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府用了午饭后,顾绮罗便告辞离开,这一次的收获还是不小的:知道自己即将有一个小外甥或者外甥女的消息,又和林家达成了合作意向。林家固然感激顾绮罗,但只有顾绮罗自己知道:在这个时代的商场上,要做一番大事业,不管你有多么大的靠山和势力,都绝不能吃独食。如今只是林家,将来随着萧顾山庄的蓝图徐徐展开,程家王家或许也会加入,甚至她有可能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和皇子合作的女人,她就不信这样的前景,那位七皇子能坐得住?不过只要太子不倒,想来成王爷也不会把手伸的太长。
一路上默默考虑着这些事,顾绮罗竟有些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听春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奶奶,到家了,要睡且等回屋再睡,外面这么冷,当心着凉。”
“到家了吗?”顾绮罗揉揉眼睛站起身,迷迷瞪瞪下了马车,早有婆子殷勤上前扶了她的手,一面笑道:“奶奶是回西院还是去北院?老爷今儿在家,晌午后去陪老太太说话,这会儿还没出来呢。”
顾绮罗知道对方是提醒自己,于是随手打赏了一串钱,惹得那婆子千恩万谢,服侍着她回了院子里,方欢天喜地去了,一面还在心中暗想道:都说二奶奶厉害,其实也未必,只要存了小心,殷勤做事,再长些眼色,这赏钱不也是十分容易得的吗?呵呵,那些老货还想串连着,她们尽管闹去,我可得和我那亲家说一声,千万别犯糊涂,让人做了枪使。
顾绮罗从回来就没有正经歇息过,这会儿真正是累了。哪怕在车上的午觉被春雨打断,可是回到自己房中,仍是困倦不堪,头一挨上枕头,很快便睡着了。梦里也不知经过多少地方,最后来到了一片冰雪世界,只见四野空旷无人,她十分害怕,想也不想便大叫道:“萧江北……萧江北你出来……”
话音未落,如同变戏法似得,一回身间,只见萧江北提着两盏灯笼出现在面前,顾绮罗欣喜若狂,想也不想便跑上前抱住他,痛哭道:“你这个混帐家伙,也没有个音信,知不知道我多想你?”
话音落,却听不到萧江北的声音,她心中诧异,一抬头,就见萧江北身旁一个袅袅娜娜戴着斗笠的女子盈盈下拜道:“妾身见过奶奶,妾是二爷从山中救下来的,为报救命之恩,遂以身相许……”
“什么?萧江北你敢给我纳妾?你……你还敢纳一个山中女子为妾?我看你真是昏了头,就不怕她是狐狸精?”顾绮罗怒不可遏,却见萧江北抬起两只手臂,她这才看清对方手中是两盏截然不同的冰灯,一盏冰灯造型华丽光辉闪烁,竟是一棵出水荷花,碧波绿叶,黄荷米分荷竞相绽放,端的是巧夺天工。另一个却是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如同一个打碎了的破碗,只是这造型怎么看都觉着有点熟悉。仔细一想,顾绮罗鼻子差点气歪了:这不就是自己做的那盏荷花灯吗?萧江北这混蛋竟然敢拿她的黑历史来无声讽刺,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二百一十二章:偏听偏信
一时间,大奶奶在梦中也是气了个倒仰,张牙舞爪就要扑上去和丈夫拼命,忽听耳畔传来一阵缥缈声音:“奶奶,大奶奶……”
顾绮罗一下子惊醒,猛然坐了起来,口中犹自叫着:“萧江北,我和你拼了……”一语未完,忽然觉得不对劲儿,四下里看看,只见春雨和绿儿正站在床边,春雨脸是黑的,绿儿却是十分好奇,见她醒了,连忙问道:“奶奶,萧江北是谁啊?”
“是你们爷。”
虽然知道只是做了一个梦,然而梦中那肝胆欲裂的愤怒尚有余韵,顾绮罗没好气地答了绿儿,引起她一声惊呼,旋即捂住小嘴儿,不敢置信看着自家主子,这些天她所见所闻的都是顾绮罗温柔大方的一面,压根儿没想到这位主子也有化身河东狮吼的时候。
“什么时辰了?”
顾绮罗看着春雨,伸出手打了个呵欠,只听春雨道:“奶奶刚刚睡了半个时辰,这会儿是未时末了。”
“才睡了半个时辰就来扰我清梦?好不容易才梦见萧江北,就让你给打断了。”顾绮罗放下手,懊恼地看着贴身丫头,然后一字一句道:“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知道什么意思不?就是一个正在梦中和丈夫相会的女子被一只啼叫的黄莺给惊醒了,于是她的起床气立刻发作,二话不说就用石头把那只黄莺给打下来炖了……”
“这诗里哪有说把黄莺炖了啊?”春雨怀疑的看着主子:“奶奶,奴婢读书少,您可别骗我。”
“哦,炖了那是我自己脑补的情节,不然把讨厌的黄莺打下来还能干什么?肯定炖了嘛。唔!好像烧烤应该也可以。”顾绮罗老神在在回答,这一次就连绿儿都扶住了额头,拼命忍着大笑的冲动。
“奴婢也不是学那只不懂眼色的黄莺来打扰奶奶和爷梦中相会的,只是和绿儿在外面坐着,忽然间就听见奶奶对二爷要喊打喊杀的,所以奴婢就赶紧进来了,生怕二爷在梦中让奶奶打出个好歹。奴婢就赶紧叫醒了奶奶……”
春雨不等说完。就被顾绮罗挥挥手打断,听她不悦道:“不要在绿儿面前诋毁我的形象,什么叫生怕二爷在梦中让我打出好歹?我是悍妇吗?你问绿儿。我是不是温柔大方体贴可人的好主子?”
绿儿拼命点头,顾绮罗洋洋自得道:“如何?公道自在人心,事实证明,奶奶我的形象不是你们想诋毁就可以诋……”
一语未完。就听“砰”的一声,似乎是有人闯了进来。屋中三人都吓了一跳,春雨正要去外面查看,就听一阵咚咚咚脚步声响,接着秋容一把掀开帘子。急急道:“二奶奶,大奶奶那个兄弟又来了,刚刚在大奶奶那里吵了几句。不妨被老爷知道了,所以命人将他撵了出去。却不料他在府门前竟然开始叫骂,这会儿引了许多人来看,老爷气得要发狂,大奶奶也昏过去了,连老太太都知道了这件事,不知为什么老人家动了气,命人把老爷太太姨娘姑娘们都请了去,只怕这会儿已经有人要往我们这边来了。
“好,果然来了。”顾绮罗腾地站起身,春雨绿儿慌忙替她简单梳洗了一下,果然秋月就来了,一进门便急急道:“这一次老太太气得不轻,二奶奶快过去看看吧,老太太说您累得很,不让我惊动你,可奴婢想着没有你,这事儿越发没有个开交了,所以不敢怠慢。”
顾绮罗道:“姐姐放心,我这就过去,到时候就和老太太说不是你请我的,是我自己知道了信儿赶过去,保准不让你担一丁点儿责任。”说着已经换了大衣裳,披了一件羽缎斗篷,便忙忙和秋月一起出门。
到了许老太君屋里,众人一见她来了,便都纷纷起身招呼,但气氛着实压抑得紧。四下里一看,原来这一次不但方琼华香姨娘等人都在,就连萧东海和萧江中也在屋里,唯有萧江南因为衙门里还有事,所以不在家。
令秋月惊讶的是,许老太君对顾绮罗的到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看见她来,只淡淡说了一句:“坐吧。咱们商量商量,看看这件事要怎么办?”
顾绮罗便在方琼华对面坐了,偏头和萧静舒小声说了几句话,萧静舒便抬头道:“祖母,这还能怎么办?大嫂子如今还在病中呢,她兄弟不争气,不代表她不争气,如今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想,可谁让咱们就摊上了这么个极品亲戚呢?自然是打的远远儿的好。”
“三姑娘,你都要定亲的人了,怎么这样沉不住气?这里有这么多人,我和你父亲你嫂子都在,自然会替你大嫂子做主,你不用着急担心。”方琼华摇头微笑,摆出一副慈母嘴脸,殷殷劝了一句。
萧静舒就不言语了,过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行了个礼,轻声道:“太太教训的是,女儿知道了。”
三姑娘素来是性烈如火的,因而她忽然这样温顺起来,倒让方琼华有些措手不及,忽听身旁萧东海呵呵笑道:“知错就好,你母亲也是为了你好,这么大的女孩子,也该学着沉稳些。”
萧静舒也施礼听训,然后坐在座位上垂头不吭声,却听身旁顾绮罗笑道:“三妹妹也只是替大嫂不值,也别说她,连我听见这样事,都憋了一肚子气呢。老爷也不要责怪妹妹。”
“我没有责怪她,只怕她会错了她母亲的意思。”萧东海今天还是很欣慰的,这一次大家齐聚北院,他还是能够感觉到众人对媳妇的态度和从前比,有一种微小的差异,连许老太君都没有冷言冷语,虽然面色还不好看,但这已经是非常让人惊喜的改变了。
因此时看着顾绮罗,就觉着心里十分熨帖,知道众人态度忽然转变和这个二儿媳妇脱不了关系,因此语气也很是和蔼,却听顾绮罗笑道:“三妹妹是大家千金,向来懂事儿,怎么会连好歹也不知呢?倒是这个李青云,如今要怎么办?当真是个问题。”
提起李青云,萧东海面上便现出一缕怒色,冷哼道:“李大人怎么说也曾经是四品官,我敬他为人坦荡磊落,才和他家结亲,谁承想到头来他竟然教出了这样一个儿子,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许老太君淡淡道:“既然有歹竹出好笋之说,那好竹出歹笋也不稀奇。重要的是南儿媳妇一向孝顺懂事,温柔小意,她兄弟做的事,不能和她牵连在一起。”
话音落,就听方琼华轻声道:“南儿媳妇的为人,我们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只是常言说得好,百密尚有一疏,她兄弟和她是一母同胞,又是书香子弟,如今却跑来这里大闹,会不会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有什么隐情?大嫂对她娘家人够好的了,她从嫁进来后就体弱多病,偏偏娘家这时候又败落了,大嫂平日里还得顾着他们那一头,结果她兄弟如今来到这里,却是恶语伤人,这还能有什么隐情?分明那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萧江中愤愤道。方琼华淡淡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看的倒是明白,只外人未必这么看,人人都知道那是你大嫂一母同胞的兄弟,谁会说他混账?必然要说咱们家苛刻,这损毁的是咱们家名声。”
“琼华说的没错。”萧东海在旁边附和点头,立刻就改变了立场,浑忘了自己刚才还在骂李青云不是个东西。
虽然此前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见到这位曾经随性和善的公爹变成这样偏听偏信的“妻管严”,顾绮罗还是差点儿惊掉了下巴,扭头看一眼方琼华,却见对方面上得意之色一闪而过,接着方咳了一声,语调诚恳道:“这李青云我也打听过了,说是平日里虽然也有些小毛病,但大体上为人还是不错的。如今接连两次在咱们家闹得这样厉害,虽说是过分了些,但大概也只是看见他父母受苦,所以心中伤惨,才失了周全。无论如何,总是咱们家亲戚,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何况南儿媳妇大概也做的有不到之处,罢了,这会儿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叫我说,老爷,不如让人出去把那李青云请进来,好好问问他的难处,若能帮忙的,何妨帮上一二?若那时他还狮子大开口,那咱们也就不用理会了。”
萧东海面色有些难看,但架不住方琼华在旁边温柔苦劝,一会儿说那李青云有功名在身,一会儿又说从前听人说他不是这样,总之,为那李青云和李家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最后到底让萧东海痛快点头道:“也罢,你就去使人请他进来,我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闹?”
顾绮罗一直冷眼旁观着,此时心中便冷笑起来,暗道方琼华只为李青云和李家说话,却没有为李氏说一句话,无非就是要突出李氏的性情凉薄罢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反转
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李氏如今既在萧家,就不该总是帮着娘家。但萧家人向来重情义,如果李氏真是对李家的危难淡漠以对,势必会让萧老爷心中失望鄙视,李氏又是个要强的人,若知道公爹把自己看成一个没情义的人,那份儿委屈不能分说,会有多痛苦?加上娘家人不争气的煎熬,这要是没有自己提前做了安排,要熬掉李氏一条性命真不是难事儿。
这样想着,越发觉得这方琼华心思缜密阴毒,果然,过一会儿,就见方琼华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道:“回老爷话,那位李公子这会儿冷静下来了,说是无颜再进门见老爷,容他日后上门赔罪,如今让奴才先代他来向老爷道歉,他还说他父母从今年冬天起就得了病,一直迁延不愈,他把家产能变卖的都变卖了,可钱流水般花出去,二老的病却不见强,没奈何之下,才来寻大奶奶想办法,因为大奶奶给的钱不多,他满心不高兴,所以上次就说了难听的话离去,果然,这不到一个月,那点儿钱早已经花光,走投无路之下,今天才又来了,因为心忧父母之病,所以口气冲了些,连老爷也得罪了,又出去说了许多过头话,这会儿正后悔不迭呢。”
“原来如此。心忧父母之病,失态跳脚也属正常。”萧东海颌首慢慢道,他也是个孝子,别看他不愿意为了许老太君放弃方琼华,但孝心是实实在在有的。世事如此,就如今日,又有多少人肯为了父母而放弃爱人?只不过萧老爷眼光实在不咋地,没看出自己倾心相爱的这个女人是个蛇蝎心肠罢了。
因此时听了仆人的回报。他便感叹了一句,接着又皱眉道:“南儿媳妇也是的,她父母既是重病,就多给些钱又何妨?难道谁还能说她什么?”
方琼华连忙劝道:“老爷也别这样说,京城如咱们这样的人家也少有,为人媳妇,还帮着娘家。本就是忌讳。南儿媳妇也是怕在我们面前不讨好。不然我听说她就经常去接济彭家,你能说她没情义吗?表姑娘和她什么关系?她连表姑娘都能照顾到,又怎会舍了娘家不顾?无非都是那些大家子的规矩害人罢了。”
“那也不该置父母于不顾。只想着讨好公婆。”萧东海果然被方琼华带到沟里去了,几乎立刻就认准了李氏看似贤惠,实际上却是个心机深沉的冷漠之人,心中不满油然而生。
方琼华不着痕迹的看了顾绮罗一眼。只见她和萧静舒香姨娘等人一样,张口结舌好像完全愣住了。她心中不由大大吐了一口气。暗道你不是要保着那个病秧子吗?你就保呀,不是很能说会道吗?回来才几天?就把府里这些人都笼络到一起了,有本事你连老爷也笼络住,这会儿替大奶奶分辩几句啊。哼哼!和我斗?你还嫩着点儿。
正得意着,就听上首许老太君冷哼道:“你好歹也是个做官的,看事情就这么武断?只听信一面之词。你媳妇说南儿媳妇不好,她就不好了?”
萧东海听母亲发话。且又怪罪上妻子,心中又是无奈又是苦涩,见方琼华诚惶诚恐站起身,只说自己万万不敢挑拨离间。他只觉十分心疼,暗道琼华进门这大半年,尽力周旋到现在还是不讨好,也难怪青莲说她身心俱疲,怎么母亲就不肯想她的好处,她说什么做什么都非要看作是包藏祸心呢?
一念及此,便站起身正色道:“娘,琼华并没有说什么,您当着孩子们的面儿这样说,置她于何地?她刚刚还帮着南儿媳妇的娘家说话,还说要资助他们,难道您没听见?这分明是她一片好心啊。”
“她是好心,所以我是坏心肠?”许太君也压不住火气了,心想这傻东西是我生出来的?怎么就没继承半分我和老头子的精明和眼光呢?对着这么个煽风点火的妖女,那一双眼睛就跟被牛屎糊住了似得。
眼看母子两个之间的气氛紧张起来,方琼华连忙站起身柔声道:“老爷别和老太太这样说话,老太太说的也不无道理。”
顾绮罗一看她开始表演了,那自己也不能落于人后啊,于是也起身劝道:“老太太息怒,老爷也没说什么,太太进门大半年,把府里管理的井井有条,可见是个心思缜密的,说不准那李家公子真像她所说,是个好孩子,不过脾气暴躁了些也是有的。”
说到这里,又转向方琼华和萧东海微笑道:“老爷太太也不用急,老太太应当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详加调查罢了,毕竟大奶奶一向都是细密温柔,她怎么可能置娘家于不顾呢?那李公子的人品,倒要好好查问查问……”
不等说完,萧东海便沉下脸道:“这么说,你也觉着你们太太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顾绮罗忙道:“我怎敢这样想……”一语未完,就听门外一个婆子的声音响起道:“启禀老太太,老爷太太,门外梁总管说有要紧事要禀报,是否让他进来?说是关于和府外李公子有关的。”
萧东海眼睛一亮,梁柱在他们萧府做了二十多年,从家生子儿干到总管,对萧府忠心耿耿,既然他要禀报那李青云的事,这一次必定会让人心服口服了。于是略微沉吟了一下,便看了母亲一眼,沉声道:“既然梁柱要禀报这件事,不如就让他进来在门外禀报,母亲看如何?”
“你做决定。”
许老太君冷哼一声,似是余怒未息的扭过头去,眼睛却看向顾绮罗,见对方给了她一个眼色,老太太才放下心来,暗道这丫头让我大张旗鼓把所有人叫来,显然是已经安排好了,看来我今日只等着看戏就成,嗯,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不一会儿梁柱就进来了,跪在帘子外给主子们请安,之后爬起身来,就听萧东海和声问道:“你说要禀报那李家子的事,快快道来。”
“是。回禀老太太,老爷太太,二奶奶,这李青云在门外闹将起来后,奴才就一直在门口苦劝,却怎么也劝不好。眼看人越聚越多,接着老爷太太就派人出去问话,谁知那李青云忽然就改了态度,只说自己冲动暴躁了,还托人向老爷太太道歉,哭得十分凄惨。奴才当时还跟着掉了几颗眼泪,想着男儿有泪不轻弹,若不是真到了伤心处,这么一个斯文人怎会哭得如此伤心?一时间,奴才忍不住就动了恻隐之心,想着给他几两银子,助他度过难关。奴才虽然是下人,但因为主子们慈和,这些年着实也攒下了几个体己。”
萧东海和方琼华都频频点头,面有得色,似乎很为自己的“明察秋毫”而满意,却不料梁柱接着话锋一转,咬牙道:“谁知奴才让他在那里等一等,回来拿钱的工夫,再出去,就见有几个人抓住了那李青云吵闹不休,奴才便挺身而出大喝一声,说这是镇北侯府不得喧哗。结果那几个揪住人的大汉便嚷嚷起来,说这李青云欠他们赌坊一百多两银子,今儿好不容易才把人抓到,一时忍不住,就立逼着他还钱。忘了这是镇北侯府,还十分客气的和奴才道歉,接着就要带那李青云离去。”
事情急转直下,萧东海直了眼睛,方琼华心中也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有心让梁柱住口,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她敢这样做无疑是说明自己心虚,而许老太君和香姨娘萧静舒等人的眼睛都亮起来了,见梁柱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香姨娘甚至忍不住催促了一句道:“你快说啊,后来怎么样了?”
梁柱连忙继续道:“奴才当时也懵了,就拦住他们问是怎么回事?结果……结果才知道这李青云简直就是个败家子中的佼佼者,听那赌坊里的人说,这厮吃喝嫖赌无所不会,起先家里还有个空架子,到后来这空架子也被他败光了,偏偏他在人前还要装出斯文模样,今天去这个姐姐家要一些钱,明天去另一个姐姐家要些钱,其实就是个斯文败类,乃至于偷鸡摸狗,行骗讹诈,就没有他不干的坏事儿,连那赌坊里的人都瞧不起他。可是这小子实在比泥鳅还滑溜,他们也是今天听说这厮在侯府前大闹,所以才赶紧来抓人的,结果还险些被他跑了。那些人还说,可怜那李家夫妻两个,垂垂老矣,儿子却这样不省心,靠着街坊四邻接济才勉强过活,还不敢把这凄惨境况让女儿们知道,唯恐女儿们上火,埋怨儿子,断了他的活路。”
“怎么会这样?这世上还有如此狼心狗肺的人?真是气死我了。”
萧静舒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气得咬牙骂道,这一次方琼华也不说她不够沉静了。却听梁柱接口道:“可不是?因为这位亲家公子这两场大闹,下人们中还有说大奶奶闲话的,说是大奶奶连亲生弟弟都不管,实在凉薄。啧啧,奴才真是替大奶奶冤得慌,这是哪一世造的孽,这辈子摊上这样的兄弟?这哪里是兄弟?分明是仇人。”
第二百一十四章 巧妙安排
“这话没错。”许老太君很满意梁柱的据实禀报,点头道:“可怜南儿媳妇身上一向不好,如今还病了,还偏偏有人说她心性凉薄,给她添了不知道多少熬煎。唉!绮罗啊,等会儿你去好好安慰一下,这样的憋屈,搁在那孩子心里,她心思又重,这是会出人命的啊。”
萧东海听了这话,一张老脸“腾”地一下就涨红了,想说什么,嘴唇翕动了半晌,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看了方琼华一眼,却见她面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他不由暗自叹道:果然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以琼华的精明,竟然也被这李青云骗过去了。唉!我也有错,不该不问清楚经过就疑心南儿媳妇性子凉薄。还是阿北媳妇缜密,以后遇到这样事,就该仔细查问查问。”
这里许老太君看着方琼华如同吃了死苍蝇般的脸色,心中大快,正要再奚落几句,就听梁柱又在门外道:“是了,老太太,老爷太太,那李公子还在外面呢,赌馆的人说从前和桃花班班主有些交情,所以知道是咱们镇北侯府的亲戚后,说要给二奶奶一个面子,让奴才来问问二奶奶,她对这事儿有没有什么指示?”
顾绮罗还不等说话,方琼华已经恼怒道:“还要什么指示?既然是这么一个无恶不作的下作东西,我们何必还管他死活?尽管让那些赌馆里的人带走就是了,是杀是剐和我们无关。”
梁柱登时没了声音,萧东海的目光也十分惊讶,看着面前恼羞成怒的方琼华,忽然觉得她似乎有些陌生。
天可怜见,这老虔婆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众人看见萧东海的惊诧眼神。一时间,眼泪差点儿忍不住流出来。
连他们都能感觉到萧东海的情绪变化,何况是方琼华?她只看了丈夫一眼,便知道不好,心念电转间,泪水已是在眼眶中打转,掩面泣道:“老爷。妾身只是太气愤了。妾身父母早已逝去多年,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人生至痛。可那李青云。父母尚都健在,他却如此不孝忤逆,这……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
“刚刚还有人说他是个读书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走到这一步。”许老太君幽幽冷哼了一声。一刀正中方琼华心脏,顿时让她连装哭都差点儿装不下去。
擦了擦眼泪。为了挽回形象,方琼华连忙又说道:“老爷,妾身听说,这些赌场中人最是好勇斗狠。动辄伤人性命。李家子再不肖,也是大奶奶的弟弟,李家二老的独苗儿。就这么让他被抓回赌场,只怕没有好下场。即便性命不失,也难保被打断胳膊腿,落下残疾。如今既然那赌场的人要卖二奶奶一个面子,不如咱们赶紧想想办法,看看这事该如何了解才好。”
这倒真是个难题。
萧东海紧紧皱眉,他心中也愤恨李青云的不肖,然而就让他眼睁睁看着对方在镇北侯府被抓走,然后打死打残。这……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未来还怎么好去见亲家?更何况他刚刚还疑心大儿媳凉薄,难道如今自己就做出更凉薄的事?见死不救?这绝对不行。
可若是就这样替那混账东西还了一百二十两银子的赌账,让他大摇大摆离去,萧老爷心中也忍不下这口气:那李青云一看就是个定了性的恶棍,这一次替他抹平窟窿,下一次呢?指望着他能从此后幡然醒悟?那怎么可能?如果人是这样容易弃恶从善的,那根本就没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至理名言了。
一时间,萧东海竟是陷入了两难之中,心中这个气恨就别提了。忽听身旁妻子轻声道:“既然那赌场的人卖的是二奶奶面子,梁总管也说来讨二奶奶的示下,那这件事就交给阿北媳妇来解决吧,老爷你觉得如何?”
萧东海头一次没理会爱妻的话,自己都为难的事情,却要推给儿媳妇解决,这么不是人的混账事儿他还干不出来。他也知道妻子是恼羞成怒了,只是他不能因此而迁怒顾绮罗,但眼下实在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因此萧东海便和颜悦色看向顾绮罗道:“你可有什么好主意?有的话尽管说出来。”
顾绮罗笑道:“父亲,儿媳这里还真有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说完便转头对门外的梁柱道:“梁总管,麻烦你出去,就和那赌场的人说,多谢他们手下留情,我承他们的情了。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债是李公子欠下的,理当他去还。他没有钱,请赌场的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伤他性命,令他做工抵债,码头上出苦力也好,明年开春把他编进佃户跟随种地也好,随便什么活计,只要不折腾出人命,尽管让他做工偿还,什么时候他改过自新了,再让人来找我,我把剩下的钱结清,放他自由。”
一番话说完,萧东海的眼睛都亮了,抚掌笑道:“好主意,非如此不足以让此子改过自新,且又让他为所做过的错事付出了代价,真是一举两得,果然是好主意。难怪大家都说你聪明,果然不错。”
顾绮罗笑道:“父亲过奖了,儿媳其实也是觉着为难,既要不伤大嫂和亲家的感情,又不能让这李家子轻易过关,日后变本加厉,所以才想了这么个笨法子。”
萧东海哈哈笑道:“你这要是笨法子,那这天下再没什么好法子了。很好,这事儿就这么办,就是南儿媳妇知道,她也只会感激你,不会怨怪你的,不然我去和她讲道理。”
顾绮罗连忙道:“嫂子是最通情达理的人,她一定明白儿媳苦心,不会怨怪儿媳的。”
萧东海欣慰的点点头,捻须笑道:“都说家和万事兴,你当日能仗义赠银给你大嫂治病,如今又真心替她解决麻烦事。妯娌如此和睦的,全京城怕是也只有我萧家,如此融洽之家,何愁不能家和万事兴?日后你也别只顾着外面那摊子事,府里的事情,你也该帮太太分担一些,免得你们太太整日里不得闲儿。”
方琼华险些没气昏过去,她知道萧东海只是心疼自己劳累,并没有别的意思,可恰恰如此,她才更加生气,因为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而且经过这次的事,丈夫对顾绮罗的能力势必更加欣赏认同,这实在是一件让她不爽愤恨的事。一时间,这阴毒女人只憋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差点儿没吐出血来。
李青云这个祸害就这样解决了。从北院出来,顾绮罗便去见了李氏,将今天的事一一告诉她,虽然弟弟要吃一些苦头,但比起他从前偷鸡摸狗吃喝嫖赌,给李家丢尽了人的不肖,这总算还是一条出路,说不定吃过这些苦头后,就能让他收敛了心性,改过从新,如果真是如此,顾绮罗便是李氏全家的大恩人了。
因此李氏拉着顾绮罗的手着实感激了一番,又有些担忧弟弟,得到顾绮罗保证说不会伤筋动骨,只会让他吃苦之后,便彻底放下心来。再一想向来无往不利的太太今日总算吃了一个瘪,甚至露出了一缕狐狸尾巴,她心中便更痛快了,一时间就坐起身来,含笑道:“我听了这消息,这身子都轻快多了,看来这病不过两三天工夫就可以痊愈。”
顾绮罗笑道:“果真如此,那就太好了。”说完只听李氏悄悄问她道:“你说,老爷从此后会不会对太太生出些防范之心?”
顾绮罗摇头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啊?这是一个长期的战斗过程,嫂子你必须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长……长期作战?”李氏结结巴巴重复了一遍,旋即就笑开了,伸手在顾绮罗身上轻轻一拍,摇头道:“你这个促狭鬼,这个时候还来打趣我,我就说我又不是什么杨门女将,哪里会作战?原来你在说笑话。”
顾绮罗哈哈笑道:“笑一笑十年少,开心快乐的情绪比什么药材都管用,嫂子每天笑一笑,管保你长命百岁。”
这一日萧府中除了个别人外,其它主子无不开心,萧江中在许太君房中一直没怎么说话,等一离开北院,旋即就跑没影了,很明显,这小子是去给彭樱桃“通风报信”去了。
而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的方琼华则是一肚子气回到房间,气得晚饭也没有吃。倒让萧东海有些奇怪,因劝道:“琼华,你这是怎么了?这算个什么事儿?你就至于气得吃不下饭?”
方琼华强忍烦躁道:“老爷,我没事儿,就是想着今天丢了这么大的人,还害得老爷和我一起丢人,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儿,老爷,我真是没用,竟然错信了李家子。”
萧东海笑道:“若是这样,你就更不应该生气了。谁也没长火眼金睛,能一辈子不看错人,这在家里人面前,算什么丢人呢?琼华你要是为这种事情就堵心,日后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自食苦果
“若是一家人,自然没什么,只是老太太和姑娘们以及那几个姨娘怎么看我的老爷又不是不知道。”方琼华擦擦眼泪,委屈道:“她们本来就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因为老爷护着我,这段日子我管家还好,她们挑不到我的错处,所以拿我没办法。只是经历了这件事后,我在她们面前真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琼华,你太要强了,这性格对你没什么好处。”萧东海叹了口气,扶着妻子在椅上坐下,若有所思道:“我倒是觉得今儿老太太和大家对你的态度不似从前那般强硬,说话也稍微和软了些,这是好现象啊,仔细想想,似乎就是从阿北媳妇回来以后,大家对你的态度就慢慢变了,呵呵,她向来是能干大方的,应该就是她在母亲和孩子们面前没少为你说好话,所以啊,以后你在这府里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过。”
“她……”方琼华吐血三升:天知道这府里她最大的对手就是那个顾绮罗,丈夫竟然还说她是能干大方?还说是她在别人面前说自己的好话?这个糊涂透顶的男人,眼瞎了吗?
方琼华满肚子怒火高涨,偏偏她不能说顾绮罗一个不是,不然就是她不合群不懂事了,毕竟她心里再怎么骂,这个男人也不是真正的糊涂蛋。此时此刻,方琼华真有一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曾经她就是这样利用萧东海的信任,在府中不动声色的胡作非为,陷害的其他人有苦难言,而如今,终于轮到她自己品尝这个滋味了。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败家子。不争气的混账东西。她自以为棋高一着,却不料最后竟是一败涂地。这么说来,顾绮罗早就料到自己会在李青云身上做文章?甚至说她连上一次李青云的大闹都看出是自己指使的了?所以才能未雨绸缪,在今天这个关键时刻一举转败为胜。
一念及此,方琼华心中不由得深深惊惧起来,她自认为自己就算是心机深沉,所用的手段都是出其不意无迹可寻的。可是就连这样的手段。也屡屡让顾绮罗占尽上风,难道这个女人就如此聪明?竟然什么都难不住她?不,她不信。
满腹心事的方琼华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服侍萧东海上朝离开后,她便吩咐红露和青莲备马车,她要去百味馆看一看,她要看着百味馆被那两个地方夹在当中左右为难。她不信顾绮罗可以解决百味馆的危机,所以要去那里寻找自信。
好容易等到晌午。她的马车来到百味馆前,此时那赌场和戏台子已经开始“工作”,吆五喝六的声音沸反盈天,老远便听的清清楚楚。而另一边的戏台上则是吼吼哈哈唱着钟馗嫁妹的热闹大戏,丝竹管弦声音不绝于耳,却没有多少人看戏。因为无论音乐还是唱腔,都太难听了。
看到这一切。方琼华满意的点点头,她就不信这样糟糕的环境,还会有那不开眼的客人光临百味馆,那些可都是达官贵人,谁肯平白无故让耳朵遭罪?于是她心中的怒火总算渐渐平息,看着门前冷落的百味馆,冷冷笑一声道:“风靡一时的百味馆……完了。”
话音刚落,就见百味馆中忽然走出几个伙计,手上提着几个大食盒,爬上一座马车,然后马车辘辘而去。方琼华看着那马车,忽然冷笑道:“这是没辙了,怕饭菜浪费,所以要去接济那些叫花子吗?”
红露担忧道:“只怕不是接济叫花子的,太太忘了?有时候富贵人家要在家中请客,也会叫一桌席面过去……”不等说完就听方琼华冷笑道:“百味馆最出名的就是他们的那些新菜,讲究的就是一个原汁原味,这大冷天,送过去了席面,在厨下一热,那成了什么?即便她们这样做,也不过是饮鸩止渴。”
大大松了一口气,在方琼华看来,百味馆的命运已定,于是她合上了马车帘子,轻声道:“走,回府。”
马车辘辘开动,自始至终,主仆两个都没有注意到,在百味馆二楼一个房间内,有一个窗户被推开了一条细缝,一双眼睛就隐在那细缝中,眨也不眨的盯着她们。
“四年了。”二楼的刘忠猛地握紧了拳头,喃喃自语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颜如玉,你果然在京城,看样子似乎又成了贵妇人,不知道是勾搭了哪一家的糊涂老爷,呵呵,真是不简单啊。不过还好,总算你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我才能和你一笔一笔把你欠老爷和我的债算清楚。”
京城林府中,顾兰绡看着面前几样荤腥,却是一点儿也不想动筷子。听着外面的时辰钟响了,她便问身旁丫头道:“什么时候了?爷是不是该回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一个兴冲冲的声音响起,丫头连忙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二爷回来了,这下子奶奶可以吃饭了吧?”
顾兰绡微微一笑,果然拿起筷子,却是夹了一筷子豆芽儿,见林正南旋即风一般冲进来,她就笑道:“不过是去胡家赴宴而已,百味馆饭菜虽好,你又不是没吃过,至于这么兴奋么?”
“兰妹,大姐简直绝了,你猜着她用了什么手段?原来她竟是用了大户人家冬日里送饭的法子,把食盒小小改造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火候掌握的那么好?送过去的宴席就如同刚出锅一般,一点儿没变味儿。只把大家伙都兴奋坏了,几个没预定过年富贵席的人捶胸顿足,当即就命人去预定,哪里还能定的到?更有一个蠢货,几天前听说百味馆如今这个模样,他竟还傻傻的退订了好不容易才订到的一桌宴席,如今悔的肠子都青了,也不知谁那么眼疾手快,就把他退订的席面给抢了……”
顾兰绡听得眼睛都直了,林正南一向定力过人,她还从没看过丈夫这样失态的模样,心里也着实为顾绮罗感到自豪,因微微笑道:“大姐姐一向是厉害的,我素日里说她好,你大概还有些疑惑,如何?这一回知道她的本事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林正南用力点着头,嘿嘿笑道:“幸亏我听了娘子的话,想着大姐这会儿正是困顿时候,咱们理该雪中送炭,所以去抢订了五桌席面,这下好,无论送给哪一位,都是个大人情,这才叫好人有好报呢。”
顾兰绡抿嘴笑道:“行了行了,看把你高兴的。反正你听我的没错,大姐这个人又有本事又重情义,和她合作,你绝对不会吃亏。”
“是是是。”林正南幸福的握住妻子双手:“我现在才体会到,妻贤何止是夫祸少?我有兰妹这个贤妻,还是财星高照哩。”
百味馆第一天的外卖策略大获成功,这个消息在当天下午就被方琼华知道了。
满心的欢喜和得意顿时化为乌有,气急败坏的方琼华摔了一整套心爱的茶壶茶杯,若不是红露劝她莫要露出痕迹,让萧东海察觉到无法交代,只怕她能把整个屋子都砸了。
中午还智珠在握,觉着终于扳回一城可以扬眉吐气了,结果下午就得知那都是自己的错觉,真正智珠在握的人是自己那个对头。这种感觉实在太不好受,甚至比昨天当众丢人更难受。
“她是天生来克我的,一定是,前世就是我的冤家对头,所以这一世又要来破坏我的大计。”方琼华神经质一般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喃喃道:“我要除掉她,一定要除掉她,悄无声息的,趁着那个萧江北还没回来,一定要想办法除掉她。”
“太太,老爷快回来了。”红露叹了口气,心想太太真是气糊涂了,要除掉二奶奶?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若害人这样容易,当初您也不会筹谋三年才终于将老爷害死,就这样都差点儿吃了人命官司,如果不是有个贵人需要利用咱们,所以救了你一命,如今骨头还不知在哪里呢?“
方琼华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乱了方寸,只是这口气憋在心里,实在是憋得她太疼了。因深吸了几口气,便来到外面想着透透气。站在阳台上看着下人们穿梭往来,她面色越发冷酷,忽见萧江中从远处一晃而过,她便皱了眉头道:“太阳都快下山了,那个活猴子又往哪里去?竟然到现在才回来。”
红露便知道自家主子是想要拿萧江中当做出气筒了,因连忙道:“太太不用问,三爷定是从表姑娘那里回来的。他和表姑娘的心事,这府里谁人不知道?若非老爷不愿意,怕是老太太早让人去提亲了。”
“呵呵,想要有情人终成眷属么?”方琼华目光一冷,喃喃道:“凭什么都是表兄妹,老太太当日就怎么都看不上我,这一对也是表兄妹,就合了她的心意?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红露心中一颤,轻声道:“太太……您想怎么做?”
第二百一十六章 强拆
方琼华胸膛剧烈起伏着,好半晌,她才招招手让红露凑过头来,在她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话,却见红露面色一白,猛地瞪大眼睛道:“太太,这……这太阴狠了,表姑娘……表姑娘和您并没有怨仇,何苦这样害她?这……一旦成事,她可就是生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