便被人扶进洞房,有几位郭罗络家相交不错的夫人过去坐陪,更有明尚的小妹妹明月带着丫头进来要看新嫂子。
而来恭贺的宾客则分男女,男的在前院大厅招待,女的则去了后院左花厅,均是小菜清茶招待一番也就是了。
不多时,相陪的夫人和明月都去了,欣妍静静坐着,一忽就听外边茉莉笑道:“额驸来了…”
欣妍赶紧坐好,就听到门咯吱一声响,接着一阵风吹过来,再看地上一双走金线的皂靴慢慢接近。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公婆
“公主!”
欣妍慢慢张开双眼,看到的就是明尚深情凝望的目光。
她忍不住恶寒了一下,拥着被子坐起:“现在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要给阿玛和额娘敬茶了?”
“刚卯时,还早着呢!”明尚一伸手把欣妍拽到身边直接搂住,又好好的盖盖被子:“阿玛额娘都不计较这些,咱们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总归是夜间成亲,明尚和欣妍都是困极了的,再加上晚间又是新婚之夜,自然有一番动人之处,这会儿,两个人是真有些睁不开眼睛。
见明尚都不着急,欣妍自然也不会急急起来,打个呵欠枕着明尚的胳膊再度睡了过去。
一觉醒过来,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欣妍睁眼,见一室明亮,赶紧摇晃明尚几下:“明尚,赶紧起来,你瞧瞧现在都什么时辰了,阿玛额娘不知道等多久了…”
明尚迷迷糊糊的睁眼,见天已大亮也不再躲懒,直接从床头拽过里衣披上,就这么露着两条强健的腿赤着脚踏到地上。
欣妍扭头,在地上寻到自己的一件中衣,也赶紧披上跟着明尚下了地,她急急的在床边的五斗橱边,拉开橱门拿出一套新的内衣,又寻出一身银红走金边,绣杏色富贵牡丹花的袍子来。
这时候,明尚已经穿好衣服,同样的银红袍子,系了杏色的腰带,腰间又系了一块透亮的羊脂白玉,就单单站在欣妍跟前。瞧着欣妍竟只到他肩膀上。
欣妍抬头看了明尚一眼,迅速的把内衣和中衣穿好,又套上那件银红袍子,头发松松挽起。才要叫人进来伺侯,却不想明尚一把抓住她的手:“公主…”
欣妍有些疑惑,不知道明尚又有什么事。
她正不解间。身子猛的被抱起,很快就被明尚放到床沿坐下,再低头的时候,明尚已经拿出一双白绫袜子细细的给她套在腰上,又寻出一双杏色镶明珠走流苏的花盆底子鞋一一给欣妍穿上。
“天越发的凉了,赤着脚走在地上小心着凉。”明尚抬头,嘴角含着浅浅的笑。
欣妍一时呆了。
她记忆中的明尚向来沉默寡言。为人也刚正的很,再加上长的又高大,脸部线条也硬朗,向来是被人当成硬汉的。
可今儿明尚的一切都颠覆了欣妍的认知,她一直认为的硬汉却也有柔情的一面。而且,明尚那笑容清浅明朗,就好像…欣妍一时间想到几个词,这还是听如云说的呢,风光霁月、芝兰玉树、温润如玉…
天,欣妍很想捂脸,她怎么在一个长的熊一样壮,有着虎一样双目的男人身上看出这么些形容词呢,大概、也许是这会儿气氛太好了。她一时间脑子发晕才会这么想的吧,明尚他绝对绝对和温润如玉之类的词连不上的。
“晓得了!”欣妍急急跳下床,因为心过于急了,竟忘了她现在穿了花盆底子鞋,一时不察,差点跌倒。
“小心!”明尚快手快脚的扶住欣妍。薄薄的带着暖意的唇在欣妍耳边吐着热气:“公主这般着急要投怀送抱么?”
欣妍嘴角直抽抽,明尚这是在调戏她吧,是吧!
“明尚,咱们还是赶紧收拾好了给阿玛和额娘敬茶吧,恐怕这会儿二老已经等急了。”欣妍握握拳,把许多想法从心里甩掉,朝外边大声道:“你们都进来吧。”
很快,两个管事嬷嬷带着姚黄几个进了屋,走在最后的一个长的很圆润,梳着圆髻,穿着一身葱绿袍子的女子端着一个银盆也跟了进来。
那女子把银盆放到盆架上,对欣妍微微一福:“公主请净面。”
欣妍疑惑,这个女子是谁?
似乎,她的陪嫁丫头里没这号人物,再瞧女子的发型穿着,分明是已婚妇人的打扮,欣妍眯了眯眼睛,莫不是,这是明尚的通房,要真是这样,这女子也太心急了些,才新婚呢,就赶过来给大妇立规矩,什么立规矩,分明就是在示威呢。
笑笑,欣妍开口:“你是伺侯额驸的人?”
她一出声,那里着急收拾床铺,又在替欣妍打理首饰的姚黄魏紫几个猛的转头看去。
姚黄撇了撇嘴过去把银盆从架子上拿下来,猛的递到女子的手上:“都是宫里出来的,难道规矩都不明白么,公主什么时候纡尊降贵的用架子净面了,端好盆子,跪着伺侯公主。”
魏紫则凑到欣妍耳边小声道:“公主,这是宫里赐下的试婚格格。”
原来是她啊,欣妍这才明白,再仔细一看,也是明白了太后的一片爱女之心,说实在话,这试婚格格长的确实不咋滴,说好听点是珠圆玉润,说难听点就是痴肥,她长的胖也就算了,眼睛又小,眉毛也粗,那嘴唇有点忒厚实了。
这样的女子,别说是不好色的男人了,恐怕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就算是那种好色如命的,怕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吧。
一瞬间,欣妍也明白过来,眼前这试婚格格根本不是在向她示威,而是在示弱,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也明白额驸和她也就是一晚的情缘,过了那一夜,就再不会多瞧她一眼了,为了能够生存,她必须向欣妍投诚,这个女人应该是想来侍侯欣妍的,以此搏得一线生机。
这倒是个聪明又看得清形势的。
欣妍点头,果然见那个女子端着银盆跪下:“奴婢伺侯公主净面。”
虽然知道这个女人是老实的,再加上她那样的容貌,并不值得自己太过关心,可到底是和明尚有过露水姻缘的,欣妍说一点都不介意那是骗人的,她摆了摆手:“紫薇。你来端盆子。”
又看看那个女人一眼,连名字都没问:“你下去吧。”
“是”那女人站了起来,一脸的失望。
这边,明尚已经就着盆子洗过脸。转头看欣妍发作那个试婚格格,聪明的没有作声。
看到这个试婚格格,明尚只觉得很屈辱。他原本打定了主意要娶一个自己欢喜的,情报意合的女子为妻,也想好了,要对自己的妻子疼爱一辈子的,他根本就没有去想过什么三妻四妾的生活,前世他在那个位置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送他美貌女子。可他的妻妾也不过几人而已,这一世,他可一点都不想再经历那种虚情假意的生活,只想情真意切的对待一个女人,其余的女人。不管怎样的天姿国色,他都不会去瞧一眼。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瞧中的人是皇家公主,而这个该死的野蛮人建的王朝竟有试婚格格这一说。
明尚是历经两世的人,更加清楚一个人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去适应周围的环境,要和那个时代大多数的人思想保持一致,绝对不能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来。所以,没奈何之下,硬着头皮受了那试婚格格。
自然,明尚对那女人没有一丝的好感,行房也不过草草了事,之后。就只觉得屈辱,在下人问那女人要怎么安排的时候,明尚也只是让人去问郭罗络夫人,其余一概不曾理会。
却没想到,今日这女人又冒出头来,让明尚头疼的同时,更有一丝担忧。
他在默不作声的同时,却也在观察欣妍,原先见欣妍皱眉,明尚竟有一丝欢喜,这样是不是表示公主心里也是有他的,这是在为他吃醋?
可后来又见欣妍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明尚就有些心中没底了,不知道欣妍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尚沉默,欣妍也沉默着,两个人默默的各自梳洗,欣妍净了面,让姚黄给她盘了发,脸上只施了一层淡淡的脂粉,把安亲王福晋送她的那套钻石的头面戴上,扶着姚黄的手站起:“明尚,咱们去给阿玛额娘请安吧。”
明尚答应一声,当先出了屋子,一边走还一边思量着欣妍这样默不作声是表示什么,是表示吃醋呢,还是根本不关心这件事情?
欣妍跟着明尚慢慢走着,脑子里却在回想前些时候看的资料,这明尚的阿玛和额娘,也就是她的公公婆婆的喜好,还有明尚的妹妹明月的一些事情。
其实,说起来,明尚家人口很简单,不像别的家族拉拉杂杂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什么老太太、太太***一大堆,小叔子大姑子不知道有多少。
明尚家也就是一个父母,还有明尚父亲几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另外,在家里的就只有明尚和明月了。
人口简单,表示事情就会少,欣妍很是松一口气,这样是不是表示她不用把精力过多的用于内宅纷争了。
她笑笑,想着让手下查的资料上显示,三官保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大毛病,也不是很贪财,为人也不错,起码不是那种心黑手辣随便坑害人的,只一样,三官保这人爱听好话,喜欢人奉承他,另外,可能是从关外到京城,再加上没有太显赫的家世,原先三官保有些自卑的,为了能在京城打开局面,便喜好上了附庸风雅,极爱古玩字画等物,为了买到像样的古玩字画,不知道让人骗去多少钱财。
而她那个婆婆,也就是明尚的额娘,郭罗络夫人为人性直,说话不过脑子,有什么说什么,倒并不是个会暗地里阴人的,打起交道来也不用太防备。
就是这位郭罗络夫人贪财,尤其喜好亮晶晶,华丽丽的东西,在审美观上很与旁人不同。
想想这么一对诡异的公婆,欣妍头上冒出三根黑线,随后也放松心情,要想定这两个人确实不费什么力气,好话谁不会说,欣妍当年在宫里为了站稳脚步,也不知道和孝庄说过多少奉承话,孝庄她都能搞得定,更不要说一个三官保了。
至于郭罗络夫人,欣妍表示,一切能由金钱摆平的事情都不算什么为难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 灯笼
夫妻二人一直走到前厅,就见院子里站了许多打扮的很精神的仆妇,又有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坐在廊下张望着,看到明尚带着欣妍过来,赶紧站起来,有的匆匆打帘子,又的则跑过去笑的讨赏:“见过纯宁公主,见过额驸爷。”
明尚心情极好,笑着扔过去几颗金瓜子:“赏你们了。”
欣妍回头示意,魏紫很有眼色的摸出几个荷包给那几个丫头分了:“这是公主的赏。”
喜的几个丫头又是一番作礼,明尚笑着打赏了打帘子的丫头,迈步进了屋,欣妍随后跟了进来。
一进屋子就见三官保夫妻都是一身深红的衣裳,三官保把黑漆漆的发辫甩在身前,辫梢上绑了深色的穗子,坐在椅子上端着茶,一副稳当样子。
可郭罗络夫人却大不相同,那件深红袍子上绣了百蝶穿花图,显的颜色艳丽的紧,头发梳成两把子头,用红玉钿子固定住,一边插了一支凤点头的赤金镶翠簪子,一边则是一朵大红色的纱堆芍药花,两耳上戴了三对六只赤金镶红珍珠的耳铛,脖子上则是精巧的金链子,正中垂下小小的金座镶翡翠的佛爷。
欣妍看的傻眼,这郭罗络夫人当真是很符合爱财尤其是爱闪亮东西的习性,这会儿坐在那里不动不言,就仿佛一个移动的珠宝库,更像是珠宝展上的假人。
“儿子拜见阿玛额娘。”在欣妍犯嘀咕的时候,明尚已经跪地行礼了。
三官保夫妻受了明尚的礼,两个人一起站起。对着欣妍就要下跪:“奴才见过…”
欣妍一瞧这还了得,赶紧上前一步扶起两人来:“阿玛,额娘,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是你们的儿媳妇,甭管身份如何,都是小辈。该当敬着您二位的,哪里能让您二位给我行礼。”
说话间,欣妍已经让三官保夫妻安坐好,她自己则站在两人身前屈膝行礼:“媳妇见过阿玛、额娘。”
三官保夫妻甭管怎么着,礼节礼仪还是明白的,不敢受欣妍的全礼,侧着身子只受了半礼。
一通的忙活。该见礼的也见了,明尚和欣妍在三官保和郭罗络夫人身边坐好,就听郭罗络夫人道:“去叫二小姐过来,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赖床不起。”
欣妍低头。听这话的意思,似乎她这对公婆也是才起床不久,也难怪明尚要让自己多睡会儿了,想来,他们一家都是爱赖床的,明尚怕自己笑话,所以,硬撑着陪自己睡到大天亮才起。
想到这里,欣妍很是好笑。这是怎样的一家人,在别人瞧来,想必是极品的,不过,却很是符合自己的习性和观念,也许。嫁给明尚真是一件不错的事吧。
早有丫头去请明月过来,郭罗络夫人笑笑,从身后丫头的手上接过一个盒子递给欣妍:“你过来拜见阿玛额娘,做额娘的也不能没有见面礼,这些你收着,可别嫌弃。”
欣妍赶紧站起来恭恭敬敬的接了过去,倒也没去瞧,就递给一旁的赵粉。
她又从姚黄的手上接过两个包来,一个递给三官保,一个递给郭罗络夫人:“阿玛,额娘,这是我给二老做的小物件,做的不好,二老别嫌我粗手粗脚。”
三官保夫妻接了,随意的打开看了看,见那粗糙的针脚,再看看那极好的面料,当真是觉得很糟蹋东西,尤其是郭罗络夫人,一阵的心疼啊。
欣妍知道她的女红不上台面,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便接过魏紫手中的盒子递到三官保手上:“我听明尚说起过,阿玛很爱名人字画,正好,我在宫中的时候皇上为了让我多读些书,便给了我不少的字画,我也不是个懂鉴赏的,这些东西在我手上也是白瞎了,不如给阿玛,也算是给这些东西找个好主子,不再让人说我手里这些东西都是明珠暗投。”
一番话,捧的三官保心里舒畅,差点大笑出来,接过盒子看了看,确实是好东西啊,里面竟是千金难求的宋版书,另有一册李太白的手记,这样的好物件在外边可是有钱没处买的。
不由的,三官保看欣妍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慈爱,更有几分认同。
欣妍轻松一口气,公公这关算是过了,婆婆的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啊。
她又从黄云手中接过一个紫檀木镶珠翠的盒子,亲自交到郭罗络夫人手上:“额娘,这是我孝敬额娘的,本来,我想着这些首饰稳当些,很适合额娘这个年纪的人戴,可今儿一见额娘,便知道我想差了,额娘瞧起来这样年轻,和我坐一起哪里像是婆媳,说是姐妹也有人信的,想来,我这些首饰准备的怕是不合额娘的眼光,额娘是要不喜欢就和我说,我再准备好的来。”
从来都是长辈给小辈送礼物送首饰,可欣妍反其道而行之,给郭罗络夫人准备了一匣子的首饰,倒是让郭罗络夫人喜出望外。
她一边说道:“不当的,不当的,你一番心意,甭管是什么额娘都是喜欢的。”一边欢喜的接过来,打开匣子一瞧,那金闪闪明晃晃的一匣子金银珠宝闪着亮光,差点没晃花郭罗络夫人的眼,更让一屋子的奴才大吃一惊。
欣妍这匣子装的满满当当的,赤金的头面,镶红宝石的镯子,珍珠的手串,并有那各色宝石攒的蝴蝶发簪,还有许多粉色、蓝色钻石做的各类的手链脚链,戒指、额链等物。
就算是郭罗络夫人见过世面的,也不缺金的玉的首饰,可这么一匣子堆在一起,还是很让她惊喜的。
她打量着那些首饰,又看了欣妍一眼,很快把匣子关上。笑道:“我是很喜爱的,也难为了你这片心。”
欣妍笑着低头:“额娘喜欢就好,我啊,还怕额娘不喜欢呢。担了许多时间的心,这会儿终于能放下心来。”
她又看了三官保一眼:“我阿玛也是极喜爱那些古董字画的,阿玛大概不知道。当年入关的时候,阿玛什么东西都没有要,只要古董字画,到如今,也有一定的鉴赏能力,我以前也听阿玛说起过,只说阿玛是这京城难得的同好之人。若是以后有时间,还请阿玛和我阿玛一起逛逛,若是能淘到什么好物件,也是一段佳话呢。”
她左一句阿玛,右一句阿玛。竟是把三官保和安亲王放到一个层次,喜的三官保笑开了嘴就再也合不上:“哪里敢当,哪里敢当,我不过就是喜欢这些物件,可不敢和安亲王比。”
欣妍笑道:“咱们满人里喜欢古董字画的很少见,我瞧着那些八旗子弟如今多学着唱曲逗鸟玩,像阿玛这样正经做事的已经不多见了。”
她只管捧着三官保,转眼间,就见明尚看向她。满脸的感激和喜欢,又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情意在其中。
耳边听郭罗络夫人大声道:“我今儿也算是瞧到了,公主果然是皇家中人,这份气度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又难得的是个孝顺的,这张嘴也能说会道。我瞧了公主,以后别人可再不会入我的眼了。”
花花轿子人人抬嘛,欣妍也明白这个道理,知道自己给了人家夫妻脸面,人家自然也要给自己撑腰的。
可谁知道,她才这么想,就听郭罗络夫人又道:“我原先还听人说过,公主性子直又不经事,我只不相信,如今瞧来,都是那些人胡说的,怕是嫉妒我有公主做媳妇…”
郭罗络夫人这话没说完,三官保捧茶的手一顿,茶杯重重放到桌上,一时沉了脸。
明尚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低头担心,自家额娘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场合,说出这种话来,知道的是她口无遮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故意给公主难看呢。
郭罗络夫人也明白过来,自知失言,才尴尬的咳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描补描补,这时候,却听到一阵欢快的声音:“阿玛、额娘、哥哥、公主嫂子…”
转眼间,一个身穿红衣,头上梳了两条辫子,颈上戴明晃晃的金项圈的**岁的女孩子进门来。
这女孩子自然就是明月了,她是个机灵的,一进门见气氛不对,就皱起眉头来:“额娘,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我一进门都拉着个脸。”
欣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嫂子正和额娘说呢,最喜欢额娘这样心直口快,不包着瞒着的人了,想来,也是我们娘俩对脾气,竟成了一家人,以后啊,嫂子可要多陪陪额娘了。”
她一手把明月拉到身前:“额娘刚说,咱们明月是个爱赖床的,我就说了,这样就好,多睡觉才能长高,身体也好,其实,我也是爱赖床的。”
一句话,即解了郭罗络夫人的围,又向明月表明了亲近的立场。
果然,三官保大笑着:“好好,公主这话说的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说什么,可不能包着瞒着。”
明尚眼中情意更深,心说,果然是自己瞧中的,心性就是与别人不一样,他的公主可不像寻常女子那样只知风花雪月,或者就是深宅争斗,他的公主心胸更宽广,性情更坚韧,这样的女子才是能和他并肩而立,一辈子相扶相持的人。
欣妍巧妙的把气氛搞活,和三官保夫妻,还有明月一起吃了午饭,又陪着郭罗络夫人说了好一会儿子话才回去。
又过几日,欣妍便带着陪嫁的下人搬到了郭罗络家隔壁的公主府居住。
也是太后疼欣妍,让内务府的人把公主府起在郭罗络家隔壁,为的就是能让欣妍夫妻和顺,更不和公婆生疏。
欣妍自然明白,不为别的,就为了太后这份情义,她也要作出一番夫妻恩爱的样子来,不让太后担忧。
这一日,公主府打理妥当,该归置的东西都归置好了,那两个管事嬷嬷中的程嬷嬷就找了过来,一进门就行礼:“公主,今日的灯笼还挂不挂?”
灯笼?
欣妍有些不解,不年不节的挂什么灯笼。
后来一想,欣妍明白过来,原来,清朝的规矩,公主不召见额驸是不能进公主府的,若是公主想和额驸行周公之礼,就要在公主府门口挂上红灯笼,以示要见额驸,这样,额驸看到灯笼才能进府拜见公主,并能在公主府留宿。
第一百四十三章 嬷嬷
欣妍嘴角直抽抽,这该死的大清,该死的规矩,她一想到那红灯笼,就想到现代时看的某一部电影,她一个好好的女儿家,难道也要过过那地主老财的瘾?
看起来,果然她做的对,就该好好的谋算把这江山改头换面,推陈出新,若不然,就是这些迂腐呆板的规矩就不是人能受得了的,这左一句礼仪,右一句规矩,光顾着抓着规矩礼仪内斗,正经事不干,这才让外人钻了空子,这江山一代一代换主换的越发的勤了。
什么召见额驸,什么陪嫁嬷嬷,什么大红灯笼,从她这里,就要好好的破了这些规矩。
欣妍咬咬牙,抬头笑了起来:“依程嬷嬷的意思是…”
见欣妍考虑了很久,还要问自己的意思,程嬷嬷一张老脸都笑出花来,心说,人人都说纯宁公主是不经事的,瞧来确实如此,搬到公主府都这么长时间了,还不曾给下人们立规矩,有些人都开始偷奸耍滑了,公主也都没看到,说不得她要好好的使些手段拿捏一下公主了。
想到和秦嬷嬷商量的事情,程嬷嬷更笑的开怀:“公主要老奴说老奴也就说道说道,公主召见额驸内务府都是记档的,公主自成亲以来,每日都召见额驸,内务府那里可都记满了的,公主是不知道,外边说的很是难听,只说公主…”
见程嬷嬷停了下来,欣妍挑眉,不动声色的问:“说什么?”
“老奴不敢说。”程嬷嬷突然跪下。
“你说吧。我什么话没听过,就这些个事,我还是经得住的。”欣妍抿着唇笑,从姚黄手里接过杯子来喝了一口茶。
程嬷嬷大着胆子看了欣妍一眼才道:“都说公主没有皇家风范。不知道规避,是一天都离不得男人的…”
啪…
的一声,欣妍的茶杯放到桌上。右手抚着左手指甲上华丽丽的金镶钻的甲套:“原来是这么说的啊。”
她定定的看着程嬷嬷:“今儿这灯笼…”
程嬷嬷抬头,一脸期望的看着欣妍,心里话,甭挂了,公主才嫁人的小姑娘大约是脸嫩了,再不敢说挂的,只要有了这一次。以后就好拿捏了。
“还是要挂的。”欣妍一笑:“别人说什么,本公主可没时间理会,本公主过自己的日子,关别人什么事,再者说。这些年本公主的名声也不是很好,就算再差一点又有什么,索性也没人敢在本公主跟前讲。”
她笑着,右手轻轻的在桌上一按,站起来扶着姚黄的手就走。
程嬷嬷没有得逞,失望的站起身,才想要追过去再说几句话,等她起身的时候,不由的看向欣妍刚才按了的桌子。便愣愣的站在那里,再不敢说什么了。
原来,那红木的桌子上大刺刺的一个小手印,深的几乎都把桌子按透明了,程嬷嬷看到这个手印才想起来,这位纯宁公主和别的主可不一样。这位虽然没头脑没手段,可那一把子力气也不是什么人想欺负就能欺负得了的,看起来,还得和秦嬷嬷好好的商量商量,怎么着把公主府的大权捏在手心里。
欣妍可不管程嬷嬷想什么,在她眼里,这些管事嬷嬷是蹦达不出什么花样的,她们再想尽了法子,也从她这里讨不了好。
欣妍可不像别的内宅女子那样死要面子,面子哪有自己活的好,活的自在重要,对于管事嬷嬷,欣妍把脸一拉,脸面都不要了,还怕什么?
她一个皇家公主,真真正正的金枝玉叶,把脸皮甩一旁,什么都不管不顾的闹腾起来,就算是皇上和太后都得顾忌三分,更何况奴才身份的管事嬷嬷。
至于明尚和郭罗络家的看法,欣妍表示,她还真的不在意,明尚若是因为这个对她有了看法,她正乐意着呢,也能借着这个时机弄个夫妻离心,省的她每天还要费脑子琢磨怎么虚情假意的演戏,郭罗络家就更不怕了,他们家再怎么着,也是不敢给自己没脸的,就这一个不敢,欣妍就有了无所顾忌的理由。
明尚这里自欣妍搬到公主府,他每日都能看到公主府外边的灯笼高挂着,他进公主府也像进自己家一样随便,倒是让明尚有些欣喜的,到底,谁也不会愿意夫妻分离两地,想见面都不自由的。
明尚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旁的事情,康熙又念他新婚燕尔的,多放了他几日假,他也有时间和欣妍温存,虽然没有因为新婚而存了英雄气短之志,可到底对欣妍还是不舍的,每每想及大清朝不人道的陪嫁嬷嬷制度,明尚也担心,就怕欣妍让人给拿捏住了,到时候…
他想想都恐惧不已,到那时候,他们夫妻想见上一面都难啊,要知道,有的公主和额驸一年里头见面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这日从宫里出来,明尚给三官保夫妻请了安,赶着晚饭时分朝公主府那里瞧了一眼,见灯笼照样挂着,他也高兴,也就没留在家里吃饭,匆匆的进了公主府。
郭罗络夫人看看三官保,抿嘴笑着:“老爷,我瞧着咱们儿子和公主这粘乎的程度,用不了多长时间咱们都能抱孙子了。”
三官保也欢喜,连茶都顾不上喝了,只道:“本老爷还得抽个时间好好的查查书本,给咱们的孙子孙女取个好名字。”
呃?
郭罗络夫人满头黑线,这还没影呢,连名字都要取了,说实在话,老爷也有点太心急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