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一行人刚进了园子,周瑗就听说了消息,兴冲冲的迎了出来:
“你们兄弟倒是稀客啊!”
武安侯府以武传家,对花花草草之类的物事却是从不感兴趣。今儿竟会主动登门,可不有些不同寻常?
却在瞧见兄弟俩护着的马车时,滞了一下:
“车里这位是…”
却已是猜中了□□分——
武安侯府找回嫡女之事虽是没有大肆宣扬,可帝都但凡有些头脸的人家却是都听说了。
上一次袁家兄弟会来这里,可不也是陪着他们的宝贝妹妹?
可想到了这一茬,却是脸色有些发苦——
之前那位袁家明珠无疑被宠的太过了些,竟是一个不错眼就被她折了父亲最爱的一枝菊花,等到自己发现,却已大错铸成,有心责备,一则袁家兄弟对妹子护的紧,二则那丫头泪水潸然的模样也实在是楚楚可怜。又是无心之失,周瑗一个大男人,如何也不好同个恁般可爱的小姑娘计较不是…
无奈何,只得自己把事情扛下来,生生被父亲抽了好几鞭子才算罢休。
记忆太过惨痛,这会儿又见着袁家真正的明珠,脸上的笑意不免就敛去了些。
第84章
袁钊睿哪里管他心里如何想?这会儿天大地大, 让妹子开心最大。当下上前一步,直接搂住周瑗的肩, 压低声音半是威胁半是央求道:
“我家妹子失而复得, 可是大喜事一桩,你好歹也得送我们一份贺仪不是——银钱上都可商量, 务必得让我妹妹开怀, 不然,怡春阁的碧袖姑娘怕是就瞒不住了…”
却是故意停了下。气的周瑗一把推开巴拉着自己的袁钊睿:
“你这混账, 真是,有了妹妹就没了兄弟!”
这段日子里, 周瑗可不是爱上了新欢、怡春阁的碧云姑娘?只他还有个心头好的旧爱紫鸢在绮红楼, 周瑗多情, 自诩两个都是真爱,不想却被紫鸢打听出了碧袖的事,正跟周瑗闹腾呢, 要是碧袖也闹起来,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
没好气的瞪了袁钊睿一眼:
“我说这次你可得警醒点儿, 可别让咱妹妹胡乱动手折花了,你不知道,老爷子喜欢钱是真喜欢, 爱花也是真爱,这几日,他的几盆墨荷正生病呢,真是瞧见谁都不顺眼, 若然其他时候,我也就不提醒你们了,这会儿,咱们还是避着些好,不然,受罚的怕就不会是我一个了,说不好我爹他真会打上你们家门…”
这话倒也没有夸大,仗着皇上的宠爱,果郡王可是不止一次找上那些惹了他不高兴的人——
老子不高兴,你们也都别想痛快了,可不自来是果郡王的为人之道?
袁钊睿点了点头,却是丝毫不担心:
“我家妹子是极好的,她可不会闯祸…”
说着殷殷跑回车旁:
“宁姐儿,下车吧,咱们去挑花。”
蕴宁应了一声,扶住袁钊睿伸过来的手,探身从车上下来。站定身形冲着周瑗一福身:
“见过世子。”
周瑗摆了摆手:
“你是袁将军爱女,也和钊睿、霖哥儿一般,叫我一声周大哥便好。”
心里却是暗叹一声,袁家这位失而复得的嫡女当真是好容貌。姿容之盛,犹在从前那明珠之上。更难得的是眸色潋滟,若两泓清泉,自有其动人心魄之处。
几人一路说笑着往园子里而去。
一路上袁钊霖还则罢了,蕴宁却是谈吐得当,虽是话不多,却是恰到好处,更兼身上那等沉静气度,让周瑗越发啧啧称奇,暗道这次不独自己,怕是各大世家均是看走了眼——
这些日子只要听到有人提起袁家这位失而复得的嫡女,大家感慨之余,最后莫不会加上一句“可惜养在小吏之家”。
言下之意,自是认为,那般好的家世,若然由侯府教导,自是最好的当家太太的料子,可长于小吏之家的十二年,无疑成了她身上这一辈子都抹除不了的一个污点。
毕竟,小吏的见识,教出的女孩别说掌管一个大家族,便是寻常官宦人家,也是不够格的。
本来袁明珠的年纪,正是挑拣婆家的时间,前些日子可不是听说众多人家托人到袁家,相看袁明珠之意不言自明。
据说这些日子,世家大族却是再没有人登门,偶有打听的,也多以朝中甫一做官的暴发户人家居多,或者是一些声誉不好的投机者…
可所谓耳闻不如眼见,现在瞧着,这袁蕴宁却是比之之前那位袁家明珠更要优秀些呢。
秋风送爽,丽日和美,园中花色品类繁多,争奇斗艳,尤其是盛开枝头的菊花,或如金线缠绵盘卷,或如玉裁俏立枝头,即便蕴宁原先不过是拿买花作为借口,这会儿却也不觉沉迷其中。
眼瞧着脚下鹅卵石的小路将近,周瑗脚步略停了一停,终是朝着左面拐了过去——
要说园子中菊花自是以左边秋心园开的最盛,花团锦簇,当真不是一般的好看。可要说最珍贵的品种,却是在右边那个奇芳斋里。
只奇芳斋里的墨菊这些天却是日渐枯黄,果郡王便不许人进去。
当然,除了墨菊外,还有其他一些奇花,若然平时,周瑗大可阴奉阳违,只管领着人进去,就是被发现了,也顶多被骂个狗血喷头罢了。今时却是不同,真是触了他的霉头,说不好又得被抽鞭子。
周瑗可不敢再重温从前被果郡王追着抽的满院子都是惨叫声的狼狈情形。毕竟,周大世子平生最在意的可不就是“风度”二字?
不想刚要往秋心园的方向去,一个有些恼火的男子声音一下传来:
“让你们去给花仙子上香,可是心不够诚?!”
“哎呦,我的花儿,我的墨菊我的心肝啊…”
到最后,竟是和要哭出来相仿。
只一个大男人发出这样的悲声却无疑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周瑗下意识的捂住耳朵,逃命似的冲袁钊睿三人急声说:
“快走,快走…”
要是被老爹逮着,可就真倒霉了。
不想天不从人愿,身后随即传来一声暴喝:
“臭小子,给我站住!我说今儿个我的墨菊怎么这样了,现在瞧着,分明是你冲撞了花仙子所致!现在,赶紧滚过来,给花仙子上香!”
周瑗暗叫一声“苦也”,又不住冲袁钊睿作揖:
“好兄弟,是大哥对不住你们,待会儿你们每人选五盆花儿,这会儿,帮帮哥哥…”
老爷子可是天下第一不讲理的,只瞧见有外客在,却也好歹会给自己留些面子…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大红广袖锦袍蓄着一部美髯的中年男子从左边小路的尽头大踏步走过来,可不正是果郡王周政?
明明瞧着洒脱不羁的果郡王这会儿却红着眼睛,还汪着两滴眼泪,怀里则牢牢抱着一盆菊花。
花盆白色的底青色的釉又衬以吉祥彩纹,那般精美,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偏是花盆里的菊花叶色发黄,枝叶萎落,分明就是活不了了。
口里还不住喃喃着:
“我的心肝呀,你怎么就成了这样呢?要是你有个好歹,可叫我怎么活…”
瞧着当真不是一般的滑稽。
周瑗却是司空见惯的模样,战战兢兢的上前,苦着脸道:
“阿爹呀,我今儿个有客人,您老好歹,给我留点儿面子…”
果郡王这会儿也看见了袁钊睿几人,只他心情不爽,也不过粗粗点了点头,却是腾出手来,一巴掌把儿子的头给打歪了:
“靠这么近做什么!我这盆可是极品,你这等污浊之人怎么敢靠的这般近。”
却在瞧见蕴宁时眼睛一亮,直接招呼道:
“你这丫头倒是一身的灵秀之气,过来,这盆花就交给你捧着。”
又斜眼看周瑗三人,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你们几个,快去给花仙子上香。”
袁钊睿脸上表情真是日了狗了!
只果郡王是宗室,还是皇上信任看重的宗室,再加上也就一说到花,这位郡王爷有些左性,平日里也算是和善长者,既是开口了,如何也不好拒绝了才是。
刚要嘱咐蕴宁别怕,就过去捧一会儿那花儿,不想蕴宁已是疾步而出,却是没接菊花,而是探手就去摸菊花叶子。
登时吓得脸一白:
“宁姐儿…”
敢碰果郡王的心头好,凭你是天王老子,他可也不肯罢休。真是闹起来,即便家里能护的宁姐儿周全,可于宁姐儿的名声也不好听不是?
果郡王果然有些着恼,递出去的手“咻”的一下缩了回去:
“丫头,后退,真是人不可貌相,算我看错了你…”
明显就要翻脸。
蕴宁却是哭笑不得,颇不赞同的瞥了果郡王一眼:
“好好的一盆花,瞧瞧都被郡王爷养成什么样子了…本来好好侍弄,顶多再过半月,就能养出一盆上品的墨菊来,真是可惜了好好的一盆翠凤祥云…还有这大中午的,阳光正烈,郡王怎么倒还要浇水?”
上一辈子囚禁农庄,种植园艺可不正是蕴宁最引以为傲的强项?
甚至闲暇之余,还亲自培养出一盆墨菊来,眼前这盆菊花明显是花匠精心选择的上品翠凤祥云,不定花费了几多心血,才让一盆墨荷成型,不想却落在果郡王手里…真真是暴殄天物。
一时不觉疑惑方才兄长所说可真?果郡王怕只是爱花,并不会侍弄花吧?
明显听出妹子最后一句话的责备之意,袁钊睿登时捏了一把冷汗——果郡王可是出名的喜怒无常,妹子说话这么不客气,说不得,就会翻脸…
刚想上前说几句好话,打个圆场,不想胳膊被人拽住,回头瞧去,却是周瑗。
只周瑗这会儿却是一脸的感激不尽:
“好兄弟,大恩不言谢,待会儿园子里的花多给咱妹妹挑些带上。”
所谓知父莫若子,周瑗可是最知道他老爹,是真爱花,也是真不懂种花,且老爷子性子有一头好处,那就是其他事情上会胡搅蛮缠,真正的懂花人面前,却也是最乖巧听话。
看他那副心悦诚服的模样,分明是被说中了心思才对。
这样的蕴宁面前,老爷子只有伏低做小好好讨好的份儿,绝不至于难为人,说不得自己也会跟着沾光…
果郡王果然愣了一下,瞧着蕴宁的神情又是震惊又是佩服,眼睛也是亮的吓人:
“丫头,你竟然能看出来它的前身是翠凤祥云…”
更甚者老友临走时,可不也是说,顶多半个月,就能瞧见墨荷花开了?
只老友临时有急事离开,便嘱咐果郡王不要乱碰这些菊花,偏是果郡王爱花心切,又自诩也是懂花之人,不想日夜侍奉之下,这花儿却是渐渐要死了!
如今得了蕴宁的话,当真是和死过去又活过来一般。满含期待又忐忑不安的瞧着蕴宁:
“丫头,你莫不是花仙子下凡?快快快,我那里还有几盆呢,你快帮我瞧瞧,可还有救…”
第85章
“好儿子, 果然长大了,能替老父分忧了!”周政拍着周瑗的肩, 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慈爱柔和, 一副我家有子初长成、老怀大慰的模样。
旁人见了,不定以为这家儿子做出了多惊天动地、感人肺腑的事呢, 也只有哭笑不得的周瑗自己才明白, 不过是误打误撞结识了袁家蕴宁罢了。
只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么好的机会, 当然得好好的讹父亲一番才好——
“爹爹前儿个从皇上那里得的泥金扇子,给儿子一把呗…”
佳节将近, 扇子什么的, 可不是装逼必备?
“宫里娘娘赏的新式样的首饰, 给娘之前,先让我挑两盒呗…”
两个心头好,一人一匣…
不过是引见之功, 周瑗尚且在果郡王那里占了偌大便宜,更别说在亲手在花房里修剪枝叶、去除腐根、精心侍弄墨菊的大功臣蕴宁了。
甚至到得最后, 果郡王自己抢了捧刀递剪重新挑花盆的杂活,连蕴宁想要喝水,都有他从小厮那里接过, 再递给蕴宁。更在蕴宁说话时,频频点头,一副乖乖学生,颇为受教的模样。
花房外被一干下人侍候着品香茗用点心的袁钊睿兄弟简直是目瞪口呆——
都说果郡王与众不同, 今儿个才算见识了有多与众不同!
足足在花房里待了个把时辰,才算把所有出了毛病的菊花都给看了一遍,蕴宁出来时,和果郡王两人各抱了盆菊花——
这两盆依旧是墨菊,也是病的比较严重的,即便被蕴宁耳提面命过,果郡王却依旧有些心虚,便厚着脸皮央求蕴宁带走:
“丫头可得帮帮我,你不知道,我已经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怎么也要给他老人家献上九盆墨菊…我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真是为了这事被罚,落个欺君之罪,丫头也于心不忍不是?”
又很是肉疼的表示,到时候定然捡开的最好的墨菊送蕴宁一盆,还是,一文钱不要!
蕴宁本也是惜花爱花之人,不过犹豫了下,便答应了下来——
祖父可不也最喜欢个奇花异草,到时候借花献佛送给祖父,老爷子必然开怀。
果郡王登时喜得眉开眼笑——
再过几日,可不就是一年一度的斗花盛会,有了这几盆墨菊在手,拿个第一自然也就是手到擒来!再借着这股东风,把园子里的花搬过去,那些子黄金白银还不得流水似的流过来?
啊呀呀,那场面,真是想着都美。
竟是带着儿子亲自把袁家兄妹送了出来,至于几人的身后,则跟着辆大车,车子上装的满满的都是奇花异草,尤其是正自盛放的菊花,真真是耀人眼目。
以致看到这一幕的帝都显贵,纷纷为武安侯府默哀——老天爷,那可是果郡王千奇百趣园子里的花,且只要眼不瞎,就能看出来,当真是每一盆都是上品。拉了这么多回去,不定得往果郡王府填还多少银两呢。
而伴随着这个消息,还有另一个消息在帝都渐渐传开,武安侯府之所以一掷千金,倒不是侯府众人突然一改往日的性子,变得文雅了,却是因为刚寻回来的嫡女喜欢这些东西罢了…
程明珠自然不乏出身贵族上层的好姐妹,很快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气的把房间里的东西摔得一地都是,正好程宝茹寻蕴宁未果,又期期艾艾的过来求程明珠,不期然正好撞见了这么一幕,惊慌失措之余,更是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程明珠果然就是丁淑芳嫡亲的女儿啊,连发脾气摔东西的习惯都一般无二!
袁家那边儿却是热闹无比。
一大早就接到消息,说是女儿准备从栖霞山庄回府里住了。丁芳华可不早就等的急了?
一趟趟的派人去府门前看,不想却是左等不来右等不至,好容易听下人说蕴宁的马车终是到了,忙亲自迎了出来。
正好聂清韵跟着府里的车来给聂老夫人送节礼,听说后也赶了过来,至于袁钊钰的妻子蒋氏,也很快知道了小姑要回来了,婆婆亲自迎出去的消息,也赶忙放下手头的活计,去到二门旁服侍丁芳华,再加上袁明仪和各自带的一大群丫鬟仆妇,瞧着可真是乌压压的一片。
很快蕴宁几人的马车就进了二门,一眼瞧见这么多人,袁钊睿又是惶恐又是心虚——
之前跑去见袁明珠可是瞒着府里众人的,不想却被宁姐儿撞见,伤了亲妹子的心…思来想去,这事儿还是别让母亲知道的好。
心意已定,忙忙的把蕴宁送到丁芳华手里,又跟蒋氏见了礼,不待细说,就拉着袁钊霖逃也似的跑了。
“娘——”蕴宁也上前,刚要俯身给丁芳华见礼,却被丁芳华直接拉着揽到了怀里,“我的儿,哪那么多虚礼?坐车这么久,可是累坏了,走走走,快跟娘去里面歇会儿。”
又吩咐蒋氏:
“看看小厨房的燕窝可是炖好了,赶紧端过来——宁姐儿就是太瘦了…”
搂着都有些硌手呢。
蒋氏应了声“是”,又陪着小心说点心早备好了,不然先让宁姐儿用些点心——
虽然和蕴宁接触不多,寻回来的小姑子是公婆的心头宝这一条,蒋氏却是心知肚明。是以蕴宁回府后的这些日子,蒋氏侍候周全的紧,唯恐那点做的不对,让小姑子或者公婆记恨。
毕竟,从前的好姐妹嫁了人,日子过得不好的话,十有八九都和小姑子有关。
想到这里,蒋氏也未免觉得有些心累,毕竟好不容易把袁明珠讨好的差不多了,姑嫂相处也算得宜,倒好,又换了一个,两人接触不多,也不知这个小姑子可还好相处…
要是自己能早些诞下袁家子嗣该有多好,就不用镇日里这么提心吊胆——即便婆家人宽厚,可没个孩子傍身,说话做事,就总是觉得没什么底气。
这般想着,不自觉的用手扶了下腰。
蕴宁正好瞧见,又细细审视蒋氏的脸色,忙低声对丁芳华说了句什么,丁芳华神情就有些诧异,迟疑片刻,脸上神情似惊似喜,又有些莫测,蒋氏吓得心一下提了起来——
也不知小姑说了什么,婆婆怎么会用这种无比诡异的眼神看自己?
还未想清个所以然,丁芳华已是吩咐蒋氏身边的大丫鬟:
“这里也没什么事——扶你们少夫人回房间歇会儿吧。”
“母亲,我不累。妹妹才刚回府,我这做嫂嫂的怎么也得尽点儿心不是?”蒋氏脸色瞬时就有些白,实在闹不清到底是那里惹了小姑子不高兴,如何一回来就要给自己来这么个下马威。说话的语气都带了些哀求的意味。
明显瞧出蒋氏脸色不对劲,蕴宁忙过来,亲自挽住蒋氏的胳膊,悄悄在蒋氏手上按了按,略一凝神之后抬头,无比笃定的冲蒋氏点了点头,又转脸瞧着蒋氏,笑的眉眼弯弯,轻轻附在蒋氏耳边道:
“嫂嫂大喜,宁儿要当姑姑了呢。”
蒋氏只觉头“嗡”的一下,大喜,什么大喜?婆婆和小姑子的神情都恁般古怪,还有,要当姑姑?!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一时想要笑,不知为何又想哭。毕竟是大家出身,蒋氏终是控制住自己,好半晌才勉强抑制住翻腾不已的情绪——
虽是被蕴宁说的心花怒放,这会儿却是如何也不能露出来什么,不然空欢喜一场,可真是没脸见人了。毕竟宁姐儿才多大,小孩子会胡言乱语也是有的,虽然内心里,简直爱极了这样的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