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让她咬牙切齿,面目扭曲。

为什么有些人只要把自己打扮得粉嫩可爱,就能得到别人的喜爱,每天活得像个无辜的灰姑娘?

就连嘉律,她从懂事后就确定的目标,也被那色相迷惑,屈服于她的裙下。

颜未染,除了会化妆会打扮之外,除了那一张脸之外,她有什么!

而她自小为了理想奔波,为了家族打拼,苦苦支撑着方氏,如今却要被虎视眈眈的亲戚们瓜分吞噬。

这世界,怎么会这么不公平。这些男人的眼光,从程嘉律到卫泽希,怎么会都这么浅薄。

嘉律…程嘉律。如果她真的没法和他有结果,那么最终自己的下场,恐怕是被环伺的亲戚们撕个粉碎,死状凄惨。

愤恨让她的脸变得狰狞,她不想再看镜中自己的丑态,昂头走出洗手间。她问助理Agnes:“查到那个记者什么来头了吗?报道是谁写的?”

Agnes赶紧说:“记者是个刚出实习期的新手,似乎只是想要搞个大新闻,目前还没有挖出什么东西来。但她文中对于化妆品和护肤品又极为精通的样子,感觉像是得到了专业人士的指点…”

方艾黎没兴趣再听这些细节,只冷冷地问:“专业人士?颜未染那种?”

Agnes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大概吧。”

“大概!”方艾黎控制不住怒气,手包狠狠砸在她的脸上,“不是她还有谁?我们产品的漏洞,要不是…要不是被张思昭发现,我怎么可能下…”

说到这里,她悚然而惊,立即闭上了嘴,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站在她面前的Agnes,抱着文件低头,仿佛对脸颊的红肿毫无感觉。

方艾黎喘息急促,但过了两三秒就立即控制住了。她用力深吸一口气,终于放柔声音,说:“Snes,这包太滑了,总是捏不住。我以后不用漆皮包了,这个就送给你好了。”

Agnes赶紧帮她捡起这个才买来一周不到的大牌包包,说:“多谢方总!”

四人会面的时间来临,地点订在一家著名的地中海餐厅。

颜未染和卫泽希提前十分钟到达,把车停在路边后,颜未染就要下去。

“等一下。”卫泽希按住了她在解安全带的手,将座位前的镜子拉下给她看,“你的唇妆咬坏了。”

颜未染这才看到,一路上自己不自觉地轻咬下唇,那口红的颜色已经斑驳。

她轻轻出了一口气,从包中取出唇膏,略微补了一下妆容。

外面夜色浸染天际,晕紫暮色笼罩住街道。卫泽希给颜未染开了车内灯,让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很快方艾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声音却不是她的,对方用惶急失措的语气说:“卫先生您好,我是方总的助理Agnes.万分抱歉,我们方总今天无法去与您见面了!”

卫泽希心下了然,向颜未染使了个眼色,问:“出什么事了?”

“方总她出门的时候,遭到激动的患者家属攻击,现在正被送往医院急救!”

“是吗?那可真是不凑巧。”卫泽希怎么会不了解方艾黎的意思,又问,“那我们去医院探望她?”

“不用了,多谢卫先生。方总说,等她情况恢复之后,会立即与你们联系的。”

“哦,那你让你们方总好好休息。”卫泽希冷着脸,关掉了手机。想了想,他又给程嘉律打了个电话,问:“嘉律,你到了吗?”

电话里传来救护车的声音,程嘉律说:“我本来过来接艾黎,要和她一起出发的,但她现在出事了,我看…只能先送她去医院了。你让未染稍等我一下,这边事情处理完了我会马上赶过去。”

“那你慢慢来,不用着急。”卫泽希挂了电话,对颜未染露出个诧异的表情,“方艾黎为了躲避见面,演戏挺下血本啊。”

颜未染收拾好东西,平淡地问:“你怎么知道不是两个人在联手演戏?”

这么犀利的话,一针见血,卫泽希无言以对。他耸耸肩,指着那家餐厅说:“这家店挺有名的,既然来了,我们进去吃点?也许嘉律待会儿能赶回来。”

“走吧,不吃了。”颜未染冷然道,“我已经给过他机会了。既然他们两人躲避着不肯讲清楚,那么我只能以我自己的想法为准则,来解释当初发生的一切。”

113 那可真巧

张羽曼穿着热辣的闪光吊带和皮裙,扭着腰肢走进医院住院部,脸上依旧是艳丽浓妆。

一路上走廊的人对她纷纷侧目。幸好方艾黎住的是单人病房,里面倒是清静。

张羽曼把带来的红玫瑰放在床头,跷着脚在方艾黎床前坐下,问:“方总你还好吧?听说你遭遇患者家属堵截,结果车撞树上了?”

靠在病床上喝水的方艾黎目光落在她的衣服和那歪斜的坐姿上,微微皱眉:“对,本来昨天晚上我约了颜未染见面,还想试试看能不能帮你从颜未染那儿把你妈的配方给追回来,但谁知出了意外,没办法去找她算账了。”

“啧,颜未染这个贱人,这次逃过去了,下次总会被天收!”张羽曼看着方艾黎的伤势,又愤愤不平道,“那些患者家属也太过分了!别说他们的病还没确诊和护肤品有没有关系,就算有,可那配方二十年前就开始用了,那时候方总你才多大,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就来攻击你!美国警察都吃白饭吗,这都不保护好你!”

“我可以理解他们的愤怒,但这件事对我而言,真是无妄之灾。”方艾黎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别的不说,我们的配方,你妈妈当初也夸赞过的,她还和我们的研发室交流过,如果有问题的话,她早就对我们提出了,还轮得到现在出事吗?我估计,现在是有人拿着我们的产品,夸大了一两个数据,在危言耸听呢。”

张羽曼那简单的脑壳里,就只装着对颜未染的痛恨不平,一听她的话,立即就问:“这事是不是姓颜的干的?”

方艾黎叹了口气,靠在病床靠背上,说:“谁知道呢?对方对产品数据特别了解,大概确实是圈内人,说不定还看过我们当初和你妈妈交流的数据,才会一下就抓住了要点。”

“妈的,肯定是那贱人!”张羽曼说着,气愤填膺地抓起包就站起来,“方总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拿住了他们一个大把柄,那贱人没有好下场!你好好养病,我回国后替你出气!”

张羽曼转身就出了病房,方艾黎在她身后抬手捂胸,轻轻叫了一声:“哎,羽曼不要,我们暂时没有证据啊…”

张羽曼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蹬着嗒嗒作响的高跟鞋就走了。

方艾黎坐在病床上,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恶人自有恶人磨,好吧,你们要狗咬狗,我有什么办法呢?”

她目光落在张羽曼送来的那束俗艳红玫瑰上,嫌弃地抬手想把它丢到垃圾桶去,然而刚一抬手,胸口的束带就传来一阵剧痛,让她又无力地垂下了手。

“医生不是让你不要做太大的动作吗?”程嘉律从门口进来,将病历与X光片放在旁边柜子上,示意她躺着休息。方艾黎倚靠着,苍白的面容上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嘉律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公司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呢…”

“肋骨位移,脏器受冲击后有出血状况,你先住院观察两天吧。”程嘉律说着,看见旁边玫瑰花上写着祝福语的卡片,落款是羽曼,便说道,“我刚才在走廊看见张羽曼了,我建议你以后少和这种没格调的人来往。”

“好啦,我知道了。”方艾黎乖乖地说着,又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嘉律哥,我想吃洛矶大叔的蓝莓蛋糕,就是小时候我摔倒的时候,你给我买的那个。你知道吗,那之后,每次我受伤的时候,都很想再吃一次。”

程嘉律见她那可怜模样,便点了点头,给家里佣人打了个电话,说:“帮方小姐去买个蓝莓蛋糕,店名叫洛矶大叔的那个,马上送过来。”

方艾黎笑容有些暗淡,但终究还是维持着。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方艾黎赶紧伸手去拉他:“嘉律哥,再陪陪我嘛,一个人在这儿住院好孤单的。”

程嘉律低头看了一眼,慢慢将手从她的掌中抽回:“我必须要去见未染,毕竟,是我们误了约定,我担心她对我越发误解。”

“哎呀,不会的啦,未染稍微用脑子想一想,就能理解你的。再说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强硬地要逼我们说清楚,真的,她出意外的时候,我因为过敏而住院了,你就在楼下还想救她呢对不对,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我们有错呢?”方艾黎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委屈,“嘉律哥,我们真的错了吗?”

程嘉律目光定在她脸上许久,见她这么无辜,便摇了摇头,说:“那或许是我错了。”

“嘉律哥你怎么会错,你这么聪明,又这么厉害,我一辈子见过最好最好的人就是你了。”方艾黎揪着他的衣袖,轻轻地说,“我想,未染以后才会察觉自己错了呢,她明明有你这么好的男友了,却因为生病的时候你不在身边,就生气而要我们解释?嘉律哥你自己都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居然还怪你!还跑去和卫泽希同居,闹得满城风雨…”

“别说了。”程嘉律冷冷打断她的话。

“我偏要说!她和你认识了那么久,却连这么点小事都经不起考验!你和她正式分手了吗?你出事后她连看都不看你,直接就和你断了联系,而她和卫泽希又认识多久了呢,和你才分开几个月,就迫不及待跑来纽约找卫泽希,我都不知道她有什么脸…”

程嘉律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满脸阴霾地站起身,也不看她一眼,走了出去。

方艾黎大急,连被子都没掀开就扑过去要拦住他。但胸前的束带让她的行动受缚,她扑倒在了床上,痛得哭出来。

程嘉律明明听见她的哭声了,却没有回头。只在经过门口护士站的时候,他往方艾黎的病房指了一下,说:“患者可能需要看护,请过去看看吧。”

纽约机场始终那么繁忙,触目所及的每个人都在奔波忙碌。

颜未染早在国内就已订好了回程机票,卫泽希和她一起走,自然义不容辞地帮她升到了头等舱,待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