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变(两更合一)
话音刚落,外头的喧哗之声便越来越近,而就在夏玉华与李其仁同时起身准备出去看个究竟之际,答案却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看到那风风火火带着一行人往厅里这边走的那道身影时,夏玉华不由得舒心一笑,先前在听到家奴通报之际脑海之中冒出来的所有猜测与顾忌全都一一的打消掉了。
她快步迎了出去,抢先朝那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走了过去:“黄叔叔,您怎么来了?”
原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夏冬庆在京城里的另一心腹兄弟黄天刚。黄天刚本也是夏冬庆军中的一员虎将,两年前,因夏冬庆被迫长期只能够留在京城,所以为了顾及其安全,也一并跟回了京城。这两年来一直由他正面负责处理夏冬庆与西北驻军的一些联系等事宜,算得上是皇上默认的夏冬庆与西北大军之间的直接联系点。
而这一次,黄天刚正是提前得到了夏冬庆的暗中授命,否则的话他也压根不可能这么快知道夏府被刑部派人核查之事,而来到一看里头竟然还有御林军的人,心中更是急了,生怕那些人在夏府里头动粗,惊吓到府中的家眷,所以一进门二话不说,直接便冲了进来找人来了。
见到夏玉华,黄天风连忙停了下来,将这个大侄女给拉到面前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两遍后这才出声道:“玉儿,跟黄叔叔说,刑部的人,还有外头那些御林军有没有为难你们?你不用害怕,只管照实说来,黄叔叔来了,咱们什么都不用怕了,知道吗?”
“黄叔叔放心吧,玉儿没事,家中也一切如初,好好的。”夏玉华见黄天刚一副担心不已的样子,连忙解释道:“先前的确是有些不太愉快,不过后来小候爷带了御林军的人过来却是很快平息了下去,这会刑部的人正有序的按命令进行核查,没有再影响到府中的人与物了。”
听到夏玉华的话,黄天刚这才抬眼看向一旁的李其仁,这个小候爷他自然也是见过认识的。清宁公主不熟,不过李其仁的父亲李执却还算有些来往。李执也是武将出身,性情坦荡正直,虽然早就已经不理会朝庭之事,但是对于夏将军向来也是十分敬仰尊重。
而在黄天刚眼中,李执这个独子看上去倒也不错,果然是什么人生什么样的孩子,武将调教出来的一点也不像其他那些只会享乐闯祸的纨绔子弟,就是不一样。
“原来是小候爷出手相助,黄某先行谢过小候爷的了,这份人情,我黄某人记住了”黄天刚利索无比,也没有多的话,直接便朝着李其仁拱手致意,表示感激。
而李其仁见状,连忙加礼道:“黄将军太客气了,您是长辈,其仁是晚辈,黄将军直唤其仁名姓便可。况且,我也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协助刑部,见有人借机使坏,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嗯,李执与清宁公主教养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你小子不错,我喜欢”黄天刚不由得笑着拍了拍李其仁的肩膀道:“不骄不躁,谦恭有礼,前途无量呀”
被黄天刚突然这么一通夸,李其仁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再见黄天刚如此热情的盯着自己,一时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只得趁机朝夏玉华看了过去。
收到李其仁略带不知所措的求助信号,夏玉华倒是有些忍不住想笑了,黄叔叔向来便是这样的性子,心中想什么便说什么,看这样子,他还真是挺欣赏、喜欢李其仁的,只不过这个时候倒也显得太过热情了一些,难怪李其仁会有些不太自在了。
“好了黄叔叔,咱们别光顾着站在这里说话,先进里头坐吧,父亲之事,我还得跟您好好商量一下。”夏玉华适时的出声了,她很快便将黄天刚的注意力给成功的从李其仁的身上转移了过来。
很快,黄天刚神情便马上出现了变化,很是严肃的点了点头,而后大步朝厅里走去。
进去之后,夏玉华询问了一下,黄天刚只说自己有朋友在刑部,所以很快知道夏将军被关起来一事,这边才刚刚着手去查清楚起因,那边便听说了刑部要核查夏家。他向来便知道官差办事的德性,因此自是担心有人借机生事,为难夏家家眷,所以这才马不停蹄的带着人赶了过来,好在来这里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倒是稍微安心了一些。
听到这些,夏玉华自然明白黄天刚所说的都不过只是表面的一部分罢了,他是父亲的在京城里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父亲那么大的行动不可能不会与之商量并且让其帮做一些事情。而在这里当着李其仁的面,黄叔叔肯定不会多说,不论李其仁会怎么样,毕竟现在其仁是代表皇上来夏家的,因此不会多说其他。
见状,夏玉华倒也机灵,很快便将先前李其仁所说的那些关于父亲的事情说给了黄天刚听,黄天刚一听,顿时气恼不已,直嚷嚷着要找那个姓陆的算帐。
“黄叔叔,现在可不是找谁算帐的时候,依我看还是尽快替父亲洗清污名,早些让父亲回来才是最重要的。”夏玉华见状,连忙劝导黄天刚,指明了事情的轻重缓急。黄天刚一听,却也觉得玉儿这话在理,倒是也冷静了下来,没有再那般冲动。
其实黄天刚心中也清楚,陆相之事本就在将军的预算之中,正是因为知道陆相早就对他们不厚道了,所以这次才将计就计的让陆相成为引爆此事的由头。只不过当听玉华说起那陆相时,整个人却还是有些忍不住发火动恼,当真是想将那些对将军心怀不诡之人一一给揪出来全部除去,永绝后患才舒服,省得总被这些无耻小人给暗算。
陆相便是陆无双的父亲,夏玉华因此而不由得联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虽然她并不太过肯定,但是从死前陆无双无意中所透露的一些东西看来,自己父亲出事应该跟陆相脱不了干系,最起码,陆相应该便是充当了皇上的一个马前卒,没有这人在朝中四处张罗构陷的话,皇上肯定没这么容易扳倒父亲。
而这一世,虽然许多东西都改变了,结局也不一定会再如前世一般,可是似乎许多的因果却是换了形式的继续存在,比如说她与陆无双之间的对立,再比如说父亲与陆相之间的纠葛,终究还是无法完全的改变。
但这一切,她却都不再害怕,她坚信,这一世,自己与家人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而不论是她与陆无双之间的争斗,还是父亲与陆相、皇上之间的较量,最后赢的肯定是她们商量了一小会后,黄天刚一时间倒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不过在李其仁的提醒下倒是想到了一个全新的突破口,见这里暂时也没什么事,而他也急着去替将军四处打通一些别的事,因此倒是没有再多做逗留。
“玉儿,既然家中没什么别的事,那黄叔叔便放心了。现在我还得去找一下其他几位叔叔好好商量一下你父亲的事,一会你替我跟夫人说一下,让她不必担心,将军之事,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绝对不会让将军蒙受不白之冤”
黄天刚边说边起身道:“还有,外头我带了一些兄弟过来,这些天就让他们留下来看家护院,省得又有什么人趁机前来骚扰你们。”
听到这话,夏玉华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道:“黄叔叔只管放心,家中我会照顾好的,至于您带来的人还是带回去吧,府中护卫已经足够,再者皇上也发了话,想来暂时也没有谁会再乱来的。至于父亲的事,虽然我相信清者自清,但是还是得麻烦黄叔叔多多费心了”
夏玉华如今的懂事与脾性倒是真让黄天刚满意不已,他郑重的点了点头,保证自己一定会全力处理好将军之事,让其不必担心,而后再次朝李其仁示意之后,这才按夏玉华所说,带着人先行离开了。
眼下黄天刚的确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只不过并不是表面上的什么去替夏冬庆简单的想什么办法,而是得按将军先前的吩咐,一步一步的将之前那些准备好的戏慢慢上演。这一次,他们就是要好好的让皇上,让朝庭,让那些成天对将军不怀好意的人知道,随意动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黄天刚走后,李其仁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对夏玉华说道:“玉华,黄将军等人与你父亲素来交情极深,我担心他们因为你父亲之事而做出太过激烈的举动,如此的话怕是反倒对你父亲之事会产生些不好的影响。毕竟你现在只不过是想正名想讨要个清白罢了,想来皇上查清楚之后就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若是黄将军他们沉不住气,因此而闹出其他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岂不反倒连累到你父亲了?”
李其仁的意思,夏玉华自然明白,如果单单只是站在他的立场上,这些话的确在理,只不过她心中清楚得很,父亲与黄叔叔他们肯定是事先商量好了的,所以倒是不会担心黄叔叔等人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你的意思我明白,你说得对,不论如何行事,总之是不能丢了一个理字。一会,我会让人跑一趟,把这个意思跟黄叔叔他们说一下的,想来他们都是为了父亲好,肯定会明白的。”夏玉华自然也不好当面拒绝李其仁的好意,遂点头应了下来,不想让他太过担心。
两人又说道了一会,李其仁怕总提这些多少会让夏玉华心情会过于沉重,因此便有意识的说了一起其他的话题,只不过毕竟这样的时候太过轻松或者刻意的欢笑似乎也不太妥当,因此说说停停的,李其仁这个一向在夏玉华面前话不少的人一时间却也变得有些拘泥了起来。
想想也真是,说多说少,说什么都一样,似乎总觉得不太对,总担心让玉华想得太多,让她原本便担忧的心情雪上加霜的。李其仁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般在意一个人的想法,而他好像也越来越明白父亲对于母亲的那种呵斥。那种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紧张与在意。
许是感觉到了李其仁为了顾及自己的感受而变得有些不太自在,夏玉华倒真是有些过意不去,所幸夏家也就那么大一个地方,刑部之人做事还算快,因此没继续等太久基本核查完毕。
有人在李其仁耳畔耳语了几句,显然是悄然向其报告刚刚核查的大致结果,夏玉华自然也不好多问,不过她心中清楚得很,自己家中不可能被人查出任何的问题来,因此却也没有任何的担心。
片刻之后,所有进入夏府里头核查的人员全部都回到了原地列队等候,李其仁见状自然也不再久留,朝夏玉华做了一个放心的眼神,而后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便带着所有的人离开了夏家。
等人都走了之后,夏玉华这才令管家带人重新检查了一遍家中,确定没有任何影响之后这才命其关上大门,没有特别之事不再接见旁的人客。做好一切后,她这才带着人去后院阮氏那里。
到了阮氏屋里后,见成孝果然还在,而且小脸上一脸的担忧,正在那里不停的询问着阮氏关于父亲的事。虽然他年纪小,可是应该懂的却已经懂了,知道父亲被无故下了狱,自然是着急不已的。
“姐姐,你来了?姐姐快告诉成孝爹爹到底怎么啦?问娘亲娘亲也不跟我细说,我都担心死了。”见夏玉华进来了,夏成孝二话不说跑了过来,直拉着姐姐要问个彻底明白。
见状,夏玉华拉着成孝坐了下来,见阮氏的神情显得有些无奈,便劝道:“成孝不必担心,爹爹不过是出门几天,办一些他所要办的事罢了。他不会有事的,相信姐姐好吗?”
“可是我知道父亲都已经被关起大牢了”对于这个答案,夏成孝显然并不太满意,嘟哝着显得很是不高兴。
“那是爹爹自己主动去的,为了就是想让那些欲陷害他的人还他一个清白。你想想看,如果父亲真的出了大事,刚才刑部那些人,还有皇上派来的那些御林军会这般客气吗,正因为他们都知道父亲是清白的,所以这才会有所顾忌,否则的话咱们早就被抄家,早就与父亲一样被人抓起来下了大牢了,是不是?”夏玉华反问道。
听到这话,夏成孝不由得思索了起来,仿佛是在权衡姐姐这话里头的意思到底可不可信,片刻之后,他这才微微点了点头,颇为着重地说道:“嗯,我相信姐姐”
见状,夏玉华很是欣慰地摸了摸夏成孝的头,而后才跟隐氏说起了刚才黄天刚来过之事,并且将李其仁所说的一些关于父亲的大概情况也都说了一遍,示意阮氏不必过于担心,父亲不会有什么事的。
阮氏原本心中也有些底,只不过刚才看到那些刑部之人如此嚣张蛮横,心里头还真是极不是滋味,好在玉儿年经小却魄力十足,相较而言倒还真是让她有些惭愧。
“玉儿,刚才是梅姨没用,让人家欺负到了头上却半点办法也没有,害得要让你一个没出阁的小姐出面来处理这些东西,梅姨对不起你。”她真心觉得有些对不住夏玉华,也有负老爷的托付,不但没有照看好这个家,照顾好玉华,还反过来让这孩子小小的肩膀来扛起家中的这些事。
夏玉华见阮氏竟如此想,当下便说道:“梅姨,您想太多了。这是我的家,你们是我最亲的亲人,保护家、保护亲人谁说只是您的责任?况且我也不觉得出面来处理这些有什么不妥之处,咱们夏家本就不是那种世俗之家,没那么多表面上的东西,只要这个家实实在在的好,一切便足够了”
听到这些,阮氏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默默的点了点头,心中感慨良多。
几人又说道了一会,无非就是夏玉华示意阮氏与成孝安心一些,不必过于着急,至于父亲那边的事自然会有人去办,有什么消息她也会第一时间过来告诉她们。
不知不觉中,夏玉华俨然已经成为了这个家中的另一个支柱,在父亲以及夏家处于整个命运最关键的转折点时,她已然不会再有任何的顾忌,全力以付才是唯一的路。
接下来的三天里,夏府倒是平安无事,从李其仁以及黄天刚派人送过来的消息里可以看得出来,此刻刑部也好、皇上也罢自然都并没有找到什么真正有作用的所谓的证据能够证明陆相诬陷夏冬庆的那些罪名成立。
可是皇上却也并没有马上做出释放父亲的命令,反倒是故意在陆相等一小部分朝臣的再次联名请呈下美名其曰为彻底弄清楚事实,免得冤枉了大将军王,反倒是再次特意指派了两句官员,专门负责审理夏冬庆的事情。
如此一来,这倒是完全在夏玉华的意料之中,皇上果真借此事要做文章了,怕是就算明知什么也查不出来,父亲一时半会也没那么快能够从此事中脱身。
这倒也无妨,反正父亲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用不了多久便能够安危脱身,并且让那些成天挖空心思的人得到应有的教训。只不过夏玉华心中却终究有些担忧,在这个过程之中,父亲在明,而害他之人在暗,若是发生些什么意外或者不测的话,又当如何?
到时怕是不但打乱了父亲的计划,而且还会让父亲真的处于危险之中。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却已经由不得她了,夏玉华唯有暗自期盼一切父亲顺利安好。
今日已经是父亲被关的第四天,而对于夏玉华来说,今天的意义却并不仅仅只是如此。前世的今日便是父亲被害而亡的日子,所以于她而言,这是一个极其重要也是特殊的命运转折点。只要过了今日,那么一切便可见分晓,只要父亲能够平安的度过今日,那么她相信上一世的厄运便将完全真正的改变。
所以她特意让李其仁帮忙,选在这一天去刑部看望父亲。其实,昨天开始,李其仁便已经托人去打理此事了,而最后的探访时间也如夏玉预期的一般定在了今日下午。
正当众人都在做着下午去探视老爷的准备之际,管家却匆匆忙忙的跑来禀报夏玉华,说是外头有五皇子府的人有事要求见于她。
一听说是五皇子府的人,夏玉华倒是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些日子实在是事情太多,倒是险些将欧阳宁所交待的给郑默然看诊的事给忘记了。不过算算日子,应该还有几天才对,为何今日那边便派人来了呢?难不成郑默然这个月身子突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所以需要提前诊治吗?
犹豫了一小会,她还是让管家先将那人给带了过来,先问清状况再说,若真有什么事的话,毕竟也是人命关天,不可大意,毕竟她是答应过先生会照看好郑默然的病,再怎么样也不能够言而无信。
那人进来之后,很快便恭敬的朝夏玉华行礼请安,直道自己是五皇子派来给夏小姐传个口信,说是他家主子昨晚便感到身子有些不太舒服,今日一早起来更是严重了不少,所以想请夏小姐现在便过去一趟,赶紧跟他过去一趟五皇子府,替他家主子诊治。
一听果然真这般不巧,夏玉华当下便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所幸的是离下午去看父亲还有好几个时辰,时间上倒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冲突。
见状,她也没有再多想,让香雪留在家中协助好阮氏,而自己带着凤儿赶紧则收拾好东西先行去一趟五皇子府再说。
135与五皇子的较量
这是夏玉华第二次踏入五皇子府,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欧阳宁的话,她真的不愿意再进这里半步面对那个显然很是阴阳怪气的郑默然。如今家中的事已经够让她应对的,却是没有多余的心思与精力再去应付着此人了。
而且夏玉华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郑默然早不病晚不病,为何这么巧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身体不舒服了呢?先生临走时不是说他病情近来都十分稳定的吗,怎么这么快病情便出现了变化?
不过,基于医者的责任,她却是不得不来,否则真出了什么事的话,那她不但无法跟欧阳宁交待,而且也过不了自己的良心关。
进了府,却发现在前面带路的婢女并没有将她带往上次给郑默然诊治的书房,也没有去他休息的就寝之处,反倒是直接将她带到了府中一处水榭凉厅内便不再前行。
夏玉华纳闷不已,不是说要她来诊治的吗,这里再怎么看可不像是给病人看诊的地方,也不知道这到底搞的是什么鬼。
不过她也没有出声询问,只是盯着那带路的婢女瞧,婢女见状,连忙出声解释道:“夏小姐,五皇子吩咐了,请您先在这里稍等片刻,一会他便会过来的。”
“在这里等?为什么吗?你家主子不是病了吗?”夏玉华愈发的觉得自己先前的猜测可能是对的,这个郑默然十有八九压根就没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是在装病。一想到这个,她心中便很是有火,对这人却更是没有什么好感了。
婢女见夏玉华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只得陪着笑容再次回答道:“夏小姐,您就先在这里稍等片刻吧,五皇子只吩咐了这一句,其他的并没有多说,所以具体的奴婢也不知情。桌上茶点都已经备好,亭子边上的池子里养了不少的鱼可以观赏一二,夏小姐请自便,奴婢先行告退。”
说罢,这婢女也不等夏玉华再出声,便连忙退了下去,似乎怕稍微走得迟了一点便会被夏玉华叫住脱不了身似的,一脸的匆忙。
见状,夏玉华倒是没有再叫回那婢女,朝四周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却也只好暂且在这里等候了。不来也来了,如今虽然估计郑默然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毕竟还没见着人却也不好一走了之。再怎么说人家也是皇子,眼下父亲与夏家正值关键时候,却是没有必要再多招惹什么麻烦。
凤儿在进府后不久便被留守在了原地等候,五皇子府里的人无非就是说他们家主子喜静,人太多怕影响到了,所以这会功夫也就只剩下夏玉华一人在这里了。
等了片刻,见四下无人安安静静的,估计着郑默然是没有这么快过来。夏玉华只得耐着性子坐了下来,半侧着身子看着那一池的锦鲤在里头游来游去。
细心的婢女还在亭栏边上留了些鱼食,夏玉华等得无聊了便拿了一点往池子里扔。这里头的鱼平日都有人打理,肯定不会饿肚子,因此也没见着那里头的鱼争抢得怎么厉害。喂了一会,夏玉华实在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便直接将那一大袋子鱼食全往里头扔了进去。
“你这般喂鱼,估计用不了多久,我这府中的鱼全都会撑死掉的。”郑默然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夏玉华的身后,见夏玉华如同泄恨似的将那么多的鱼食全都投进里头,不由得笑着出声了。
听到声音,夏玉华很快便回过头去,见这等的神人终于现身了,这才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五皇子终于来了,我还以为我来得太迟了。”她边说边稍微福了福,算是行礼了,总归是皇子,倒是没必要落人什么口实。
“你这话说得,我怎么听着像是在咒我似的?”郑默然倒也没有介意夏玉华的态度,解释了一句道:“本来是打算我在这里等你的,不过临时有点急事,倒是让你久等了。”
这样的解释对夏玉华来说却是可有可无,现在她只想知道这个看上去并没有半点不妥,甚至于精气神还挺不错的人为何要装病派人在这个时候将她找来。
“五皇子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怎么去我府中报信的人竟说你昨晚起就不舒服了,今日一早更严重了呢?”她也懒得等郑默然说,径直问道:“五皇子这样子,不必诊断,一看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不知道为何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见夏玉华一脸的不高兴,郑默然却是不急不慢,自顾自的坐下,先行端起其中的一杯茶喝了起来,如同没有听到先前那些质问之词一般。
见状,夏玉华更是一肚子的火气,看着那人一脸悠闲的样子,真有种恨不得上前一把抢过茶杯往他身上砸去的冲动。
“坐下先喝杯茶吧,这会喝,温度正合适。”郑默然虽然没有看夏玉华,不过却是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怒气迎面扑来,因此连忙抬眼看去,面带微笑,一脸无辜的邀请她坐下喝茶。
看到这情形,夏玉华顿时涌上一种说不出来的挫败感,转而取代了先前那股恼火。她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遇到一个这样的人。
郑默然与她所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明明是一个长年有病的人,成日一副柔软不已的模样,看上去完完全全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可却偏偏总是给她一种无形的压力,总是能够轻易的打破她的冷静,让她的情绪变得有些不受控制。
这样的人真正让她觉得不喜欢,心底里下意识的有种排斥与想要远离的念头,实实在在的让她觉得有些无法掌控。
深吸了口气,她重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想自己的情绪被眼前的人所控制,牵着走。片刻之后,她也跟着坐了下来,不过却并没有喝什么茶,而是换了种较为平和地语气说道:“五皇子,如果您没什么不舒服的话,我想我便没必要久留了。先生交代过了,除非你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才可以提前针灸、更换药方,否则的话,务必得等到了时间进行例行诊治方才对您的身体比较好。”
细想之下,她倒也不认为郑默然真会这般无聊,装着病将她骗来开这种没有意思的玩笑。只不过,看这人慢条期理,不急不忙的样子,估计自己不主动提出离开的话,就算真有什么事他也不会赶紧着说的。
所以她这才索性冷静下来从着应对,如此一来倒是不会显得太过被动了些。
见夏玉华这么快便冷静了下来,没有再被自己的刻意举动而乱了脾气,郑默然心中倒是暗自赞许,放下茶杯后,这才说道:“我听说你父亲被前几天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父亲之事这几天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所以郑默然知道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夏玉华倒并没有太过吃惊,只是不明白以他的身份为何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提到自己的父亲。
“既然五皇子明知我夏家正值多事之秋,何以还要无故将我找来,难不成就是为了跟我讨论我父亲进刑部大牢之事?”夏玉华觉得跟这个人说话实在是有些累得慌,因此直接说道:“五皇子有什么事还是直说吧,一会还我得去刑部探视,若是错过了时间的话,怕是不太好。”
“你只说对了一半,准确来说,我今日借故叫你过来是为了救你父亲。”郑默然这会倒也没有再绕,猛不丁的扔出了这么一句极富震撼力的精简之语出来,只不过于他而言,此刻的神情却依旧如故,仿佛刚才说的只是请喝茶之类的闲话似的。
夏玉华心中一怔,瞬间看向这个向来都让她瞧不明、看不透的五皇子,脑海中快速闪过各种念头与猜测,同时也在判断着这句话的真假以及目的性为何。
“怎么,你不相信?”见夏玉华半天都不出声,只是满脸质疑地望着自己,郑默然笑笑地说道:“是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呢还是不相信我会有这等好心呢?”
他倒是并不忌讳,直接道出了夏玉华此刻心中的想法,似乎也并不在意自己在别人心中的看法,而且还会随时随地都能戳穿你的内心似的。
听到这些,夏玉华很快回过神来,她并没有顺着郑默然的话回答,而是自行说道:“虽然家父现在身陷大牢,但他却是为了证明自己清白而自请入狱,家父素来行得正坐得端,忠君爱国众人皆知,又岂会被几句流言污语所构陷。”
说到这,她停了停,看着郑默然那张略带苍白却精神还算不错的脸继续说道:“本就是无罪之人,何来救不救的说法,等皇上替家父正名之后,家父自然会堂堂正正的走出刑部大牢。五皇子有心了,不过此事倒还真不是不必麻烦您。”
话音刚落,却见郑默然边点头边鼓起掌来,但脸上的神情明显带着几分并不赞同的笑意。夏玉华见状,却也懒得问他这是什么意思,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倒还真是有种言多必失的感觉。
干巴巴的拍了几下后,见夏玉华只是看着自己却并没有其他反应,郑默然稍微扬了扬手出声道:“夏将军的为人我自是不会怀疑,可官场上的事往往不是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便能够避开祸端的。你也知道你父亲是自己主动进的刑部大牢,但如今查了几天,连你家都核查过了,我父皇可有要放你父亲回去的意思?”
“五皇子的意思是,皇上已经偏信了陆相之言,即便这几天并没有查出什么不利于我父亲的证据,但却并没有打算马上还我父亲清名?”夏玉华这回会是不由得上心了一些,她自然知道郑默然的话并非没有道理,而皇上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也是不言而喻。
可是身为皇上的儿子,郑默然凭什么来说救她的父亲呢?
“我父皇如何想我自是不敢妄自猜测,不过陆相等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大好的机会。”郑默然看着夏玉华直言道:“其实有些道理你也清楚,所谓日久生变,你难道就不担心你父亲聪明反被聪明误?”
一句聪明反被聪明误,让夏玉华顿时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她不可思议的盯着郑默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东西。她看得出来,郑默然并非张嘴乱说,此人心计实在太过厉害,她真的不得不防。
“五皇子这是什么意思,有话便直说吧,您身体也不怎么好,绕得太多话浪费力气。”她稳了稳心神,转而端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借此掩盖一下内心的不平静。
见状,郑默然倒也如夏玉华所愿,不再多绕,点了点头一副你听好了的样子径直说道:“在我看来,你父亲虽是武将,性格耿直,眼中容不得沙子,可是他却是个直而不粗、有血性却不会鲁莽之人,所以单凭陆相的一些没证没据的污告之言便如此意气用事,冲动的自请入狱,以求清白,这一点细想之下并不太合情理。““所以,你父亲自请入狱应该是有其他的目的,而并非简单的以求清白,对吗?”他反问了一句,却也不指望夏玉华的回答继续说道:“只不过,任何事都有两面性,即便先前谋划得再好,有些风险却也是很难预料的,就好比…”
“好比什么?”见郑默然停了下来,若无其事的看着她,却并不再继续下去,夏玉华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话一出口,她顿时又有些后悔,如此一来,岂不等于是默认了郑默然的话了?一时间她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却偏偏无法说道出来,只得暂时忍着先不去多想其他。
看到夏玉华脸上的神情变化得极快,郑默然不由得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什么好懊恼的,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世上只有我不想知道的事,没有我不能知道的事。你也不必否认,当然也不需要承认,只需如上次一般听着便可,我说我知道的,你选择信或不信,这样的默契不是早就已经形成了吗?”
“好比什么?”夏玉华见状索性什么都不顾了,再次重复问道,现在她只想弄清楚与父亲最息息相关的事,这比什么都重要。
对于夏玉华所表现出来的急迫,郑默然显然很是满意,匆容置疑,他已经完全明白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软胁到底是什么,当然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也的确是夏玉华一个极为珍贵的品格。
因此,他也不再逗她,出声而道:“比如今晚,今晚你父亲恐怕会有**烦了。”
“什么麻烦?”夏玉华手不由得一松,连桌上的杯子都差点给弄倒了,郑默然的话显然让她急得不行。
今日是前世父亲被害死的日子,如今却听人说今晚父亲将有麻烦,如此一来,她又怎么可能不害怕。
看到夏玉华头一次如此失态,连脸色都变了,郑默然倒是有些诧异,当然,如果他知道今天这一天对于夏玉华的意义的话,想来也不会这般奇怪了。
“今晚有人想要你父亲的命,他们会让人在给他送的食物里下毒。”见状,郑默然倒也没有再故意卖什么关子之类的,直接爽快的将谜底揭了开来。
“下毒?”夏玉华喃喃重复了一声,目光瞬间变得阴霾无比,果然如此,看来这些人的招术依旧如故,只不过形势略有不同罢了。上一世他们成功了,而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这些人得逞看到夏玉华眼中瞬间布满的阴霾与恨意,郑默然一时间却是沉默了起来,眼前的女子愈发的让他觉得不那么简单,那种完全与年纪、经历不相符合的气质、情感更是让他觉得迷惑不已。
正想着,忽听夏玉华再次出声道:“若我猜得不错的话,这指使之人应该是陆相了,对吗?皇上都还不急,他倒是急得要出头,就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心中清楚,皇上不可能会选这样的时候以及这样的地点让父亲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在世人眼前,若是皇上授意的话,定然会选一个最为恰当的时机,最为完美的理由,会如同上一辈子一般让父亲的死在世人眼中就是一个最可惜不过的意外。
所以,她敢断定,这一次的下毒计划一定不是皇上所为,而是陆相。想来陆相这些天清查之后竟然找不到半点父亲的罪证,一时有些急了,即担心要为先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同时也担心父亲出去后更是没有机会再对付父亲,并且还极有可能会被报复。
所以,陆相才会出此下策,反正他心中清楚皇上对父亲也是极其猜忌,而且巴不得早些除去父亲,所以即使到时皇上知道是他所为,也不会太过追究,相反说不定还会极为维护于他。所以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夏玉华的准确推测让郑默然不由得点了点头,原先还以为她第一反应会以为是皇上要借机除去她的父亲,却没想到她看得比谁都清楚。
“没错,正是他。看来你已经心中有数了,我倒是不必再担心夏将军的安危了。”略带轻松的笑了笑,郑默然却是很快恢复了一贯的神情。夏冬庆有这么个女儿,还真是够有福气,看来这一次的麻烦应该是不足为惧了。
平息片刻之后,夏玉华也没急着向郑默然道谢,而是一脸正色地问道:“五皇子,您刚才所说的一切,玉华自是不会怀疑,只不过,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想知道您特意告诉我这些的目的”
郑默然可不是那种爱管闲事,打抱不平的人,先不论他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单凭平白无故的告诉你这么重要的秘密,肯定是有所图。所以夏玉华索性问个清楚,省得自己瞎猜测。
听到夏玉华的询问,郑默然咦一声,而后做出一副考虑的样子,片刻之后这才一本正经的说道:“如果我说,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会将你父亲的事透露给你,你会信吗?”
“不会”夏玉华毫不犹豫的否决了,而且脸上没有半丝的异样,并没有让郑默然的戏弄得逞。虽然郑默然看上去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可是她却是再清楚不过,绝不可能。
见状,郑默然这才轻快地笑了出来,一副竟没有骗到你的神情,略微还带着那么几分可惜的样子:“算了,不逗你玩了。其实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功利,只不过是不想看到像夏将军这样的将才白白死在一个奸臣手中罢了。当然还是那名话,信不信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