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角门,看园子的陈嬷嬷就迎了上来,一边帮着她们提篮子,一边笑道:“两位姑娘可回来了。芙蓉姑娘让人来问过好几次了。催得我这老婆子都着急了…”
桃喜听了这话,撇了撇嘴说:“她那个人,最婆婆妈妈的了。又要打发我们去买东西,又是处处不放心——真恨不能自己长出八只手,事事都自己亲手去做才好呢…”话未说完,只觉得衣袖被人轻轻一拽,转头去看,苏颜正带一点无奈的神情斜眼看着她。
桃喜知道自己话又说的多了,也不在意,伸手从篮子里摸出两包蜜糕塞进陈嬷嬷手里,笑着说:“陈嬷嬷,我们出门一趟,倒连累你跟着操心。这两包果子你拿去哄你孙女吧。”
陈嬷嬷推辞不过,笑嘻嘻的收了。
桃喜拉着苏颜正要走,陈嬷嬷又嘱咐说:“两位姑娘还是从后院的林子里回去吧,听前院的人说,侯爷才刚到了。只怕前院这会儿正安置侯爷的人呢。”
桃喜和苏颜都是一愣。桃喜不放心的追问一句:“真的是侯爷到了?”
陈嬷嬷点了点头:“听说同来的还有傅爷…”
苏颜倒不觉得怎样,桃喜的小脸却已然耷拉了下来。一直到走进了了后院的林子里,桃喜才唉声叹气的说:“侯爷一来,咱们的逍遥日子也就到头了。原来不当值的时候还可以在园子里自在的逛逛,以后怕也是不行了——侯爷最看不得别人游手好闲的…”
苏颜不觉失笑。忽然想到殷锦素来畏惧这位长兄,只怕此刻的心情比身边的桃喜更加的低落…正暗自好笑,就听身旁桃喜倒抽一口凉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桃喜已经匆忙退到了道旁屈膝行礼,口称:“奴婢桃喜见过侯爷。”
苏颜愕然抬头,小径尽头果然有两位身穿浅色深衣的男子正朝着这边走过来。匆匆一瞥,根本来不及看清楚荣安侯殷仲的相貌。只觉得他浑身上下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种逼人的冷戾,让人情不自禁就生出几分畏惧来。
苏颜不敢细看,忙随着桃喜退让到道边,学着她的样子说了句:“奴婢苏颜见过侯爷。”
尽管低着头,苏颜还是感觉到殷仲的目光沉沉的落到了她的脸上。她无法分辨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目光,只觉得有几分刻意的审视,有几分若有若无的戒备…更多的,则是一味的冰冷。幽幽沉沉,宛如巨石般当头压了下来,令她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屈膝久了,连带着身体也变得僵硬。就在苏颜觉得自己马上要摔倒的时候,头顶上终于传来了殷仲冷冽的声音:“起来吧。”
两个女子暗中松了口气,却依然不敢抬头。两幅浅色的衣角在她们下垂的视线里微微拂过,两个男子一前一后不停步的走了过去。
苏颜按捺不住好奇心,看他们从面前走过,忍不住悄悄抬头去看,不料走在殷仲身后的男子正巧也回过头来,是一张漂亮的脸,俊眉秀目,神情之间带着几分温文尔雅的书卷气。四目交投,那男子微微一笑,笑容温煦如暖风。
苏颜连忙垂下头,耳边听到那漂亮的男子轻声笑道:“二哥,你府上的丫头们都怕你怕得紧呢…”
殷仲漫不经心的恩了一声,并不停步。两个人一前一后,施施然去得远了。
桃喜也长舒了一口气,拉着苏颜快步赶回了颐荣堂。
回来的晚了,到底还是挨了芙蓉的一顿数落。
苏颜端着托盘小心翼翼的走到堂前的时候,竹帘正好被人从里面挑了起来,幽柔的烛光肆无忌惮的倾泻出来,落在门前青石板的台阶上,泛起了薄薄一层水光似的亮光。
就这么不经意的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坐在太夫人下首的荣安侯。
苏颜第一次看清楚殷仲的相貌,不觉有些微愣。从来不曾想到,这样一个气势迫人的武人,看外表,竟也是极出色的男子。
这张熟麦色的面孔有着刀削一般深刻的轮廓,长长的眼尾呼应着飞扬入鬓的两道剑眉微微向上挑起,顾盼之间神采逼人。只是眉头微微蹙起,黑湛湛的一双眼眸显得若有所思,仿佛怀着很重的心事。
他的身后立着一人高的青铜八宝缠枝烛台,在一片摇曳斑驳的光影里,本应该意气风发的年轻面孔,却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落寞,就仿佛身外一切的喧哗热闹都与他格格不入一般…
苏颜不禁暗想:这样的落寞,应该是隐藏在倨傲的表面之下吧…也许,只在这不经意的一刻悄悄流露了出来…
仿佛立刻就感应到了她探询的视线,微垂的侧脸极敏锐的转向了她的方向。
苏颜微微一惊,下意识的想要躲开,掀起的竹帘却适时的落了下来,挡住了那两道迫人的视线。听到芙蓉略带不悦的声音,苏颜暗中松了一口气,竟难得的生出一点感激之情。
“怎么越发的慢了?”芙蓉接过了托盘,看到她没有说话,自己也不觉放缓了声调:“阿颜,我不是说你。你回去叮嘱桃喜和小红,侯爷刚到,万事不可出岔子。”
苏颜应了一声,垂手退了下来。
颐荣堂后院的小厨房里,桃喜和小红不知为了什么正闹成一团。看见她进来,桃喜笑道:“阿颜,你可看到了傅公子?”
苏颜茫然的瞪着她,“谁是傅公子?”
桃喜和小红相视一笑,小红笑道:“就是跟侯爷一起来的那位公子啊,人生得很漂亮呢。”
苏颜不禁一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你才多大?怎知道傅公子漂不漂亮?”
小红年龄原本就比这几个女孩子要小,听到苏颜调笑,不觉红了脸:“去年傅公子来的时候,跟夫人讨了如玉去…”
苏颜诧异的点了点她的脑袋:“那他府上岂不是已有夫人了么?你还在这里发什么痴?”
小红斜了她一眼,脸蛋还是红通通的,清亮的目光里却透出了几分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萧索:“阿颜你在开玩笑吗?我们这样的身份…难道还指望被人三媒六聘的娶回去做大房么?”
苏颜微微一愣,轻声反问她:“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
桃喜和小红睁大了眼睛,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惊讶的问了一句:“阿颜,原来你是读过书的?”
苏颜叹了口气,不露痕迹的转移了话题:“你们刚才说傅公子,他到底怎么了?”
桃喜笑道:“傅公子府上好几位姬妾都是从咱们府出去的,小红只怕也是动心了吧…”
小红脸色又一红,立刻扑过去扭她的脸。
苏颜笑道:“你光欺负小红,只怕是你自己动心了吧?”
桃喜让过了小红的利爪,不屑的哼了一声,“我好好一个人,干嘛要跑去给人做妾?将来放出府去,哪怕是嫁个穷门小户,我跟他好好过日子,不比整日价跟一群女人争风吃醋要强么?”
苏颜抚掌大笑:“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就是这个意思…”
小红扑过来扭住了苏颜的脸,嗤笑道:“这两个没羞的,一心惦记着放出去了嫁好人家呢,才刚还取笑我…”
苏颜连忙躲闪,三个女子顿时笑闹成了一团。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殷仲喃喃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的抬头望着石钎:“当真是她说的?”
石钎点了点头:“我巡视完后院,从太夫人的后厨经过时听到的。”
殷仲修长的手指在书案上敲了两敲,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这个女子要去吴国,我只想知道她到底跟吴国有什么关系?怎么查来查去,查出这么些周折来?!她既然读书识字,必然不会出身于普通人家…洗砚阁有消息了么?”
石钎垂首答道:“银枪快马赶过来,最快也要道三天之后。”
殷仲没有出声,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到了案头的陶罐上。陶罐的封口已经打开过,清冽的桂花香不知不觉就充满了整间书房,连自己的衣袖也在不经意间沾染了幽幽的暗香。
太夫人的话不知不觉从脑海里浮现出来:“…我身边新来了一位使女,她多少懂些药理,手又巧,秋天的时候带着丫鬟们做了不少的桂花露,仲儿难得喜欢,多带些回去…”
太夫人身边只有她是新来的使女,那么席间那一味桂花秋梨羹也是出自她的手…说不上有多么美味,却让他这从来不沾甜食的人也情不自禁的着了迷…
“苏颜…”殷仲揉了揉眉心,微微叹了口气:“告诉银枪,手脚快些。洗砚阁的人力不能总是耗费在这些无谓的人身上…”
石钎听到“无谓的人”这几个字,不由得微微一愣。抬眼看到殷仲满脸倦色,不敢再问。低低一诺,躬身退出了书房。
推开房门,夜晚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庭院里寂然无声,清晨时分落的一层薄雪此刻已经化得不见踪影了。只有空气里还残留着雪后特有的清爽。
殷仲慢慢踱出了书房,身后立刻有熟悉的脚步声跟了过来。殷仲不禁一笑,“石钎,我只是睡不着,随意走走。你不用跟着了。去休息吧。”
身后的脚步微微一顿,还是固执的跟了上来。随即一领皮裘搭上了他的肩头。
殷仲不禁失笑,一边伸手裹好了皮裘,一边笑道:“石钎,你原本是霸上的雄鹰,匈奴人闻之丧胆的拼命中郎将。而今…却受我牵累,困在这方寸之地,整日里只做这些琐碎事…”
石钎沉沉的打断了他的话:“霸上的雄鹰——指的是将军。”
殷仲没有出声。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进了后院的树林里。
这样的时候,下人们也都睡了。到处都黑沉沉的,只有头顶上夜风拂动干枯的树枝发出的刮啦声,单调而萧索。
殷仲忽然开口了,沉沉的声音在黑夜里听来竟有几分隐隐的枯涩:“石钎,路蘅已经回了西河郡。我和他是至交,你又是武艺出众的中郎将。把你荐去那里,他必然不会亏待你…”
石钎一惊,“侯爷?!”
殷仲沉沉一叹:“你一身武艺,难道就荒疏在武南这个小小的院子里么?”
石钎的声音却迅速的沉静下来:“属下自从入伍就一直跟随将军。属下…不愿离开将军。”自从回到长安,他还从不曾称呼他将军。殷仲冷不防听到旧时的称呼,竟有些百感交集…
就这么一静下来,两个人同时听到了远处一点异样的声音。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悄悄摸了过去。
绕过一丛干枯的灌木,一蓬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跳跃了出来。旁边一个纤秀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将什么东西一样一样投入火中。
石钎正要出去喝止,却觉得手臂一紧,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殷仲。却见极微弱的亮光里,殷仲眼中竟有一丝怜悯的神色一闪而过。
石钎忽然想起今天是十月初一烧寒节——冬天的第一天,人们要给冥间的亲人送去过冬的衣服。民间也叫做“送寒衣”。想来必定是哪一房的丫头,趁着夜深偷偷的出来烧冥衣…
才想到这里,就听火边的女子轻声念道:“…我现在虽然是给人家当下人,但也是正经人家…何况做满几年就放我出去了…只是女儿没用,落魄到这般地步,辱没了爹爹的姓氏…”
殷仲心头微微一动,只觉得一点酸热渐渐在心底氤氲开来。却不知道自己被她哪一句话所触动…
暗暗一叹,正要带着石钎悄悄走开,却听远处石径上有脚步声传来。人未至,声先闻,却是十分暴躁的一个女声:“我就知道这侯府里有不安分的。你房里的管事嬷嬷没有跟你们交待过?谁准你跑到这里来点火的?夜深人静的,万一走了水…”
殷仲顿住了脚步,一回头,正好瞥见一个胖大的身影从暗处冲了过来,一把拉起了火边的女子,那女子猝不及防,被她拽的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火堆里。
殷仲心里勃然涌起一团怒意,厉声喝道:“住手!”
胖大的女人转头看到走过来的人竟然是殷仲,立刻大惊失色,手一松就在石径上跪了下来:“奴婢该死,惊扰了侯爷。”
她手里原本用力拽着那女子,此刻被她猛然一松手,立刻站立不稳,险些一跤跌倒。殷仲离得近,下意识的伸手去扶。那女子却毫不迟疑的让开了他的搀扶,后退一步,随着那胖大的女人一起跪了下来。
略显肥大的粗布袍子衬着她清瘦的身材,看上去越发显得娇小。清秀的瓜子脸上泪渍未干,一双水杏般的眼睛里却含着三分惊疑,三分倔强,固执的不肯出言为自己求情…
竟然又是苏颜。
第七章
微弱的火苗跳动了几下,渐渐熄灭了。黑暗重新笼罩了这一片寂静的林地。
殷仲的手掌用力的握了两握,突然间对于眼前的局面感到了几分不耐。为什么要让后园巡夜的丁婆子先走呢?是不喜她欺下媚上的嘴脸?还是隐隐的担心这瘦弱的女子与她同行会挨她的欺辱?又或者,是因为她做了桂花露,而那氤氲的桂花香勾起了他心底里最温暖的过往…
殷仲想不明白。而自己面前的女子,即使在深沉的夜色里,他也分明感觉到了她满心的戒备都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化做了惶恐。只是这惶恐里多少带着几分无言的对峙…
真是个倔强的人。殷仲暗想。
这样的对峙再度让他感到不耐,却又不知该如何发作。静默片刻,一言不发的转过身,率先向林外走去。身后,两个人的脚步一前一后,慢慢跟了上来。
殷仲一直在盘算这女子到底还会再坚持多久才会出言求饶…可是出乎他的意料,苏颜只是沉默的跟着他,始终一言不发。殷仲不禁暗暗有些气闷。转念却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先皇与当今皇上都以仁孝治国,区区一个弱小女子趁着烧寒节给亡故的双亲烧几件冥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殷仲微微一叹:“回去吧。如果有人难为你,你就说今晚的事是我允了的。”
苏颜一怔,万万想不到他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一路之上左思右想都是自己究竟会挨多少板子…
殷仲回过身,见她怔怔的瞧着自己,多少猜出几分她的想法。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笑,郁积在心头的一点烦闷也不知不觉消散开来。
“石钎,你送她回颐荣堂。”殷仲淡淡一笑:“免得她一个人到处乱跑,遇到巡夜的又要多生事端。”
石钎沉沉应了。
苏颜如梦初醒,连忙躬身行礼。一瞬间,心头忽然涌起一点奇异的冲动,很想跟他解释解释自己并不是有意要触犯家规…可是一抬头,却看到殷仲的身影已经进了月亮门,一步一步隐入了沉沉的夜色中。
也许是颐荣堂的人都在前院张罗,后园显得冷冷清清的。掀开厨房的毡帘,殷锦一眼就看到了诺大的一间厨房,只有苏颜的身影在忙碌。
一点怒意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涌上了心头。
苏颜小心翼翼的拨弄着釜中的羹汤,头也不抬的说:“再等等就好了,芙蓉姐又催了么?”
殷锦哼了一声,“她们都争着去前面露脸,厨房里的杂役又都推给你一个人做?”
苏颜愕然抬头,见是他,微微松了口气:“别人都忙过了,只剩下一味甜羹,我看着就可以了。”
殷锦在厨房里来回转了两圈,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到底给了那老色鬼什么东西?”
苏颜又是一愣。
殷锦别过头,瓮声瓮气的说:“就是…傅宣那个老色鬼…”
没想到他私下里竟是这样称呼傅宣,苏颜不禁一笑,“他跟夫人说我做的甜羹味道好,夫人让我写了方子给他…怎么了?”
殷锦哼了一声,“这老家伙,刚才在席上摇头晃脑的夸你的字好看,又说照着方子也做不出那般美味…”微微一顿,忿忿然说道:“夫人这里也不是什么清静地,走了也好!”
苏颜一惊,顿时想起此时的他,应该是在前厅陪着夫人宴请傅宣,而殷仲也应该会在座,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前厅到底出了什么事?
仿佛看出了她心头的疑惑,殷锦别过头,闷闷的说:“芙蓉我素日看她不过就是絮叨。没想到这么深沉有心机…”
苏颜忙问:“到底怎么了?”
“她说:当然是方子的本人做出来的味道才会地道…”殷锦哼了一声,眉目之间浮起些许厌恶:“于是傅宣那老色鬼立刻开口求夫人把你赏给他…”
苏颜又是一惊,一股寒意顿时涌上心头。
早知道夫人因为殷锦的缘故对自己多有不满,这么顺水推舟的将她送出府去,不但两面都讨了人情,而且名正言顺的断了殷锦的一点关心…可谓面面俱到。恐怕听到傅宣讨人,夫人暗中也松了一口气吧…
脑海里不期然浮现出那日在林间偶遇的情景,依稀记得傅宣有一张漂亮的脸,俊眉秀目,神情之间带着几分温文尔雅的书卷气。回眸一笑,笑容温煦如暖风…
只是…那样的一个男子,并不是她心目当中的良人啊…
苏颜低头看看手里的汤勺,慢慢放回了釜中。
安闲的日子过得久了,总会情不自禁的生出一点错觉来,仿佛这样的日子会日复一日的继续下去。原本以为自己是惊弓之鸟,已不会再轻易的把哪里当做是栖身的巢穴,不料才几个月的安闲,就让自己变得软弱了…
苏颜抚了抚微微起皱的裙角,茫然的低语:“这样啊…”
殷锦却又旋风一般冲到了自己面前,压低了声音,漂亮的脸上竟带出几分邪气的浅笑:“夫人还没答应呢,你猜我说了什么?”
苏颜茫然的将目光投向了他。这张面孔几乎还带着少年未脱的稚气,眉目之间的神色却是说不出的恶意,竟让苏颜生出了几分不忍:“苏颜的命是二爷救的,生生世世也感激不尽。此番一别,日后如有为二爷效劳之处…”
殷锦呸了一声,不屑的说:“要你?他也配?”
他得意洋洋的抱拳在胸,唇边浮起张扬的笑纹:“夫人还没来得及答应呢。我说,你就别痴心妄想了。苏颜可是我大哥的人。傅爷,朋友妻,不可戏啊。”
苏颜心头重重一跳,颤颤的抬手指着他,却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