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顺杆儿爬的主!世宗暗笑,摇头拒绝,“不行,”见她眼里透出失望,又放缓语气,温声解释,“刺杀没过多久,外间不太安全。你若是想回家,朕日后带你回去,陪你住两三天也行。”
世宗意味深长的瞥无知无觉的小丫头一眼,心里暗忖:等你与朕大婚,成了朕的皇后,朕自然陪你回门。
欧阳慧茹被世宗的许诺吸引了,没有细想这话的深层次含义,只乖乖点头。目的达到,她不能拖着时间,妨碍世宗办公,颇有些依依不舍的告辞。
“父皇您留步,让江女史送我就成。”临到出殿,欧阳慧茹瞥向世宗身后,精神有些萎靡的江映月说道。
被恐惧心理折磨了半个月,欧阳慧茹算是正式和江映月杠上了,但凡能打击到她,给她添堵的事,她都乐意一做。她就要在心理上折磨她,身份上压制她,反正她有禁卫保护,不怕惹毛了江映月,哪怕江映月真被惹毛了,她现在敢动手吗?一动手就死定了!
世宗斜睨江映月一眼,摇头拒绝,“江女史有事,让安顺送你吧。”安顺是他的贴身太监,大内第一总管,规格比江映月不知高出多少。为麻痹对方,虽然他没有刻意疏远江映月,该做的事还会叫她去做,但是小丫头却绝不能让她接触到。小丫头身边的一切危险,他都要排除。
江映月被世宗睨视的浑身寒毛倒竖,暗自胆战心惊。这是她入宫以来,过的最艰难的一段日子,不敢多说一句,不敢多走一步,甚至有时候她感觉,自己仿佛被套进了密封的棺材里,有种灭顶的窒息感。
欧阳慧茹也只是心血来潮,想着给江映月添堵,见世宗拒绝,心知世宗对江映月有了防备,睇视面容苍白的江映月一眼,在安总管殷勤的带领下,心情愉悦的离开了。
欧阳慧茹兴高采烈的回到毓庆宫不久便收到了太后的传召。
“宫规?什么宫规?”她舒舒服服的躺倒在华丽的贵妃椅上,手里捏着一块儿豌豆黄,一口口吃的欢实。
“说是原来的宫规不行,粗陋了,得再增加些新的规矩,叫满宫里的贵人们都去慈宁宫聆听训诫。”秦嬷嬷边替她擦拭嘴角的糕点屑边解释道。
“这么一大本宫规还嫌粗陋?”欧阳慧茹瞪眼,指着旁边书桌上堪比《新华大字典》的一本宫规惊叫道。
小姐还是那样讨厌规矩啊!秦嬷嬷无奈,柔声劝道,“规矩么,自然是越多越细才好。凡事有个依照,也省的咱行差踏错。”
欧阳慧茹想想也是,规矩不怕多,就怕阐述不明,模棱两可。这会议很重要,得听仔细了。想罢,她整理好仪容,款步朝慈宁宫进发。
作者有话要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07-13 17:21:11(不知道怎么了,竟然看不见名字)
Ninia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07-13 19:36:09
谢谢小萌物们的地雷,嗷嗷,我被鞭策了,会努力码文滴!!
订立新规
欧阳慧茹到达慈宁宫时,充满宗教神秘风格的慈宁宫正殿里早坐满了收到传召,准时赶来的各宫贵人。
世宗的妻妾不多,只有两妃,三嫔,两婕妤,此刻已经全被召唤过来,整装肃穆的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还有一些受过宠幸,却没有名分的宫女也被一个不落的召了来,卑微的站在角落里,面容或兴奋,或紧张,或焦虑。
平日不居住在宫中的郕王妃和卫王妃竟也收到了懿旨,正表情恭敬的站在各自的婆婆,元妃和柔妃身后。
这阵仗有些个大啊!到底要立什么规矩?这么慎重?欧阳慧茹沉吟,表情肃穆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定。
“太后驾到!”太监高昂的通报声传来,只见太后被宫人们簇拥着,从内殿款款而出,敛眉肃穆,浑身散发着沉郁的气场。
众人被太后带来的气场弄的头皮发紧,连忙跪下恭迎,齐声问安。
“起来吧。”太后在主位坐定,抬手,板着脸道。
众人起身,齐齐看向她,等待聆听她的训诫。
对众人慎重的态度很满意,太后暗自点头,朝身边的鄂其嬷嬷看去。鄂其嬷嬷会意,奉上手里一本厚厚的宫规。
太后接过宫规,随意翻了翻,缓声开口,“哀家日前重新检视了宫规,发现许多语焉不详或疏漏之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规矩乱了,最是容易滋生纠葛和事端,导致后宫成为藏污纳垢之所甚而波及前朝。大周的衰亡便是始于后宫的‘红丸之乱’,哀家生恐我大金重蹈覆辙,思虑良久,最终决定整肃后宫,重立规矩。你们认为如何?”
虽是询问,但太后的表情和语气都一再说明她心意已决,不容人置喙。众人哪敢忤逆?俱都点头称是。
原来是要杜绝黄赌毒,搞严打啊!欧阳慧茹心中略有了底。
‘红丸之乱’她听秦嬷嬷说过,大周接连几代皇帝性淫·乱,好玩乐,且极为短寿,最后查出,竟是后宫嫔妃向皇帝下春·药‘红丸’所致。红丸药性猛烈,且会上瘾,大周接连几代皇帝薨在红丸上,导致了国力彻底衰微下去。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正是这个道理。
只是不知道太后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重视起这些事来。
众人心中疑惑,面上却都毕恭毕敬,低眉顺眼的听着鄂其嬷嬷将太后拟定的新规矩一条条念出来。
鄂其嬷嬷手捧新制定的宫规,朗声逐条宣读。首先宣读的是针对宫女们的规矩。
宫女们按品级都规定了特定的穿着打扮,平日不得佩戴朱钗,不得涂抹脂粉,不得直视圣颜,不得……很多个‘不得’之后,鄂其又接连宣布了相应的惩罚手段,最轻的是杖三十,最重的杖毙,还有流放,鞭刑、发配洗衣局或军营等等刑罚,不一一赘言。
新规矩和惩治办法一出,嫔妃们满意了。对宫女管制的这样严格,看谁还敢打扮的花枝招展,借机邀宠上位。
站在角落里,被宠幸过却没名没分的宫女们脸色煞白。她们无不是靠着鬼魅手段上位的,太后制定的这些规矩,是明晃晃的打她们的脸,在警告她们,也在警告后进宫女,不要妄图攀高枝,后果不是她们能够承受的。
针对宫女们的新规念完,鄂其眼也没抬,继续念针对嫔妃们的规矩。
嫔妃们在穿着打扮上也要严格按照品级来,不得使用违反品级的物品,无旨不得擅闯乾清殿,侍寝不得夜宿乾清殿,不得窥伺帝踪,不得干预朝政,不得……
一个又一个的‘不得’从鄂其嬷嬷嘴里蹦出来,刚才还得意万分的嫔妃们傻眼了,面容僵硬,气息紊乱,显是内心极不平静。再听闻禁足,打入冷宫,杖毙等等严酷的惩罚手段,脸色一个赛一个的白。
皇上本来就不贪图女色,近月里,来后宫的时间越发的少了,太后这些规矩一出,要见皇上一面岂不是比登天还难?
看见众妃们扭曲的表情,心中本有些莫名艰涩的欧阳慧茹垂眸,嘴角微微上扬,闲闲的暗忖:呵,大事不好了,后宫的冰河时期到了!但忆起新规中依稀有一条是‘无旨不得擅闯乾清殿’,她又忧郁了,嘴角立马耷拉下去。
刚发布了新规,她竟然就踩了一颗地雷,果然是炮灰才有的运道啊!
心中暗叹,待鄂其嬷嬷念完规矩,她肃着一张俏脸,大大方方的走出来,行到太后面前跪下,磕了一个头。
太后挑眉,“小丫头这是怎么了?”
欧阳慧茹直起腰,虔诚的看向太后忏悔,“回皇祖母,孙媳犯了规矩,特来请罪。孙媳为求得面见爹爹的谕旨,一个时辰前擅自去乾清殿找了父皇。请皇祖母降罪。”
太后内里暗笑,忖道:小丫头真是实诚,些许小事都不隐瞒,行止进退有度,不骄不躁,果然是不破的命定贵人。如此才好,不会媚乱朝纲。有小丫头在不破身边,哀家也放心了。
太后对她的坦诚极为满意,严肃的面容立时柔和下来,扶起欧阳慧茹道,“这些规矩仅是针对后宫嫔妃,与小茹无碍,且小茹行事在前,立新规在后,正是所谓的不知者无罪,快起来吧。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
欧阳慧茹甜甜一笑,顺势起身,搂着太后好一阵儿撒娇卖乖。
见太子妃出来请罪,本以为有一场好戏可看的嫔妃们脸色被气的白了又青,面容更显扭曲。位份最高的元妃终于坐不住了,反复揉捏着手里的绣帕,迟疑的开口,“母后,您这规矩是不是太严了?”
“严?依元妃看来该如何?你且分说一下你的规矩。”太后冷眼朝元妃看去,语带嘲讽的低声发问,问完,忽而重重拍击桌面,厉声呵斥,“莫不是你们看这后宫久未立皇后,心大了?哼!在哀家面前也敢言其立规,你们有这个资格,有这个权利吗?若是嫌自己位份太高,直说便罢!哀家自会成全你们!”
能养出世宗这样杀伐果决的儿子,太后也不是个吃素的,一拍案,一席话直惊的元妃双股战战,坐立不稳,立时便瘫软到太后脚边,重重磕头请罪。
有心附和元妃的众人见状,连忙闭了嘴,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屏在鼻尖,个个面色青紫。殿内气氛极为压抑,静的令人胆颤。
太后瞥向脚边的元妃,仔细审视她明艳动人的脸庞,将她一番楚楚可怜,矫揉造作的举止看在眼里,心里的怒火没有消减,反倒更加炙热的燃烧起来。哼,就是因为有这等善于狐媚惑主的女人,我大金的基业才会动摇,若不破也如大周那些短命皇帝一样被些个女人给钳制甚至暗害了,叫她百年之后如何面见列祖列宗?
太后越想,怒火越炙,厉声道,“好了,别跪了!这规矩哀家已给皇上阅过,是经了他同意的,决不能改!元妃质疑圣意,已是违了宫规,来人,掌嘴二十,再送她回去禁足三月,每日誊抄新宫规百遍!”
鄂其嬷嬷遣了两个宫女擒住元妃,实打实扇了她二十个巴掌,直扇的元妃面颊红肿,口不能言。
太后这招杀鸡儆猴彻底震慑了众人,众人临到被太后遣散时,个个都是脚步虚软,浑浑噩噩,俨然一副受了极大惊吓的模样。
太后不变则已,一变就将后宫整肃的跟军营一样纪律严明,彻底打击了某些人邀宠献媚的心思,宫中一时间风平浪静,往日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俱都无处施展,蛰伏起来。
欧阳慧茹表情平静的回到自己寝殿,慵懒的斜倚在榻上,给自己斟了一盏茶,透过热茶氤氲的水汽闲看窗外零落却唯美的秋景,她眼中含笑,悠悠然的忖道:今晚不知道多少人要失眠了!
满宫里接到新规后还能像她这样悠闲安然的,怕是没有了,但是偏偏有人看不得她这样悠闲,殿外‘太子驾到’的声音传来,欧阳慧茹立刻敛起眼中的笑意,放下茶杯,扫兴的撇了撇嘴角。
“臣妾见过太子,太子前来所为何事?”欧阳慧茹木着脸给太子行礼,也不像往日那样与他虚与委蛇的寒暄一场,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太子因她敷衍的态度皱眉。这太子妃性情才恭顺了一阵,大病一场后好似又变回了原来的肆意妄为,果然本性难改!
对这样的太子妃甚觉厌恶,太子也懒得与她废话,“孤来是想你去皇祖母那里替兰儿求个名分。”若是没有围场的事,他自会去慈宁宫求,但如今,还是太子妃去更合适些。
“哦?敢问太子想替邢姑娘求个什么名分?”欧阳慧茹淡淡询问,面上丝毫没有嫉妒或愤恨之色。
见她这样平静,太子倒是讶异了一下,放缓了语气道,“求个侧妃吧。日前父皇曾亲口允诺过的。”
呵~~允诺侧妃?太子是拿她当白痴吗?欧阳慧茹被气笑了,“臣妾只听闻父皇说给她个名分,可没说过是侧妃。以邢姑娘卑微的出身,晋封侧妃,臣妾是绝不会同意的。太子请回吧。”
竟然张口就驱逐他,太子怒火中烧,面颊涨红,指着欧阳慧茹厉声呵斥道:“欧阳慧茹,孤来问你,是给你脸面。你给脸不要脸,小心日后跌的很难看!”
等过一段时间,太子妃救驾的东风散了,父皇对她不那么重视了,他自有办法教训她。女人,就该认清‘以夫为天’的本分。太子狠狠忖道。
被太子拿食指指着鼻子羞辱,欧阳慧茹也怒了,冷笑一声,高高挑起秀眉,一字一句缓声说道,“太子想对臣妾怎样?臣妾身子刚好,可受不得刺激。待您走了,臣妾若是又大病一场,可不知该如何向父皇分说。父皇千交代,万叮咛,嘱臣妾一定要保重身体。”
一搬出世宗,太子立刻蔫了,愤愤收回食指,狠狠瞪欧阳慧茹一眼,拂袖而去。
连平衡之道也不懂,一心任意而为,真是蠢货!欧阳慧茹盯着他的背影,心中冷笑。世宗的自私霸道有绝对的实力和权利做支撑,只会让人诚服,太子的自私霸道却是构架在自以为是之上,只能惹来别人的厌恶。这样的人,不管重来几世,都注定了炮灰!
召见丞相
早上得了世宗的恩旨,可以召见父亲,下午又逢太后订立新规,这一天对欧阳慧茹来说过的很充实,但她却还想让自己更忙碌,更充实一些。
她不像别宫贵人那样,一回宫便召集侍从们宣读规矩继而施行下去,而是不动声色,独自锁在房里,翻开一本名册,认真研究起来。
这正是个清理暗桩的好机会,吴氏在毓庆宫里经营两年,依着时间链条,她着手的一切人事调动都在名册上有迹可查,没有怀疑到她时,不会有人注意到这种琐事,但有人怀疑了,拿出名册一一比照,却能看的很清楚。
欧阳慧茹用丹朱将可疑人员一一勾勒出来,人数竟然不少,她盯着被勾画的赤红一片的名册,指尖摩挲着下唇,冷冷一笑,忖道:吴氏果然好本事,两年竟收拢了这么多人!既然人数这么多,一下打发干净了反而招眼,不若先把这些人踢出内围,日后随意寻些由头一个个处置了!
“秦嬷嬷,召宫人到正殿集合。”起身,将衣服上的皱褶一一抹平,欧阳慧茹肃着脸,款款朝正殿走去,边走边吩咐到。
秦嬷嬷躬身应诺,不过一炷香时间便招来了所有侍从,宫女和太监各分左右在殿中站好,按等级排序下去,长长的队伍直延伸到殿外,八扇殿门不得不大大敞开,给他们腾出位置站立。
欧阳慧茹闲适的靠坐在主位上,手里捏着一盏做工精致的小茶杯,缓缓啜饮。放下茶杯,她没有立时说话,而是表情肃穆的盯视着殿中越来越不安的众人,暗暗将各人神色记在心里。
宫人们开始时还能低眉顺眼,表情平静的站着,被太子妃锐利的视线盯视了一会儿,不少人露出惶恐焦虑的神色,晚秋天冷,额头却冒出一层细汗。
见众人开始焦躁不安,欧阳慧茹觉得差不多了,嘴角绽开一抹明艳逼人的笑容,也不赘言,直接说道,“今儿叫你们来,是要宣布太后新订立的宫规。秦嬷嬷,念给他们听。”
秦嬷嬷应诺,拿出宫规宣读。
太监们紧张的表情松懈下来,规矩虽是新的,但是并不是针对他们。宫女们就不一样了,有人紧张,有人失望,有人哀怨……表情各异,不一而足。
没想到除了暗桩,想攀高枝的人还挺多!欧阳慧茹睇视着众人的表情,心绪烦乱。偌大个宫殿,真正忠于职守,心思纯正的人竟然没有几个,这后宫,果然是藏污纳垢,物欲横流之所,令她心底生寒,要离了太子出宫的心思更加坚定起来。
撇去心头对太后和世宗的不舍,欧阳慧茹平复好心情,拿起茶杯啜饮,静静等候秦嬷嬷宣读。
半个时辰将新规念完,秦嬷嬷嗓音已有些干涩。
“有劳嬷嬷了。嬷嬷下去喝口热茶,润润嗓子。”欧阳慧茹微笑开口。
秦嬷嬷一脸感动的退下,欧阳慧茹收起微笑,看着座下众人,语气已然变的冷肃,“新规都听清楚了吗?”
宫人们连忙垂头,齐声应诺,声音在大殿中回旋,良久才消散下去。
欧阳慧茹颔首,沉声开口,“听清楚不够,还需谨记,恪守,慎行。正所谓杀鸡儆猴,敲山震虎,若日后谁头一个犯了规矩,不论罪责大小,也不问事情缘由,本宫一律杖毙。”
话音刚落,座下很多人已经脸色苍白,双股战战,纷纷不约而同的告诫自己,千万莫做这个出头鸟。
有恐惧才好,人只有知道恐惧,才能过的平顺,活的长久。欧阳慧茹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淡淡一笑,拿出一份名录来,“本宫虽然不能惩戒你们以前违规的行为,但是,谁是人,谁是鬼,本宫都看在眼里。有鉴于你们往日的表现,本宫将你们的职务重新调动一下,司正女史和总管太监出来,拿着这份名录安排下去。”
站在左右最前排的两人出列,接过名录磕头应诺。
“都散了吧!”欧阳慧茹挥手,面带疲惫。
不久,毓庆宫便经历了一场大的人事变动,原来由吴氏提拔重用的人全被赶到外围做粗使活,身世存疑的负责中围,身世清白的则在内围,在内围也不能随意靠近太子妃寝殿,寝殿有皇上派来的禁卫把守,水泼不进。
稍有点眼力的人都看出来了,太子妃这是在清洗毓庆宫,若谁人在这个时候犯到太子妃头上,下场绝对很惨。一时间,毓庆宫里人人自危,纪律整肃,让欧阳慧茹省心了不少。
除去心头一个大患,欧阳慧茹第二天醒来只感觉浑身松快,精神奕奕。她略作梳妆后便悠闲的躺在窗边的贵妃椅上,翻看一本民间小话本,等着欧阳丞相下朝觐见。
“启禀太子妃,丞相殿外求见。”待到下朝时分,守门的太监进来通禀道。
“快,快让他进来。”欧阳慧茹连忙翻身坐起,语带急切的挥手叫道,将思念父亲的小女儿心态演绎的入木三分。
秦嬷嬷和小雨也露出期待的表情。
本来是做戏,待见到面容和蔼,眼含关切和思念的欧阳丞相进来,欧阳慧茹鼻头一酸,眼圈一红,竟真的涌起七分亲近,三分委屈来。
“爹!”在异世,只有这个人会倾尽所有来保护她,包容她了,这是她的亲人!欧阳慧茹红着眼眶扑将上去,悲切的唤了一声,打断了正要行礼的欧阳丞相。
“宝儿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你了?”欧阳丞相抱住扑过来的女儿,拍着她的脊背,唤着她的乳名,焦急的问道。
经过围场一事,他算是看白了太子,因着疼惜女儿,虽然对太子万般不满,他在朝堂上却更加支持太子,依顺太子,只愿他看在自己鼎力支持的份上能对自己的女儿好一些。
但见女儿这样悲切,情况好似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欧阳丞相心中涌上一股戾气。他这辈子只剩一个女儿承欢膝下,女儿就是他的命根子,谁若让女儿受苦,哪怕是天皇老子他也不答应。
想罢,他轻拍欧阳慧茹的脊背,极力压制语气中的怒火,问道,“宝儿,是不是太子让你受委屈了?别怕,哪怕他是一国储君,爹爹也能给你讨回公道。”
有欧阳丞相无条件的宠溺和支持,欧阳慧茹彷如找到了主心骨,这么多天里受到的磨难和委屈加倍的涌上心头,眼泪争先恐后溢出眼眶,止也止不住,“爹,太子他……”
委屈太深,又是乍见亲人,欧阳慧茹哽咽难言。她知道,她这个样子只会让丞相对太子更加不满。
果然,欧阳靖宇怒火狂炙,面色铁青的朝秦嬷嬷看去,示意她来说。
秦嬷嬷和小雨也俱都是一副悲戚的神色,见丞相看来,秦嬷嬷朝小雨扬扬下颚,小雨会意,跑到外间守住门口,以防人偷听。
待小雨关上房门,秦嬷嬷压低嗓音,将太子和刘文清断袖分桃,盲目宠幸吴氏和邢芳兰,给太子妃难堪的事俱都一一道来。
“好啊,好一个太子……”丞相面目狰狞,额头青筋毕露,被气的浑身发抖。这就是他支持太子所得到的回报?断袖?视自己的女儿如无物,冷落她,欺辱她?他默然,出离了愤怒。
“爹,女儿实在过不下去了,你带女儿回家吧!”欧阳慧茹适时开口,苦苦哀求道。她知道丞相此刻定然不能带她离宫,她没斗倒江映月之前也不能离开,但她既已开口提及,好歹为今后离开太子打下了伏笔。
“现在还不行。宝儿暂且忍耐一二,待爹想想办法。若是寻常人家,爹二话不说就带你走,但你嫁的是皇家,又是太子妃,哪是那么容易的?”欧阳丞相也红了眼眶,深感无力,无力过后是更深的愤怒。他的女儿,合该被人捧在手心上如珠似宝的疼宠,怎能这般让人践踏?他一想就心头滴血。
欧阳慧茹闻言没有再哀求,只是默默流泪,脸上光彩尽失,如被风雨摧残的花朵般凄然,哪里还有未出嫁前朝气蓬勃的样子?
丞相看在眼里,只觉得心中仿如刀割,绞痛难忍,垂头沉吟一阵,他语气坚定的开口,“宝儿放心,爹不会让你受委屈,相信爹。”若真到万不得已,他就舍了这一身朝服向皇上讨要当年的救命之恩,带着女儿远远离开上京。
欧阳丞相身上有股安定人心的力量,欧阳慧茹相信他的保证,他这样视女如命的人,绝不会眼见着她受人欺辱。
见女儿表情平静下来,欧阳靖宇心中稍定,接过秦嬷嬷递来的帕子,替她擦拭泪水,不放心的追问,“太子和刘文清的丑事,你可有告诉别人?”
欧阳慧茹含泪摇头。
“这就好,这是皇室丑闻,谁戳破,谁就捅了马蜂窝,惹来整个皇室的厌弃。宝儿切莫冲动,以防惹祸上身。刘文清那里,爹自会处理,还有那个邢芳兰,哼,爹绝不会让她欺到宝儿头上。”丞相怒气勃发,狠狠拍了一下案几。
欧阳慧茹点头,拉住欧阳靖宇袖口,摇了摇,“爹,那个邢芳兰女儿自己会处理,你只管把她身家背景调查清楚,叫人递进宫来就行。女儿长大了,总要学会自保。”
丞相若派人调查刘文清和邢芳兰,或许能发现什么线索。她心中暗忖。
欧阳靖宇欣慰的摸摸女儿的发顶,点头同意了。父女两又叙了会儿话,眼见时辰到了,欧阳靖宇带着满肚子怒火出了宫。
待丞相一走,欧阳慧茹打发了秦嬷嬷,将自己独自锁在房内。她拭去眼角隐含的泪水,眸子中的悲切瞬间消散于无形,忽而扶额,低低笑了起来,心中快意的忖道:好啊,被欧阳靖宇记恨上,刘文清,太子,看你们哪个能讨到好去!
她今天正是故意激起欧阳靖宇对太子的仇恨,让他日后远离太子。太子迟早是要炮灰的,欧阳家决不能如剧本中那样被牵连。
至于江映月的事,日后查到了线索再慢慢说与欧阳丞相听,若她今天全都捅破却拿不出凭据,丞相追问她如何知道的,她还真不好解释。秦嬷嬷和小雨整日跟着她,她分明与江映月素未平生,埋藏这样深的隐秘她如何能够得知?难道坦言自己是穿越的?不被当邪灵烧死才怪,如此,只能徐徐图之了。
总之,她得抓紧时间寻江映月的破绽,斗倒了江映月,她一定要和离,立刻,马上和离,一分一秒也不能耽误!她受够了太子这个脑残!
丞相出手
欧阳靖宇自宫中回来,心情不但没有平复,反而更加焦灼起来。
女儿在宫里的生活,完全不同于他的想象,太子对女儿,哪里是苛待那样简单?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折辱!他辛苦养大,如眼珠子一样爱护着的女儿,难道就是送进宫里给人虐待的么?太子分毫不给他脸面,简直是欺人太甚,这样刻薄寡恩的人,如何配做一国储君?待他上位,可还有女儿的活路?欧阳丞相想到这里,眉头狠狠一皱。
若他当不成一国储君,女儿与他和离岂不是容易很多?逼急了,连一个朝代都能颠覆的欧阳丞相暗暗忖道,又忆起日前太子要求他在朝堂上保荐刘文清做大理寺少卿的要求,他轻扯嘴角,冷冷的笑了,拿起桌上已经写好的保荐折子,扔进了脚边的火笼里。
太子,既然你无情,便休怪老夫不义,连大周皇帝老夫也敢踩下去,何况你一个小小的太子?皇上虽然儿子不多,但比你出息的却不少,没了老夫撑着,便看你日后如何在朝堂混迹?
欧阳丞相微眯双眼,笑容冷肃,摊开手边一张空白宣纸奋笔疾书,很快,一份新的保荐折子便出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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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朝后,太子面色铁青,气势汹汹的来到太子妃寝殿,不待太监通传便闯了进去,一脚踢开殿门。
殿门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弹跳回来后,‘嘎吱嘎吱’的摇曳哀鸣着。
“太子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欧阳慧茹并没有被太子的暴行吓住,淡淡瞥一眼受创严重的殿门,手里修剪盆栽的动作丝毫不乱,细细拾起剪断的松树枝,放进手边的竹篮里。
“你究竟与丞相说了什么?为何他答应的好好的,昨日进宫与你一叙就突然改变了主意,叫文清外放到保靖那个苦寒之地去受罪?”太子显然在朝堂上被气的不轻,这会儿脸色还有些青紫。
“文清?谁?太子是在与臣妾说前朝之事吗?抱歉,恕臣妾不能听,更不能与您讨论,后宫不得干政,这是新立的规矩。”欧阳慧茹眼也没抬的说道。
她现在连表面功夫都不屑做了,太子进来,她连礼都懒得行,爱咋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