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刚刚惊惶的心情在看到她之后瞬间变成了恐怖,揪住泽秀衣襟的动作也改为巴住他的脖子,两脚乱蹬,使劲朝上爬爬爬。

“鬼!女鬼!”她叫得惨绝人寰。

泽秀不耐烦地把她拽下来,朝后面的连衣身上一丢,冷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鬼!”

那女子呵呵笑了两声,声音十分甜美,“我说呢,大名鼎鼎的泽秀先生怎会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痕迹,原来身边带着一个累赘。”

泽秀淡道:“失礼了。原来是天刹十方里的红姑子。”

红姑子点头道:“常老头做了不少恶事,恶贯满盈,应得报应。我想,以泽秀先生的开明,应当不至于来阻拦。”

泽秀摊开手:“这个我不管,但人家庄子里从老到小都要杀,这是什么道理?我倒看不惯了。”

红姑子呵呵笑道:“斩草除根,泽秀先生没听过吗?”

泽秀没说话,两人僵持在那里,谁也不动一下。

小蛮紧张地抓紧连衣的袖子,低声道:“他们……是打算开打了吗?谁会赢?”

连衣轻道:“我也不知道,他们都比我厉害。不过,主子,你不是要和天权公子他们玩游戏吗?这会还不走,来得及吗?”

“他们不会这么快就追来吧!”

“……好像已经追过来了。”

小蛮猛地跳起来,“那还不快走!”

连衣急忙要将她背在背上,谁知那个红衣女人突然发难,绣花鞋那么一踢,大片的积雪打了上来,连衣一把将小蛮推倒在地,自己就地一滚,勉强让过去。只听脑后风声锐利,她趴在地上回头一看,却见两道身影,一红一黑纠缠在一起,动作快若闪电,瞬间就拆了十几招。

“还不带着她走!”泽秀的声音。

连衣点点头,把摔得七荤八素的小蛮抱起来,正要走,那红影又拦了上来,当头无声无息地一掌,拍向自己的胸口。连衣只得再次退后,她没信心能打过这个女人。

“这位就是传说中苍崖城的小主吧?呵呵,泽秀先生何必这样小气,难道我会吃了她不成?”红姑子声音娇滴滴的,在这寂静的雪夜里,却无缘无故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泽秀没说话,天刹十方的人果然厉害,一个女人能与他拆这样久的招,还有闲工夫对付连衣,可见她也没使出全力。远方杂乱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不欲久留,虚晃一招,回身抓起小蛮就要走。

那红姑子还真是如影随形,和他卯上了,一击被他避过,她干脆朝小蛮头上打去,带着个累赘,泽秀的身手自然不如先前灵活,抓住小蛮的衣襟要将她送出去躲过红姑子的手掌,谁知她中途变卦,那一掌突然转向,砰地一声拍在他左胳膊上。

泽秀浑身一震,再也抓不住小蛮,身后已经传来白杨庄诸人的喝呼声,他匆忙中不知抓住了什么东西,来不及丢出,足尖一点,急速逃离这里,眨眼就逃了老远。

小蛮狠狠摔在雪地上,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是这只手把她抓过去,那个手又抢过来,最后谁也没抢到,她摔在了地上。

连衣急忙将她护在身后,那红姑子伸爪来抓,长长的指甲,寒光乱窜,连衣自知躲不过去,紧紧闭上双目等死。忽听林中“嗖”地一声锐响,红姑子的手急急让开,然而还是躲得慢了,一根铁箭擦着她的袖子射过来,正中白杨树,深深钉了进去。

她捂着断开的袖子,停在那里,半晌,慢悠悠地转身,只见林中匆匆跑来数人,正是常老爷子和天权他们。

小蛮一看到天权那张冰块脸,心里就是一沉。

坏了,她又没能逃掉。

混江湖的日子,只怕是没个头了。

心里一激愤,只觉脑袋里昏昏沉沉地,眼前突然一黑,晕了过去。

宝之卷 第七章 真假小主

“是新娘子!”有家丁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

这凄冷月夜,一个凤冠霞帔的女子孤零零地出现在树林里,委实令人惊异。天玑低声道:“她好像有点邪门。”

天权抿着唇,半晌,才道:“是天刹十方的人,她叫红姑子。”

天刹十方!众人一听这四个字,都是大吃一惊。

常老爷子抖着嗓子,颤声道:“你……你将我儿……”

红姑子笑吟吟地转过来,施施然行了个万福,柔声道:“公公,媳妇给您见礼了。您老花了五十两银子从山里偏僻人家买来的媳妇,怎么也不看看清楚。莫非觉得小户人家的女儿,可以随意处置,不怕她闹事么?”

哦哦,原来这媳妇是常老爷子花了五十两买回来的!他家儿媳妇总是出事,附近好人家都不愿把女儿嫁过来,想来他也只有出钱让人去山沟里买了。只是,怎么新娘子会变成天刹十方的人?

常老爷子脸色此刻叫一个精彩,忽红忽绿,一忽儿又变成了惨白,比积雪还白。

“你……你们天刹十方……邪魔外道……谁给你们的权力做这种事……”他好像连说话的中气都没了,断断续续,精神恍惚。

情况好像有点诡异,摇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回头问天权:“我们……是不是应当帮忙?”

天权摇了摇头,“静观其变。”

其实最腹黑的是这个人。

红姑子把手捂在嘴上,轻轻咳了一声,道:“失礼了。”紧跟着后退两步,从袖子里抽出一个卷轴来,展开,缓缓念道:“常怀礼,敦煌人,庚子年壬午月辛卯日生,年五十八……”

还没念完,只听“卒”地一声,有东西朝她面门扎来,红姑子腰身犹如细柳,陡然往后一仰,再站直时,嘴里已叼中一枚玄铁打造的镖针,两行细细银牙咬住正中,丹唇微启,笑得妖异。

她扑地一下将镖针吐在地上,柔声道:“常怀礼,你忘了你去山里提亲时,那个晚上,你对我说的甜言蜜语了?”

甜……甜言蜜语?!众人哗然了,个个都回头去看常老爷子,有的惊诧有的不信有的鄙夷。他的脸现在已经涨成了紫茄子,嘴唇蠕动着,喃喃道:“别……别说了……”

红姑子忽然正了神色,一洗先前轻佻模样,冷道:“常怀礼,你荒淫好色,专喜处女,一生中害了两百八十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你狡猾之极,知道家中有背景的女子都不可碰,每次都假借出门云游为名,去外地采撷美貌处女,先时甜言蜜语,若有不从,便用强。被辱女子痛不欲生,大多轻生了断。及至你辞去栖霞派掌门人位置,隐退到白杨庄,因见儿媳貌美,便做下不顾人伦的丑事,你儿子不能人道,只能忍辱偷生,最后竟与你同流合污,专门替你去外地挑选处女送进庄子供你一消淫性。你的两任儿媳,加上那些被你儿子骗进来的女子,都不堪侮辱而轻生,尸体被你们点火焚烧,撒灰于白杨林里。我问你,这些事,你承不承认?”

常老爷子脸色忽青忽白,突然厉声喝道:“妖女妖言惑众!岂可听她一派胡言!将她拿下!今日为武林除害!”

那些家丁个个神情犹豫,动了两步,居然没人上前。

常老爷子惊慌失措,回头抓住天玑的衣服,吼道:“上啊!你们不是要找天刹十方报仇吗?!小主呢?小主在哪儿?!她不是苦心积虑要光复苍崖城……”

这老头子疯了!天玑又惊又怒,一把卡住他的脖子,使劲去捂嘴。天权急道:“放开他!”天玑不由一愣,本能地松开手,忽听林中卒卒数声,眼前密密麻麻的银光闪烁,仔细一看竟然是细若牛毛的银针,没头没脑地扎了过来。

天权一手提着摇光,一手抓过天玑,纵身疾退一射之地。天玑背上中了数枚银针,又痛又痒,禁不住大叫起来。天权抬手在他背上一拍,竟将那几根针拍的嵌了进去。摇光惊道:“天权!你做什么?”

天权淡道:“只有如此才能救他,若要拔出来,针上的毒立即行遍全身,神仙也救不得了。红姑子是行药大家,针上一半毒一半却是解药,拍进去,隔了三日再取出,方无碍。”

天玑捂着后背,叫苦连连:“还要忍三天!天刹十方果真不是好东西!他们清算白杨庄,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摇光替他轻轻拍着伤处,替他止痒,一面轻道:“只中了几枚,就难受成这样,常老爷子他们可不知变成什么样呢……小主她……”

提到小主,三人悚然一惊,她去哪里了?!

天权急道:“不好!”匆忙赶回去,却见红姑子长袖一扬,又是数十枚细若牛毛的银针抛出来,全部打在常老爷子身上,他大吼一声,扑倒在地,身边全是中了针痛苦呻吟的家丁。而方才小蛮和连衣坐着的地方,除了一摊乱七八糟的积雪,已经半个人影也没了。

他心中又惊又怒,正要厉声喝问红姑子,那常老爷子突然挺身而起,扑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膝盖,凄声道:“杀了她!你们不归山……要找同盟……我……我全部答应就是……杀了她!”

天权弯腰扶住他,定定看着,常老爷子心中狂喜,然而口中已经不能说话,含含糊糊发着古怪的音。天权垂下眼睫,扶住他的后背,似是低头听他说什么,常老爷子突然暴睁两眼,手指在地上乱抓乱刨,最后死死卡住他的手腕,喉中吐出最后一口气,竟然就这样死了。

天权轻道:“常老爷子,常老爷子?”

说罢将手从他背心移开,缓缓起身,冷冷望向红姑子。她格格笑了起来,轻声道:“杀他的人,可不是我。”

天权淡道:“她人呢?”

“什么她?哪个她?”红姑子装傻。

天权一言不发,从背上摘下通体银白的神武弓。那神武弓是用极特殊的材质打造而成,足有四尺来长,比寻常女子还要高上那么一些。

红姑子一看他亮出神武弓,便摆手笑道:“开不得玩笑的家伙!那两个孩子早已趁乱跑啦,你还是那么不得人心。”

天权将神武弓重新挎回去,拱了拱手,转身便走,后面天玑和摇光追了上来,一见红姑子,都是神情复杂。

“她要干什么?”天玑背上还是又痛又痒,对这个讨厌的女人也是恨之入骨。

“与我们无关,快去找小主。”

天权踏雪疾步而去,两人也只得追上去。没跑几步,忽见前方远处白杨庄的方向火光冲天,半边天空都映红了,隐约还有悲惨的号哭声传来。摇光不由打了个寒颤,轻声道:“他们放火了!好残忍,庄子里许多人都是无辜的。”

天权淡道:“天刹十方行事一向如此,红姑子在这里扰乱视线,庄子里必然还潜伏了两到三名天刹十方的人,将庄中老小杀遍,放火焚烧。咱们只有三人出来,现在还未到与他们作对的时候,暂且避开,不可惹麻烦。”

摇光叹道:“一面惩凶,一面又做下更大的恶事,简直是魔鬼。”

天权沉默半晌,低声道:“江湖里,人人都是魔鬼。”

再也没人说话了,只有冲天的火光,盘旋跳跃,直冲上天,炙黑与橙红交错,无声无息。白杨林中风声呜咽,像是女子的哭泣,幽幽嘤嘤,最终一切,都被埋藏在深深的白雪下,丑陋的,美好的,再不为人知。

小蛮醒过来的时候,只看见半边被烧红的天空,她伏在连衣的背上,摇摇晃晃。

“着火了!”她大叫一声,猛然坐起来,险些摔下去。

连衣赶紧抱紧一点,道:“主子,你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被打伤了呢。”

小蛮长舒一口气,警惕地看看四周,还是白杨林,不过周围半个人也没有,她奇道:“天权他们呢?”

连衣轻道:“主子不是要玩游戏吗?不让他们先找到咱们,所以我趁乱把你带走了。”

小蛮喜得抱着她的脑袋一顿揉,“做得好做得好!果然是我的好连衣!”

连衣脸上一红,很是喜不自禁,主子夸她了!她第一次被人这样直白的夸奖,欢喜的紧。

“白杨庄着火了吗?”小蛮望着远方烧红的天空,低声问着。

连衣点了点头,“好像是常老爷子不是好人,天刹十方过来惩奸除恶,不知怎么的,还杀光了白杨庄的人,放火烧了人家庄子。”

“杀人放火……怎么也谈不上惩奸除恶吧?”小蛮抹了抹冷汗,不晓得这孩子脑子是什么构造的。

连衣“哦”了一声,“反正我也不懂,总之死了很多人。主子,这个游戏你要玩到什么时候呀?”

小蛮眨了眨眼,想了一会,才道:“嗯……总之你别问,朝前跑就是,他们若找到了,游戏就结束,找不到,就继续玩下去。”

连衣乖乖地答应了。小蛮摸摸她的脑袋,唉,她肯定是上辈子做了太多好事,老天这辈子赏她这么一个好孩子,又忠心又听话又不贪财,身手还那么好。

“大冷天的,你就穿这么件破布衣服,人家看到了,还说我这主子怎么亏待你呢。回头咱们去了有人烟的镇子上,给你买几件好看的衣服,你长这么漂亮,应当打扮打扮。”

说完摸摸她挂在腰间的赤霞刀,笑道:“好人要配好刀,好刀要配好衣服,咱们虽是女孩子,但也不能输给那些臭男人。回头再买两匹马,咱们也鲜衣怒马,快意恩仇去。”

连衣感动得鼻子酸溜溜,突然大哭起来,小蛮吓了一跳,从她背上跳下来,连声问:“怎么了?你不喜欢骑马?那咱们改骑骆驼去,又稳又大,虽然臭了点……”

连衣摇头哭道:“不……不是!主子对我这么好……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主子……我、我太感动了!”

呃,其实也没什么啦……小蛮抓了抓脸皮,她说这些好听话大半是随口而出,根本没往心里去,效用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可遇到连衣这样单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好孩子,感动得都哭了,她都忍不住觉得自己很伟大,好像真做了什么德高望重的事情似的。

“主子真是天下第一好人。”

小蛮的脸皮子忍不住红了,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好啦好啦,别哭了。快走吧,也不知你以前过的什么日子,这样就把你给感动得哭了。”

连衣揉了揉眼睛,轻道:“什……什么意思?”

小蛮回头一笑,眼睛弯弯的,像只小狐狸:“我是说,以后还有更好的。连衣,你跟着我,没错的。”

宝之卷 第八章 真假小主(二)

连衣抹着眼泪,自出娘胎以来,她大概就没这么感动过,话都不会说了。

小蛮笑道:“傻孩子,鼻涕都出来了,快擦擦。”说罢举起连衣的袖子,替她擦鼻涕眼泪。

连衣小声道:“我不是孩子了,肯定比主子还大呢。”

“哦?我今年十六岁了,看上去可能比较小吧,其实不算小了。”

连衣道:“我十七岁,比主子大一岁。”

小蛮在她鼻子上一刮,嘻嘻笑道:“大一岁也不算大,你这傻乎乎的样子,还没我弟弟大米聪明呢。”

连衣艳慕地看着她,“主子还有弟弟,连衣从小到大只有一个人。”

“哦,那你是独生女了?功夫也是家人教你的吗?”小蛮随口问道。

连衣脸上一黯,叹了一口气,轻道:“我一生下来就被丢弃啦,是师父把我养大的,一直住在山里,教我功夫。师父后来病死了,我只好出来自己找路子生活。我明明很厉害的,当保镖护卫都没问题,可是山下那些人谁也不理我,不是要出钱照顾我,就是想娶我做老婆小妾,后来听说和林这里商旅众多,大概能找到事情做,所以我才来,没想到就遇到了主子你,是连衣的福气呢。”

小蛮拍了拍她的肩膀,温言道:“也是我的福气。”

没想到这孩子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小蛮叹了一口气,以前她装可怜卖可爱,哭哭啼啼,居然没人不耐烦,也算是她的运气。她被连衣哭得烦死了,恨不得一巴掌下去,一切都安静了。

正手忙脚乱的时候,忽听后面传来踏雪而行的脚步声,两人都是一僵,回头望去,却见月夜下缓缓行来一行人,统一穿着象牙白长袍,头戴玄色帽,身下骑着漆黑的骏马,悄无声息地立在那里。

小蛮一见这种打扮,便要发抖。不归山的人!

“主子,是坏人吗?”连衣见她神色不对,赶紧问。

小蛮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他们人太多,连衣肯定打不过他们,不如先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她轻道:“你别动,护着我就行。这些家伙难缠的很。”

正说着,却见一白衣人骑马上前,道:“小主,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是老沙的声音。

小蛮一瞬间松了一口气,遇到熟人了,她这才安心,走过去笑道:“原来是干爹,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吓了一跳。”

老沙跳下马背,面无表情,淡道:“你几次三番跑走,是什么居心?”

咦?好像来头不对啊……小蛮眨了眨眼睛,柔声道:“我没有跑走呀,可是白杨庄子烧起来了,我总不能留在那块,所以和连衣逃命来着,这会走散了,正等着天权公子他们呢。”

老沙冷道:“你走的时候,庄子并没烧起来。不要以为你多了个侍卫,就可以为所欲为。”

小蛮猛然一惊:“你们派人跟踪我!”

老沙道:“寻求同盟,光复苍崖城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岂能真正放心交给你这等不学无术之人。”

小蛮吸了一口气,“没错,我是不学无术之人,可是将我推到浪尖风口的是谁?既要我做事,又要冷嘲热讽,世上还有这种道理?”

老沙冷笑道:“那三千两银子,还有众多宝石明珠,岂是白白给你的?还是你以为不归山已经昏庸到家里少了什么都不知道吗?”

小蛮见他提到银子,灵光便是一动,笑道:“你老人家别急,这些难听话说起来多伤感情。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给的钱若是到位了,我还能不尽心做事?”

老沙面上神色稍霁,朝她勾勾手,“到这里来说。”

他转身走远,小蛮犹豫了一下,连衣低声道:“主子,我跟着你吧。”

小蛮把心一横,咬牙道:“不用,你在这里等着。时间久了我还不出来,你就冲过来救人。”

连衣点了点头,把赤霞拔出攥在手上,浑身戒备。

小蛮跟着老沙走到树后僻静之处,上下仔细打量一番,见他神色没什么异样,便大着胆子道:“干爹何苦来吓我,说那些子难听话,我心里现在还难受的紧呢。”

老沙嘿嘿笑道:“你嘴里从来就没一句实话,早就说过,你这种过于聪明外露的性格,迟早给你带来大祸。你把人心看得太简单了,天下人独你聪明,别人都是白痴不成?”

“干爹的教诲,小蛮会一直记在心上。”她很没诚意地应了一句,这才伸出手,“干爹答应我的银子呢?”

老沙冷笑道:“白杨庄的事情没成,你的惫懒是一大缘故,根本没有当作一回事,一眼就被人看出破绽。你想凭着小聪明行走江湖,人人响应,趁早打消这种念头!事情没办成,你还想要银子?”

小蛮把手一摊:“你老也知道缘故,何苦来找我茬!我本来就不是小主,你们非要推着捧着把我往架子上赶,假的怎么也变不了真的。”

老沙脸色一变,厉声道:“先前交代你的话全忘了吗?!”

小蛮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只听他又道:“银子你是不要想了!先时我发现找错人,本想将你杀了灭口,谁知金木水火土五位另有打算,才留的你一条小命在!你自负聪明,居然看不出自己的命在谁手里?还敢与不归山讨价还价!”

小蛮勉强一笑,只觉两条腿不由自主在打颤。其实老沙有些话说的真没错,她确实把一切看得太轻松了,她算什么东西?没财没势没背景,用什么东西和人家谈条件呢?她仗的,不过是一点小聪明罢了。

可是,不服气,真的不服气。

为什么平白无故,她要被利用。

如果卑贱的人没有自己的人生,那她也不想做别人的傀儡。

“你们另谋高就吧,我……无法胜任小主的位子。小角还给你……苍火印什么的,那不过是个误会,你们另外找人画一下。不归山反正财大气粗,没什么办不到的,应当不至于为难我一个小女子。”

她有一半真可怜,一半扮可怜,眼泪汪汪的,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

老沙叹道:“这一套很好玩吗?你要不干,也可以。银子和珠宝通通吐出来,我保证不归山不找你任何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