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王,那个意图谋反的寿王。

是否真的是想要谋反,这个只有局内人才清楚,但所有人都知道的是,当今的圣上就是踩着这位寿王登上的龙座,自古皇室斗争无非就是这些套路,师出无名如何理直气壮?

“天石虽是石头,却因来自天外,其价比玉还高,尤其是落入寿王府的那一块,关老太爷虽未亲眼得见,却也从传闻中略略听说了一二,道是那天石浑身青碧,似玉石如翡翠,堪称绝世稀有,然而寿王当时并不在京中,过了足有月余方才回至王府,听说了此事后不敢私吞,次日便呈了上去。

“先皇得了天石心中欢喜,令巧匠按其外形将之雕琢成一尊香炉,置于御书房中,其下角料就又赏回给了寿王…之后先皇病重,京中坊间忽而悄悄兴起了一种说法,说天石夜降寿王府,表明寿王方是下一任的真命天子,此乃天意,乃天降天石给出的指引。

“再后来,又有传言说寿王府私制国玺和龙袍…彼时先皇尚在位,遣了龙禁卫直接闯入寿王府,第二日便定了寿王谋逆的罪名,以至后来寿王遭到幽禁,再后来‘病’死…这却不用再说了,只说那天石,大块的被雕成了香炉放在宫中,小块的则被赏给了寿王,世间所存仅此一大一小两块,而如玉石如翡翠的天石,百年来也仅有这么两块,在你房中所见到的天石,正呈青绿之色,那么显而易见,你房中的这一块天石,就是寿王所得的那一块!

“寿王府的天石,缘何会出现在燕府坐夏居?大伯说此物不过是正常相赠之物,乍一听倒也有理,虽然是寿王府被抄后收缴回宫中的,依然可以用来赏人,只是我后来才想起,那天石摆件总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当时未能意识到,这两日看过关老太爷笔记中的记录方才有所察觉——

“那摆件的底座是方形的,且所雕琢的辟邪兽拿在手中又恰到好处地可以安排几根手指,通常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一种物品之上,那就是——国玺!

“寿王私制国玺的传言看来并非虚造,他将得到的那块天石雕琢成了玺,这种东西就算被收缴回朝廷也绝不会再赏人了,甚而应该是直接销毁才对,可这东西现在还存在于世,只能说明当时抄检寿王府时并没有抄到这块国玺,后来大概拿着这玺的人为防惹祸上身,重新将之进行了改造,将底座磨平,变成了一个摆件…

“所以我说,真相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寿王府里的东西,是怎么会出现在燕府的坐夏居里的?”

作者有话要说:码这章码到了这个时间,希望大家能感受到我的诚意,或许我的文写得不够好,但我写文的心始终诚意满满,谢谢不离不弃的大家,鞠躬,睡着。。_(:з」∠)_

第251章 紫阳

“所以你还是想要继续查下去?”燕七看着弟弟。

燕九少爷沉默,半晌方道:“你怎么想?”

“我的答案可能会让你失望,”燕七平静地道,“在一个可能会破坏现有生活的真相和一个虽隐瞒了真相但是无条件为我好的人之间,我选择无条件信任为我好的那个人。”

“…真相不重要么?”燕九少爷问她。

“分情况,而我的底线是,不论真相还是谎言,都不允许破坏我的家人现有的生活。”燕七道,“我不介意生活在美好的谎言里,因为不管身边充斥着多少真相和谎言,都不会左右到我想做的事和我想过的生活,如果真相和我想要的不一致,我又何必去在意真相是什么。”

燕九少爷看了燕七良久,末了闭上眼睛歪在引枕上,叹了口气道:“说女人好奇心比猫还重的人真该拉出来活活打死。”

“的确该打死,否则怎么解释名侦探都是男人。”燕七道。

燕九少爷一手撑着头继续歪在炕上闭着眼睛,直到觉出脚上一暖,一条小被子盖在了上面,还细心地用手替他将周边的缝隙都掖得严严实实,这情形儿熟悉得很,小时候同她睡在一张床上,不管夜里还是午睡,她都是这样给他掖被角。

家人的生活不容破坏,这大概是她唯一的执念,她不怕自己一个人吹风淋雨,却绝不肯让家人和家陷入风雨飘摇。知道了真相后会怎样?她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可是别人呢?她对他讲过“蝴蝶效应”,一个细微的变化,带来的也许就是一场天翻地覆。

与寿王相关的真相,怎么也不可能好过眼下的生活去,就算父母不在、祖母不亲、伯母不慈,他姐弟两个相依为命也照样过得很好——至少精神生活上是愉悦而满足的,物质生活她向来不在乎,他也同样,所以…为什么还要去揭开真相?人生在世,能和家人过得快乐满足不就是最终目的?如今自己姐弟俩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去改变它?

燕九少爷睁开眼睛,看向靠在另一边炕头的他的姐姐,仿佛知道他正在心中权衡,也不扰他,只平静地望着他,两个人对上目光,她倒先开口了:“如果你很想将这件事查到底,我不会阻拦。”

燕九少爷问她:“不想知道把这东西放到你屋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就算不去管真相的根源,这个很可能是在主动害她的人总要揪出来吧?

“如果那个人当真不知道这块石头会造成这样的效果,那我也无话可说,而若那人就是故意要害我,我相信大伯会替我处理,而且会比我处理得更好。”燕七道。

燕九少爷“嗯”了一声,表示他赞成她能这么想。的确不该让女孩子花太多的心思在这些阴诡复杂的事上,劳心劳力的事,应该交给男人去做,如果女人总是不得不为这样的事操心忧虑,那就表明她身边的男人不够好,没有能力给她安全感,没有能力让她轻松简单地享受生活。

嗯,他承认,他的隐藏属性里就是有这么一点大男子主义。

所以他决定,寿王天石这件事,他要查、出、真、相。

对,他还是要查,一查到底,不明不休!

只有掌握真相,他才能占据主动,只有占据主动,他才知道怎样做方能保护他和她的生活不受干扰。与她一样,家人与家也是他的底线;与她不同,她选择任风刀霜剑加身,我自磐立不动,而他选择撑起一柄大伞,不让她沾湿衣衫。

前十年是她宠他,十年之后,让他来宠她。

“喂喂喂,你们确定我们必须要跳墙头进入锦绣书院吗?”

“否则呢?除非队长你肯牺牲一下自己替我们吸引住门口那些疯狂观众,然后我们趁人不注意悄悄溜进门。”

“是啊是啊!队长你牺牲一下,这场我会替你上阵好好打,不让你白死的!”

“呵呵呵呵呵呵,你做梦,万年替补的头衔你这辈子都甭想拿掉。”

“呜呜呜,我要转学到锦绣!你们看人锦绣,楼比紫阳的高,地方比紫阳的大,连姑娘都比紫阳的漂亮!痛心疾首啊我!当初入学要不是我爹手一哆嗦错把锦绣写成了紫阳,我这会子早就…”

“…令尊这手得哆嗦成什么样了能把锦绣错写成紫阳?”

“丁翡你闭嘴!上个月借我的《蕉窗春情》什么时候还?!”

“喂!等一下!老高,为什么你那里有《蕉窗春情》不借我看?!亏了你每次上课睡觉让先生抓了都是我替你写的检查!你还有没有兄弟义气了?!”

“不够义气不够义气!好东西都不跟队里分享!队长,建议把老高踢出综武队!”

“附议!”

“附议!”

“嘘——那边有姑娘过来了,快好好的!”

“再好好的又有个屁用!瞅瞅你们这帮货色,一个比一个长得丑!让开,我来!”

“余心乐你要点儿脸啊!全队除了队长就数你最丑!”

“滚蛋!杜归远,你摸着良心说话!江副队和我谁丑?!”

“队长,我的良心郑重告诉我,还是你更丑…”

“附议!”

“附议!”

“哎哟我还治不服你们了——取我的如意八宝紫金鞭来!…那个,等等…锦绣的综武场在哪儿呢你们谁知道?”

“…”

“那儿有个姑娘刚从茅厕出来,我过去问问。”

“…”

“丁翡你站住!我以队长的身份命令你,那个姑娘交给我!”

“队长,丁翡那小子装没听见,这个一年新生太狂妄了!我建议等他回来把腿打断!”

“附议!”

“附议!”

燕七才刚清空内存正觉一身轻松,就瞅见一个身穿紫阳队队服的小子三蹦两跳地蹿到了面前,耍帅地一扬额前刻意留下来的细碎留海,拱手道:“姑娘,敢问综武场怎么走?”

“紫阳的啊,跟我来吧。”燕七道。

“咦?姑娘知道我是紫阳的?那我们一定是在哪里见过!让我想想…啊哈!我记起来了!姑娘姓刘来着,对不对?!”这小子打了个响指冲着燕七挤眼睛。

“…你记错了。”燕七道。

“是吗?怎么可能!我这样好的记性!——你真不姓刘?”这小子一脸怀疑地打量燕七。

“…不姓。”

“怎么可能!那你姓什么?”这小子问。

“…燕。”

“燕…我还真认识好几家姓燕的,你叫什么名字?我看我听说过没。”这小子又问。

“…朝中为官的只有一家姓燕的吧…”这小子在把妹吗?居然套话打听名字…

“丁翡你够了啊!别把姑娘吓着!”随着这一声喊,燕七就看见乌拉拉地涌过来一大群紫色衣衫的家伙。

“姑娘,我们是紫阳队的,今天要和你们锦绣的综武队打比赛,请问综武场怎么走啊?”

“姑娘,你有没有听说过综武比赛啊?可有意思了呢!要不要来看我们比赛?”

“姑娘,你要是来看比赛,我立刻让人在看台上给你留个最好的位置!”

“去去去,你一边儿去!——姑娘,你要是来看比赛,我带你去我们紫阳的队员席上看!”

“姑娘,我们紫阳可是很厉害的哦,我就是他们的队长,全队最厉害的男人!你喜不喜欢看人空中翻跟头?我可以让他们连续翻一千个给你看哦!”

“姑娘你不要相信这个人!在紫阳有资格做队长的人必须是全队长得最丑的才行啊!”

“姑娘你为什么不笑?是被我们队长的丑给吓到了吗?”

“把队长拖下去!”

“拖下去拖下去!”

“姑娘莫怕,我们都是谦谦君子温良如玉,你如果不懂综武,我可以给你细细讲解哟!”

“啊,”燕七道,“那你们今天打算用什么战术呢?”

“咦?姑娘居然还知道战术这个词啊!”

“我们的战术就是…队长呢?快来,告诉我们今天用什么战术!”

“今天的战术就是一对一,每人对付一个。”

“太没新意了吧!听说锦绣有强炮啊,一对一真的能行?队长你好好过过脑子再开口!”

“听说锦绣炮之一就是后羿盛会的那位亚元,实力不容小觑哩!”

“那这样好了,余心乐和丁翡对付亚元,我对付两个兵,其余人一对一。”

“锦绣的另一个强炮谁来对付呢?”

“杜归远吧。”

“你滚!老子是相!赤手空拳对付个离我十万八千里外放箭的吗?!”

“反正他射不死你嘛!你只管往前冲,冲到跟前了一记蛤.蟆大跳直接坐死就行了啊。”

“什么仇什么怨。”燕七道。

“姑娘你别怕,到时候你捂上眼不看就没事了。”

“呃,我怕是做不到啊。”

“怎么?”

“我就是那个炮啊。”

“…”数脸懵比.jpg。

“…不是吧?!姑娘你没开玩笑?”

“没啊,我就是锦绣炮担当,大家好,欢迎来到锦绣,前面就是综武场了,大家的备战馆在那边,享受你们的比赛,一会儿场上见。”燕七摆摆手往主队备战馆去了。

“…”紫阳众继续懵比。

“…这个姑娘是锦绣炮?快给我一拳告诉我不是在做梦——哎哟你真打啊丁翡?!疼死爷了好吗!”

“为什么锦绣可以有姑娘打终极队?!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队长!强烈要求明年队里大量招收女队员!不漂亮的不收!”

“队长你刚才是让我在场上对付她的是吧?好的。”

“不,我错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应该我这个做队长的以身作则身先士卒才对,你们都闪开,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好像记得某队长刚才把战术都告诉给人家了呢!”

“美人计啊…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为了美人,大家场上好好表现啊!”

“噢噢噢!为了美人!”

“这场比赛,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锦绣的备战馆里,武长戈对众人道,“有多少力就用多少力,不要指望坐着等就有奇迹发生,紫阳队连续三年比赛未尝一败的战绩证明他们不是会犯低级错误的蠢货,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两车,你二人是全队武力最高者,负责突破与强攻;将士相马兵,保护自己不阵亡的前提下尽量长时间地拖住对手;两炮,掩护车、保护队友、抓住机会进行攻击、解决与队友缠斗的对手。”

武长戈很少如此详细地安排战术,可见对紫阳的这一战也是相当重视。

众人齐声应了,便有人忍不住问:“教头,您觉得我们能赢紫阳么?”

武长戈似笑非笑地看了这人一眼:“你若这么问,那就赢不了了。”

“…”众人一时不敢再吱声,直到武长戈走出备战馆去,把时间留给队员自己。

“队长,咱们真赢不了吧?!”

武长戈不在,众人也没有什么顾忌了,转而问武珽。

“那可是紫阳啊!不败之师!”

“真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力差距摆在这儿,我们不能自欺欺人啊!”

“我感觉差别就是死得好看或难看罢了。”

“呵呵,”武珽笑,“既然左右都是死,你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死得太难看多丢人啊…”

“是啊是啊,我们班的人今天可都来看我比赛了!”

“我家里的也都来了…”

“怕丢人当初就不该进综武社,难不成你们还一辈子不会输?”武珽哼笑。

“关键是咱们和紫阳差距太大了,到时候只怕完全是被人痛揍到死啊!”

“正因为差距大,输了才不会有人笑话,因为人人都清楚这一点,”武珽道,“会被人笑话的,只有未战先怂的胆小鬼,一上场就先给人跪了,骨头都硬不起来。沙场上因技不如人而死在敌人手上的兵士从来不会有人笑话,而身背千载骂名的永远都是临战而逃卑躬屈膝的小人。我告诉你们,唯一不会让自己感到害怕的,就是摒弃杂念,勇往直前。把所有的一切都豁出去,能战则战,战不过便战死,只要你真正拼过,总会有人看得到,睁眼瞎的人毕竟是少数,我们犯不着去在意这种人的想法,用小七的话说就是——”

燕七:“你行你上,不行憋哔哔。”

武珽:“所以我们在场上脑子里只需要想一件事:拼了。”

“噢噢噢!拼了!”

从备战馆行入综武比赛场的这段路,依然像走在翻天覆地的海啸声里,若是细听,给紫阳队加油助威的声音竟然不逊于给锦绣助威的声音。

却也难怪,那是紫阳队嘛。

拥有三年不败传说的王者之师,究竟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呢?

锦绣众人怀着这样的好奇,怀着紧张、兴奋、忐忑,甚至有些畏惧与膜拜的心情,一脚踏进了今天的赛场。

拼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2章 王者

本场比赛的阵地形式,开赛前大家看过沙盘模型之后就已经厥过去一次了,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设计的——全踏马是水!水啊!整个赛场就跟个湖似的,全都被灌注了水!

崔晞还按沙盘的比例给大家算了一下,这池里的水深不高不低,将将能没过众人头顶,也刚好能把马的头给露在水面上,当然,矮个子的人就比较倒霉了,跟水面的距离更大些,也就马担当稍微好点,可以坐在马背上不必游水。

这是一场水战。

在特么凛冽冬风里泡在冰水里和王者之师的一场水战。

尽管众人已经提前知道了阵地形式,然而当站在赛场边的出发点上望见这一大片卷着寒凉之气扑面而来的水时还是不由自主地连连打起了寒颤。

“这个阵地形式对我们十分不利,”武珽皱眉,“金刚伞本身就重,在水中游的时候更会消耗体力。”

众人在备战馆时已经尽量地减掉了身上的负重了,连衣服都只穿了外面的一身单衣和必须要穿的甲衣,可是金刚伞是说什么也不能弃之不用的,如今锦绣全队除了两车两炮两相之外,所有人都改用了金刚伞做武器,这东西已经是锦绣必不可少的神器了,就连规则上不允许使用盾的马担当都可以借这件武器钻一下规则的空子——金刚伞是伞,不是盾,在经过与嘉木队第一回合的比赛之后,武长戈果断地让队里的马担当们弃掉原来的武器改为尝试着使用金刚伞了,总不能场场都让兵或相当盾来保护两马,这样实在太浪费人力。

面对眼前这片湖,锦绣众当真是除了拼也没别的招可使了。

“大家想法子多利用水,”武珽道,“水性好的人尽量多与对方周旋,在水中不仅我们耗费体力,对方也是一样,哪怕用最笨的法子——将对方耗没了力气也是有用的,我们正面迎敌本就不是对手,赛场这么大,大家可以拉长战线,让对手多游多动,我们则可以逸待劳。”

众人应着,忽有人道:“队长,你看对面,紫阳他们在干嘛呢?好像自个儿吵起来了嘿!”

大家忙齐齐望向对面,那远远的隔着赛场的客队出发点处,一群穿着紫衣的家伙围成一团比手划脚似乎正在激烈地争执什么。

…说好的王者风范呢?说好的淡定沉稳冷傲霸气呢?

“…”虽然隔得远,但将内力运用于视力的话也是能看清对方的嘴型的,武珽因而表示十分无语,孔回桥和萧宸也扭过头来看了燕七一眼。

紫阳那帮二货正在争着抢着要对付锦绣的“美人炮”,因为一时谁也争不过谁,恼火之下开始互揭对方的猥琐心思,比如“你不就是想看美人入水后湿身的样子吗”云云…

“如果不是他们这么说,我都已忘了你是个姑娘。”武珽叹着拍了拍燕七的肩。

“…”燕七当然也看清那帮家伙的口型了,不过好在身上有甲衣遮挡,就算浸了水也不会显露出什么曲线来。

“好了,兄弟们,”武珽将众人聚作一圈,“既然对方是紫阳,咱们心里就不要有包袱,好好打,能打多好就打多好,就算战胜不了对手,也要战胜以往的自己,莫忘了,这可是咱锦绣的地盘儿,便是紫阳来了,咱也要雁过拔毛,让他们好生记住咱锦绣!有没有信心?”

“——有!”众人齐吼。

“锦绣——”

“——必胜!”

这声“必胜”虽然喊得有些不切实际,但锦绣的队员们仍然以大无畏的精神状态冲了出去,“扑通扑通”,几个兵抢先跳下水,刚游没两下,就听见一声哨子响,从水中冒出头来茫然四顾,见自家队长和其他队友正站在原地人人一脸看白痴的神情看着他们。

“…日!开场锣还没敲呢…”几个兵尴尬地互望了一眼,在满场观众的轰笑声中灰溜溜水淋淋地爬回了岸上。

“锦绣还是太紧张了啊!”看台上,燕四少爷正和燕九少爷叹道,平时的这个时候他都要在家里跟着教头练骑术,今儿因是锦绣对紫阳,特特向教头请了假来的,就跟燕九少爷坐在一块儿,抻着头往锦绣的出发点处瞅,“七妹会不会游水啊小九?”

“会。”燕九少爷道。

“咦?她居然会游水啊?谁教她的?游得好不好?这水也不知道有多深,这么大一片,七妹能不能撑下来啊?”燕四少爷一连声地问。

“原来她会游水啊?真不愧是小肺鱼。”一个声音从后面的座位传来,燕四少爷扭头看过去,见一个瘦瘦的小子向前探着身子,手肘支在膝上托着下巴,一对单眼皮的死鱼眼也正望着锦绣的出发点处。

“诶?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燕四少爷问。

“全场就她一个女人,你又叫她七妹,我能不知道她是谁吗?”这人道。

“那你是谁啊?为何叫我七妹小肺鱼?”燕四少爷问。

“我夏西楼。小肺鱼的确不适合现在的她了,她应该叫黄花鱼,或者鲤鱼?小黄鱼好像更合适点,要么就金枪鱼,银龙鱼也行,再或者还有一种海里的鱼更像她,但你们肯定没听说过那种鱼,更不会知道它长什么样,所以我还是不说了,因为说了你们也不知道…”

“…他话好多啊。”燕四少爷悄悄和燕九少爷道。

燕九少爷:“…”你还说人家呢?

“可惜不是我们柳湖队跟紫阳打这场,论水战的话我们柳湖队绝对厉害啊!知道为什么我们柳湖水战厉害吗?因为我们书院旁边就是归墟湖啊,夏天的时候我们天天都去湖上训练,队员的水性个顶个儿的好,锦绣要想打赢这场比赛,必须得想法子在水下进行,我告诉你们,用柳湖的水下战术绝对没问题,是什么战术呢?首先吧,吧啦吧啦吧啦…”

“聒噪死了啊啊啊啊!”燕四少爷崩溃。

好在此时开场锣终于敲响,山崩地裂般的欢呼声骤然响起,瞬间盖过了夏西楼的唠叨声,双方的队员齐刷刷地从出发点上冲出去,下饺子一般地跳进水中。

在出发点处的地面上发出的攻击属于无效攻击,因此双方的炮无法在岸上向着对面发起进攻,只得也跟着队友们一同跳进水中,锦绣的队员们按着武珽开赛前的布置,一入水立刻采取迂回路线,不向前游,而是横着向着赛场的另一边游靠过去,整片赛场的水面上也不是空空如也,到处都漂浮着一垛一垛的柴草捆,这些柴草捆可以用来做为掩体来遮掩身形,但却无法做为载体供队员们登上去,很明显这次的阵地规则就是要让双方队员在水中进行战斗。

依武珽的判断,紫阳队一入水必然是直取中路,谁让他们无敌来着,无敌的人当然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充足的自信,根本不需要跟谁玩儿迂回,而锦绣是弱势的一方,正面迎敌只能是死得更快,必须要采用迂回绕远的路线来遛一遛紫阳队,尽可能地消耗一些对方的体力。

锦绣队员入水后十分小心,没有惊起太大的水花,借着水面上无数的柴草掩体遮挡迅速且谨慎地向着赛场以东移动,而紫阳队也的确如武珽所料,一入水便直接向着锦绣的方向直冲过来,双方所走的路线像是一个“D”字,果然没有正面相遇。

锦绣众见游了好久也没有遇见紫阳的人,不由心中庆幸,暗赞自家队长料事如神,两军对垒,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紫阳队的第一冲必定是气势如虹锐不可当,这个时候若是撞见,那肯定是能死多快死多快,避开这第一冲后,对方这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气势上自然会有所削减,对锦绣来说压力会相对小上一些。

锦绣众这厢一边庆幸一边游动着,全不知此刻自己在全场观众充满怜悯目光的注视下显得是多么的可怜——他们完全不知道紫阳队游得有多快,十几个人,像是一枚鱼雷一般劈开一道水浪向着北边的锦绣的出发点方向冲过去——如果古人知道鱼雷这种东西的话。

当锦绣众还在自以为神鬼不觉地向着东边移动的时候,紫阳队已经冲到了赛场中心的位置,然而不等再向北走,紫阳队中突然有一个人像是水雷爆炸后在水面炸起的水花般高高地跃出了水面,半空中身体平转了个三百六十度——这是在探查锦绣众人的位置!

全场观众的喝彩声才要掀起,突地便见凌空划过一道乌光直袭紫阳那人前胸!喝彩声刚欲转为惊呼,却又见下方亮光一闪,与乌光在空中那人胸前几寸处相交,仿佛都能听见那“叮”地一声响,乌光登时向着旁边斜飞出去,亮光随即收回,空中那人安全落回了水中!

这一连串的变故全部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观众们甚至什么声音都还未来得及发出,比赛的双方竟已经完成了一回合的交锋!

“哗——”在这记瞬间交锋对比下显得反应很慢的观众此时才缓过神来——没想到!这场与王者紫阳对话的比赛竟然是“弱旅”锦绣先发起了攻击!好胆量啊!

——然而,胆量再足又有什么用?刚才那么突然的一箭都没能攻击成功,轻易地就被紫阳队化解了开去,眼下紫阳队又已知道了锦绣全员的位置,再想躲已是不可能的了!

“两士两相保护将,绕得越远越好,尽量蔽身在柴草堆后!五兵两马分散开,尽可能多地吸引紫阳队注意力!皓白同我狙击对手,两炮掩护所有人!”武珽迅速布置,率先迎着紫阳会来的方向冲了出去。

还是冲。哪怕只是两个人,武家人的血脉里永远也只有一个冲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