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先去了正房,燕二太太还在老太太的房里陪着,家里只剩下小十一,由奶娘带着在屋里拉着一架小木头车乱跑,看见哥哥姐姐进门,丢下心爱的木头车向着这厢狂奔过来,招手让两个人在自个儿面前并排蹲下,踮着小脚左边亲一口,右边亲一口,一人脸上盖了个口水戳儿,嘎嘎嘎地笑起来。
燕九少爷嫌弃地掏了帕子擦脸,起身走到了一边去,燕七抱着小十一左看右看,末了也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道:“长大了真的要当箭神吗燕惊泷?”
“真!”小十一响亮地叫道。
“好,我听到了。”燕七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小后背。
待二太太回来后,燕七和燕九少爷才从正房离开,两人要在东边夹道分道扬镳,一个往后走,一个往前去。
“回房早点睡吧,”燕七冲站在面前的燕九少爷挥手,“明天就是个新的开始啦。”
燕九少爷没应她,目送着她转身,才刚迈出一步,他便伸出了胳膊去,手掌握上她的肩,硬生生箍转回身来,而后另一条胳膊一并兜住,把她摁在自己的胸膛上,紧紧地收了一下,不过是短短的一刹,很快就又放开,把她推出了他的怀。
“嗳,我觉…”燕七开口要说话。
“闭嘴!”燕九少爷冷声,转头走了。
…
燕三少爷的申请很快便被老太爷通过,不惊动任何人地悄悄带着杨姨娘和燕惊香离开了燕府。
燕老太爷是知道这三口人真正的来历的,因而没有给这三人添加任何阻挠。当年那件事,燕子恪并没有瞒他,收留步家的人也如实对他说了,老太爷虽然觉得冒险,但也赞成了儿子的做法,这么多年守口如瓶,一直帮儿子瞒着家里的上上下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么多年的相处,哪怕是猫猫狗狗也能生出深厚的感情来,又何况是两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老太爷一度将这两个孩子当做了自己的亲孙儿,却未料到会有这么一天,险些搭上了真正的亲孙子的性命。
这一下心虽然没有凉透,但也没法子再像从前一般热了,走就走吧,从此一别两宽。
对家里头的只说是赶了杨姨娘和六丫头去了山中尼庵里吃斋悔过,对外便说是杨氏身体不好,送她去庄上清养,顺便带了六姑娘过去伺候,反正也没人会多在意别人家一向低调的妾,更何况一到冬天本就是疾病多发期,许多官家里娇贵的太太小姐都先先后后地生了这病那病,一窝蜂地到庄上、庵里、别苑等处休养,杨姨娘母女赶上了这一波,丝毫没引人注意。
然而燕三少爷却无法脱离燕家,毕竟是男儿身,是燕家的孙子,又还要继续在锦绣念书,便假作闷头苦学不回家,只待明年能榜上有名,派个官儿做,便好带着杨姨娘母女远走高飞。
燕三少爷先将两人安顿到了城郊的未央村,是燕九少爷介绍的地方,村子里清静,常年不进外人,民风也还算淳朴,租了套院子让娘儿俩住下,另还买了两个小丫鬟负责做饭洗衣和打扫。这些钱来自燕子恪早先过户到燕三少爷名下的铺子,家里没人知道,前些日子燕子恪将铺子彻底交到了燕三少爷手上,让他从此后自己打理。
一场风波过后,燕府的人一边自我恢复一边收拾心情,燕九少爷难得清闲了下来,抛开所有的谜题和秘密,每天晃荡在书院的藏书阁和燕子恪丢给他的民办图书馆里。燕七倒是有点忙,综武社活动完毕就去找崔晞,从崔家回来又奔了半缘居去看养伤在床的燕子恪,从半缘居回到坐夏居后就和小十一泡在一起腻到发酸。
随着万众瞩目的两国综武赛的逼近,参赛的人员也正在逐一敲定。
最先被公布出来的人是天.朝队的帅担当燕子恪,至于为什么以武力为主的赛事里非要掺和进一名文官拖后腿,民众们表示很难理解,对此官方也始终没有给出个明确的说法,反而风传的说法很多,有说是为了体现文官的气节与无畏的,有说派文官上去是负责斗智的,也有说有个文官便能对己队起到牵制作用,能让比赛更精彩更富悬念的,还有更离谱的说法是——现在天下太平了,目测未来十几二十年内也不会再有什么大的波动,所以皇帝就想卸磨杀驴,借此机会除去燕子恪,不然再这么下去可就镇不住他了。
对此官方一点没有要出面辟谣的意思,沉浸在用燕子达闻发布新闻的新鲜感中无法自拔。燕子达闻公布的第二名参赛人员是燕子忱,毫无争议的车担当。
紧接着是第三名官方敲定的人选——燕子恪的侄女,燕子忱的女儿,燕家的七小姐,在代表天.朝进行的两国综武赛中,肩挑炮担当!
一时间举京哗然——燕家一次就上了三个!而且还是兄弟兵、父女兵!真狠哪!这要万一技不如人…一下死三个…当然了,有战神燕子忱在,应该还是可以期待有个好结果的,只不过这位燕家七小姐…年纪还太小了吧!再说京中那么多的功夫少女,怎么偏偏就选中了她呢?往老武家院子里随便扔块石头都能砸伤十几个会功夫的武小姐,她以为会上一手箭法就能吃遍天下啊?涂弥箭法好人家也是会功夫的呢。
且不说燕七的参赛引发的一小轮议论,接下来一个又一个参赛者的公布已是彻底点燃了天.朝人民的激情——
兵担当之一——小国舅元昶。
士担当之一——驸马爷秦执珏。
相担当之一…
比赛要求的文官有了,女人有了,皇亲国戚也有了,平民呢?要谁来?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大家的留言,我觉得妳们都可好了(づ^3^)づ不能一一回复,觉得很对不起妳们,辛苦大家了~!么么哒~!
第450章 赛前
武长戈。
才刚辛苦赢下全京书院综武精英赛八进四比赛的锦绣队员们齐齐将目光望在他们这位教头的刀疤脸上。
消息是比赛刚结束时直接由宫差送到备战馆来的, 锦绣众人众脸懵比地看着武长戈淡定接旨——天下平民千千万, 怎么皇上就突然挑中了武教头呢?
武长戈的确是平民啊,终身不能入仕,平得不能更平的民了。
“恭喜啊。”燕七撩嫌, “能重新为国出力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好?”
武长戈淡冷地看着她:“燕子忱的主意?”
“说好了啊,冤有头债有主,想撒气找正主啊, 我不接受父债女还。”燕七忙道。
武长戈不再理会她, 冷着疤脸走了。
武长戈一走众人也跟着解散,备战馆里剩下燕七元昶萧宸和武珽,燕七又撩嫌武珽:“是不是特羡慕?”
武珽气笑:“少得瑟你!”
“我听阿玥说你悄悄儿的往上递申请参赛的帖子了?”燕七继续讨人嫌。
“燕小七我告诉你, 今儿谁也救不了你了!”武珽大步过来作势要收拾这货, 被元昶一偏身挡住。
“别为老不尊啊,欺负小孩儿算什么男人。”元昶说他。
“我还是个孩子。”燕七在后面道。
“行,这就开起夫妻店了是么?”武珽似笑非笑地看着元昶,“下一场对阵麒麟队,我看我们的战术需要变一变了,燕小七主攻西路, 元昶你主攻东路怎么样?”
这是要生生把鸳鸯拆散啊,元昶转身严眉肃目地对燕七道:“闹什么闹?!多大了?!”
燕七无神眼:“…”
武珽摇头笑叹:“还真是羡慕你们这两个家伙!”
“我感觉你会有机会的。”燕七道,“不是说剩下的一半人由对方来挑选吗?只要你的申请帖能进入最后的备选范围, 到时候就要拼一拼你的人品了。”
“但愿如此吧。”武珽笑道。
“萧宸呢?”燕七看向萧宸,“是不是也偷偷递帖子了?”
萧宸默默点头。
“我觉得你没希望了。”燕七铁口直断。
萧宸:“…”是说我人品不够好么…
“你是家里独子,朝廷不会让你去冒险的。”武珽代为释疑。
萧宸垂了垂眼皮, 看得出有些失望。
“急什么,”元昶把胳膊搭在他肩头,用拳头凿了凿他的肩窝,“日子长着呢,机会多的是!”
萧宸抬眼,“嗯”了一声。
那厢武珽好笑地低声和燕七道:“行啊燕小七,你是怎么做到让他们两个和平共处的?”
“…”燕七冷漠脸,“别为老不尊啊。”
几个人一厢说着话一厢向外走,武珽和燕七走在一起,低声问她:“让我十二叔参赛真是燕二叔的意思?”
“谁知道呢,”燕七道,“大叔们的感情世界我哪儿懂。”
武珽若有所思地想了一阵,笑了笑:“也罢,有些心结,这么多年了也是该解开了。”
“可不是吗,解开了就赶紧让十二叔干点儿正经事儿吧,老婆娶了吗?”燕七道。
“你先别操心别人,你的事儿什么时候办?和元昶进行到哪一步了?”武珽笑着问她。
“太八卦就没有男人味儿了知道吗?”燕七无语。
“有没有男人味儿都不是你能肖想的了。”武珽笑,拍了拍燕七的肩,“回去好好准备,和大摩的比赛,没有几天了。”
“是啊,没有几天了。”燕七道。
鉴于比赛场地位于山区,占地广袤,且无法令观众现场进行观摩,也很难引入裁判在场中进行监督,因此综武的角色担当似乎失去了其特殊性,针对一些特殊角色的特殊限制,都因为无法有观众和裁判进行现场观看而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所以双方针对比赛磋商和谈判的结果是:每队十六人,除将帅必须由文官担任外,其余角色一律取消任何限制。
比如马担当,因为比赛场位于山区,马匹无法在未经开发的山中行进,所以马担当可以不骑马进入山中。
而其他角色担当也都取消了关于武器方面的限制,毕竟进入了山中以后,在没有观众和裁判的情况下,发生什么事外人都无法知晓,所以索性取消一切限制,将自由度扩展到最大,终归这是一项搏命的比赛,要给参赛者们最大的发挥空间。
于是到最后更改规则的结果是所有人都可以使用武器,并可以携带任意数量任意形态的武器。但有一项例外,那就是不允许携带火器。比如炸药,比如炮仗,比如连大摩人都听说过的火铳。
至于比赛规则,正如最初商定的——杀光对方所有参赛者的一方,获胜。
时间上的限期为七天,如果七天后双方还有残余的人员,则将在山区外的平整场地上进行一对一的斗兽厮杀,亦即杀到有一方死亡为止。
这是一场非常残酷的比赛。即便如此,天.朝男儿们也在十分踊跃地报名参加,毕竟这也是扬名立万为国立功的大好时机,跃跃欲试的人们热情空前高涨。
直到比赛开始的前三天,最终入围待选人员的一百个名额才正式确定了下来。这一百人要等到比赛开始的当天前往赛场,由对方进行挑选。所以这三天时间里,这一百人都要进行充分的准备,随时等着加入比赛。
武珽果然进入了百人名单中,按燕九少爷的说法是,武珽十有**是会被选中的,首先武家子女多,说句难听的话,他们是经得起一些“损耗”的。其次,这是个难得的成名机会,多少年轻人梦寐以求,说来也是一种无上的殊荣,朝廷乐意将这个殊荣给到武家头上是为了安抚还在边疆镇守的武长刀,收买一下京中的武家人的心。
但朝廷能做的也只到这儿了,毕竟最终的选择权在大摩人的手上,想来大摩人也定是会挑着天.朝人阵营中看着比较瘦弱、比较好对付的选,武珽最终能不能中选,那就要看天意了。
由于这是一场国家之间的比赛,不能儿戏,所以这一百人中除了年轻人,也还有一些早已成名的战将和老将,年轻人只占少数,也都是这一辈人中的佼佼者。
比赛开始前的最后三天,燕七向书院请了假,书院当然立刻就批准了,知道她是要代表国家去参加和大摩的综武大赛,是为国、也是能为书院增光添彩的事,书院甚至还考虑要给她开一个壮行会,让她以“我院优秀青年代表”的身份给大家发表个讲话什么的,被燕七拼命拒绝了。
剩下的这三天,燕七要么和也已请下假来的崔晞泡在崔家木铺,要么就在家里陪大人们喝茶聊天,还和小十一一起见证了小十二的降生。
大战前两天,俟着放学的时候同武玥陆藕吃了顿饭,吃完饭就是逛街购物一条龙,丝毫没有即将参加生死大战的紧张感。
“你不紧张我紧张。”武玥嘟哝。
“会平安回来的。”陆藕也是十分紧张并故作平静。
“当然会啊,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燕七道。
陆藕头一次对这话没啥反应,只顾着担心,在燕七脸上看了又看,莫名觉得心下难安。
大战前一夜,燕府全体成员在上房聚完餐后就各自散了,二房一家人聚在坐夏居的上房,其乐融融地享受难得的全家团聚的时光。
“臭小子天天都他娘的吃了些什么?!看这肚皮滚瓜溜圆的!”燕子忱把小十一拎在半空瞪着他鼓鼓的小肚皮。
“飞高高!飞高高!”小十一没心没肺地尖笑着要求。
“飞个屁,再把你这一肚子屎洒出来!”燕子忱拒绝。
“别逼我脑补那画面啊…”燕七无语脸。
燕子忱把小十一丢给二太太,大马金刀地往燕七面前一坐,双手撑在膝上探肩看着她:“准备好了么?”
“妥妥的了。”燕七比出两根大拇指。
“别轻敌。”燕子忱正色告诉她,“对方可都是功夫好手,而且是要玩儿命的,玩儿命和正常对打绝不一样,战力往往能飚升五倍甚至十倍。”
“我有爹在我怕谁。”燕七道。
“别都指望着我,”燕子忱瞪她,“轻敌之心不可有,我还要照顾你大伯,更要杀敌!…我把你托付给元昶,届时尽量莫离他左右。”
“你就这么放心把我丢给别的男孩子啊?别忘了大家要在山里待七天呢。”燕七道。
燕子忱哼笑了一声,丢她一记眼刀,半晌才道:“至少我相信那小子关键时刻肯为了你豁出命。”
燕二太太在旁边听见,不由笑道:“这次赛完了,请那孩子到家里来吃顿饭吧。”
“请他干甚?!”燕子忱翻着白眼看她。
燕二太太抿着嘴笑不接话。
“干!”小十一响亮地道。
一家子说说笑笑到了月上中天,各自回房洗漱休息,与平日看着没什么两样。
一夜很快过去,天未亮时燕七已经起身,泡了个热水澡,长发编起来,高高地在脑后绾成利落的玫瑰髻,贴身穿了又柔又软的中衣,套一身既轻又方便行动的薄棉衣,外面是合体裁成的男式棉麻料子的龙葵紫劲装,扎一条黑皮腰带,穿一双黑靴,利利落落地迈出门来。
到得前头,见燕子忱已经在院子里练完一套拳了,打着赤膊的身上热汗腾腾,汗珠子顺着虬结的肌肉线条滑落下来。
“我帮你擦汗啊爹。”燕七道。
“省省吧,”她爹一无所觉地扯过架子上的大巾子先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笑着上下打量她几眼,“难得穿的这么俊俏,再给你身上沾上汗。”
“好吧,真遗憾啊。”燕七道。
早饭就在坐夏居吃,外头天还黑得很,二房所有人就都已经起身了,连小十一都从被窝里被挖了出来,坐在二太太腿上边吃边睡。
谁也没有提到今天便要开始的生死大战,只如往常般平静地吃着这顿送行饭。
吃罢饭就出门,要赶在老太爷和老太太起身前离开,免得又是一番哭闹不舍。燕七披了一条黑色毛披风,拎上自己的弓和箭,跟在燕子忱的身后出了坐夏居。
燕二太太抱着小十一,和燕九少爷三个只将父女俩送到了坐夏居门外,而后就这么目送着两人消失在了黎明未至的竹林深处。
七天。一家五口,两个在山中生死搏命,三个在家中挂肚牵肠。
谁都不会好受。
这一日,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天。阳光似乎格外的耀眼,街道也似乎格外的热闹,每一个人的嘴里都在谈论着这场即将打响的“国际”综武战,无需上班和上学的人们早早地就开始向着北城门外涌动,虽然无法现场观摩比赛的进程,但能看一个开幕式也行啊,生命不息,热闹不止,一颗爱凑热闹的心也绝不会死!
京城以北,群峰林立,十万大山连绵无际,而极少有人能够进入到以葱茏山为界限的更北的地方去,更北的地方非但未经开发山势险恶,且还有各类凶猛野兽和夺命毒虫,再远一些甚至山间还会有毒瘴,以及传说中那些逃进山里躲避官府的强盗土匪杀人犯。
前些天燕子忱带兵清理赛场,说是清理,其实也不过是带着大摩的人确认了一下赛场的范围,双方谁都没有真正深入赛区,所以比赛的时候大家基本都处于同一起跑线,跟开荒差不多。
——有时候天.朝人也觉得奇怪,大摩人好像知道天.朝人极少有人进入过这片山区似的,所以才敢提出要在这片山区进行比赛,否则若天.朝人极为了解这山区,大摩人岂不是要吃了不熟悉赛场的亏?
这便是大摩人将比赛场选在这里的原因,既然大家都不了解赛场内部的情形,那么起点就相对公平,至于比赛中要怎么应对那些不可测的自然难题,就全靠双方自己的实力和运气了。
当太阳高高升在天空时,天.朝的天子携众臣及即将参赛的人员、各国派出的来为本场比赛做见证的使臣们,已经抵达了山区边缘临时建成的、用来作为出发点和返回点的一块平整的赛场上,这片临时赛场甚至还分出了观众席和比赛区,比赛区其实就是一片平坦的场地,如果七天内双方中的一方并没有完全被杀光,那么残存的队员将返回到此处进行一对一的死斗,以此决出比赛的胜者。
此时此刻,赛场上已经列队站满了天.朝的兵士,赶来凑热闹的百姓们全都跪在赛场的最外围,皇上和大臣、使臣们则立在高高的观众席台子上,待天.朝人全体下跪山呼万岁后,赛事进入了第一项程序——双方参加比赛的内定队员出列。
于是万众瞩目之下,天.朝一方第一个出列站到焦点中的,是一位萧清俊朗气度吸人的官员,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内蕴天成的风雅,迈了闲云野鹤般的步子行至前端,听得主持官报他的名字:“帅担当——燕子恪!”
第451章 壮行
没有人看得出燕子恪身上负了伤。他负手立在那里, 一如往常。黑发绾着, 插了支青玉簪,穿着件苍色麻布衫,衫上晕染着万古山与千年雪, 两袖袖缘是白云和清风。
整个人站在那里,与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格格不入,好像是空性清心的上仙误入了战火人间, 冬风一来, 衣袂翻飞里便似要随风归去,使得被他这风姿吸引了目光的众人,眼都不敢眨一下, 生怕一个不注意, 那处就不见了他。
天.朝的帅担当一经出场便瞬间夺去了各国使臣及对战双方的注意,以至于随后介绍大摩国将担当的过程都被人忽略了去。
当众人渐渐回过神来的时候,天.朝这一边已经介绍到了车担当燕子忱,主持官念他名字的话音方落,场下立刻便是一番海啸山呼。
——战神!这是我们的战神!战无不克从无败绩的战神!只要有他在,天.朝就绝对不会输!他是信心之源, 是希望之光,是支撑我铁桶江山的最硬的臂膀!
不知主持官是有意还是无意,抑或十分懂得玩噱头, 在介绍完燕子恪和燕子忱兄弟两个之后。并没有按车马炮象士兵这样的顺序继续往下介绍,而是先把炮担当燕七从队伍里点了出来。
当燕七站到了燕子恪和燕子忱的身边后,场上场下所有的天.朝人忽而觉得心头一阵涌动——这可是真正的战场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啊!
三张相似的面孔, 一种共同的气场,无论是清逸的,强悍的,还是…面瘫的…此时此刻并排笔直地立在那里,骨子里透出来的都只有一种神情——睥睨和霸气!
丝毫未将大摩人放在眼里,仿佛他们不过是蚍蜉亦或虫蚁。
燕家人可真他娘的傲!但,这傲气也真他娘的让人热血沸腾!就该是这样,我天.朝人就该是这样威武霸气**炸天!
“必胜!”人群中不知谁吼了这么一嗓子,立刻引来了四方应和,众人由此起彼伏的高呼很快汇成了一道整齐划一澎湃汹涌的声音——“必胜!必胜!”这声浪几乎要将大摩的使团卷盖个没影。
主持官连连做着手势,好容易将这股浪潮暂时压了下去,双方继续交错着往下介绍己方的队员,直到所有内定的队员全部出列站成了一排。
接下来到了关键的步骤——双方互相选出对方剩下的参赛队员。
双方各一百名候选人列队相向而立,再由各自的指定人员从对方队列中挑选出七名参赛人员来。
大摩负责选人的是他们的将担当亦即整个使团的领导者,旁边还有两名陪同参谋。天.朝则由燕子恪和燕子忱来挑选,燕子恪断案无数,观色识人是拿手活,从中挑出信心不足、易受迷惑、智商欠缺之人不是太大的难事,而燕子忱则负责提供专业支持——以他的经验和技术眼光来判断哪个人的武力值相对更低一些。
当然,大摩带来的人必然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信心不足、不够聪明或武力值低的人是不会被选来参加这项比赛的,而燕子恪和燕子忱要做的不过是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丝的薄弱点,为己方的胜利增加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砝码。
燕七瞅见武珽那老奸巨猾的今儿故意把自己打扮得精神不振,眼神儿里还有着一丝“不易察觉但又能让你察觉到”的闪躲和不自信。
喵的,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儿。
当对方一指头选中他的时候,燕七看到这位慢慢地勾起了唇角。
百里挑七,双方都谨慎得很,时间足用去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凑够了参赛的合共十六人,接下来的步骤是双方互相检查对方要带进赛场的装备,避免其中有毒物和火器。
负责检查装备的并非参赛人员,而是另有其人,双方各派出一个四人组,检查完毕后只许给己方传递回三个字的信息:“有问题”或“没问题”。而后为了不让对方的检查组泄漏己方的装备内容,传递完信息后,这八个人会被立即带离此处看管起来,找个有吃有喝的地方等上七天,避免中途采用什么方式传消息给本队的参赛队员。
四人组检查装备又花去了半个多时辰,双方检查完毕确认各无问题后,大战进入倒数第二个环节——参赛人员做赛前准备,穿甲衣、配装备,准备出发。
由于赛场是在山中,没有人选择重型甲衣,都只穿了能够护住要害的轻便型甲衣,但这也不过是聊胜于无的东西,双方都是功夫好手,真正下起杀手来,再厚再重型的甲衣也挡不住攻击。
所以燕七干脆就没穿,一身轻装上阵。
“充什么大头佛爷,穿上!”元昶瞪她,“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多一层防护就多一次活命的机会!”
“我觉得不用穿啊,你不就是我的甲衣吗。”燕七道。
“…”元昶强行把自己想要翘起的嘴角摁平下去,“你少哄我,这次由不得你任性,好歹穿个护心甲。”
“不用啦,太沉,对于我来说力量和功夫都无法与敌抗衡,只能在灵活性和耐力上入手了,穿着甲衣既妨碍动作又影响体力,”燕七拍拍胸口,“而且护心甲太硬,做射箭的动作不大舒服。”
元昶的目光下意识地瞄向燕七拍过的地方的…附近,见那修身的劲装包裹下是发育得健康又初具“规模”的少女的**,伴随着浅浅的呼吸而轻微地起伏,散发着一种能让人…坐立不安的魔力…
元昶的耳尖刷地一下子红了,慌忙转过身大步走开,心下正正反反抽了自己十几个隐形巴掌,骂自个儿啥时候了还胡思乱想,都怪骁骑营那帮混蛋天天给老子讲下流笑话!赶紧一边深呼吸一边眺望远方,嗯,好多山,山峦起伏,凹凸有致…呸呸!
事实上想要轻装上阵还是不能够,因为赛程是七天,谁也不想巴望着自己早早死掉,活到最后就要熬够七天,七天里的食物和水以及夜里休息睡觉的东西都要带上,因此必带的装备至少也是人人背一个布囊。
燕家父女外带一个元昶背的都是燕七从现代拷贝来的行军包,三人还各背有一大囊箭,燕子恪有伤在身,骗骗别人还行,实则他每走一步路都会牵扯到尚未愈合的伤口,每一步都是一种疼痛煎熬,当然不可能再让他背东西,于是他的那一份儿全都由燕子忱代劳了。
整装完毕,双方各十六名队员列队相向而立,有人抬了桌案上来,置上笔墨,请众人依次上前签署生死状。
燕子恪的生死状是早就签了的,此时还是要上前去作作势,其他人随后跟上,一个个地走过去,提笔,写下名字,摁上手印,再由旁边的人将这纸高高举起示意给所有的人看。
从桌案被抬上来的时候起,场下便突然响起了战鼓声,“咚——咚——咚——”一声声缓慢且雄壮,军民们被这鼓声震得热血沸腾,齐齐望住他们即将出战的勇士们,每当一个人签罢生死状举起来,千百人便伴随着鼓点齐声大吼:“必胜——必胜——必胜!”
当所有人签完生死状后,天.朝的参赛队员们行至皇上的龙位之下,齐齐叩首辞行。
龙座上的皇上面无表情地盯着跪在最前面的燕子恪,半晌方道了一声:“燕爱卿上前。”
燕子恪慢慢起身走上前去,立到皇上身侧,微微弯了身子听他说话。
“你真要这么干?”皇上用只他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咬着牙问。
“呵呵,是。”燕子恪道。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皇上的龙爪用力扣着龙椅扶手,“你装晕,朕便说你操劳过度不宜参加,下旨准你退出。”
“呵呵呵,不了,还是参加罢。”燕子恪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皇上怒。
“安安已同你说过了罢。”燕子恪垂着眸子轻笑。
皇上一时顿住,半晌方道:“那丫头究竟是谁?我看她不像普通人。”
燕子恪微微偏眸,对上皇上看向他的目光,轻轻地道:“安安她,是星河的女儿。”
皇上不由彻底怔住了,目光转向仍自跪在下头的燕七,却只能看到她黑茸茸的脑顶。
“——真的假的?!”好半天皇上才缓过来,抬了袖子挡住自个儿的龙嘴,“你把那孩子救下来了?!不还有个小小子吗?她知道自个儿身世了吗?有没有背地里骂朕?怪不得朕觉得她长得像步星漪,侄女肖姑啊!但是眉毛和鼻子长得像星河你发现没有?还有啊…”
“星河的儿子也活着,现在是子忱的长子。”燕子恪轻轻打断皇上的感慨。
“哪儿呢哪儿呢?读书读得怎么样?将来朕给他个一品官儿做啊。”皇上豪迈地道。
“那么臣就把他托付给皇上了。”燕子恪躬身以示谢恩。
“…”皇上凭白给自己揽活上身,转了转龙目,“那闺女呢?不若朕将她纳进宫好了,让她享一世荣华富贵…”
“呵呵。”燕子恪皮笑肉不笑。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皇上忽然开心,“你去比赛吧,要是敢不活着回来,朕就纳了她,你看着办!呣哈哈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合欢花。”
燕子恪躬了躬身,退回龙位下面去。
“都平身吧,”皇上龙颜带笑地伸了伸龙爪,“都好好比,注意安全,务必一个不能少地得胜回来。此次燕爱卿任帅担当,诸位可要好生守护好他,群羊不能无首嘛。”天子是龙,他当然不能把别人也称作龙,于是大家就成了羊。
羊们心下腹诽:知道您老人家宠燕子恪,至于这个时候还秀恩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