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肯定是闹了误会。”

沈嘉蔓的手搭在她的胳膊上,沈嘉芫见其焦急于色,忙趁安佳容安抚她女的时候,低声提醒道:“九妹,这事是姑姑府里的家事,你别紧张,自会有长辈处置。”

她担心,身边的沈嘉蔓慌乱之下会说出什么有损闺誉的言语。沈嘉芫虽懊她曾挑唆原主去亲近外男,可彼此终究没有什么不可释解的恩怨,现儿园里这么多达官显贵的女眷,要是闹大了,她在京中望族各府里的名声可就毁了。

“他肯定是被冤枉的…”虽然心里难受,沈嘉蔓依旧坚持安沐附清白。

沈嘉芫则重重按上她的手,注意着骚动的周边,亦替安沈氏有些担忧。好好的寿辰闹出这等事,真是飞来横祸,且关键是还传到了旁人耳中,安沐附今后怕是难逃“纨绔好色”的名声。

绿柳下,沈嘉芫见到个容貌熟悉的少女,正急着冲方才揪着答话婢女发问的那个女孩说话,后者垂首恭敬,似乎是在受训。

“那是温侍郎府的大姑娘?”

沈嘉蔓原是急的不成,就想回戏台那处看情形,不过念起蔡氏亦在那,且这等热闹姑娘家铁定不好凑,就在原处直急躁。听得旁边亲姐发问,目光随之看去,马上就锁在了那个讨厌的身影身上,埋怨道:“温大姑娘真是的,方才不拉住她妹妹,现在在那扮好人。”

换来沈嘉芫略有诧异的目光,沈嘉蔓却不怕,继续嘀咕道:“都说温家的姑娘娴静温柔,可没瞧出那三姑娘如何淑良。”

刚刚拦人发问的,正是温家续夫人之女,三姑娘温诗韶。

方才在厅堂里,沈嘉芫听人说起过。

“她许只是好奇,而非有意。”不想九妹妹与人结怨,视线四瞅,方才一语惊人的婢子已经无影,而园里玩耍的姑娘则渐渐变少。沈嘉芫走至安佳容身旁,唤了声“二表姐”。

后者本着急万分,看到这个伤过她胞兄的女孩,顿时多了份不耐烦,没好气的接道:“六表妹和九表妹还是到旁边坐会吧,我怕是没空陪你们逛院子了。”

她亦不计较对方态度,反问道:“怎么都走了?”

安二姑娘就叹息,“母亲已经知晓,各府夫人都差人唤了自家女儿告辞离开。”

“传话的婢子方不是还在这吗?”

沈嘉芫下意识的问出声,不明白内宅戏台那边居然会这么快就得信。而安佳容在看到匆匆而回的香梅时脸色顿变,“母亲知道后怎么说?”

“回姑娘,奴婢带她去见夫人的路上,那丫头转眼就不见了。”

果然…是有人别有用心,故意将形势给闹大的。

沈嘉芫想到这,便思量着或许安沐附的事还真另有隐情,而安佳容自然亦想到了这点,交代了香梅继续在府内寻找,自己则急急往戏台的方向走去。

成群离府的妇人姑娘间,隐约还传来笑声与嘲讽。

绿柳下,已然空空,没有了温家姐妹的身影。而转身,本在身后的沈嘉蔓亦不知去了何处,沈嘉芫心里微惊,忙问香蕾:“九姑娘呢?”

“九姑娘去了外院,说是看三表少…”

话没说完,沈嘉芫就暗道“糟糕”,忙提步外通向外院的道上追去,“怎么都不拦着,九妹这时候过去,不让人徒添口舌吗?”

“九姑娘不准奴婢们声张。”

沈嘉芫脚下步子停住,转身喝道:“心里都掂量着,谁才是你们主子?!”

且不说沈嘉蔓此时去找安沐附有损她的声誉,自己是姐姐,没有拉住她劝住她,亦是失职。香蕾两人没有立即告知她,这是没替主子着想,两人顿时对视而看,跟着齐齐跪在道上,“姑娘恕罪,奴婢们知错。”

这时候,哪还有时间追究谁对谁错?

沈嘉芫啧了声,才想让她们起来,就听到个语调怪异的男声响在身后,“表妹好大的脾气,在外就急着处置起下人?”

转过身,是满眼探究兼嘲讽的安沐陪。

旁边,则是身蟹青色直缀的安沐阳。

沈嘉芫后退了微微欠身,“见过两位表哥。”

“哟,你们这是犯了什么事,惹得表妹不高兴了?”安沐陪走到跪着的香蕾香薷身前。

沈嘉芫自知对方肯定是记了仇,更因急着找到沈嘉蔓,亦没好气的回道:“不牢表哥费心。”说着,眼神淡但扫过静立着的安沐阳,似无辜的反问道:“两位表哥这是进来赏花的?”

“这、这是你们姑娘家才喜欢的玩意。”安沐陪的脸上有些不自然。

安沐阳本平静的目光却有了丝波澜,方才少女眸中闪过的狡黠,是在冷讽自己等太过悠哉了吗?

此刻,谁都知晓安沐附出了事,自己两个大男人却在这里逗留?不知怎么,再次审视了眼沈嘉芫,眉目依旧,却又似不同,安沐阳出声:“二弟,走吧,别耽误了事。”

沈嘉芫这才让香蕾等起身,往前行了几步,却是转身回望了眼。

这眼,四目相视。

安沐阳回首了…

没有走多久,便见到了沈嘉蔓,她正被个三旬多的妇人给拦着说话。待走近了才认出,原是曹妈妈,沈嘉芫听到她在说:“表姑娘可别到外头去,这宴席上好多宾客老爷都在,且您就这样冒冒失失过去,沈夫人知晓了不得担心?”

沈嘉蔓的脸色已经不似原先般坚持。

曹妈妈话落,就注意到了向着走来的沈嘉芫,忙问道:“六表姑娘也是去见三爷的?不是妈妈拦着,这时候还是回内院的。您的紧张,老奴会带给三爷的。”

她倒是自觉…沈嘉芫浅笑,淡回道:“曹妈妈说差了,我是来唤九妹回去的。”似乎有意,还强调道:“多亏妈妈提醒,我和妹妹都知晓分寸,明白什么是不能做的。”

伸手拉过了沈嘉蔓,沈嘉芫低劝了两声,最后才朝在打量自己的曹妈妈说道:“三表哥现儿怎么样了?”不待对方回答,费解的就问道:“妈妈是伺候三表哥的,怎么这个时候却在这儿?难道是姑姑寻您去问话?”

她为什么会进内院?

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小姑奶奶…曹妈妈心念着,脸上气色却不好,解释道:“夫人倒还没传奴婢,只是遇见了九表姑娘说了些话,这就回去服侍三爷,他醉了酒。”

“妈妈好走,亏得妈妈替我劝了妹妹。”

沈嘉芫语气淡淡,转身就带着沈嘉蔓离开。

安沈两家关系虽好,可这种事毕竟不是外府能如何插手的,只是安沈氏着急又素来没注意,就留了沈老夫人求法子商量,其他人亦早早离了开。世子夫人跨出大门的时候仍是忧心忡忡的表情,待等回沈家下车后,首先让蔡妈妈送了九姑娘回院,却让沈嘉芫陪着回了广盛楼。

她坐定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芫儿,亏了你懂事,没性子做错事,否则就闹大笑话了。”

这话里有话,沈嘉芫故作糊涂的问道:“母亲,您说什么?”

世子夫人的目光就围在她身上打转,半晌后拉近她,似叹息的愁道:“你三表哥今日做错事,你姑姑头疼,母亲听到的时候就担心你会傻傻的跑过去,还好没去。”

沈嘉芫就笑,“女儿都这么大了,您就别操心了。”

看她方才对沈嘉蔓的态度,失望且隐约藏了几分怒意。蔡氏这母亲,居然信任年幼的沈嘉蔓,而总对长女不放心…

“附哥儿这孩子糊涂,怎么能在七姑姑寿宴上做出这种事,回头这前程可该…唉!”世子夫人垂着脑袋,“说到底,他这年纪是会动歪心思,你姑姑就是再忙,也不该如此疏忽。”

这种话,她怎么就当着自己的面说了?

“三表哥还是念书的时期呢。”

望着单纯的女儿,直以为她是没听懂,世子夫人才准备开口,却听到门外紫星说道:“夫人,三少爷来了。”

话语突然被打断,不过片刻世子夫人就恢复了常色,望着进屋请安的少年,慈爱的问道:“鸿哥儿才回府,方才怎么没见你人?”

三爷沈令鸿尚在长个,身量不高,嫩涩的容上泛着几分潮红,看到边上沈嘉芫也在,就露出了抹憨笑,颇不好意思的回道:“儿子方才和三表哥饮了几杯酒,脚下无力吹了许久的冷风才清明过来,这不忙赶回来了嘛。”

第五十八章 别有用心

正文 第五十九章 他回来了

第五十九章 他回来了

三爷沈令鸿并不经常在内院走动,故而虽说是姐弟,沈嘉芫与他并算不得热络,而对方见着自己的时候,亦只是淡淡唤声“姐姐”。

世子夫人见到儿子,并未谈及安襄侯府里的变故,仅问了番学业的事,督促他要勤奋好学。

沈嘉芫难免就想到过去,蔡氏曾与她道,待等将来鸿哥儿出息了,就能给自己做依靠。她想着彼此间如此浅淡的关系,忍不住生了丝嘲讽。而或许是因为沈令鸿的打搅,世子夫人没有了先前说话的兴致,就让她早早离开了广盛楼。

沈老夫人是天黑时才回的府,脸色很差,安家的事必不如意。

次日,沈嘉芫才听到颐寿堂内当差的人在私下嘀咕,说安襄侯府昨儿处死了个丫鬟,再细问了下,却并不是那位叫“荷花”的婢女。

事情已经传扬了出去,怎样都于事无补,虽然是安家的少爷,可沈家的气氛亦谈不上轻松。

世子夫人来到颐寿堂,进屋后只见老夫人闭目斜靠在炕上,似乎很是疲倦,她便上前替对方锤起肩,柔声唤了声“母亲”。

蔡氏的到来,沈老夫人似乎是意料之中,没有睁眼只接道:“你来啦…”

世子夫人收回手,站到屋子中央,就那般直直的望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终是让老夫人率先开了口,“是来问附哥儿的事?”

“母亲,附哥儿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世子夫人神色紧张,紧紧的盯着对方,眼神又是着急又是慌乱,而偏偏她刻意压抑收敛的表现才让人看着最为真切,老夫人望着她长长叹了口气。

“男孩子年轻小,吃了酒难免糊涂…阿姝她,心里也不好过。”

世子夫人则垂了垂眼眸,讷讷道:“儿媳没有责怪七妹妹教管不力的意思,就是担心附哥儿的前途…在众人跟前闹出这样大的笑话,要他今后怎么面对这京中的贵族世家?”

老夫人亦是惆怅,“昨儿我和阿姝去附哥儿院里,居然在他屋里发现了那等…”似乎难以启齿,咬牙怒道:“真不知是底下那个混账东西唆使的,竟将那等污秽的东西给哥儿看。附哥儿这孩子,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若非是受人蛊惑,哪里会动那种歪心思?”

“怎么会这样?”

听到这些话,世子夫人面露惊诧,难以置信的望着对方,低语道:“媳妇原还以为是婢女不规矩,附哥儿酒后才失了行为,怎的竟…”她的神情已然无措了起来,“附哥儿年纪还小,定然是身边人不规矩,您可得跟七妹妹说说,要好好彻查番。”

她说着原地挪了几步,似想起什么就道:“附哥儿院里的事都是谁在做主?是曹妈妈吧?不少字那个老叼奴,必然是她教坏了主子!”

沈老夫人见状,心里无奈对方这份爱护的情切,却似解释安抚的回道:“曹妈妈是从咱们家里过去的老人,以前还在你院里当过差,她若是都信不过,谁还能胜任?你平时最为冷静,怎么今日反糊涂了起来?”

“媳妇、媳妇只是太过担心附哥儿。”

世子夫人忙努力压制着那份情绪,觑了眼对方遵礼道:“母亲您别怪罪媳妇,我也是忧心太过。”说着转悠着似灵光闪过,看着老夫人就目光晶亮道:“依媳妇瞧,附哥儿这是懵懂识情,若咱们做长辈的不加以引导,将来保不定就前程无望。这种关键时候,他既是好奇,倒不如给她娶个亲,母亲您说怎么样?”

她满脸都是替安沐附着想的深意,老夫人看在眼中,却不禁所起了眉头,懊恼的回道:“他才多大?年纪这么小,安家府里两位兄长都还不曾娶亲,怎么能不顾长幼伦常?”

世子夫人就泄气,灰心道:“安家老大性子怪异,总不娶亲,难道下面做兄弟的也都得耗着?母亲,这事儿媳不止一回与您说过,如此落在旁人眼里,指不定就会以为七妹妹这位续弦夫人失了职责。”

“阿姝她跟阳哥儿提过,可他自己不想…”

世子夫人就接话,“阳哥儿不想,可旁人想啊。再说,现在附哥儿发生了这样的事,就当时堵住别人的悠悠之口,否则这风波还不定闹到什么时候呢。”

似乎觉得对方的话很有道理,可老夫人依旧没有松动,反而察看起对方,试探的问道:“你是想,芫姐儿?”

“这都是从前说好的,其实媳妇也没什么好着急的。”她说着上前又孝顺的替对方捏起肩来,“再说,母亲您上回不是还总担心芫儿和安家老大吗?索性将事给定了,今后就是弟媳,总闹不出什么事,芫儿也能收收心。”

“两个孩子,年纪这么小,不妥不妥。”

“以前是觉得不妥,可如今附哥儿正在事头上,总得做些什么替他缓缓风声吧?不少字何况,这事早也这般,晚也是如此,媳妇觉得没什么不可的。”

蔡氏说得倒亦是在情理,老夫人就只好瘪瘪的回:“芫儿最近努力,我还舍不得她这么嫁出去…再说,上面还有她几个姐姐呢。”

“规矩规矩,这些都是死的,相信母亲您是真心疼芫姐儿和附哥儿,必定不会太过计较的。”世子夫人拖长了嗓音,劝道:“何况,您舍不得芫儿,儿媳也舍不得,可总归要替七妹妹着想下。这都十多年了…”

老夫人神色顿住,叹道:“阿姝她,会理解的…”

“嘴上不说,心里总是不舍的。”蔡氏继续,“便是是媳妇吧,虽说早知附哥儿将来会做我女婿,可等他那声岳母,也许久了。”咧嘴笑了笑,感同身受的分析着,“相信七妹妹,也等着芫儿唤她声母亲。”

老夫人的表情阴沉不定,没有再语。

等世子夫人离开屋子,她这心里才烦躁的很。葛妈妈过去唤茶,就听主子无奈道:“我该怎么和蔡氏说,芫儿是嫁不得附哥儿的呢…”沉沉闭了闭目,靠在烟花霞彩面的软枕上摇头。

安家两府的往来不如过去频繁,两位表少爷亦许久没有到沈府来。

日子似乎很平淡,转眼就到了六月。

齐乾公府世子爷娶侍郎府大姑娘温氏的喜宴上,沈嘉芫见到了面色恹恹的安沈氏,她的精神很不好,不太爱说话,没有了过去的神采飞扬。聚在众位夫人堆里,亦不参加各种闲话聊语,只有再对上沈嘉芫目光时,才勉强露出个笑容。

安家三爷的荒唐事,终究没有被压住,在各府里流传了开来。

私底下,有不少人说安沈氏教子无方,苛待原配嫡子,虐待庶子,宠溺亲子,如何如何的狠辣等。

虽说顾忌着安襄侯府的门第和宫里安太后的势力,不少夫人表面对安沈氏仍旧客套,可转眼这话传得很兴旺。而于此,沈家的名声亦跟着被破坏,沈老夫人处在中间,亦觉得面上无光。

虽说女儿已出嫁,不再是沈家的人,可终究是外嫁女。安沈氏声明若此,她这个亲娘能没有责任?

无形中,安沈两家似乎在避开联系和亲密。

侯府三少爷安沐附,经那事后竟都少了各府走动,躲在家中不见好友亲朋。

沈嘉芫从蔡氏口中得知,安沐附被其父亲安襄侯痛骂责罚了一顿,现在意志消沉。

其实,本不是如何大的事,发展到如今这种状况,很出乎人的意料。

安沈两府无法摧破的姻亲关系,伴着这外面流传的风声,和沈延伯、安襄侯这对翁婿在朝堂上的意见分歧,变得摇摇欲坠。京中许多家族都睁大了眼睛,似乎就等着看两家反目。

然而,毕竟没有,沈老夫人已然会时而派人去安家,那边亦会传些东西过来。

只是,每回皆是仆妇传达,主子间的走动少了很多。

因为这个,沈嘉蔓总在清涵院发牢骚,说怎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沈嘉芫亦苦笑,她也不知。

印象中,总觉得安家和沈家总是利益一致,两府同荣耀了这么多年,关系总是那样的好,她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而或许,从前世慕婉离世的时候,两府就产生了嫌隙吧?不少字

安襄侯总想着铲除朝堂上的新兴势力,沈家却帮衬着新帝,在原主无意破坏了他们计划的时候,说不准安家的男人便以为是沈府有意想顺圣意,保住赵沛言的性命。

又或许,一山不容二虎,独掌权多年的安襄侯府,不可能与沈家做到平分秋色,哪怕是姻亲;亦或者是,安太后总因为德隆帝非她亲生而从未对沈家放下戒备,总觉得后.宫会被易主,保证不了安家世世代代的地位。

沈嘉芫听得这些的时候,心底谈不上是何感受,只感叹了句世事无常。

是真的无常。

后来,她听说了世子夫人在颐寿堂的提议,是关于安沐附和自己的亲事。她当时很无奈,亦或者更多的是不知所谓,难道蔡氏以为这等关键时候,两府方向不明,还可能真做到结亲的地步?

不过,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这些。

因为,九月沈家大爷沈令海成亲前的几日,落叶飘零的时节,在外征战半年有余的将军赵培言回了京师,因功绩被封位昌威将军,官拜正二品。

第五十九章 他回来了

正文 第六十章 会见到他吗?

第六十章 会见到他吗?

昌威将军回朝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大街小巷,听说圣上对他更是赞誉不断,而身在内宅中的沈嘉芫听闻这些内容,却是在颐寿堂。当时二夫人胡氏正拿着宴宾的详单问老夫人主意,后者沉吟了番,说了句将赵府添进去。

沈延伯府与昌威将军府是从不走动的,二夫人听后顿了半晌,还问了理由。

那边的四夫人程氏就笑着接话,“二嫂,我几次在齐乾公府见到赵老夫人,说要请她过府坐坐,总没个理由。这回,凑巧趁着大侄子办喜事,大家聚在一块儿,熟悉熟悉。”

“哦,”二夫人显然不够机灵,还略有担心的回道:“原是和四弟妹有交情的,我就是想赵家人头回来咱们府里,那日又热闹,怕招待不周怠慢了她们。”

“这个嫂嫂无需担心,我和表姐都会陪着的。”四夫人嬉笑着,侧身又看了眼老夫人,添道:“赵家老夫人还总说,想来拜见母亲呢。”

沈老夫人就客套着道了几句。

二夫人僵硬的应下,内心是有些不太欢快的。她总盼着自己女儿能够嫁去安襄侯府,而安家的侯爷平素是最看不惯那些新贵权臣的,如今在她儿子的席面上,请赵家人来?

再这,昌威将军府的人若是不肯过府,岂非还掉颜面?

沈嘉芫在隔间练字,听到赵家会有人来时,手下动作抖了抖,原本有力的竖勾就偏歪,不动声色的重新换了张宣纸,望着笔下的字发愣。

模仿他的字三年,都忘记女儿家的字该如何写了…

“姑娘这字还是不够秀气啊,女儿家要纤柔些。”白薇替她换了盏茶,凑近瞧了悄悄提醒。

沈嘉芫的双耳不禁微热,便是因为教习的女先生说她的字有失女儿家的娟秀,这才被拎到颐寿堂练字,老夫人还说要亲自看着。

而因为庆安寺之行,白薇与她的关系格外热络,私下里更随意了很多。

沈嘉芫就睨了眼她,佯作生气的嗔道:“你何时这样啰嗦,都赶上先生了。”

“好姑娘,您这话就只在我身前抱怨,仔细老夫人给听着。”白薇笑,意有所指的别了眼敞间正堂。

沈嘉芫重新落笔,见白薇似乎是想陪着自己,想着方才听到的只言片语,忍不住好奇道:“听说大哥的喜宴上,要请将军府的人?”

“姑娘是说昌威将军府吧?不少字”

忆起三姑娘的未来夫家正是老将军卫家的长子,自然会在名单之列,为防区分,沈嘉芫就强调般的肯定道:“是啊,可还记得上回和八妹妹在寺里,凑巧遇见了赵家的夫人和小姐?白薇,我听着像是四婶提的,她和赵家夫人的感情倒是好。”

“哪里会是四夫人提的?不过是老夫人找她过来帮着说说二夫人罢了。”

白薇并不隐瞒六姑娘,各府内自有种隐形的默契,谁只要得宠,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和她套交情的人必然就多。而沈嘉芫乃世子夫人的长女,在府中十余年圣宠不衰,如今老夫人还亲自教养,虽说年幼,可比旁的姑娘矜贵得多。

而颐寿堂内当差的婢女,同哪个主子亲近亦是常出现的情景。

“没多少时日,就到大少爷的喜日,按理说请帖早就该发出去,哪可能现在还忙这份名单?”白薇刻意压低了嗓音,转身看了眼那边说话的几位夫人,续说道:“奴婢听老夫人早与葛妈妈提过,好似是伯爷的意思。”

沈延伯要请赵家的人赴宴?

亦是听了白薇的提醒,沈嘉芫才方反应过来,是啊,婚帖早是该在上个月前就送到各个府邸,怎会耽搁到现在?

难道,就是特地等着赵沛言胜战回京,然后才决定到底是否要添他们家?

想起近来安沈两府的关系和沈延伯在朝堂上惯有的表态,难道他是公开要与新贵打交道,甚至有拉拢的趋势吗?若说是如此,那安襄侯得多愤怒,二府的关系还会有转圜的余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