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将抬手,轻易地抓住她的脚踝。她竟就这样顺势踩在他肩头上,狠狠地折下腰去,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与开将面对面。开将只觉得一股素雅的清香突然扑鼻而来,那女子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身躯像一把弓那样被自己握在手中。
开将愣住了。
然而那张美如天仙的脸却在他面前只停了一瞬。一眨眼的功夫,他肩头一重,花九夷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丹夏已经将霜将逼退,退过来和花九夷背抵着背靠在一处:“九小姐,我来带你回去。”原来她一直留在雍城养伤。这次是接到任务先行一步,一直跟着送花九夷入宫的队伍。没想到却会在这里被她碰见祝融人和句芒人皆放松了警惕,实在按捺不住,便出了手。
花九夷急道:“您快走!这里祝融京郊!”祝融八将,还活着的七将中有四个守在京城,甚至连休将也还在京城候命。
丹夏道:“无论如何,我也一定要将您带回去。”
花九夷一愣。
丹夏回过头,迅速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元帅很挂念您。”
长风…
花九夷目中一闪,迅速将身后的丹夏推开。冰冷的长枪狠狠地刺入她心口,她用力握住了枪身。
整个院子都静下来。开将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好像脆弱得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一样…
丹夏大惊,立刻丢到兵器,扑过去抱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躯,尖锐地叫了一声:“九小姐!”
连霜将也停住了手中的攻势,直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开将的手一松,花九夷就落入了丹夏的怀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明上一刻,她还在屋子里休息,而且注定要彻夜不能眠。明明上一刻,她还在想,若是失了清白,可还有脸面回到长风列缺身边。明明上一刻还在笑自己痴傻,为什么,会这么笃定,还能再回到他身边…
此刻,剖心之痛传来,难道果然一切都是妄想…
她张了张嘴,完全没有意识到话没有说出来,已经吐出了一大摊子血。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她伸手抚摸身后那个人的脸,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丹夏一愣。
她在说,这样,也好…
这样,就不用对不起你了。长风。
我做到了,到死都忠贞不二。长风。
来世,一定,再冰清玉洁地做你的妻子。长风…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明媒正娶,与你同拜天地。
惊马声撕开了众人的失措。一个饱含压迫的身影出现在慌乱的人群之中。开将一愣,而后很快恢复了镇定,大步上前道:“修大人!”
修翻身下马,低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很快就稳住了混乱的场面。他道:“把花氏带下去,去请大夫来。刺客全部拿下。”
丹夏很快就被拿下,她甚至没有试着反抗。大约她也想不明白,她明明是来救人的,为什么却被自己要救的那个人,救了一命。
休将单膝跪下来,一只手握住那柄长枪,一只手用力劈断了枪身,然后小心把花九夷抱起来。他身形高大,花九夷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个小女孩。他很快地低头看了她一眼,她却好像睡得安详那般,甚至还含了一丝微笑。
他想,真的不愿意进宫么?他百般阻挠,没想到却还是让她进了祝融。更没想到,她却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大夫很快就被叫来。宫中的御医也马上就会赶到。刚刚经过一场肃杀的院子里,留下的就是血腥的疲惫。
听了大夫之言,休将略一沉吟,终于还是决定这个时候不用再管什么避嫌的事情,进了屋。帐子里躺着的女人还是很平静,但即使是他,也无法看清楚她似乎还有呼吸起伏。
修远远地站着,看了一会,然后道:“你还有什么心愿?”他根本没指望能听到回答。
没想到她却真的开了口,声音虽然虚弱,却字字清晰:“我,想请大人…放过那些帛书人…”
修忍不住道:“你的运气很好,那柄枪只刺入了你心口上的空穴。但是还是很危险,拔枪的时候,你很可能会因为止不住血而失血过多…你可能就要死了。”
他甚至能看到她的眼睛。在那重重纱帐之后,深不见底。
终于,她又开了口,却道:“我想,请大人好好对待黎大人…她,已叛国…一无所有…”
修愣住,然后道:“你,就只有这个要跟我说?”
花九夷不出声了。修甚至疑心她刚刚都是回光返照,而现在,她已经死了…
就在他忍不住想上前一看究竟的时候,却突然看到帐子里的人动了一动。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忙道:“别动。”
他突然想起,从前曾与黎点点说起这个女子。黎点点说能为她去死。他以前不明白,现在明白了。
心中一口郁结之气,不知从何而来。他道:“你还有什么心愿,一并说出来,若是我能力所及,一定替你做到。就算替点点还你这份情意。”
花九夷突然激动起来,她挣了两下,却连脖子都没能动一动。修再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上前一把掀开纱帐,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小声警告道:“别动。”
却见她吐得半张脸都是血,还流了一脸的眼泪。她道:“我儿…还在句芒宫中…为淑娉公主…请大人,若是有机会,就把她带出来吧…即使死在外面,也比留在句芒宫中好…”
修的心中一动:“你就恨句芒至此?”
花九夷已经闭上了眼,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二卷:携手篇 第一百零八章:祝融王
第一百零八章:祝融王
花九夷已经闭上了眼,再也说不出话来。
祝融气候炎热,国人性情豪爽,以红色为喜。就连宫廷,也是炽热如火的以赤石建筑而成,建筑群分布在岩岩高山之上,巍峨壮观。
祝融以武功著称。身为国主,重罗王刚刚年介而立,本身就是一位骁勇卓绝的将领。他在做王子的时候,就常年领兵征战在外。若非身为王储,他一定也可以位列上将。
重罗王并不荒yin,除了帛书王檀弓,他的后宫可以算是四国国君中最稀薄的一个。但是他却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花氏血脉感兴趣,而且志在必得。所为的,不过是掠夺二字而已。
祝融人本性就极具侵略性,好战骁勇,尊崇勇士。就连祝融妇女,也是普遍崇拜强者,在择偶的时候也经常出现为了争夺一个女子的青睐而决斗的事情。优秀高贵的女性即使被竞相掠夺也是常事,她们只服从强者。那么作为他们王,重罗王在坐拥天下武功的同时,自然也需要最出色的女性相配。花氏堪称绝世妖女,貌如天人,身负异能。就算重罗王对她素未谋面,只为这份盛名,她也该归属于他。这是身为祝融人的骄傲。
这一日,重罗王从狩猎场归来,宫中群马奔驰,肆意挥洒的阳光简直灼伤人眼。
守门的侍卫是一对双胞胎.兄弟,身着单坦着手臂的赭袍,腰上系着兽皮腰带,手持一人高的巨戟。他们微微侧过身,挺拔的身躯纹丝不动,只缓缓垂下头,将空着的右手握拳,横过胸前。此乃勇士礼,而非君王礼。
行至宫门前,放肆的马队停了下.来。重罗王高踞马上,金冠束发,炽红的衣袍随着尘埃落定。他的眼睛像是最深邃的黑夜,刀凿一般的脸盘竟被似火红衣衬出摄人的冷峻气息。他有一张,如最深刻的画一样的脸庞。
随从们纷纷下马。有人迅速来.到重罗王脚下。正是景祝犁。
重罗王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宫人,大步走入宫门,.一边道:“驿站那边,怎么样了?”
景祝犁亦步亦趋地跟着,道:“休将亲自守着。”
重罗王脚下一顿:“休将,和花氏有交情?”
景祝犁道:“休将把一个帛书军中的女子留在了身.边,那女子与花氏交情不浅。”
重罗王笑了一声,道:“那么,你的意思是,休将是在.徇私情?”
景祝犁道:“臣不.敢。”编排朝臣,是大事。何况这还是祝融最尊贵的休将,在朝中在民间都享有极高的声誉。就算休将真的徇私情,以重罗王与休将的交情,也断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重责于他。
重罗道:“那么,花氏的情况怎么样?”
“花氏尚在修养,已无性命之忧…只是陛下,花氏,可是句芒送来的。您,真的要让她进宫?”
重罗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是,孤会怕了她一个女子?”
景祝犁忙道:“臣不敢。只是句芒人一向狡诈,诡计多端,陛下也一直对他们深痛恶绝。他们这次无故将花氏送来,只怕,居心…”
重罗道:“那么以你之间,孤当如何?将花氏斩于城外,以示对句芒的羞辱?”
景祝犁道:“这是最好的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重罗嗤笑了一声:“难道孤还会怕了他们不成。他们既然敢送,孤就敢收。就算花氏已经投效句芒,做了孤的女人,难道还怕有二心不成。”
景祝犁道:“那么,陛下的意思是?”
此时已近朱雀殿,重罗王一路走,就解下了外袍,丢给了守在门口的宫女。那宫女羞红了脸,捧着王上的外袍就下去了。重罗王毫不在意,甚至还笑了两声,只道:“等花氏的情况稍微好一些,就把她送入宫。”
整个内殿也是以红色为基调,重罗王径直走入内殿,身着单摊的内袍,坐在了中殿的王座上。立刻有宫女上来奉茶,他端起来喝了一口,一顿,又道:“怎么样景爱卿,你见过那花氏没有?”
景祝犁隐讳地笑了笑,道:“回陛下,在句芒四国会谈上,曾有过一面之缘。确是绝色。”他一顿,又道:“先前,在帛书边城,也曾见过一面。那时花氏乔装成坎将的侍妾,为了坎将孤身涉险,堪称有情有义,胆识过人。”
重罗皱了皱眉,道:“听说她已经为坎将产下一子一女?”
景祝犁道:“是。听说在生产的时候就是难产,九死一生。长子已经夭折。幺女留在句芒,为淑娉公主。”这些,当然是密道得来的消息。句芒的保密工作做的再好,也不可能毫无漏洞。景祝犁又道:“若是陛下等得及…不如去将那淑娉公主抢来。看花氏的相貌,那淑娉公主日后,也当是绝色。”
重罗哈哈大笑,道:“好你个景祝犁,你就这么不情愿孤将花氏带回宫?冰清玉洁又如何?已经失贞又如何?世间只得一个花氏,她是花氏在世唯一的余脉。淑娉公主也不过是花氏与外人的咋种,没有纯种花氏血脉。对花氏,孤,是势在必得。”
景祝犁逾矩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重罗正在享用宫女送上来的冰镇青果,只道:“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孤赦你无罪。”
景祝犁眼观鼻鼻观心:“听说坎将已经被帛书王后释放。”
重罗道:“这个,孤早已经知晓。只是那又如何?难道他还会为了一个花氏,追到祝融来不成?就算他追来,我泱泱祝融,还怕了他单枪匹马不成?”
景祝犁道:“昔日花氏为坎将孤身涉险,又曾伴随其入深山下战场,恐怕,是情深意重了。”女子痴情,本不可怕。但是花氏却不是普通女子。她曾凭一己之力,杀死句芒风将,后来更是生擒祝融生将。帛书坎将对她一往情深,乾坤二将视她为过命之交,坤将更是为她孤身涉险。祝融开将,也折倒在她的风姿之下。祝融最强的存在,休将现在就守在驿站外面。这四国三十二将中的七人,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尤其休将和坎将,当中一人必是四国最强。她一个女子,可称手无缚鸡之力,却可令七位来自三国的上将折服,就是当今的四国主,恐怕也没有这个本事。
如今,她先是在怀着身孕的时候被迫与良人分离,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受制于人,生下孩子之后长子又夭折。**被劫持为人质,她像一件货物一样被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君主送给他人,以后的身份也只不过是被*控的玩物…她受了这等委屈,坎将尚在,绝不会坐视不理。就算坎将不足以为患,那么这个深入宫中,将要相伴王上枕边的女子,她本身,就拥有不可小觑的手段…
作为负责重罗王贴身安全的上将,景祝犁不得不想得比一心想要得到美人的重罗王多一些。
重罗王若有所思:“祝融女子,普遍崇拜强者,如此情深意重从一而终的,倒是少见…”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愉悦的事情,重罗竟笑了一笑,道:“我祝融人,生性好战,绝不服输。那么花氏,难道会比最难攻克的堡垒还要难对付?爱卿,你太小看孤了。”
景祝犁于是不做声了。直到出了殿,他才如往常一般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重罗王看似不拘小节,性格直爽,其实却是最可怕的君主。景祝犁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当初重罗登上王位的时候,身后那累累的白骨。当初,少年君王那清澈到暴戾的面容,一刻也不曾在他心中 泯灭。
然而景祝犁没有想到的是,他本意是劝谏,却激起了重罗对花九夷的兴致。当晚,重罗王就任性地带着侍卫队出宫,前往驿站。
彼时花九夷刚刚入睡。她胸口的兵刃刚取出来,就陷入了长达三天的昏迷,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就要这样长睡不起。然而幸好是苍天庇佑,她最终还是醒了过来。醒过来之后,她也没有哭闹,精神也还算好,对一切安排都百依百顺。却总给人一种自暴自弃的感觉。
自从进入祝融,她就再也不会梦见长风列缺,也没有梦见她的孩子们。好像她的世界已经全部死去了。她已经完全不在意她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月下罗帐暖,美人轻卧琉璃塌。青丝如墨,白衣似雪,她睡得这样安稳,好像一个一无所有,又一无所知的孩子。
重罗王站在帐外看了一会,心中的焦躁不知道为什么,就平静下来。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床边,掀开纱帐,看了一眼。
她简直像个孩子。
胸前微微起伏,让人知道她还活着。也让人知道,她已经是个曼妙的女人。
她突然动了动。重罗王立刻放下帐子,闪到一边的阴暗处。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即使他明明知道以她的伤势,根本什么也发现不了。即使她就算发现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她并没有醒。她只是稍微动了动,然后吐出一个字:“娘。”
第二卷:携手篇 第一百零九章:为得美人一笑
第一百零九章:为得美人一笑
养伤是一件枯燥而漫长的事情。然而花九夷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实在焦躁不安。她只恨不得这样的日子过得再慢一些,因为一种莫名的恐惧,也因为她内心的迷茫。
难道,真的要她入祝融宫掖,侍奉君王龙榻?
她做不到。长风列缺长期的调教,早已经在她脑海里扎了根。她几乎是本能地认为,即使是跟别的男子多说一句话,也是罪大恶极。何况是,要她去侍奉另一个男子,而且那男子还是帛书的死敌…
因为心中烦乱,她连很多幼稚的事情都做了。比如偷偷把药倒掉,比如故意弄裂伤口…可是她这些小孩子把戏,很快就被元宵发现了。元宵根本没有对她声疾色厉,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她的药重新煎过,却加了两倍的黄连。
然而花九夷却懂得了她的意思。
人生在世,根本就是生不由己。为了活着,连加了黄连的药也不得不喝。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无论她怎么不情愿,终于,还是在她能下床走的时候,接到了宫里圣旨。
原本。以元宵的估计,花九夷的身体痊愈,至少还需要三个月的时间。祝融王要花九夷进宫,也应该是在她有能力伴驾之后。但是没想到,重罗王却这样心急,着实让诸人都始料未及。尤其是花九夷,她心神不宁到咬破了自己嘴唇都不自知。
元宵给她梳好了头,然后伸手下来,扶住了她的下颚,迫她松开紧咬的牙齿:“您不需要这么紧张。祝融王虽然残暴,但一向怜香惜玉。何况,祝融王仰慕您已久,一定会待您如珍宝一般。”
花九夷默不作声。
元宵又道:“您的身子尚未痊愈,就算进了宫,最多也只要伴驾就好。祝融王不会要您这么快就侍寝的。”
闻言,花九夷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但是一想到要进宫,她还是觉得慌张得不得了。进了宫之后,意味着她面临着命运的抉择。毕方王一定会想办法与她通气。到时候,真的要为了女儿而为他卖命?
至于什么蛊惑祝融王寻找新靠山之类的想法,根本就没在她心中出现过。虽然毕方一再提起,也有很多人说,祝融王必定会宠幸她。但是她心里想的却其实是,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搞不好祝融王连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
然而再忐忑不安,进宫还是不可避免。宫中迎接她的鸾驾很快就到了,花九夷捏捏手心,终于还是抬起手。在元宵的扶持下上了鸾驾。元宵等不能随她一起入宫。祝融对句芒的猜忌都是放在明面上的,甚至连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出发前祝融的宫女亲自出来伺候她换上的宫衣。她其实很是不明白,既然这样猜忌,那还为什么要接收她?
后来她又想到,若是祝融王不要她,那么她只有被斩杀于城下以嘲弄句芒这一个可能。她不由得又出了一身冷汗。即使有以身去为丹夏挡刀子的勇气,但说不怕死,绝对是假的。能活着,即使连加了黄连的药也是要喝的,因为活着总好过像蝼蚁一样死在这里。
离祝融宫越近,她心里就越怕。因为元宵曾告诉过她,她入宫的时候,一定是要经过严密检查的。大抵就是秀女进宫的过程,之间的好几道程序,都是要脱光衣物,接受一群宫中嬷嬷的检查。她只要一想到,就心里发毛。
鸾驾终于停了下来。花九夷紧张之余却并没有完全人事不知,这里,好像不是王宫吧…
摇曳的纱帐外,分明是一副青山绿水的好景色,怎么会是传说中。赤石为基的熊熊祝融殿。她忍不住,稍稍倾过身子,想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熟料她的手才碰到轿帘,就看到一个影子闪到了轿前,她的手也迅速与一个灼热的东西相触碰了一下。然后一个人突然从外面探进头来。
重罗王望着害怕得缩到角落里的女子,不由得咧嘴一笑,然后把手伸了出去。
此人虽然在笑,却威压逼人,英俊的相貌像是一把令人无法忽视的熊熊烈火,几丈之外就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力。花九夷的心凉了半截,只能缩在角落里,壮着胆子明知故问道:“你是何人…”
重罗王眨眨眼,竟有些羞涩的意味,他道:“你说,我是什么人?来,跟我走。”
这绝对是生平第一次,花九夷吓得简直要哭出来,她只能越缩越里,战战兢兢地道:“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那么,我是重罗。你可以跟我走么?”
终于,一只犹犹豫豫的小手,落入了那只如同强势的陷阱一般的大手。重罗笑了一声,一把把人拉出来,稳妥得抱住。这孩子甚至吓得连一声尖叫都没有发出来。他低头看了大气不敢出的人一眼,突然又笑了一笑:“你好软,也好香。”
花九夷愣住。
孰料下一瞬,重罗王又露出那种好像有些羞涩的表情来,他道:“你的意思是。我是重罗,所以你跟我走?别人都不可以?”
花九夷一下子羞红了脸,然后却马上又不知道想起什么,脸色变得煞白。
重罗低头看了她一眼,突然目中一暗。他道:“在孤的怀里,却想着别的男人,孤可是会生气的。”见花九夷脸色煞白地低下了头,他却又笑了,简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抱着她一边走一边道:“听说你从小生活在蓬莱岛,有百花之主的美誉。我料想,那种硬邦邦的宫殿你一定住不习惯。所以在你养伤的日子里,我便让人给你起了这么一座新府。你就住在这里,怎么样?”
花九夷抬起头,碧水幽幽之中一座青砖绿瓦的秀气府邸,立于眼前。这腼腆细致的风格,简直 与整个祝融都格格不入。花九夷看到这样的府邸,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好像那些惶惶不安终于重新找到了归宿一般。
重罗一直在仔细观察她的脸色,见她极为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甚至看这府邸看出了神,不由得也有些得意。他带着她大步跨过碧水上的木头小桥。早有宫人来替他们开了门。内院竟也是一副幽幽翠翠的情景,甚至还有鸟鸣瞅瞅。他带着花九夷穿过长廊,一边心情很好,却又略有微词:“为什么没有花?怎么都是些草草木木?”
花九夷忍不住道:“陛下,那是桂树,八月才会开花。”
重罗笑嘻嘻地看了她一眼,有些腼腆的样子,却一脚踢开一扇门把她带了进去,然后目的明显地走向床榻,把人轻轻放下。轻柔得几乎像是对一个小孩子。花九夷的身子一着床,就立刻往后挪了挪。胆战心惊地看着他。
重罗摸摸光溜溜的下巴,好像完全不在意那样,左看右看,好像想开口评价一下这个房间。谁知道说出来的话竟然却是:“你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了。肌肤简直比处子还要美丽。”
“…”花九夷死死地捏着手,低下头,轻声道,“陛下谬赞。”
重罗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早有侍女上来,在床边摆了一张小桌,上面是一套精致的茶具。然后侍女们就下去了,重罗王亲自给她倒了茶,这才道:“这怎么是谬赞呢。难道你身上的肌肤和手上脸上脖子上不一样?”
花九夷只得别开脸,道:“陛下,奴怎敢劳动您。”
重罗不赞成地摇摇头,道:“是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的?奴?若是我的女奴,怎么能爬到我的床上来。以后不许再自称为奴。”
花九夷无奈,从善如流地道:“是。”
重罗好像还有些不满意,但是最终也没多说什么,只笑嘻嘻地递过去一杯茶给她:“我小的时候,连女人的夜壶都提过。倒个茶什么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香茶配美人,本就是道理。”
花九夷愣住。好半天才想起来去接过茶杯来。
重罗自己却不喝茶,坐在床边看她秀秀气气地把茶喝了,总也忍不住笑。她的样子,简直比喝毒药还要痛苦。不知道为什么就起了一些捉弄她的念头,就在她不知道要拿那个空茶杯怎么办的时候,他突然就伸出手,一把把她抱过来。嗯,果然是又香又软,手感真好~
花九夷吓得茶杯都掉在了床上,还好茶已经喝完。她几乎是立刻就弹起来,却被按住,只得战战兢兢地道:“陛下恕罪…”
重罗笑了一声,好像一点也不介意她视自己如蛇蝎,索性把被褥上那个杯子捡起来丢去一边。感觉到怀中人的紧绷,他只把头伸下去。埋在她脖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心满意足地道:“安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还有伤在身呢。”
花九夷稍稍放松了一些,却还是不敢说话。
第二卷:携手篇 第一百一十章:贞
第一百一十章:贞
花九夷稍稍放松了一些。却还是不敢说话。
重罗果然很老实,只抱着她说话,也没有上下其手。只是也不知道是因为祝融人的体质就跟他们的气候一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身上的惊人热力还是令花九夷觉得很不安。
重罗道:“你叫花九夷?”
花九夷垂着头,低声答应了一声。
重罗又道:“九夷啊,这是花神之名。当年你在花氏的地位不一般吧?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花九夷轻声道:“是族长。我母亲是花氏圣女。”现在提起这些,就像一个久远的梦境一般,仿佛遥不可及。
重罗若有所思:“你母亲是圣女?那么,你可知道花氏的仇敌是何人?”
花九夷不说话。
重罗冷笑了一声,道:“看来,你是已经知道了。怎么,没想过要报仇吗?”
花九夷还是不说话,但是无意识抓着裙角的手已经开始发白。
重罗的语气却突然又柔和下来,怀抱也稍微松了一些,他道:“你做的很好。死了的人,怎么会比活着的人重要,你的女儿在句芒,为了保全活着人,自然只能先将死去的人放去一边。孤今日。便许你一个母女团聚。但是你要担负起你责任,为花氏满门报仇雪恨。”
花九夷不能理解,只惊讶地道:“陛下!陛下明明知道奴受制于人,被送到陛下身边是别有用心,陛下为何还…”
重罗低下头,把她的身子稍微转过来一些,目中深邃几不见底,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你会加害于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