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后一直说要给武帝也亲自做一身,可惜针脚技艺始终不见进步,承诺的长袍,变成了短衫,后来又变成了马甲,再后来……
武帝只在皇后去前,才拿到了一方绣着祝福的手帕。
——南山有台,北山有莱。
往事如烟,过去的一幕幕一下子涌上了武帝的心头,内容杂乱无序,却肯定都与先皇后有关,她的音容笑貌,她的温柔软语,以及她在弥留之际不舍的最后一眼。
周皇后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聪明的,但她却是武帝的刻骨铭心。
也许这话被一个坐拥三千后宫的皇帝来说有些可笑了,但至少他觉得是他爱着、敬着他的发妻的,皇后去后,宫中再无正主。
这既是对他和皇后唯一还活着的嫡子的保护,也是一种武帝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满的执念。
后位之上,坐的不是那个人,就什么意思都没有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顾乔此时此刻也正在心里和先皇后说着话:‘娘娘勿怪,迫不得已借您的名头一用,只为保殿下能自局中从容退身。’
怀疑的种子是绝对不能种下的,一旦武帝和太子之间有了裂痕,那修复起来可就会比登天还要难了。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这么搞事,求的也不是一下子把太子拉下马,而是想要撕开一个口子,一个给其他人留下机会的口子。
十皇子的死,就正中了所有人的下怀。
太子想要翻身,能用来对付死人的,就只能是另外一个分量更重的仙逝之人。
太子失去亲生母亲时,已经十岁晓事了,他能接受母亲不得不离开他,也能理解,但还是会难过。所以,他执拗的和武帝请了一个恩典,希望能破例在他自己的宫中祭奠生母。就好像她从未离开。
顾乔在最初掌握了东宫所有布局后,就在心中记下了先后的灵位,给太子殿下准备了一个后手。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用上了。
周皇后在画中含笑的看着跪下的顾乔,气质优雅,眼神温柔,好像在说,还能以这样的方式帮到卿卿,那真是太好了。
武帝答应太子时,正因皇后的离去而悲痛欲绝、肝胆俱裂n在浑浑噩噩间没怎么过脑子的去想这件事,只是随随便便的就同意了。或者可以这么说,当时的太子哪怕和他要天上的星星,他大概都会想办法高铸摘星台去给太子拿下来。面对年幼丧母、形单影只的太子,武帝根本说不出一个“不”字。
事后,当武帝从悲伤里走出来的时候,他连回忆过去的勇气都没了,也就忘了太子还曾经求过他这个。
如今才回想了起来。
一并回想起来的,还有太后在没有昏迷之前曾对他说过的话:“你对安-邦越好,安-邦才能越早的从皇后去世的阴影中走出,皇后在九泉之下也才能够安心啊。”
“母后此话怎讲?”
“早晚你会懂的。”太后摇了摇头,没有多言,只是道,“你记得观察一下,安-邦思念皇后的频率。”
在这一刻,武帝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终于明白了太后的未尽之言。
对于武帝来说,他虽失去了皇后,却还有其他无数的后宫嫔妃与红颜知己,但对于太子来说,失去了皇后,他的天就塌下去了一半。
另一半是由武帝和太后撑起来的,如今太后陷入昏迷,太子只有他这个爹了。
而若他也开始怀疑太子,与太子疏远,那么……
太子就只能缩回残垣断壁、跑风漏气的一角,来祈求皇后的庇护。哪怕皇后早已经去了多年。但就像是众生会相信鬼神一样,越是一无所有,越是信念深扎。
武帝想起了太子幼时,太子实在是调皮,几次引得皇后动怒,非要抽他个屁股开花不可。
太子就总会跑到他的身后,想要用宽大的龙袍藏好幼小的自己,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与信任。他会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娘一动手,儿子就哭着大喊‘爹救命啊,救命啊,我要被娘打死了’。爹果然就来了,娘也不敢打我了。”
皇后说,孩子总会去下意识的寻求他们觉得最宠着自己的人来保护自己,她这个当娘的,竟比不过当爹的。
那如今呢?
武帝再一次回忆起了太子因十皇子所累,撞晕过去的那晚。他来看太子,那一声儿臣,那一句父皇,就像是剜在了武帝的心上。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个当爹的,竟已经无法超越已经死去的娘了呢?他和安-邦何时变成了这样的面目全非?
他竟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在怀疑他和皇后的儿子,他和皇后那么优秀骄傲的儿子,会在逼仄的小殿内,鬼鬼祟祟的行巫蛊之事!
他怎么能这样呢?
武帝忍不住垂下头,再不敢去看画像之中皇后的眼。那是一双永远充满了睿智,让人平和的眼,她永远不会怪他,只会哀伤坐在灯下问他,谁能来保护我们的孩子呢?那是皇后在失去第二个儿子时说过的话。
朕来!
朕能!
朕绝不会再让梓童失望!
顾乔在心中估算着火候差不多了,又一个头磕了下去,开始念念有词。
“娘,儿子一切都好。”
“娘,父皇最近好伤心啊,如果您还在就好了。”
“娘,您若在天有灵,请一定要保佑祖母早日清醒过来呀。”
娘,爹,祖母。
只字未提十皇子。
顾乔其实也考虑过提十皇子,让皇后保佑什么的,但太子殿下却对他说,如果提了十皇子,那就太假了。武帝有可能当下感动发现不了,可事后回想,却肯定能发现不对。以太子睚眦必报的记仇性格,他怎么会在与生母说话这么私密的时候,还提起差一点杀了他的人?哪怕这人死了,太子也不会去同情的。
这也是武帝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最喜欢太子的一点,他在太子身上看到了他缺少的理智。虽然武帝不会对外承认,但他自己其实也是知道的,他这种谁弱谁有理的评判标准并不对,也不公平。
一个帝王是不应该有这样的缺陷。
但武帝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改正了,他知道,就是改不了。
所以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太子身上,有勇有谋还有脑子,这才是能让他在百年之后,放心把江山社稷交托之人!
事实也证明了还是太子更了解武帝。
武帝并没有打扰儿子,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了,只是在转身回宫后才开始大发雷霆。把恶意挑拨的人,掐着脖子,摁在了墙上。
这是他最近很喜欢的一个后宫的才人:“说,是谁让你构陷太子!”
“奴、奴家没有啊,奴,冤枉啊,”这才人哭泣着想要求饶,脸色却已经不断胀红,连话都说不全了,呼吸越来越困难,让她忍不住伸手抓着武帝,想要自救,“也许这是,太子,设的局呢。”
“你以为朕的安-邦会是你这样心思阴毒之人吗?他若有意反转,为何不提十皇子之名?”
是啊,为什么不提呢?
因为他和你们这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顾乔笑着被福来扶起,太子这个让武帝放心的“真性情”,算是彻底立住了。
☆、攻受互穿第二十八遭:
有些事情一旦顺了, 好消息也就会接踵而至了。
尸骨未寒的十皇子虽已无法再死而复生,但好歹三公主最终还是捡回了一条命。据说是李淑妃在赶去祈宁庵的路上, 遇到了一位什么隐世的神医。活死人, 肉白骨, 名不虚传。
这位正经的神医, 自然就是闻道成提前找暗卫安排好的演员了。
正经是真的正经, 但神不神医的就不好说了。闻道成在那日与顾乔商量时, 就已经嗤笑过了:“我手上若真有这等神医, 第一时间就是治好这身体里的余毒,哪里可能先给老三那个神经病用。”
闻道成真是受够了这种走三步、喘一喘的病弱生活了。
从国公府出来的时候, 周叔辩那个小**竟然问他,需要不需要抱着走!抱?!哪怕知道自己傻乎乎的表弟是在表达善意,闻道成也还是很生气!!
“那三公主是怎么救回来的?”顾乔不是自己猜不到,只是想转移太子殿下的注意力。
“她受的伤比较特殊, 虽看着可怖, 却并没有生命危险。”什么几次在鬼门关前反复横跳,那都是闻道成配合她故意放出来的假风声, 为的是迷惑幕后之人,不要再铤而走险的对三公主出手。
十皇子第一次被刺杀时,虽是重伤,却也并不致死, 但他还是死了。
“我这个三姐也不是全然没有脑子, 听说十弟死后,就想尽办法夸大了自己的病情, 还拒绝喝一切入口的药,哪怕不得已在人前喝了,事后也会想办法装作恶心,全部给吐出来。”三公主数次当面讥讽太子,还能在武帝面前全身而退,这本身就说明了她有一定本事的。
只不过三公主心思太杂,又没有足够的远视,兼之十皇子这个猪队友拖累,才落得了一个庵内清修的下场。
曾经的闻道成恨不能三公主早点死了拉倒,现在他却反而希望三公主能长命百岁了。因为三公主和他一样,都有个记仇的小毛病。放三公主出去狗咬狗,是一件多么令人愉悦的事情啊。只要想一想,闻道成就已经很开心了。
三公主和闻道成的矛盾,就起源于小时候的争执,那个时候三公主还没有弟弟,初衷和皇位继承权并无关系。
她一次次的挑衅,主要的原动力是不甘心,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韧性十足。
“总之就是挺有病的。”闻道成精准的总结了一下三公主这些年的心里路程和活动轨迹。
顾乔后来才知道,太子殿下和三公主之间的“血海深仇”,可并没有太子说的那么轻松被动。两人的关系,不是全靠三公主一再挑衅,而是有来有往的互相坑。就,三公主不是个善茬,但他闻道成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不过,那些过往还都可以被限定在“小打小闹”里面,这也是武帝的定向思维的由来。
导致两人彻底交恶的,并不是这些陈年琐事,而是在十皇子出生之后,三公主表现的过开心,但当时正是周皇后的葬礼。
在祭奠皇后时不见忧色,还压抑不住的笑出来了……
这能让闻道成怎么想?
他一腔失去生母的悲痛,就全部发泄到了三公主身上。
闻道成当场就大宫女删了三公主的脸不说,还在紧随其后釜底抽薪,搅黄了当时的三公主最在乎的婚事。
“女子过十四不嫁人需赋税”的规矩,在大启皇室的金枝玉叶身上也是有所体现的。武帝在这方面倒是挺尊重女儿们的意愿,想嫁人的他就给房给钱给封地,不想嫁人的他就从自己的私库里拿出很大一笔钱,来当做他这个皇帝带头不遵守法文的罚款。
“朕是天子,当为天下表率,不遵从,理当百倍奉还。”武帝的大男子主义也体现这种时候,他很喜欢大包大揽,总觉得他就应该为自己的女儿们抗下这一切。
公主里面有喜欢嫁人的,也有不喜欢的。
不喜欢的就像五公主那样,假小子,穿男装,宁可每天去文华堂里和学问死磕,也不要嫁人;自然也有欢天喜地想要早些嫁出去的,好比三公主。
三公主倒不是有多喜欢她当时的那个准驸马,只是想早些出宫,去公主府或者封地上和众多男宠过上胡天胡地的放肆生活。
结果,这场美梦却生生被太子给拦腰斩断了。
太子以皇后是诸皇子、公主的嫡母为名,上奏请求武帝让众人守孝。这点无可厚非,但太子还有其他更过分的要求,好比皇后生前待众人如亲子,众人也在哭灵时说皇后就像自己的生母一样,那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按照生母去世的孝期来守呢?
嫡母一年,生母三年,所有的婚事、职位都得推后。
比太子年纪大的皇子们,因此也是最近一年才入的朝,并不比太子抢占多少先机。所有人都暗中咬牙,觉得太子心机深沉。
却殊不知十岁的太子最初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教训三公主。
太子在私下里对武帝提议,没有人有义务等对方三年,不要说民间了,在权贵之间也经常因为孝期而出现婚事作罢的情况。但结亲的是天家,对方肯定不敢说“不”,心里却难免不会生有怨怼。与其促成一对怨偶,让皇子公主未来也不痛快,不如给对方一个选择。
武帝感动的一塌糊涂,当下就给准了。
三公主的那个准驸马自然是等不了公主三年的,转头就娶了另外一位王爷的掌上明珠,成了郡主驸马。
三公主就这样又在宫里生生蹲了三年,中间没少因为婚事不顺找太子麻烦,最后为了挑衅,更过分的闹出了在孝期与僧人淫乐的丑事。虽然这事最终还是遮掩了过去,但太子却恼恨异常,等三公主好不容易出了先皇后的孝期,又重新看上了一个好拿捏的驸马,不等她请武帝做主,太子就已经提前给对方通气,吓的对方宁可草草结婚,也不想娶一个注定要给他戴绿帽子的公主妻。
然后,才有了三公主在宴会上,以顾栖梧之事挤兑太子的举动,她嫁不好,太子就也别想婚后幸福!
总之,就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已经没办法分辨清楚谁对谁错了。
一定要说错,那就是两人都有错。
事后闻道成也有自省,对顾乔深刻道:“我若你这本事,早在她与僧人偷情时,就已经可以让她永世不得翻身了,哪里还有她后面的猖狂?”
顾乔不便发表感想,只是在心里想到,怪不得武帝要送三公主和十皇子去尼姑庵,这都是有前因后果的。
在三公主养病期间,十皇子的棺椁就暂时停放在了祈宁庵内,日日诵经,夜夜安宁。
本来人人自危的前朝,却诡异的发现武帝这回从这件事里走出来的尤为快,除了后宫死了一个无人关心的才人以外,就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了。
那才人是自杀的,很明显的杀人灭口,和行刺了十皇子后就自杀了的歹徒一样。
线索只能断在这里。
武帝难得的没有再怎么发脾气,这点他和太子闻道成一样,在关键时刻反而能控制住自己糟糕的脾气,因为他们很清楚现在动怒毫无意义。必须得冷静下来,才能尽早解决这件事。
武帝不能确定这是在针对他所有的后嗣,还是有哪个皇子心大了想要搞事,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得保护好太子。
顾乔最近除了去文华堂上课以外,就是每天被武帝叫去御书房“共叙天伦”,还要一起吃晚饭,御膳规矩大,吃的顾乔都有点胃疼厌食了。这让顾乔有些无奈,也在反省,这次演戏大概真的有点用力过猛,下次不能了。
“儿子无事。”儿臣再一次变回了儿子,顾乔想要缓解武帝的情绪。
但太子越表示没什么,武帝却越觉得心疼,一腔的弥补之心,各种赏赐流水一样的送入了东宫,就差连上朝的时候都要把太子拴在玉腰带上。
武帝还觉得太子也是高兴的,因为如果太子不愿意,他早就发脾气了。
他儿子果然还是爱他的!
顾乔:“……”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急需什么事情来转移一下武帝过剩的注意力。
但最近除了十皇子被刺杀以外,就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好不容易大家才从记忆深处,找出来了制科殿试和太子出阁,在这两者之间,大臣们最终还是谨慎的选择了制科殿试。毕竟这次开制科的目的是给太后祈福,也好让他们在十皇子刚去没多久的现在能有立场提出来。
武帝看到提议后,也果然没有生气,还真的来了兴致。
这一场制科对于武帝来说,真的太关键了,既能为太后祈福,又能让他暂时忘记幼子夭折的悲痛,最重要的是,还能继续秀一把他聪明的太子,简直不要太迫不及待。
殿试的考题,武帝决定自己出!
苏师傅等人也很崩溃,很想跪求武帝认清一下他自己的文化知识水平,但是又不敢。
最终,这场一开始定在放榜一个月后开考,又因为十皇子的死而通知被无限制延期的制科,最终神奇的……
比一开始预计的还要提前一天开考了。
接到通知、再次被坑的闻道成,一脸懵逼。这么短的时间里,世子的身体自然是还没有能够养好的。毒来如山倒,毒去如抽丝,那一日入宫足已经让他体验到了什么叫踩在刀尖舞蹈。这回的殿试,纵使他再意志力惊人,也不一定能够扛下来。
一直到殿试真正来的前一晚,闻道成等人都在怀揣着顾乔这身体说不定一下子就能好了的妄想,但,他们必须得向现实低头,病人就该有个病人的样子。
闻道成坐在小榻上懊悔异常。
反倒是顾乔这个失去机会的人,一直在绞尽脑汁的安慰:“没事啊,我已经证明了自己,我参加制科的目的本也不是为了殿试,而是为了光明正大凭实力成为您的伴读。以我阁试的成绩,应该足够了。”
何止是足够了,简直精彩绝艳,直接去当官都可以了。
“我已经很满足了。”顾乔发自肺腑道。对比几十天前他的悲惨生活,和现在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还有比他更幸福的人吗?
除了暂时还没能找到马夫丁叔,无法确定以陆南鼎为首的京中才子到底哪个是自己短命的表姐夫以外,顾乔的生命里已经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得到的了。
哦,不对,还要,顾乔希望他祖母顾老太太能早点从中风里面好起来,他还准备了一份惊喜给这位老太太呢。
闻道成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顾乔,他看到的不是自己熟悉的皮囊,而是那之下闪闪发亮的灵魂。
有些人明明自己已经千疮百孔了,却还总想着要去安慰别人。
像个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温热力量的小暖炉。
闻道成忍不住伸手,捂住了他的暖炉,那热流好像就这样通过指尖,流入了他的四肢百骸,整个人都暖洋洋了起来:“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参加这次考试的。”
“不不不,别勉强。”顾乔连连摆手。
“我说了算,你说了算?”闻道成挑眉,诈唬顾乔道。
最近深受太子潜移默化,胆子越变越大的顾乔,在可疑的停顿片刻后,才小声嘟囔道:“您说了算……但有时候,也得看谁对谁说了算啊。”
“我就不可能出错!”霸道太子一秒上线。
“但让您给我考,您也未必能……”答好啊。顾乔终于说出了埋藏在心里地最深最深的忧虑,如果让太子给他考,还不如不考。
真不是顾乔觉得太子没自己学问好,只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他和太子专业不太对口。
当然,顾乔没敢这么直接的去刺激太子殿下敏感的神经,只是转了个弯,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您未必能答的像我一样——”
顾乔和太子的性格差距实在是太大,一个张扬,一个内敛,一个百无禁忌,一个总想要考虑到所有人、所有事乃至所有的方方面面。
“——我之前替您写的最后一段,就差点被苏师傅识破了。”苏师傅这种大儒侵淫学问数十载,对文章的研究比谁都深,又岂是旁人能够轻易糊弄的?顾乔看着太子殿下的脸色还是不算太好,继续打着补丁,“最终还好有惊无险的糊弄过去了,但依旧很吓人,不值得冒险。万一我答的不好,毁了您的一世英名,也不好。”
闻道成:“!!!”
他是不是被顾乔委婉的嫌弃了?还被当傻子糊弄了???
☆、攻受互穿第二十九遭:
制科殿试终于还是如期而至, 于辰时三刻,在集英殿内举行。
一张张厚重的黑色长桌, 在殿内被摆放了个整整齐齐。桌案上放着答题所需的一切笔墨纸砚。皇帝会坐于上首围着黄缎的御桌前, 正式成为这些“天子门生”的监考官。
今天考试的桌子有些特别, 有一张同样围了杏黄缎料的长桌异常醒目, 毫无疑问, 这就是太子的桌子了。
与太子同场做答, 是众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紧张的同时又很激动。
这是顾乔和武帝坚持的,他不想再一个人在东宫内考试了, 虽然东宫里的条件肯定更好,但却一点考试的氛围都没有了。
武帝最近比起当一个父亲,好像更喜欢当他儿子的孝子贤孙,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