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母道:“我去了你那里,你爸爸怎么办?这个屋子我还是喜欢的。马上也该新年,然后又是清明,总归要隔一段时间去看看你爸爸。”

“嗯…”乔筱木沉吟着,“妈,你光说我,你自己也是一根筋。妈你身体还好吧?上回你来我看你头上都有白头发。”

“早有了。”乔母说,“哎,不说了,有学生来我这儿问题目。”

“嗯。”在这个时候乔母已经挂了电话,可是乔筱木依然笑容满面,一副讨好电话那头的人的模样,十分小心地说,“我知道了知道了,下午我就回家去看你。妈,你要提前做好多好多我喜欢吃的饭。”

顿了顿,像是听电话那头的人说话,然后她又说:“今天肯定不行了,我们家那儿又不通飞机,我看我可能明天早上走,明天中午或更晚一点到。”

电话那头其实一直是忙音。她自得其乐地导演了后面的这些。

放下手机,她用非常平常的语气对翟琦说:“我想我得回去看看我妈妈。”

“是明天早上?”他没有刻意要听乔筱木接电话,不过要让他听不到还蛮困难。

“嗯。”乔筱木点点头,“到这边工作我还没请过假。”颇有些为难,这儿几乎是她说了算,她总不能向手下的人请假,于是瞄了瞄翟琦。

翟琦戒备地盯着她:“别看我,我从来不管这些小事。我只管怎么样让手中的钱生钱,如果从这个角度讲,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员工请假。再说,我跟你又没有雇佣关系。我跟你是单纯的追求和被追求的关系。”

乔筱木笑了笑,露出白白的一排牙齿。

她只是要找一个很合理的接口,让自己独自一个人去医院。意外发现这样的事情,她需要冷静,同时也不愿意让翟琦知道,没办法明白地说清楚原因,只是内心不想而已。

天空没有一丝破晴的迹象,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围着一条白色的围巾,感觉自己分外臃肿。就是这样,她的手还是冰冷的,乜斜地看了一眼翟琦,他穿得要比她少得多,但手却依然火热。这真是人各有异。她连嫉妒的份儿都没有。

翟琦想了又想,实在没办法装作听不懂她话中的逐客令,总觉得这样不是办法,要是能用合法的理由把她放在身边那就省得他老是这么烦心。后来,他接到电话要去机场接人,乔筱木还没来得及暗自庆幸,就见他说要她陪着一起去。

“凭什么?”乔筱木笑着白他一眼,“我又不欠你的。”

翟琦没皮没脸地说:“谁说不欠?你欠我太多解释和表态了。”

乔筱木想自己是二十九岁又不是十九岁,总不能跟他一样偶尔犯晕,得保持冷静。

上车之前,她抓了一小捧雪,揉成一个小小的雪球。直冻得她两手通红。翟琦目露好奇,但笑不语,只看着她蹂躏那个雪球,直到雪球融化成水。乔筱木对手哈着热气,然后趁他不备,把手贴到他脸上,凉得他也叫出声来。他笑呵呵的握紧乔筱木的手,拉着她上车。

宽阔的马路上一直有车辆行驶,落下的雪都化成了水。路边的小绿化带里的矮冬青则是裹上了一层白衣,隐隐透露着原先的绿色皮肤,煞是好看。

小时候,因为不擅保护自己的手,手上总是会生出许多冻疮,非常痛苦。后来也不知道听了哪个同学说,下雪的时候,用雪搓手就不容易生冻疮。她就会忍着寒把手放在雪堆里,结果是手越冻越厉害。

翟琦听了直乐,说:“我倒是听说用芝麻的花搓手会有效果。”

乔筱木道:“这个我也知道。当时的偏方不知道听了多少,什么用南瓜皮辣椒煮出来的热水洗手,用麻雀的脑浆涂在冻疮的地方啊等等的。”

“麻雀的…”翟琦吃惊地看了她一眼,“这个方法真够吓人。”

“那时候我就想我要是男生就好了。”她吐舌,“这样我就有足够的胆子去残害可怜的小麻雀。我还曾经懊恼没办法尝试那个方法呐,现在想想也确实蛮恐怖的。”

后来,她终于想起来还没问翟琦到底是要去接他什么朋友,便问翟琦:“你要去接什么样的朋友?”她早就知道,无乱是他什么样的朋友,她这次免不了要乖乖地做他的女朋友。

难道不是吗?

翟琦说:“他们也不能算是我的朋友,主要是他们以为他们一直把我当成朋友一样看待,不过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总之,这样的关系是我不能选择的。姑且,你也就把他们当成朋友一样,随意就好。”

“他们?”乔筱木有些疑惑了:他到底是要去接几个朋友啊?

“听你的口气,怎么觉得这朋友你交的不情不愿?”她一脸疑惑。

翟琦道:“不是我不情不愿,是根本没得选择。你能选择你的父母吗?”

他说完,乔筱木脸色就变了。她仿佛被空气呛住了,咳嗽了好几下,胸口似乎有一口气出不来,压在那儿,十分不舒服。那一瞬间,她脑海里想到的就是:他是父母健在的人啊。

他居然要带着她去见他父母!

顿时紧张起来,而此时此刻的她也别无选择,因为机场就在眼前。

说不怨翟琦是不可能的,首先她抗拒这样糊里糊涂来见他父母不说,就算来了,她也不想自己是这么随意的模样出现。不管对方是谁,她不可能希望自己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于是她轻声抱怨着:“你真是害苦了我。”

翟琦很小心地凑近她的脸,说:“真是太好了,我还怕你会冲我发很大的脾气。看你这样,我这颗一直惴惴不安的心总算落定,没那么紧张了。”

“一路看你有说有笑,哪里有紧张的神色。”

“我这人是越紧张越不让外人发现。如果有一天,你见我表情比面无表情还无所谓的话,那我一定紧张得不知道心脏要怎么跳。”

“是吗?”还想调侃他两句的时候,听到翟琦说“他们来了”,她赶紧正色,表情不知道是要严肃还是谄媚,便学着翟琦那样,尽量坦然自若。

其实也不能这样说,翟琦本来就坦然自若,来的人是他的父母,他要紧张干什么?

看着那两人,乔筱木只能说,还真是翟琦的父亲,翟父跟翟琦至少有六分像,翟母一看就感觉特别知性,一双眉目又透着严厉。

他同父亲见面还真跟朋友一样。倒是她母亲,看翟琦的眼睛那才叫慈母。

此时乔筱木发现自己手心全是冷了的汗。翟琦还没来得及介绍,翟母就说:“你这孩子,很少见你带助理来接我们。”说着她就把拿着的一个包递到乔筱木手中。

乔筱木愣了一下,赶紧接过来。

翟母对她笑了笑,说:“难得能见到你这样不怕他的秘书,刚才远远地看着,你们两个倒是有说有笑的。”

乔筱木这时候松了一口气,心想被误认为是助理真是好极了,省了她担心。可惜,她怎么可以忘了翟琦的不良目的。

翟琦这时候清清嗓子,拿过乔筱木手中的包,并且顺势把拉到自己怀里,非常正式非常严肃,且字正腔圆地说:“爸,妈,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乔筱木。”在他父母吃惊的神色中,他也对乔筱木如此说,“筱木,这就是我爸我妈。”

一直都没怎么在意乔筱木的翟父此刻也不禁认真小心地打量着乔筱木,他看了看乔筱木,然后紧紧皱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乔筱木也看了看他,心里一沉。

翟母的表情就比较奇怪,说不清楚那是不信还是惊讶。

乔筱木赶紧一脸笑容柔声说道:“伯父伯母,您们好!”她心里的念头就是一定要表情得非常落落大方不失身份。

不停想着要落落大方,落落大方,落落大方,却也忘了怎样才叫落落大方。然后她记得自己在机场里只说了那一句话:伯父伯母您们好。

这也挺好,说得少也就没什么失误。

事后她想,自己为什么要紧张。又不是想要立刻嫁给翟琦,有什么可紧张的。

二十二有惊无险

在翟父翟母眼里,乔筱木就是一个忽然降落的天外来客。

他们刚刚从国外旅游归来,也没想到翟琦会来接他们,更没想到一直奉行单身主义的儿子会同时带着一个他自称是女朋友的女子。两人都吃了一惊,差点就要面面相觑。

翟母随后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站在一起的翟琦和乔筱木,微微眯了眯眼,然后问翟琦:“小琦,妈没听错吧?”

翟琦笑着回答:“没有,放心,绝对没有。”

翟母想了想说:“…那就好。你…你是叫乔、乔筱木?”

乔筱木点点头。

翟母想了想,本想说一些好话来着的,可无奈的是,那会儿她也被翟琦告诉她的意外消息弄得一脑子糨糊,想了半天,最后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也就什么都没说。翟父倒是一直没怎么说话,只对乔筱木微笑一下,然后又立刻绷紧了脸,表情非常严肃。

然后,翟琦的真正助理来了,把翟父的车子开过来。翟母感觉有一些失望,她原本以为翟琦会安排他们跟乔筱木吃饭,好让彼此多多了解,不了翟琦直言说乔筱木明天一早要赶着回老家,去看她母亲。所以今天晚上要好好休息。

翟母很体谅地点点头,说:“你是一个人在这儿?老家是哪的?”

乔筱木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翟琦抢话说:“她是X市的。妈,你跟爸赶紧上车走吧。”

翟母有些不悦,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不让我跟人家多说几句吗?今天你要住哪?”

翟琦推推乔筱木,问她:“筱木,要不今晚你就别去M城了,反正从这回家会方便一点。”

乔筱木想了想,点头说:“嗯,那也好吧。反正我对这儿比M城要熟悉一点。”

“算了,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庄园里。去看看那儿的雪景。”

“这儿…”乔筱木不敢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她也确实很为难,她并不是真的要回家。

翟母这时候又说:“那也好。小琦,要不今天我跟你爸爸就去你的那个庄园里看看,我也想看看你那个美地方的雪景了。”然后她推推自己的老公,希望得到一丝赞同。翟父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任何表态。

他和以前一样,自从翟琦成年后,就再也不过问他的事情。也是源于他对翟琦的信任,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做事有自己的想法,并且从来没有做过错事。

乔筱木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跟翟母共吃晚餐这事。万事拘谨不已。

翟父跟翟琦聊了一些公司上的事情,翟母则是时不时同乔筱木说几句。乔筱木想一定是林母的缘故,让她有了婚姻阴影,面对翟母,总是紧张,说话也总觉得词不达意。

翟母似乎非常乐意跟乔筱木在一起。她问东问西问长问短,问得翟琦一肚子不乐意。翟琦此刻才是明白,不管多么开明 母亲,面对即将可能成为她儿媳妇的女人总是有那么几分戒备。

乔筱木小心翼翼地回答翟母的问题。

索性翟母也就是问一些她家里的情况,当听说她是父亲早逝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的时候,一脸慈爱,忙不迭地示好,说:“哎,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不骄不躁脚踏实地不让父母操心。一个人在这儿,一定非常不容易的。你妈妈也一定是性情中人,要是能早点见见面多好,我肯定跟你母亲合得来。现在的孩子,都不喜欢早点结婚。拖啊拖,非拖得没精力玩了才结婚。”

她这话一说完,乔筱木就在这寒冬腊月里流了一身汗。

她算是明白,翟家的每一个人都巴不得翟琦赶紧结婚,都到了那种不问结婚对象是谁的份上了。她一直觉得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翟父,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在很久之前,作为林渊的太太参加某个酒会的时候,她好像见过翟父。但是记忆太模糊了,她不能确定那个人被许多人围着的人是不是他。

这天,雪一直在下,断断续续,从未长时间停歇。老天仿佛屯集了太多的雪,尽管有时候撒得累了歇息,可不一会又继续,似乎雪花是源源不断的东西。

晚上单独一个人在房间睡觉的时候,她摸了摸自己的胸部,那个类似椭圆状的东西还在左胸里。她闭上眼睛,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幻觉。心里明白,明天无论如何都是要去医院。这个庄园很大,雪景非常漂亮,房间也众多。似乎以前是一个山庄,后来翟琦不乐意赚这个地方的钱,就把它改装成自己独住的地方。

室内的空调开到了二十度,可是她依然觉得脚冰冷。正蜷缩着身子,想用手指来温暖双脚的时候,感觉门被打开。穿着宽松睡袍的翟琦踏着室外的冰冷空气走进来。他轻轻调了一下空调的温度,然后也不征求乔筱木的意见就挤进被窝里。

乔筱木连忙坐起,不满地说:“喂,翟琦,你能让我清净一会吗?”

翟琦一脸疑惑:“我没出声啊。”

“你,我…”乔筱木耐着性子说,“你父母都在,我不想跟你…”

翟琦说:“我没那意思,这是我一直住的房间,刚才在那个房间我根本睡不着。我认床。”

她也哭笑不得,他真要是认床,怎么会在她家睡得好好的。她也不戳穿他,只是说:“既然这样,那我去隔壁房间睡。”

翟琦不乐意地将她拖进被窝里,说:“你真是死脑子,我父母在另一处,他们有没有千里眼。再说,就算看到了又怎么样?我是知道你身体寒,担心你才想要给你温暖。”

乔筱木心里却也有一丝丝感动,以前跟林渊一起,是她说了林渊才知道冬天的时候她的脚冷,而翟琦,居然这么快就察觉到。许多的感动,都是由这些细微的小事积聚而成。

见她不再动弹,翟琦柔声道:“睡吧。”

乔筱木瞪着眼睛,睡不着。她问翟琦:“你父母好像很激动的样子。难道,以前你真的就没有把什么女人带给他们看?”

“是一个也没有。”

“他们一定很着急你。”

翟琦道:“是着急我,可是我总不能为了应付他们随便自己的感情。以前,他们甚至都担心过我的性取向,曾经找了一个GAY来试探我,我跟他们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就再也没管过我。也真是的,我要是那个什么的,哪里会有那么好的女人缘。只是没遇到自己想要的而已。这世界总是有人着急不该着急的事情。”

“你真是…”

真是什么呢?乔筱木不知道怎么说。

“你真是让人难以想象。那这么长时间你是怎么…”后半句话被她生生咽回肚子里,太敏感私密了。她也觉得脸红不好意思,自己素来是个正经的人,怎么忽然想问那种问题,还好没有说出来。她就在翟琦的追问中佯装忘记。

次日,破晓之时,乔筱木就醒了。她一想起翟父翟母同时也在这个地方,就没办法完全放松。连着下了一整夜的雪,终于停歇。

阴冷的天气刮着风,刺骨般寒。

想到要去医院验,她就有些害怕。

她自以为自己掩饰得够好,等要走的时候,翟琦忽然低下头,在她耳边问:“我知道你一定不是回家。本来我想偷偷跟着你,不过这实在不是我的做事风格。”

在乔筱木近乎震惊的目光中,翟琦说:“别人真不适合在我面前刻意掩饰什么,尤其是你。”

她实在不擅长跟翟琦较量口才,翟琦三句两句就急得她把事情说出来。

说出来之后,她涨得满脸通红,恼道:“现在你知道了。”

翟琦愣了,好长一会一句话也憋不出。

“这种尴尬的事情,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就不能装作没发现我的异常?”

翟琦只是紧紧地看着她,脑子里好像已经把所有可能全部想了一遍,然后说:“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乔筱木沉默不语,倔强地站在原地,像是要同他抗争什么。

最终,还是翟琦陪着她一同去了医院。前些天,她已经听雷宇说林母出院,不过还是没有选择那家医院,尽管那时本市最好的一家医院。翟琦好像知道她的想法,专挑了别家医院。知道乔筱木昨天一直掩饰的事情原来是这个之后,他要比乔筱木还紧张。他不知道,如果乔筱木出了意外…那么…

这个念头被他生生扼杀在脑海里。没有那些如果,一定没事。他想。

去医院检查的结果是她乳房里长了纤维瘤。面对结果,医生咋舌不已。他直言这是他见过长得最大的纤维瘤,别人都是指甲盖大小的时候就发现,而她却长了这么大,至少长了两年。乔筱木面对医生吃惊的目光窘迫不已。这两年来,她真的很少关注女性应当关注的一些方面。太多的烦心事,让她分不出心来看想这些觉得非常遥远的事情。

最为尴尬的是医生看着陪同她前来的翟琦,略有责备地说:“这个,丈夫平日里也应该多多注意的啊。”他一眼就看出翟琦眼神里的掏心掏肺般的关心。

乔筱木看了看翟琦,没想着要纠正医生,而翟琦更是不会主动对医生说“哦,她不是我妻子”这样的话。

于是就这样任由医生臆断两人的关系。

谁也没有去解释。

问及为什么会生出这个东西的时候,医生也不好说清楚。只说与心情有关,长时间的压抑心情会是内分泌产生异常等等。至于是良性还是恶心,得取出来才能知道。

乔筱木当然记得,两年前的那段日子,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坚守第一份感情的勇气,也放弃了那段婚姻。

因为长得比较大,医生安排她两天之后做手术,手术前一天什么都不能吃,要做各种各样的检查。于是此刻,她就得住在医院里。

前前后后,翟琦不厌其烦地帮她。她想,自己恐怕要欠他一辈子了。

进手术台的时候,她望着翟琦,心早有所动。

翟琦却一直在对她笑,那是鼓励的笑容,掩盖了他的担忧。

这是她又一次躺在手术台上,两个医生,三个护士,那手术室的灯照得她晕眩。因她的特殊情况,医生还专门给她接了心电图,一切都毫无意外。打完麻醉药,手术刀刚在她左胸外侧割下的时候,她疼得叫了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医生说:“没事的。”

她都不敢闭上眼睛,仿佛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第一次做手术拿掉孩子的情景。

过了几秒,医生再次动刀的时候,她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是看到眼前有五个脑袋在晃,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她。

结束的时候,医生把取出来的东西给她看,说:“这就是从你体内取出来的,看清楚了?”

看见那个跟墙一样雪白的椭圆状的沾满鲜血的东西,她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那个白色的东西被放在规定的容器里拿去化验。

结果是良性的。

她和翟琦一起松了口气。

她不喜欢医院的气息。只想赶紧出院离开。只可惜胸部被绑了绷带,行动不便,连抬左手都觉得疼。

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翟琦就趴在她的病床边,一夜过后,她都看见翟琦唇角周围生长出的胡茬。她轻轻摸了摸他的脸,硬硬的胡茬刺得她手痒。翟琦醒过来,发现她醒了,忙问:“想吃点什么?”

他这样一问,乔筱木才感觉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东西,已经饿得快忘了什么叫饥饿。今天早晨,她感觉自己吃了世界上最好吃的包子,那简直是人间美味佳肴。搁平时,她是不会有这样的感觉的。吃得很急,差点噎着。吃完了还意犹未尽,惹得翟琦笑她的眼神像三岁要糖吃的可怜小女孩。随后他让她睡好再去给她买一些吃的。

看着翟琦的背影,她不知不觉想哭。望着这全是白色的病房,她生出一丝害怕,便起床想要出去走走。胸部被绷带缠住,一下气变得异常平坦,有些不习惯。低头看的时候,忍不住怀疑这是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