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俩谁也别争，富婆请客，”牛嘉嘉一指季青凌，“一顿饭对她来说是九牛一毛，她的婚礼你没来，现在算是她补请，你说什么也要给面子。”
季青凌又好气又好笑，正要反驳她什么时候说要补请，可在对上沈复言那有些复杂难言的眼神时，稍稍一怔，最终还是把话吞了下去。
第十三章 熟悉的陌生人
“那个时候我正好有个培训，所以没去你的婚礼。”刚在餐馆坐下，牛嘉嘉就去了洗手间，曾经熟稔现在陌生的男女坐在一块儿难免有些尴尬，还是体贴的沈复言先起了话头。
“嗯，没关系，这顿就算是补请。”对季青凌来说两人之间的时光隔得实在太过久远，沈复言又不是牛嘉嘉那样活泼的自来熟，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和他说话，话一出口竟是客套得让沈复言再次沉默。
“怎么突然想起考研？”虽然没能去参加她的婚礼，可也听说了那场在A城引起不小轰动的婚礼，那时候他才知道这个性格朴实生活拮据的小师妹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家千金，原以为她从此就会过上豪门贵妇的生活，没想到会在这个考研英语补习班上再度相遇。
“不想无所事事地荒废光阴，还是想回学校充充电。”季青凌漫不经心地抚摸着杯子上的纹路，那十年的记忆中并没有沈复言的存在，她一门心思地过自己的婚姻生活几乎和所有的朋友都断了联系，以沈复言那温吞的性格必然是在学校里波澜不惊地生活，两人就像两条直线在某一点相遇后，便渐行渐远，渐渐地再也看不见对方。
沈复言有些恍惚，其实两人只不过是数月不见而已，怎么觉得像是隔了一辈子的长长时光，眼前的女孩子不再是那个容易紧张羞涩，总是带着朴实憨厚笑容的小师妹了，她瘦了很多，原先圆润的下巴变尖了，身上带着从容淡定的气质，的确有些养尊处优的豪门贵妇的味道了，他们已经不再是一类人了。
如果不是她眼角眉梢始终带着一抹阴郁，让他有些担心，他甚至都想悄悄走开，永远不再去打扰她。
“你，过得还好吗？”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这句话。
“嗯？”季青凌似乎有些意外他会这么问，但望见他眼底的关心之后，心中一暖，坐直了身子，敛去了身上的漫不经心，眼神却是有些茫然，低着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就那样吧，日子总得过下去。”
她这话无疑是承认了她的婚姻不尽如人意，沈复言心中微微一疼，那场婚礼的盛况他听人转述过，那些人语带妒忌地说娶了季青凌就等于娶了一座金山回家，一辈子都不用奋斗，可是他却不以为然，豪门之中的龌龊事太多，如果她真的有丰厚的嫁妆，那为何在高中的时候永远只穿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在大学的时候疯狂地打工赚取生活费？
也许他并不了解内情，但他了解她这个人，这么多年个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而那些外人只看到了那场极尽奢华的婚礼和丰厚的陪嫁，她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他们永远不会了解。
可就算在那些锦衣玉食之下藏着深深的苦楚，那又能怎么样呢？她说的对，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无论是她，还是他都无法改变。
他也叹了一声，两人竟是相顾无言。
“刚才我去洗手间，你和沈师兄聊了什么？”在回学校的路上，牛嘉嘉一脸好奇地问，“我看他的脸色很不好。”
“他对人一向都温煦和蔼，什么时候脸色不好了？”季青凌笑了笑，沈复言就算是生气也只会闷在心里，摆在脸上永远都是那副老好人的样子，现在的她对傅梓君已经足够了解了，却一直看不透沈复言。
“他是在说说笑笑，可那模样看起来还是挺郁闷的，他从头到尾都皱着眉头，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
“我们刚才哪有聊什么，你回来的时候不是看到我们在沉默？”
“这倒是，可能就是因为你们太生疏，他觉得郁闷吧，毕竟你过去是他的小尾巴嘛。不是我说你，你也太重色轻友了，自从有了傅梓君，你和我们都疏远了。”牛嘉嘉抱怨道，那个时候的季青凌三句话离不开傅梓君，生活的重心全在她那个帅老公身上，眼里就看不见其他人。
“是啊，我那个时候太傻，”季青凌摇头笑道，“不过沈师兄不一样，在认识傅梓君之前我们的关系就不如从前了，和他疏远是因为他的女朋友，嗯，现在应该算是前女友了。”
“那个女生啊，是英语系的嘛，追了沈师兄好几年，没想到当时还真被她追到了，她也就是一张脸长得不错，性格张扬跋扈，好讨厌的，听说她也是富家千金，你认识不？”虽然季青凌和沈复言的关系更亲近，但却是比不上小道消息灵通的牛嘉嘉，学院里从老师到同学，每个人的八卦她几乎都知道。
“我这么个边缘人哪里会认识什么富家千金。”季青凌自嘲地笑道，她一直都是被那个圈子所排斥的，“不过沈师兄的女朋友我倒是认识的，她来找过我。”
“不会是那时候你和沈师兄走得很近，她来羞辱你吧。”牛嘉嘉脑洞大开随口猜到。
“看来你和她的思维方式很相似啊。”季青凌惊讶地看着她直笑。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啊？”牛嘉嘉睁大双眼，“我只是随便说说的，不会吧，她真的来找过你？这么过分！我怎么不知道？”
“我觉得丢脸，没好意思说呗。那时候她还没和沈师兄在一起，我本来受不了那个气想去找沈师兄讨回公道，结果看到他们在宿舍楼下接吻，然后…”季青凌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心里没有太多愤懑不平的情绪，毕竟年少时候的暗恋受挫现在想来只是一桩可供说笑的闲事而已。
“就算他们在一起了，她也不能这样侮辱你啊，换做是我怎么样也要讨回公道的。”牛嘉嘉义愤填膺。
“她说的也没错啊，那时候的我的确喜欢沈师兄，那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的没错，我这公道也没什么可讨的，既然他们在一起了，我只有慢慢疏远他们了，免得大家觉得我不识好歹。”她这个人向来不屑当第三者。
第十四章 看脸的世界
“难怪你现在见到沈师兄这么尴尬，不过他们都分手了…”牛嘉嘉还是觉得气怒难平，“那个女的真的好过分，如果她真心对沈师兄也就算了，一毕业就分手算怎么回事？当初谈恋爱的时候不嫌弃沈师兄，毕业却嫌他穷，一个人出了国，你当初就不该把沈师兄让给她。”
“什么叫不该让？沈师兄本来就是喜欢她，关我什么事了？”季青凌哂笑，就算当初她和沈复言在一起，季金贵也绝对有能力拆散他们，与其彼此受伤，还不如这样相忘于江湖。
“你真的觉得沈师兄当年不喜欢你？”
沈复言当年不喜欢她？
连她自己都不这么认为，他为她补习功课，为她找打工的地方，甚至在打工的地方等她下班，在两人最困窘的时候还曾分食过一盒快餐，从高中到大学，她都是他的小师妹，他嘴里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尾巴，她总以为他对她是不同的，至少她从不曾见他对别的女生如此上心。
沈复言的性格温吞，那个时候的感情很单纯，她对他的好感也仅限于少女青涩的喜欢，虽然也幻想过能和他在一起，可最终还是自卑于自己的长相，始终犹犹豫豫地不敢跨出那一步，她对他始终缺少那一份面对傅梓君时不顾一切的勇气和冲动，他对她也没有非她不可的那种喜欢，随着别人的出现，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就淡了，现在想想也只能说是两人缘浅了。
重逢沈复言并没有给季青凌带来太多触动，十几年前青涩的喜欢现在想起来不过是有些唏嘘感慨而已，毕竟现在的他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故人，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考研。
“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尽管来问我。”那天分别时沈复言曾经诚恳地对她说。
“好的，谢谢沈师兄。”她微微笑道。
当听到她口里吐出“沈师兄”三个字，沈复言怔了一下，清浅的笑意中有着难言的苦涩，他们已经再也回不去了，她不再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害羞地喊着“言师兄”的小姑娘了，他也不再有权利竭尽所能地照顾她了。
接下来的日子季青凌过得忙碌而又充实，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大学那无忧无虑的时光，梦中那歇斯底里的疯狂岁月带给她的阴影渐渐远离，对于生命中的一切她都充满了感恩，感谢老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这一次她不会再浑浑噩噩葬送自己的人生。
“真的累死了，要不是有你做伴，我可能都要坚持不下去了。”牛嘉嘉哀嚎一声，每天都疯狂地做题背书，这种高强度的训练让她心浮气躁，“我脑袋里的肯定不是脑浆，是浆糊！”
“不如今天我们去逛街，也该放松一下自己了。”季青凌伸了个懒腰，不止是牛嘉嘉，她也很有同感，毕竟放松了这么久，突然回到当年备战高考的状态，多少还是有些适应不了。
“你还放松？你现在三天两头在美容院里放松，现在离考研就几个月的时间了，再不抓紧到时候我可是把你一个人扔下读研去了。”牛嘉嘉撇撇嘴，心里虽然也想逛街，可一想到那张让人抓狂的考研倒计时表就心烦。
“再这样学下去效率也不高，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自己去了。”季青凌一边说着一边就收拾起了书本。
“那你得请我吃饭。”牛嘉嘉一把抓住她的手，“真是交友不慎，你就不能拿考研成功后的美好前景来激励我，非得用逛街来**我，不管，今天一定要好好敲你一顿。”
“没问题。”
“我可不吃包子。”
“知道啦，吃货！除了吃之外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季青凌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难怪你急吼吼地要来逛街，原来瘦了这么多。”牛嘉嘉不是滋味地看着穿衣镜前的季青凌，两人的身形一直差不多，季青凌甚至还要比她胖上几斤，可现在看来她腰是腰，屁股是屁股，虽然离那些明星的魔鬼身材还有距离，但在她眼中已经是个瘦子了。
“你老实交待，到底瘦了多少？”牛嘉嘉威胁似的掐着她的腰肉，心里更加不平衡，她的赘肉呢？就这么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赘肉竟然都不见了，连最不好瘦的腰肉也变得这么紧实。
“大概十几斤吧。”季青凌不无得意地瞟了她一眼，如果不是因为过去的衣服开始变得不合身，她也不会急着逛街买衣服。
“是用欣姐的减肥方法？”牛嘉嘉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她点了点头到收银处结账，虽然体重减了下来，但身体却比之前还要健康了，一来是因为心情好，内分泌正常了，二来是因为生活规律，每天读书、美容、运动，无论是饮食还是睡眠都有了很大的改善，气色比过去好得多，每天在镜子中看到一个洋溢着青春活力的自己，对她自己也是莫大的鼓励。
“你们这些牛人就是有毅力！”牛嘉嘉垂头丧气，“像我这样意志不坚定的人是没指望了。”
“你和我不一样，我前段时间身体不好，是抱着减肥加调理的想法去美容院的，你身体又没什么问题，没必要执着减肥啊，不过我觉得你可以尝试加大运动量，对身体有好处的。”想到前世自己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丑样子，她就不寒而栗，今生说什么也不能重蹈覆辙。
“你看看我这个样子。”牛嘉嘉指着镜子中的自己，“我长这么大都没有人追，你以为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这副肥样，现在的男生个个都喜欢以貌取人，只要有副好皮相，性格再差人品再坏都有人趋之若鹜，像我这样的，做朋友可以，做女朋友他们肯定觉得没面子…”
“你别这么说。”季青凌拍拍她的肩膀，神色倏地黯然下来，竟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这么多年来自己和牛嘉嘉何其相似，同样因为外表而不讨人喜欢，在她的婚姻生活中因为自己的外貌受了多少冷嘲热讽，每个人都在见到她之后为傅梓君抱不平，那样优秀的男人竟然娶了这么个丑妻，那时候的她被这些感慨打击得无地自容，逃避一切社交场合，那些人又说傅梓君娶了个见不得人的妻子。
第十五章 自知之明
“我就是很讨厌这个世界时时处处都要看脸，瘦又怎么样？美又怎么样？又不是每个瘦子都是好人，凭什么我们胖一点就要被歧视啊。”牛嘉嘉发了一通牢骚才发觉她的情绪不对，连眼眶都红了，她明明减肥成功了，可看起来比自己还伤心，“你没事吧，我也是随口感慨一下而已。”
看着她黯然的神色，想到她那桩在外人看起来丝毫不般配的婚姻，估计她也是受不不少委屈，相比之下自己虽然没有人追，可有父母宠着护着，实在没有理由再抱怨些什么，“其实就算没人喜欢我，我喜欢自己就好了，现在这个社会，女人就算不嫁人也能活得很好嘛，你看欣姐，她那么美那么聪明，不也没有男朋友嘛…”
“这可不像我们嘉嘉说出来的话，你不是最喜欢帅哥吗？还说看帅哥延年益寿呢。”被她一打岔，季青凌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欣赏欣赏当然是可以啦，别的我就不多想了，男人就是奢侈品，又不是必需品，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牛嘉嘉满不在乎地说。
“是啊，男人又不是生活必需品，我们要为自己活着。”季青凌微笑，像是鼓励她，又像是给自己打气。
“不过我说小富婆啊，你好歹也是个富婆，干嘛还买这么寒碜的衣服，怎么着也应该穿个世界名牌吧，你不去买几件香奈儿普拉达什么的，怎么搭配你爹给你的那些个LV？对啦，怎么都没看到你拎LV？你不知道你结婚那天有多少女生看着你那些LV流口水啊。”牛嘉嘉嘟囔道。
“那些牌子的衣服，你觉得我有那个气场撑得起来吗？我这个样子就算拎着LV别人也会觉得是假货吧。”季青凌很有自知之明地笑了笑，她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搭配个LV包包那也太穿越了。
再说勤俭了二十年，穿商场里的普通牌子还没什么压力，要她穿什么香奈儿、普拉达之类的，那可真是不伦不类了，这种暴发户的感觉在季金贵和季青宝身上就体现得淋漓尽致，她过去也在别人的撺掇下买了不少名牌，结果只是沦为社交场合的笑话，现在的她明白了，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那些衣服我只见过明星穿过，我平时连那种专柜都不好意思进的，你们那个圈子离我太远了，但我觉得应该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穿的好看的，那些所谓名流啊，也是穿着穿着就习惯了，气场这种东西应该没有天生的吧，你看那些明星小时候多土多锉啊，大场面见多了气场就出来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也别太妄自菲薄了。”牛嘉嘉嬉皮笑脸地说。
“我可不是那个圈子的人。”季青凌撇撇嘴，难掩不屑，“钱是用来让自己过得更舒服的，何必去找罪受。”
对于那个所谓的上流社会，也许外人看起来觉得光鲜亮丽，她却有着说不出的厌恶，那些人的虚伪做作，冷嘲热讽，至今让她无法释怀。
“这倒是，我要是你啊，就要玩遍全世界，吃遍天下美食。”牛嘉嘉哈哈大笑，“咱也就这点儿追求了。”
“好啊，如果这次考研成功了，我就请你出国玩，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费用我全包了。”季青凌豪气地说。
“真的假的！”牛嘉嘉瞪大双眼，“我认识你这么久，就属今天最豪气了！”
“骗你做什么？钱就是要花在刀刃上，为我最好的朋友花钱我甘愿！”
“我的天！我都要喷泪了，土豪，你**我吧！”牛嘉嘉怪叫着，“为了报答你，这顿我请了！”
季青凌和牛嘉嘉是多年好友了，彼此都了解对方的性格，虽然季青凌说费用全包，可以牛嘉嘉的性格绝对不是那种喜欢占人小便宜的人，最多是口头上占占便宜，之后一定会想办法还上这份人情。
这样真心的朋友，可比那些口蜜腹剑、居心叵测的“朋友”好得多，想到记忆中的某个人，她的心中掠过一丝阴霾。
心无旁骛地拼了几个月，很快就到了考试的时间，被“烤”得晕晕乎乎的两个人携手走出考场，相视苦笑，心里同样没底。
“尽人事，听天命吧。”望着考场外明媚的阳光，季青凌只觉得恍如隔世。
“是啊，反正我也尽力了，实在不行明年再来，反正我是拼了，非得考上不可。”相比之下，牛嘉嘉的压力要比她大得多，家里虽然被迫同意了她的选择，可如果她考不上就得继续靠家里供养，承受父母的失望和叹气，光想想就觉得难熬，事到如今也只能咬牙硬撑下去了。
“走走走，请你吃好吃的东西，反正都考完了，什么都别想啦！”季青凌知道她的性格，任何烦恼的事儿在美食面前都能瞬间烟消云散。
“你确定你能吃？”牛嘉嘉斜睨了她一眼，一副不信任的样子，每次和她出去吃饭，基本上都是季青凌看着她吃，身为一个吃货没人和她抢吃的也是件很孤独的事情。
“我是舍体重陪君子，”季青凌眨眨眼，“大不了吃完之后我去健身房把多余的卡路里都消耗掉。”
“真是服了你，你现在身材已经够好了，又不是明星，干嘛那么在意体重，偶尔放纵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我这是对自己的身体健康负责，别看我们还年轻，上次毕业前去体检，我居然已经有脂肪肝了，还有什么高胆固醇、高血脂，前段时间我又去体检了一次，这些毛病全没了。”季青凌不无得意地说。
“你不用这么保命惜命吧，老人家都没你体检得这么勤快的。”牛嘉嘉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们才二十出头，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爱美不奇怪，却不会有人这么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
“要有好身体才能享受荣华富贵啊。”她嬉皮笑脸地说，牛嘉嘉当然不知道她曾经死过一次，那种年纪轻轻身体就完全垮掉饱受病痛折磨的感觉，她不愿意再经历第二次。
第十六章 错失
“嘉嘉，青凌。”温煦的男声从季青凌和牛嘉嘉斜后方传来。
“沈师兄，好巧啊！”
“不巧，我在这里等你们，考得怎么样？”沈复言笑道，温和的目光落在季青凌身上。
“哎呀，刚结束折磨，你就别再提这茬刺激我们了，”牛嘉嘉哇哇大叫。
“好，为了慰劳你们的辛苦，今晚我请吃饭。”沈复言的气质实在太好，他往人来人往的教学楼前一站就收获无数注目礼。
牛嘉嘉看看沈复言又看看季青凌，就是再迟钝的人都能察觉到沈复言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轻咳两声，“真不巧，我晚上还约了人吃饭，只好先走啦，沈师兄你今晚就请青凌吃饭吧，她最近乱减肥，没人监督就不吃晚饭。”
“不用了…喂，嘉嘉！”季青凌没想到牛嘉嘉会不讲义气地临阵脱逃，话还没说完就见这**溜得飞快，一回头正好对上沈复言关切的目光。
“好端端的为什么减肥？”他的口吻一如既往的温和，可她还是能听出那一抹责备之意。
“太胖了影响身体健康，没嘉嘉说的那么夸张，”季青凌尴尬地笑了笑，因为和他单独相处而有些不自在，“沈师兄，我刚考完有点儿累，想先回去休息了…”
“一起吃个饭再回去也不迟。”一向没有脾气的沈复言难得有这么固执的时候。
“还是不用了吧。”她一脸为难。
“我现在连请你吃顿饭的资格都没有了吗？”他的声音很低，她抬起头正好撞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悲哀。
那一瞬间的她动摇了，在她乏善可陈的生命中，沈复言可以说是对她最好的男人了，无论他们之间是否有爱情存在过，他对她的体贴和照顾都是毋庸置疑的，让她在今天想起来还心怀感激，虽然两个人最终不能走到一起，但这份情谊无疑是值得珍重的。
“那我要吃教三食堂的水煮鱼。”她抬起头笑了，久违的真诚笑容让沈复言有片刻的怔忡，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害羞淳朴的小师妹。
“你变了好多，没想到还是喜欢吃水煮鱼。”沈复言带着缅怀的笑容看着她。
“感觉已经好多年没有吃到了。”季青凌也一脸感慨，那时候为了迎合傅梓君的清淡口味，她再也没有吃过这些东西，重生之后忙于减肥几乎不沾荤腥。
“那就多吃点，还好教三食堂的厨师一直没换，不然就吃不到这么让人怀念的味道了。”沈复言的吃相很斯文，甚至是好到赏心悦目。
“沈师兄，我听说你和女朋友分手了？”她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嗯？”沈复言似乎有些意外她会提起这个话题，猛地抬头想说些什么，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低下头去，“嗯。”
“你别太难过了，我知道说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之类的话很老套，但是你的人生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十年后你再回头想想现在的痛苦和不快乐，就会觉得很幼稚。我们都应该乐观一点，积极一点，向前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不知道十年后的沈复言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会有什么样的际遇，但看到现在的他情绪低落，她也不好受。
沈复言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会这么小大人似地对他说教，记忆中的她分明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啊。
“你怎么知道我难过？”他笑了，“也许我和她没有感情，她和我分手我反倒觉得解脱了呢。”
他的话说得半真半假，季青凌被堵得哑口无言，半晌才闷闷地说，“我实话实说，你别生气啊，我觉得你和过去不一样了，过去的你无论有多困窘都是那么乐观向上，用平和的心态看待所有的一切，你现在看似温和，骨子里却透出一股颓废忧郁。”
她多希望他永远做那个心如秋水般澄澈明净的沈复言，多希望他能永远在象牙塔里，不被世俗沾染分毫。
沈复言默然，他以为没有人发现他的变化，可是这一两年他心中的阴暗总是在反复翻涌，有的时候那些恶毒的想法连他自己都开始觉得害怕，没想到这一切竟然被这个最是天真不过的小师妹一眼看穿。
“你呢？他对你好吗？”他不想继续原先的那个话题。
沈复言只是随口换个话题，却没想到季青凌却脸色微变，她的沉默让他知道了答案，心中涌起一股愤怒，可是愤怒之余更多的是无奈，他早已经没有资格关心她的感情生活了。
那时候的她爱傅梓君爱得多疯狂，早已人尽皆知，而他就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用那样晶莹灿烂的眼神看着那个冷漠的男人，她就像是一只傻乎乎的飞蛾，不顾一切地朝自己的所爱飞扑过去，哪怕明知道会受伤，他从没有见过她那样，那样疯狂地用燃烧自己生命的方法来爱一个人。
他扪心自问，他做不到，他没有办法那样爱她，也得不到她那样的爱。
那时候的他劝过她，可是一向听话的她却是那么冷漠坚强地对他说不再需要他的关心，她永远不会知道，当他听到这句话时心有多疼，纵使他再痛苦，他也不打算告诉她。
他最不屑的就是在爱里苦苦哀求，毫无自尊，那个时候的他心里对她这段不顾一切的感情是不以为然的，甚至觉得应该让她受点教训，那个傅梓君是个贵公子，怎么可能真的看上季青凌这个灰姑娘，现实又不是偶像剧。
等她受了伤，一定会再次乖乖回到他的身边。
没有想到现实比电视剧还戏剧化，那个为了生活费发窘的小姑娘竟然是富豪季金贵的女儿，所有的剧情在一瞬间反转，她如愿以偿和心中的白马王子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而他却永远失去守护她的资格。
可就在他永远失去她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是如此爱她，世界上最折磨人的，无疑就是失去了才发现的珍贵，他再也找不到那个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言师兄”的她了，再也看不到她对他全心依赖的笑容。
一夜之间，沧海桑田。
从此之后，他与她之间永远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他和她再也回不去了。
第十七章 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