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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砚笙也让步:“今天我替你飞过去,你歇一天搭明天的班机过去。”
双方算是达成一致。
这则变故一出,彼此望向对方的眼里都添了几许唏嘘。
值得吗?
后悔吗?
重来一次还会同样去做吗?
很多老套的问题不是没有在大脑里徘徊过,可是没能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即便有,在事情已然发生的而今,也没有多少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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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戏在凌晨一点。
闻姜在傍晚时分,到达和顾随约好的影视城内的一家私密性极好的私厨餐厅。
来的路上,闻姜并不知道自己同顾随的这次碰面,是否是正确的决定。
闻姜早到了五分钟,可她到达预定好的位置的时候,顾随已经在其中就坐。
还是那副数日前碰面时的装扮,只是鼻梁上多了副无框眼镜。
顾随在闻姜进门那刻起身。
闻姜向他走过去的每一步都很小心,落座的那刻,顾随仍旧很有绅士风度的先一步替她拉开座椅。
真的坐下来,两个人却很久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顾随先开口:“这些年在国外,我一直在看你的消息。前些年,你看起来过得不错。”
闻姜接得很简单:“你和我小时候相比状态变化不大,应该也还好。”
彼此之间唯一的牵扯无非是已经离世的闻蘅。
如果避开闻蘅,两个人的这次会面,除了沉默便再无其他。
闻姜抱着一个问号很多年,想知道答案:“我姐姐走后,我找过你,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顾随向她解释未回信的原因:“那个时候我还处于以为爱情是生命的全部的热血的年纪。跟她相关的一切,都能让我崩溃。抱歉,我时隔四五年,才慢慢接受她离开的事实,故地重游的勇气我也不够,这些年一直蜗居在国外,没有回来过。”
闻姜:“我以为你走之前至少会去墓地再看一看她。”
顾随说:“那些年,她一直还在我眼里。”
他表现地情深,念念未忘。
想起而今陪在他身边的那个长相同闻蘅有数分相似的女人,闻姜眼底抱有几分怀疑:“你和苏小姐…”
顾随截断她的话,为她释疑:“朋友。她追过我,但是你应该明白,我和她没有可能。”
闻姜看着他,眼神在问:为什么?
顾随说:“就是因为她太像阿蘅,所以才不可能。也许未来我会和另一个人作伴度日,但她一定不能像阿蘅。”
不能像闻蘅,那是他最珍视爱情的年纪里痛失的爱情。
闻姜明白。
就像此后的很多个日夜,她庆幸,她和姐姐闻蘅面容不像,她无数次看到自己的脸,都不至于立刻想起闻蘅,想起她,就会想起她的猝然离世,和闻家的分崩离析。
念旧的人,长情的人,不止怕遇到故人,还怕遇到那些会让他们想起故人的人。
闻姜是这样的人,顾随也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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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姜吸了口气:“那别耽误她,说清楚。”
顾随嗯了声,然后问及闻姜的私生活:“我这次回来,一部分原因是看到你的生活有了巨变。也许你不相信,但是这是原因之一。”
闻姜搁置在手边的手机滴了一声。
是条短讯,来自陆时寒:我去找你,给我地址。
闻姜将餐厅的地址发给他。
顾随见状,状似随意的问:“新感情?”
闻姜承认:“是。”
顾随:“你过得开心,你姐姐会高兴。”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闻姜不急着离开,她还要在餐厅等陆时寒。
顾随也没有走的意思,两两相望久了,闻姜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
她以为会有质问,也许会有更让人唏嘘的物是人非,可是没有。
顾随似乎还是那个顾随,只是和他的相处,如今只让闻姜觉得沉重。
***
陆时寒推开餐厅门之后,就按闻姜发送给他的位置找人。
桌序在角落里,沙发背遮挡人的大部分视野。
陆时寒带伤行动不快,走得偏慢。
在远处的时候,他没留心看不远处的男人。因为未曾想过会和自己有关。
走近了,看到石桌上和那个闻姜发送给他的数字对应的桌号,他也已经和正安坐的男人四目相对。
已经碰上了,无处可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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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随的神色间透出一丝迷惑,而后是豁然开朗,最后是难以置信。
当年投毒案发生时,陆时寒已经18岁,眉眼和而今差异不大。
案发前,作为同学戚雨的弟弟,陆时寒就曾经在n大校园里同顾随见过一面。
在闻蘅尚未离世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时候,顾随也见过陆时寒,在闻蘅就医的医院。
陆时寒直奔他所坐的位置而来,见到他也是同样惊诧的神色,顾随略一思索,就有了答案。
可这个答案是他无法接受的。
联系闻姜适才向他承认有了新感情时松懈的眉头,顾随的理智几乎要被冲垮。
他的双眼很快透出些微红色,是人因情绪剧烈波动而产生的眼眸的变化:“戚风?”
很久违的名字…陆时寒握拳,挺直脊背承认:“是我。”
顾随凉笑了声:“你来见闻姜?”
陆时寒没有否认。
顾随觉得可笑之极:“你怎么敢靠近她?”
顾随的镇定安宁顷刻毁于一旦:“你们是什么关系,你tm知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相悖的立场?你怎么能,怎么能接触闻姜。”
陆时寒在原地站着,十八岁那年所经历的所有世人给过的异样的眼光带来的沉重的压迫人的窒息感一点点爬满他全身。
他告诉顾随:“我没有罪。我和她,和世界上很多人一样两情相悦。”
顾随砰一声一拳捣向陆时寒的脸:“你没有告诉她。”
他用的是肯定句,他相信闻姜如果知道一切,不会容忍陆时寒在她的世界里逗留。
陆时寒下意识地伸手蹭了下自己刚挨过一拳的嘴:“还没坦白,是我的错,我只接受你为这个打我。”
顾随:“你离她远一点,戚雨为了一个保研名额害死阿蘅的时候,你和闻姜就不可能有未来。”
陆时寒的背挺得像是再也不会弯下来:“选择是我们的,我不在乎别人想什么。”
顾随:“她知道,会义无反顾离开你。”
陆时寒微笑了下,眼里隐约有些闪烁:“那我也只成全她,不是你。我并没有对你犯过错,有过罪,今天站在这里,我并不觉得羞愧,我不会缩着脊梁做人。”
他这话落,顾随的神色几变,死死地看着他,然后是他身后。
陆时寒脊背更为僵直,这一瞬间不敢回头。
顾随缓了神色:“闻姜。”
静立两人身后旁听了一会儿的闻姜几步走上前,走到陆时寒身侧的时候,陆时寒侧身试图去抓她的手。
闻姜一侧身,避开了。
她的拒绝,将陆时寒打回曾经被人指点,世界一片晦暗的曾经。
他听到闻姜对顾随说:“我送你出去,我们下次再见。”
闻姜的声音仍旧是平静的,可陆时寒的身体几乎被自己如雷的心跳洞穿,周身冰凉。
他喊:“闻姜。”
闻姜和顾随并肩往外走,脚步没有停留。
这家餐厅满室温馨的布局,骤然像是遭遇骤降的大雪,万物素裹。
陆时寒深深吐出一口气,转身决定去追。
***
另一边,已经迈步出了餐厅门的闻姜,仍旧冷静的走着。
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觉得这天气真是变化无常。
进餐厅前明亮的月色,突然就黯淡了下来。
顾随似乎在期待她说些什么,期待她做出一个他想要的那种决定。
闻姜不说,顾随变追问:“你都听到了?”
闻姜承认:“你们两个像是演八点档一样对台词,我听力没问题,自然听得到。”
顾随:“他姓戚。闻姜,戚家人害死了你姐姐。”
闻姜止了脚步:“嗯,我知道。顾大哥。”
闻姜突然喊出这个多年未曾用过的称呼:“我好像一直没对你说过。我姐姐离世很多年来,我都觉得自己是有错的。因为我和她为了琐事闹脾气吵架,她才会罕见地留宿学校。很多年来,我夜里睡不好需要借助安眠药,是因为我觉得她的死,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
“可我已经决定原谅我自己。”
可这么多年的生活过去,经历了很多的大喜大悲,闻姜只是微微一笑:“我没办法感谢你让我先于他开口前知道一切,我也不会完全不介意他知晓所有却总是没准备好对我坦白。可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站在他身前,相比要他随时随地地不保留任何一丝秘密,我更想要的是他爱我。”
她的爱情观很简单。
爱一个人,一定要和他试一试,这是勇敢。
她要的爱,一定要坚贞唯一,这是不将就。
陆时寒没说,闻姜能猜到原因。
他晚说,她会给他个教训,因为她从来不是一个宽容的人。
总有一天,他会说,她如此相信。
人是他杀的?
不是。
凶手杀人受他唆使影响?
完全没有。
法律都认可无辜,除了和案犯存在血缘关系之外和案件没有任何联系的无辜的人,她为什么要判他有罪?
当年的事他没有任何错,除了而今未曾坦白这一点过。
适才他试图拉她的手,她无视,是想让他知道,她觉得他的不坦白是他错了,她生气,不会无底线地包容他。
她知道他会因此难过,可她狠得下心这样对他。
过去终究会过得去,她无意身陷其中。
她对她的未来——他,也只狠得下心这几分钟而已。
这短短的数分钟,她好像突然就明白了这些年来和他的偶遇和错过的原因,还有在前往色达的路上狭路相逢之后,陆时寒的所有举止。
他是怕的吧。
怕她走,怕她怒。
挥别顾随,闻姜沿原路返回餐厅。
她还是会给他一个机会,听他说,让他说。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同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