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燕小七?!”崔暄吓了一跳,“躲我后头干嘛?怎么哪儿都有你?”
“我也是官眷啊。”
崔暄摇着扇子上下打量燕七,然后呵呵地笑:“小七啊,数日未见似乎又胖了些许啊,成天都在家胡吃海塞什么啦?”
“别理他。”崔晞过来,递了个东西在燕七手里,“戴上吧。”
燕七接过来,见是个鎏银的香熏炉,有点像被中香炉,不过是用来挂在身上的,做成了经筒形,就随手系到了身侧。
“里头装了些香药。”崔晞道,并且指了指自己腰上,见也挂着一个,和燕七这个一模一样。
“不许这样啊,”崔暄在旁边看见,瞪向自家弟弟,“你和小七怎么能戴一样的?!让人看见怎么说?照小七这身形,你怎么也得给她做个大的呀!”
…你妹啊。
“说到这个,我险些忘了,”陆藕忽然“哎呀”了一声,忙从荷包里往外翻东西,见是两个用彩绒线编织的经筒符袋,“我自己做的,还说来了给你们俩一人一个戴上呢。”
“给我给我!”武玥上来抢在手里一个,“小七有了经筒香薰了,不给她!”
“总不能白放着,都做出来了。”陆藕笑道。
“拿去送了别人,还能做个人情。”武玥道。
“那…”陆藕左右看了看,见乔乐梓正倚着窗户拿着块帕子擦大脑门上不知是热出来的还是忙出来的汗,便伸了手过去,“乔大人辛苦了,这个符袋送您吧。”
乔乐梓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在端午节收到旁人送的正经的辟邪馈赠,往年不是收到燕大蛇精病送的一筐癞蛤.蟆就是收到燕大蛇精病送的绣着虎头的肚兜,今年那蛇精病总算送了点看似正常的东西——粽子,但是他特么的粽子里夹的不是蜜枣不是栗子甚至不是蛋黄不是肉,他特么的粽子里头夹的还是粽子!糯米里夹着三四个拇指肚儿大小的粽子,小粽子外头还踏马的包着菰叶!包着菰叶!你能想像剥开一个大粽子后吃着吃着又吃出一个包着叶子的小粽子的心情吗!?那感觉就像是吃了一个怀着崽儿的孕粽一样啊!顿时心中就生出一股浓浓的罪恶感来了啊!以后再也不敢直视粽子了啊!
乔乐梓谢过陆藕,将那符袋顺手挂在了腰上,画舫此刻终于离岸,缓缓地追随着前面的画舫船只向着湖中心划去,近水处凉意浸人,分外清爽,不由倍觉惬意。
正式比赛开始之前,还要进行一些前戏辅助大家进入状态,于是湖面上便展开了一系列的精彩演出,待所有的官船以皇上的九龙画舫为中心呈扇面在湖中排开后,一艘载满了皇家乐师舞伎的画舫徐徐划来,鼓瑟笙歌里彩衣齐舞,把岸上的老百姓们看得眼都直了。
开场歌舞过后是水上百戏,特别有意思的是一种叫做“水傀儡”的表演,用木头或是什么材料雕刻成鱼龙的形状,刷上彩漆,在表演者的操纵下随着鼓乐声出没于湖波之间,引得湖上湖边的惊叹声一浪高过一浪。
再之后就是各类百戏杂耍,什么吹弹、舞拍、搬弄、泥丸、鼓板、花弹、讴唱、息器、教水族飞禽、烟火、起轮、走线、流星、水爆、水球等等等等,让观众们看得是目不暇接欢呼阵阵。
水球这个节目也挺有意思,是带有竞技性质的一种游戏,从众官眷里选出自愿者来,统一站到船上,手里拿着同足球差不多大小的球,然后用力向着水面抛掷,以远为胜。
五六七她们还看着武十…不知是几的一个也参加了,拿了个第四,还挺不高兴,武玥说是武十三,后来又说不像,可能是武十五…
不过大家最喜欢看的一个节目还是水秋千。将两艘雕画精美的大船并排在一起,在船头竖起高高的秋千架。垫场的是杂耍艺人,伴着鼓声在船尾表演花式爬竿,把观众们的情绪调动起来之后,表演者们就按次序上场了,一个一个登上秋千,奋力地悠来荡去,当秋千板悠到和秋千架的横梁相平的时候,放开抓着秋千索的双手,借秋千回荡之力尽量高地跃入空中,在空中漂亮地翻个跟斗,然后投身入水。因每位表演者采取的姿势各异,所以这种表演看上去既惊险优美而又变化无穷。
船上岸边所有的观众一时都被如此精彩的表演吸引住了,叫好声接连不断,跳得最高、动作最漂亮的那一个,还得了皇帝老子的赏——一条系了五色丝的银铸的小渔鸥。
赛前表演进行得差不多了,即将开始的就是万众期待已久的龙舟大赛,龙舟大赛也有垫场赛,不过不赛舟,赛游水,在这里叫做“弄潮”,挑取旸谷河水流较为波折的一段路程,由民间及官家和军中选出来的百十来名游泳高手参加,皆披着头发打着赤膊,身上油彩绘着五毒纹身,人人手持一幅大彩旗,跃入河中逆流而上,由起点至终点,第一个到达且旗尾滴水不沾者,视为头魁。
于是便听得一声锣响,百十号弄潮健儿持着彩旗纷纷跃入河中,犹如一条五彩大龙出入波间,两岸登时鼓声齐鸣如同落雨砸雹,观众齐声高喝呐喊助威,便见那一个个精壮健儿在波间浪里追逐奋勇、腾身百变,各使神通示强逞技,直教人看得热血沸腾振臂欲起!
盏茶功夫之后,第一名弄潮者已抵终点,在船上岸边观众们的赞美欢呼声中高高扬起了手中的大旗,船上的官眷们更是将手里的银锞子纷纷丢进湖中,以示打赏这位力勇双全的头魁,而随后抵达终点者也同样得到了彩头,不拘多少,节日里为的就是个喜庆狂欢。
而当所有弄潮儿离开湖中后,几艘快船飞快地将河道与湖面清理了干净,便见数艘形象各异、颜色分明的龙舟,载着赛舟者们向着湖中心驶来了,湖中岸上登时如龙卷风般卷起了滔天的欢呼声,万众期待的龙舟大赛——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9章 赛舟
龙舟赛的决赛分为全京官学比赛和全京军兵比赛,前者都是官家后代、未来之朝廷栋梁,自然要受到重视,后者则直接是军队水战实力的体现,其水平当然不是书院里的学生们能够比拟的,所以军兵龙舟比赛才是重头戏里的重头戏。
龙舟的形制有很多种,中等的长九丈五尺,长的有十一丈,短的也有七丈五尺,造型各异,有虎头船、飞鱼船、鳅鱼船、小龙船,还有专为皇帝特制的大龙船,足有四十余丈,而划船者的人数也因形制而有不同,有五十人以下的,也有六十人、八十人甚至上百人的。
参加书院赛的学生们大多还是未及冠的孩子,因而只比四十八人参加的中型龙舟赛,划船者,也就是桡手,共三十六人,其余十二名分别为鼓、梢、锣、旗、唱神、托香斗六种执事,每种两人,再看学生们所用的龙舟,首尾高翘,用彩漆画成龙形,旁列弓、弩、剑、戟等兵器,象征着“十八般武艺”,另还插有各式旗帜和幡,船尾插着蜈蚣旗,所有旗帜及桡手们身上赛服的颜色都必须统一,各书院都采取的是自己书院的代表色,譬如兰亭书院,赛服就是天蓝色,雅峰书院是苍青色,玉树书院是银白色,锦绣书院是赤红色。
进入决赛的一共有十六支队伍,每四支为一组进行四取一的比赛,四场过后再决出最后竞争头魁的四支队伍。
锦绣书院抽签抽到了第三组,因而暂先将舟停在旁边观战,抽到第一组出战的四条龙舟齐齐地停在起点线上,见个个英姿飒爽,手执桡浆跃跃欲试。
龙舟上最关键的部位就是坐在最前面划头位的人,俗称“扒头桡”,这个人是全船力气最大的人,指挥着全船的节奏去划,能够当上扒头桡的人是很光荣的,而锦绣书院出任扒头桡这个角色的人,正是元昶。
在船尾掌舵的人也很重要,这个人掌握着龙船的方向,稍有疏忽就会铸成大错,必须以方向感好、控制力强、具有大局观的人来担任,锦绣书院的掌舵人,则是武珽。
其余的队员当然也很重要,赛龙船是集体运动,互相配合、齐心协力方能取胜。
但闻得湖面上锵然一声锣响,船上岸上登时静了下来,赛舟上的桡手们精神抖擞严阵以待,湖风推波,暗潮汹涌,但闻又一声震天锣响,四支龙舟顿如离弦之箭般“嗖”地射了出去!一时间箫管奏鸣鼓乐齐响,有皇家乐师在乐舫上咏唱起古老的祭祀乐章,赛舟上的歌者则唱起高亢激越的船歌,岸边湖上的观众齐齐发出海啸山呼般的喝彩声,器乐声,歌咏声,拍浆声,水波声,呐喊声,合奏出一曲波澜壮阔的交响乐,那迅疾而出的龙舟穿波逐浪几欲化真腾空,健儿们奋力挥桨好似披荆斩棘,几条赛船时而齐头并进时而你逐我赶,眼看你快了一丈,转瞬他就超了半身,使得两处的观众们一时惊一时叹,一时紧张一时狂欢。
燕四少爷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舫外,扯着嗓子跟着呼喝,武玥先还只紧紧攥拳静观,不一时也摁捺不住,和燕四少爷两个比着嗓门地呐喊。
第一组的比赛兰亭书院龙舟队胜出,接着便是第二组开始。
划龙舟时也是要掌握一些技巧的,譬如行船以旗为眼,动桡以鼓为节,桡齐起落不乱分毫,方能劲往一处使,力半而功倍。
桡手们在湖中分波逐浪时,两岸的群众也没闲着,欢呼呐喊是一方面,另外还要顾着往湖中扔桃符和装有米与杂豆的兵罐,就跟“转发该锦鲤有好运”是差不多的寓意。
终于到了第三组锦绣书院队出场,赤红色的龙舟阳光下油光闪亮,队员们个个精神十足,元昶坐在第一位,歪着头四处打量,也不知在找谁,就听得好几条官船上的人都欢呼起来,显然都是锦绣的学生们。
忽然一眼,元昶瞅见了这条画舫上的燕七,才刚一直微皱的眉毛登时雁翅一般扬展开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晶亮白牙,抬手冲着这厢一挥拳。
燕七也冲着元昶挥了挥拳。
元昶就听见坐在自己后面的队友纳闷儿道:“那胖丫头怎么还拿着个馒头给人加油呢?”
元昶:“…”
“duang”地一声比赛开始!
“五哥!五哥!加油!加油!”武玥大声叫嚷起来,然而声音瞬间就淹没在了铺天盖地的鼓乐与群众的呐喊声中。
“天火烧太阳,地火烧五方,雷火执常法,烧死诸不祥,龙舟下弱水,五湖四海任飘荡…”
岸上传来嘹亮的巫祷船歌,民众们自发应声,越和人越多,越和声越大,湖中健儿似受了这歌声的激励,愈发搏命击浪,奋勇直前,便似那诗中所写:“鼓声三下红旗开,四龙跃出浮水来。棹影斡波飞万剑,鼓声劈浪鸣千雷。鼓声渐急标将近,四龙望标目如瞬。岸上人呼霹雳惊,竿头彩挂虹霓晕。前船抢水已得标,后船失势空挥桡!”
锦绣书院以第三组头名的成绩闯入决赛!
而当四个组全部赛完之后,最终进行决赛的四支队伍也跃然而出:兰亭,雅峰,玉树,锦绣!
决赛与预赛、复赛等有所不同,决赛要决出最终的胜者、最强的龙舟队,于是以锦彩银碗挂于竿,插在终点处是为“标”,参赛船队第一个到达终点后需拔起标杆方算胜者,谓之“夺锦标”。且决赛的赛程也是最长,途中还要经过几处险要之地,起点与终点都在湖中,龙舟由归墟湖出发,进入旸谷河,在河中折返,回到湖心处的终点。
震天的欢呼声中,参加决赛的四支队伍整齐划一地停舟于起点线前,桡手们个个肌肉贲张、精力集中,一声锣响后,四箭齐发,棹击波浪,鼓乐轰鸣!四支龙舟并驾齐驱奋力争先,锦绣书院的死对头玉树书院稍稍领先一个船头,乘风破浪暂时居于首位,位于次位的是苍青色龙舟的雅峰书院,锦绣书院却一时落在了第三,急得武玥和燕四少爷两个几乎整个人都探到了舫栏外去。
燕七远远地看到坐在龙舟最前面的元昶神色端凝,不急不躁,竟透出些大将般的沉稳风范,一下一下带着韵律地划水、摆臂、前倾,身后众人亦紧紧相随,坐于船尾的武珽一行观察场上局势,一行不时发出口令指挥众人,能进入决赛的队伍自都不是泛泛之辈,均有着充足的经验和扎实的战术底蕴,便见这四条赛船,或前驱中流,动作齐整,或卷旗息鼓,悄然逼近,或忽进忽停以疲劳对手,或一纵一横挤兑它船,再或甲船与乙船摽着劲纠缠,丙船却上前干扰,待得甲乙欲与丙竞技时,丙船又抽身而退——端地是战术与技巧并重,力量与速度共长,一时间这四条赛船在这些年轻、热血、强壮、勇敢的小伙子手下你追我赶你进我退你停我让你强我横,直如迅鲤狂龙翻波起,疾风怒雨鬼神过!
划至河涛险要之处,正是赶超或拉开差距的好时机,众勇士抡开了桡桨逆流直上,惊湍跳沫里如群龙格斗,偶堕洄涡时又奋勇争回,两岸呼声动地,湖上喝彩掀天,沿途鸣金伐鼓声势如雷,全民沸腾举城狂欢!
——河面上的局势此时却风云突变!距终点仅有数十米之时,锦绣书院的赤色龙舟突然发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超越了身前的苍色龙舟,而始终处于首位的玉树书院的银色龙舟亦使出了全力做最后的冲刺,两条龙乍起了须、撑开了鳞,腾起了身体舞开了爪,挟着万钧雷霆之势、劈波斩浪之姿,形如两道厉闪,冲乱了万顷碧波,直直刺穿终点的锦标线!
——赤色狂龙最终后来者居上实现超级逆转,以一个龙头的优势击败宿敌、悍然夺魁!
“轰——”地一声,岸上掀起了狂澜巨浪般的喝彩,元昶在这天摇地动中高高举起了手中缚着锦彩的标杆,向着四面八方群情激昂的人们奋力挥舞,锦绣的队友们欢呼着,吼叫着,纷纷舞动着手里的桡桨庆祝他们拼搏来的无尚荣耀,紧接着不知是谁嚷了一嗓子,一伙人扔下桨,聚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元昶揪过来举过头顶,而后用力向着高处和远处一抛,元昶小同学就抱着他的锦标在空中华丽地翻滚了几个跟头后轰地落入了湖中。
一时间笑声雷动,没等元昶从湖里浮上来,从队友已经又聚去了船尾,把武珽也来了个抛绣球,远远地扔进了湖中,再接着一帮大小伙子扑通扑通地全都跳下了水,尽情地在澄澈沁凉的湖中欢腾雀跃地庆祝着他们的胜利。
“简直是——太棒了!”武玥哑着嗓子挥舞着拳头,一张脸因激动而布满了红潮,黑葡萄似的眼睛晶晶亮地转头望向燕七,“我真后悔这辈子没能投个男胎!这样令人热血沸腾激情贲涌的事,女人永远也捞不着去做!我为什么不是个男的!为什么!为什么!”
“这得怪武大伯太专断独行了,事前都没跟你商量。”燕七连忙给她安抚情绪。
“…”
陆藕在旁边也激动得眼角闪着小泪花:“真厉害啊,最好看的就是逆转一幕了!”
“怎么样,我五哥厉害吧!”武玥什么时候都不忘“正事”,连忙趁机给闺蜜安利她哥。
“厉害,锦绣书院的每个桡手都很厉害!”陆藕连连点头道。
“呵呵呵呵呵呵,把注押在锦绣赢上,我真是太神机妙算了,”燕七听见崔暄在那厢用扇子掩着嘴窃笑,“…真是好想对着镜子给自己磕头啊。”
燕七:“…”你咋不上天呢!
“赌庄还拿这个开盘呢?”崔晞在旁边问。
“赌庄什么不赌?”崔暄摇着扇子怪笑,“背地里赌闵贵妃这一胎生男还是生女的都有。”说着看了眼燕七,“令叔同人赌杀猪李脚背上的毛是单数还是双数,赢了一百两银子。”
“…”四叔这也是活出了不一样的精彩啊…
“一会子要开始的军兵龙舟赛能赌得更凶,”崔暄眯着他那双狐狸眼儿继续和崔晞道,“去年锐健营的龙舟爆冷夺魁,在它身上下了大注的安庆侯世子一下子赚了笔惊天大财,今年比去年下注的人怕是只多不少,甚而还有些持家不善的府上竟指着这一赌能扭转亏空。”
燕大少爷在旁边听见这话,转头过来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民间的龙舟赛上有地下赌庄操纵结果,搞得好些好赌之人因此而倾家荡产,设若这赌庄背后权大势大…岂不是想搞垮哪一家就能搞垮哪一家?”
“这种情况倒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崔暄歪着嘴笑,“前提是那一家人里头得有那么一个败家子儿,嗜赌如命且还胆大包天,所以说么,只要有弱点,就能被拿捏,而这世上又有谁能毫无弱点呢?”
燕大少爷点头,燕三少爷在旁边倒是听得认真。
“小七儿,”崔暄笑眯眯地看向燕七,“来来,告诉大家,你的弱点是什么?”
“太爱吃好东西。”燕七道。所以赶紧拿好吃的来拿捏她吧。
众人:“…”
说话的功夫,今日最重头的比赛即将拉开帷幕,由京内京郊各军各营各所组建起来的龙舟队通过预赛决出的前十六名的队伍已经划入了湖心,亦分做四组决出四名进入决赛的队伍来。这些成日习武操练的大兵远非书院里念书的书生们可比,那精气神儿,那气场,那作风,简直就像是在上战场,端地是肃整威严、杀气腾腾!
锣声响后,第一组开赛,那真是众桨掀起千尺浪,战意冲开万层波!直把观众们看得目不暇接呼吸急促,一颗心提着,全身的劲儿绷着,喊哑了喉咙,跺疼了脚掌——这才是全民同欢,这才是万众共乐,这才是四海升平八方宁靖的太平盛世!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0章 箭神
做为喜欢围观热闹、酷爱聚会狂欢的天.朝人民,遇到像端午这样的大节,一般不闹个通宵达旦是不肯罢休的,所以当军兵龙舟赛尘埃落定之后,观众们仍且意犹未尽,因而湖上还会有些助余兴的节目,比如一种夺锦标的游戏,分为鱼标、鸭标、铁标等等,桡手们划着龙舟执戈竞斗,围观的船上或岸上便有人向湖中投标,抢到标的人自为胜者,甚至有桡手直接飞身跳入湖中去抢,还有人往湖里扔鸭子、扔土瓶、扔小猪的,最难抢的是钱和鸭子,钱容易沉入水底,而鸭子一下水就连飞带游四处乱窜,这个时候就要看桡手们的游泳技术了,从舟上打到水里,斗智斗勇斗力斗狠,直搅得波如滚沸。
压轴的节目是射角黍,就是射粽,粽子是粉团小粽,用线串了高高地挂在船头,选自愿者在相隔甚远的另一条船上使弓箭射之,因粉团粽子既滑又小,能射中的难度本就很高,另又不许将粽子射散射烂,只许一箭穿心,对于力量掌握的要求就更加苛刻了,所以箭法不高或是对自己的箭法不自信的人,一时都不敢胡乱报名,而报名参加并胜出者,将获得向当朝第一箭法高手——被誉为“箭神”的人发起挑战的机会。
据说这位箭神轻易不与人比箭,因而此次机会甚为难得。
“小七,你去你去,你去试试!”武玥怂恿燕七。
“不好吧,报名的我看都是兵,”燕七看着远处乘载报名者的船,“一个个膀大腰圆的。”
“你也不比他们差啊。”崔暄道。
“…”
“别理他,”崔晞和燕七道,“刚才的决赛他押错了队,输进去少说二三百两,这会子见谁都想咬。”
“头一个就咬你!”崔暄瞪自家弟弟,手里捏着那把已被他撅成两半的风骚扇子。
“淡定,相煎何太急。”燕七劝道。
“第二个就咬你!”崔暄道。
“哎呀,小七,你看你,磨磨蹭蹭的,报名截止了!”武玥颇感遗憾地顿足。
想同当世箭神来次亲密接触的粉丝大有人在,总不能想上就上,那估计比到六月份去也比不完,所以报名只限一炷香时间,一炷香过后报名截止,没报上的高手那也只能遗憾围观。
清点了下报上名的人,一共三四十名,都登上了用来射箭的船,那船是艘高二层的画舫,射角黍时就站在舫顶上,远远地瞄着另一条船上的角黍。
三四十名排好了顺序,一个个地挨着上去射,其实进行得也快,一人上去只射一箭,按要求射中的留下,不符要求和没射中的淘汰,留下的继续比第二轮,就这么一轮一轮往下刷,直到剩下最终的优胜者。
“怎么还有三个女孩子?”武玥发现了那舫上一帮大老爷们儿中间夹着三个身形窈窕的女子身影,“等等!那个穿石榴裙的怎么那么像…谢霏!居然是谢霏!”
很正常啊,以那姑娘的个性,有了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肯定是想要挑战一下更高的山峰啊。除了她之外,那不是还有程白霓吗,以及那第三位,叫秦什么来着。
“秦执玉。”崔晞道。
三位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混入一帮男人中想要挑战当世箭神,这噱头令湖上岸边所有的观众们都兴奋起来了,一时嘈杂议论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大,最后干脆直接成了起哄:“老爷们儿都下去!让姑娘上!让姑娘上!”
那舫顶上一帮爷们儿不由得面面相觑:你说我们这到底是该好好比啊还是该发扬一下绅士精神咬着后槽牙把这次难得的机会让给这仨丫头啊?!太特么纠结了呀!那可是当世箭神啊喂!稀有物种罕见现象!谁不想试着打败一下借此一炮走红成名天下啊!你说你们仨丫头片子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后来大家还是决定公平公正公开地与女同志们一起进行比赛,毕竟美女易遇而箭神难见,比起追捧美人,这些年轻血热的人们还是更喜欢挑战英雄。
众人自发排队,依次上舫顶射角黍,由于报名时不是按成绩选拔而是按报名的先后顺序,所以这些人的技术良莠不齐,射偏射烂的就不必说了,还有的连距离都没射够,更有一位由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过于紧张,手一抖竟然把箭射到自己脚上了,惹得湖上岸上一片轰堂大笑。
观众们的目光则多聚在那三位姑娘的身上,第一轮比完,众人方发现这三位姑娘还真不是故意跑来捣乱凑热闹的,那握弓的手竟是一个比一个稳,那射飞的箭一支比一支准,待到第二轮赛罢,所有人都开始关注起这三位姑娘了,不成想这三人的箭技竟然丝毫不比男人差!
“谢霏加油!”武玥一如既往地支持着自己的偶像,隔得再远也要努力把助威传到,喊了两声后就转头问燕七,“你看她们仨谁能赢?”
“不好说,”燕七也看得很认真,“谢霏的箭法并不比程白霓差,只不过在骑射比赛中变数太多,相比起程白霓的冷静来说,谢霏逊在性子稍急这一点上,而像现在这样只是站在那里射一个静靶,两个人谁高谁低,只能看谁的集中力更强,能够保证在僵持的状态下不失误。秦执玉的话,她的优势是修习过内功,可以更精细地掌握箭的力道,只要她能耐得住性子,这三个人会纠缠很久,直到有人因疲劳或其他的事产生分心或倦怠。”
“如果你也在上面,你有没有把握胜出?”武玥不依不饶地追问。
“越是简单的规则才越难比啊,我没有把握。”燕七道。
说话的功夫,那边船上的比试已经过去了五六轮,剩下的人越来越少,而那三个女孩子却都还留在船上继续着比试。倒也不是说天.朝的兵们连三个小丫头都比不过,实是神箭营的兵们所在的船离这儿太远,根本都没来得及报名就截止了,而能报上名的多是距报名地点最近的人,其中一部分是为了凑趣儿图热闹,一部分纯属自不量力,还一部分就是抱着对箭神的膜拜心来的,里头真正箭法好的实则不多。
再说谢霏她们三个女孩子本就是女性箭手中的佼佼者,除了绝对力量外,未必就能比男人差多少。
赛到最后,剩下的男人已经越来越少,而在看过三个女孩子的箭法后,有自知之明的人索性放弃了比赛,亦或不好意思再与女子同台比箭而主动退赛,于是最终那船上竟然真的只剩下了谢霏、程白霓和秦执玉三个人。
以三人的箭技,射角黍这种比试方式根本不是难题,胜负也未必分不出来,只不过大概要花上很久的时间,大家谁愿意总看这种单调的比赛一直到夜里去啊,于是当这三人赛了四五轮未能决出高低之后,比赛规则为之一变——将十颗角黍挂成一列,一箭射穿最多数者获胜!
这难度一下子就被拉了上去,原本已有些兴致索然的观众登时又重新被调动了情绪,个个瞪大了眼睛仔细看那三个姑娘如何应对。
接下来的结果更让人惊讶——这仨姑娘竟然依旧比了个不分上下!
真是太厉害了!
现在的小丫头们可真了不起啊!
一轮又一轮,姑娘们的坚持和冷静以及高超的箭技征服了所有的观众,大家不禁齐声高喊着“箭神!箭神!”希图将那位传说中了不起的人物给召唤出来,以满足这三位姑娘如此认真拼搏所想达成的愿望。
天际的夕阳已开始西落,灿烂的晚霞将归墟湖的万顷碧波染映得绚丽缤纷,三个姑娘美好的倩影就嵌在这多彩的背景里,尽管在做着的是搭弓射箭这样充满锐气的动作,可那种自信、笃定、平稳、绵劲的气场,竟让才刚喧嚣了一整个白天的湖面沉静安和了下来,骄阳剥去了灼热的外衣,留给世间的只剩下了温暖,湖水磨圆了波光的棱角,铺与天地的是深沉的温柔。湖上和岸边,所有的人都安静起来,默默地享受着眼前这奇特又美妙的画面。
“这样下去要比到什么时候?”叫做秦执玉的那个相对年纪最小的姑娘到底沉不住气了,提声和另二位道,“不若我们换个方式决胜负吧!”
参赛者自作主张,却也得到了上头的同意,于是撤去角黍,由这三人自己商量决斗方式。
“就按骑射比赛的规矩好了,”秦执玉道,“我们三个一人占据一艘画舫的舫顶,让人捉了鸭子丢在湖上,而后三个人一起放箭射鸭,一炷香内看谁射到的最多谁就算赢,怎么样?”
谢霏与程白霓没有异议,于是立刻有人跑去岸上搜集鸭子,亦有着急看热闹的群众上来帮忙,没过多时竟捉来了百十来只水鸭,关在笼里放上船去,飞快地划往湖心赛场。
秦、谢、程三个人已经分别立到了一艘二层画舫的舫顶上,各背了一大篓箭,呈品字形持弓而立,待鸭子就位,有人点上了记时香,将笼门打开,每只笼子踹上一脚,鸭子们便拍打着翅膀呷呷叫着从笼里飞了出来,或跳入水中或飞往半空,或借机追打船夫,或一头扎回船舱,湖面上顿时热闹成了一片。
见舫顶上的三个姑娘二话不说拉弓便射,一箭接一箭,箭无虚发,支支中标,直激起围观群众一片叫好声。然而鸭子不同于兔子,关键这些货它还能飞,且周围也没有围栏阻隔,比较狡猾些的鸭子就专门往远处逃,甚或绕着画舫游,搞得舫顶上三个姑娘拿着箭跟着直转圈,速度当然比不上射兔子的时候快,而且天色渐暗,视线很受影响。
谢霏的特点依然是手快,程白霓照旧沉稳,秦执玉却很活泛,仗着身怀武艺,在舫顶上腾挪翻转,尽拣着那两人难以企及的角度和目标去射。
三个人的精彩表现让观众们看得目不暇接,正自入迷,忽听得一声娇呼,见秦执玉仰头欲射一只快要上天的鸭子之时,未注意自己已经站到了舫顶边缘,加上湖水起伏导致船体一晃,脚下就突地一滑,整个人登时便从舫顶跌了下去,而更要命的是——她手里欲射鸭子的那一箭已来不及松劲,在她跌落的过程中胡乱地离弦而出,看那去势,竟是直奔了皇帝所乘的那艘大龙船!
所有人都惊呆了吓傻了,那一瞬间湖中岸上数以万计的人竟没有发出一丝呼吸声——所有人都惊恐地屏息提气手足无措地等待着即将发生的那可怕的后果——
就在这天地色变万物噤声的一刹那,一支冷箭仿佛由虚空里无端生出一般,鬼魅般忽至,众人根本尚未及反应,就听得湖面的上空发出了“叮”的一声响,清脆纤细,可却清晰分明。
——然而上万双眼睛已经看清了这支箭是如何精准无匹地在空中对上了秦执玉疾速射来的箭、又是如何将这支箭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拦截下来的——两支飞箭,箭尖对上了箭尖!
秦执玉那突如其来的、能吓僵所有人的意外之箭,是需要怎样一种神一样的反应和手速、怎样冷静的头脑和心绪、怎样强大的自信和技术、怎样精准的角度和眼力才能用这样的方式拦下来啊?!
已经被吓呆了的人们紧接着又被这一箭惊呆了,整个世界持续着这诡异的安静,直到有人率先缓过神来,发出了一声悠长又无法形容的惊呼,于是所有人都开始跟着惊呼,地动山摇,振聋发聩!
“发生了什么…”陆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那一箭——老天!刚才那一箭——”武玥激动到不能自已,死死地盯着远远的龙船上疑似那一箭飞出的方向,一手拼命扯着旁边燕七的衣袖摇晃,“——一定是那个人射的!一定是那个人——箭神!是箭神!小七,小七!是箭神啊!”
武玥的声音都变了调,事实上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和她一样的激动,满船都是尖叫声和惊赞声,连一向对什么事都不甚感兴趣的崔晞都在望着那个方向细看!
箭神,不愧是箭神!他不是常人,他是神!
武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陷入了疯狂,迷乱过后忽而察觉似有什么不对,转头看向身边的燕七,见她立在那里一动未动,以为她也被这神技惊呆住了,不由笑着去拉她的手,然而一经握住,却惊讶地发现,燕七的手心,一片冰凉。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1章 忠犬
“…小七?你怎么了?”武玥吓着了,连忙拽过燕七急问。
“哦,没事,”燕七的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没有表情,“箭神可真厉害。”
“是吧!”武玥就以为燕七也是被这神技惊着了,立刻放下心来眉开眼笑,“以前总听人说他的箭法有多神,我先还不信,今儿可算见着了,不得不服气啊!”说至此处忽又略略收了喜色,轻轻叹了一声,“唉,我原不该如此激赏此人的,如果不是因为他,十二叔也不至于…不过身为武者,自该是道理分明,强就是强,赢就是赢,一码归一码,他实力摆在那里,也确实该受到尊敬和喜爱。”
“你十二叔怎么了?和箭神有什么瓜葛?”燕四少爷在旁边耳尖听到,忙凑过来问。
武玥犹豫了片刻,方低声道:“十二叔早些年在军中立下不少战功,那时正如日中天声名赫赫,后来不知怎么就和箭神有了冲突,两人约定比箭定胜负,倘若箭神输了,便一辈子不再碰箭,而倘若十二叔输了…就卸甲辞官,一辈子不得出仕…”
结果不言自明。
一个正值人生最好年华、正当大展抱负鸿图、正要迈上巅峰铸就荣耀的心高气傲的年轻人,让他一辈子再不能做官当兵,不能建功立业,不能驰骋沙场,不能展示才华,不能再证明自己——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个赌注。
众人一时沉默,尽管心里对于武长戈究竟与那位箭神是因为什么事情才结了梁子而好奇得要死,可这种事毕竟不好问出口,只得强自按下不提。
湖面上此刻已乱成了一片——不管秦执玉这一下失误是不是有意,都已够得上“意图弑君”的嫌疑了,早有皇帝的护卫一拥而上将她绑了,闹哄哄地拎到了龙船上去听候发落。
众人便都密切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这大节下的,若是为着这个杀掉一个才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也着实太令人唏嘘了。
乔乐梓身为京都知府也被一艘轻巧迅捷的舲舟划过来接到了皇帝的龙船上去处理该事件,余者众人纷纷低声议论,燕七立在舫栏前,远远地望着那巍峨辉煌的豪华龙船。
“你认识那个人?”燕九少爷的声音慢吞吞地响起在耳边。
如果说这世上有谁最了解他的姐姐,那也就只有他这个与之相依长大的亲生弟弟了。
“不认识。”燕七道,目光有些淡而远,远得甚至不仅仅只是穿过了距离和时间,“只是不小心想起了故人。”
故人。
他的姐姐才不过十二岁,进入锦绣书院之前甚至极少出得府门,她的朋友圈子,无非是武玥陆藕和崔晞。
何来故人?
“小七,”武玥凑过来歪着头冲燕七笑,“我问你,你觉得同箭神比,你的箭法能到他哪里?”
“大概到膝盖的位置吧。”燕七道。
“…”
“当然,如果他很高,那就到脚脖子那里。”燕七补充道。
“…够了。”
直至夜幕降临,满湖满河上的船舫都燃起了灯笼,龙船上才传出了消息:皇帝赦免了秦执玉的“无意冒犯天颜”,甚而还大开天恩,特许由那位当世箭神亲自将她送出了龙船,一直走上甲板。
所有的人都抻直了脖子睁大了眼睛希图能够一睹箭神真容,然而身在岸上的人距湖心的龙船实在是太远了,天色又暗,根本什么都看不清;身在湖中舫上的官员和官眷们,有的是见过这位箭神的,没见过的也在抻着脖子看,奈何龙船甲板上层层密密地围了太多的侍卫,根本无法看到里面的人。
夜风吹动着湖波,湖波推涌着画舫,不经意间,燕七所在的这条船变换了角度,正巧让她的目光穿过那龙船上的人墙缝隙,看到了那个人。
闲倚雕窗折海棠,不胜烟雨湿罗裳。
原来是他。
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让这个节日变得更为令人愉快,风波既平,烟花便起,映亮了湖岸,彩饰了人间。皇帝打道回宫,送走了老板的民众们终于可以毫无压力地尽情享乐了——白天虽然落幕,可节日还远未结束,对于盼望着纵酒放歌纵意狂欢的人们来说,真正的欢乐才刚刚开始呢!
一些较为矜持的官家不好太过放纵,皇帝撤退之后也就跟着各回各家,爱玩儿的官眷则还留在湖上,点起灯笼铺开宴席,吹起笙箫跳起舞蹈,普通百姓的船也被允许下湖了,一时间河中画楫栉比如鳞,几无行舟之路,欢呼笑语,遐迩振动,万船灯火,辉如星龙。
“最后也没能看成向箭神挑战。”武玥遗憾地道。
此刻画舫正缓缓向着湖岸划去,五六七加上燕九少爷,四个人年纪尚小,家长是不允许在外面彻夜疯玩儿的,所以只得各回各家,燕大燕三燕四哥儿仨一上岸就跑了个没影,崔家人也登车上马,与众人告别离去。
待武玥陆藕分别被家下接走,燕七就和燕九少爷带着一枝等在自家马车停放之处,其他人还在湖上慢慢往回划。
姐弟俩正慢吞吞地赏着夜景,就听见近岸处的一条船上有人向着这厢叫:“燕小胖!过来和我们一起玩儿!”
燕七摆摆手:“得回家,你们好好玩。”
“才这个时候,回什么家啊!”那声音已经飞快地由远及近,见元昶换过了衣服,一路腾跃地落到了燕七面前,“走,跟我们游湖去!昨儿赢了比赛不是说好了?等今儿赢了龙舟一并请你们去喝酒,也不必去酒馆了,我姐夫借了条画舫给我,咱们去舫上玩,有许多好吃的,全都给你留着呢,走走走!”
“留到后天我去书院你给我,我得回家,否则祖母要说的。”燕七道。
元昶:“…”这货最惦记的始终还是食物。
“真没劲你燕小胖,”元昶倍感扫兴,“你若不去,我就把给你留的好吃的全吃了!”
“什么仇什么怨。”
“那你到底去不去?!”
“还是不去了。”
“…哼!不去算了。”元昶说完却也不走,直管凶巴巴地瞪着燕七,忽听得湖上又有人向着这厢叫:“元昶!你在干什么?!我找了你老半天!”说着那人也飞一般地跑过来了。
近前看时见是秦执玉,看了眼满脸不耐烦的元昶后便将目光落在燕七的脸上:“咦?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