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常生平日欺压民女已是常事,卫清歌此时犹如惊弓之鸟让他玩心大起,他哈哈大笑起来,只将卫清歌往怀中带去。

卫清歌惊吓不已,仍做镇定道:“你好大的胆子,眼里还有没有南梁的国法?强抢民女是重中之罪,你要坐牢的!”

“什么是国法,什么是坐牢,爷我从来没有听过。”祝常生凑近卫清歌的耳边道:“你既是跟了这么多男人,再跟着我又何妨?”

卫清歌脸色煞白,举起手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满脸怒气道:“你竟敢如此污蔑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祝常生是祝家独子,在祝家被人惯的无法无天,哪里挨过别人的巴掌,他一脸阴沉不悦,举起手就想朝卫清歌脸上打过去,手停在半空中却生生的止住了,眼前的美人是卫清歌,他若在她脸上留下了什么巴掌印子,万一她爹追究起来,倒是很麻烦的事情。思及此他将手放了下来,皮笑肉不笑道:“你不就是那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卫清歌么。”

卫清歌不可置信道:“你既是知道我是谁,还敢这般轻薄我,就不怕我爹……”

祝常生听此话又哈哈大笑起来,调戏道:“你都跟了多少个男人了,还在乎在跟我一个?”祝常生对着身后的人又道:“将人给我带走,爷今天还就强了她了。”

卫清歌虽是不能在人面前用武,却不代表她要为人鱼肉,她抬脚狠狠踩在欲要带她走的仆人身上,那仆人被踩的生疼想也未想抬手就给卫清歌一巴掌,走在最前面的祝常生猛地回头,见卫清歌脸上有极深的巴掌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只见卫清歌愣在原地,两行泪就落了下来。祝常生张扬跋扈惯了,也见过美人落泪,然此刻卫清歌满是愤恨的泪眸盯着他看,竟让他觉得她是他此生见过最美的女子。只可惜这女子已是残花败柳,何必还端着一副不食烟火的仙子模样。祝常生心生歹念,总之人也打了,她回了卫府必是要向卫大人告状,莫不如此刻与她成了好事,日后再收她为妾,卫大人许是看在自家父亲的份上不怪罪于他。思及此,他走到卫清歌身边笑道:“爷看上你了,就不要再摆出一副贞洁烈妇的样子,待我回家挑个黄道吉日自会娶你进门。”

卫清歌满脸泪痕,拔下鬓发上的钗子放置心口间,悲怆道:“你不要过来,否则我便自尽于此。”

祝常生冷笑道:“给你台阶你不下,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死?”祝常生一把抓住卫清歌的手腕,痛的卫清歌手腕一送钗子掉在了地上。

祝常生本就虎背熊腰,力大无穷,只将卫清歌拦腰抱起朝离他最近的酒家走去。卫清歌双眸含泪,正欲开口向周围看热闹的人求救,忽觉脖颈处被人狠狠砍了一刀,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上雪在院子里来回走着,心里一直担忧卫清歌会不会出事。正在徘徊时卫邙忽从大门走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酒气。

卫邙眯着眼看了上雪,见她眉色间焦急不安,猜测是卫清歌出了什么事,沉了几分语气道:“卫清歌现在在什么地方?”

自从上次因未能保护好卫清歌被卫邙一番教训后,上雪深知卫清歌在卫邙心中地位,此刻让卫清歌一人去那寻花问柳之地,卫邙必会让她受皮肉之苦,她不敢去看卫邙的眸子,只低着头道:“小姐去了万花巷……“

上雪的话还未说完,卫邙已是气红了眼,一脚踹在了上雪的腿上,上雪受不住疼痛生生跪了下去。卫邙阴狠地看了上雪一眼道:“若是清歌有个三长两短,你拿全家的命来陪。”卫邙心里放心不下卫清歌,形色匆匆离开了胭脂阁。

卫邙在雁城生活已有些年头,在雁城自是有他的眼线,到了万花巷便迅速让线人去打探卫清歌的下落。有一人来报,卫清歌被祝家掠去了香暖酒楼。香暖酒楼乃雁城富家公子寻女子行好事的场所,卫邙心中怒火难消,若是卫清歌被祝常生玷污了去,他必要取那人狗命!

卫邙一路奔至香暖酒楼,穿过歌舞升平的大堂,顺着楼上的房间一个个的寻了去。被扰了好事的客人见是卫家公子,虽有怒意却不敢显现出来。卫邙不敢再耽误时辰,抓住酒楼的掌柜问祝常生在什么地方,卫邙一向沉敛,何曾这般怒火冲天,掌柜哆哆嗦嗦指着最里面的房间。卫邙一把松开了掌柜,朝着祝常生的房间走去。

卫邙一脚将门踹开,只听里面有人怒道:“滚出去!”

卫邙面色不悦,只狠狠看了一眼那人,讥讽道:“怎么。清歌被人玷污了身子,你就不喜欢了?”

冉照面色铁青,却紧紧护住怀中柔若无骨的佳人,满面怒气道:“你是她大哥,怎能说出这番话叫人伤心。”

他说什么话了,卫邙嘴角噙着笑看着冉基道:“祝常生能有这么大的狗胆动清歌,跟你没有半分关系?雁城将她传成放□□子,与男子厮混,这都是因谁而起?我不过是说了两句你假惺惺为她说话,害她至此的人是你!”

卫邙欲走上前将卫清歌接回家,卫清歌却在冉照怀中闷闷地说道:“大哥,二殿下来的及时,我并未被人侵犯。”

作者有话要说:

☆、惩治恶少【3】

卫邙脚步一顿,知道卫清歌仍是清白之身,心中只觉异常轻松,还带着一丝欢愉。他声音不自觉的柔了几分道:“那大哥带你回家好不好?”

卫清歌有气无力道:“清歌暂时还不想回去,爹若是知道了,必是又要罚我了。”

卫邙查出她有所异样,继而问道:“清歌怎么了?”

冉照眸中闪过一丝犀利,冷声道:“软骨粉。”

身中软骨粉之人浑身软绵无力,毫无任何招架之力,那祝常生为人好色淫邪,为了寻情趣时常用些下三滥的伎俩,这卫邙也是知道的,却未曾想到有一天祝常生敢用到清歌身上。卫邙握住玄色铁剑道:“祝常生在何处?”

冉照虽与卫邙接触不多,只知这人藏得极深,甚少将喜怒哀乐表露出来,而此刻满脸急躁愤怒,似是一旦知晓祝常生在何处后就要将那人灭口。能让卫邙如此的人正是怀中的女子,冉照思及此搂紧了怀中的女子,有意当着卫邙的面向卫清歌示好道:“即是不想回家,那我在此陪着你如何?”

卫清歌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冉照见状心情颇为愉悦,看着卫邙道:“老大带走了。”

冉基是个面色温暖如玉,背地里却出手狠决的人。祝常生落入冉基手中,下场比会比死还要惨上百倍。卫邙心中有了数,又看了眼躺在冉照怀中的卫清歌,虽看不真切她现在如何,却从方才她说话有气无力中感到她十分虚弱,迈出门的脚步终是顿了一顿,转过头看向冉基道:“二殿下,清歌不能吃鱼,否则胳膊上会有红点。你既然要照顾她,就将她照顾好了,也好让我跟爹放心才是。”

卫清歌依偎在冉照怀中,明显的感受到他身子变得僵硬起来。待卫邙出去将门关好后,卫清歌抓住冉照的衣衫道:“大哥说话难听,你别理他。”

冉照好似未曾听见卫清歌的话,将她的头抬起来看着自己,很认真地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能吃鱼?”想到卫清歌在别天苑时,为了让她身子能够快些好起来,他命人做了很多顿鱼汤,是上雪亲自端进她的屋子,可他却从未听上雪提及卫清歌不能吃鱼,想来她连上雪也是瞒着的,可偏偏卫邙却知道。他心中只觉堵得慌,不由开口道:“你大哥倒是对你关心的很。”

“他是我大哥,自是关心我的。”卫清歌佯装未曾发觉冉照口中的醋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道。

卫清歌眸子里盛满了温柔,令冉照的心不知不觉的就软了下来。却又想到卫清歌一个弱女子竟是去了万花巷,面色又有些冰冷道:“你一个女儿家,去万花巷做什么?”

卫清歌紧抿着唇不说话,只委屈的瞧着他看。

冉照以为她做贼心虚,莫名的火窜了起来高声道:“你知不知道若是我晚来一会儿,你就要被人夺去了身子,你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

冉照话方才说完,卫清歌使出全身力气却怎么也推不开他,因是被人下了软骨粉浑身就像被人抽去了力气般,只得任由冉照抱着。卫清歌挣扎了半天,有东西从卫清歌的衣袖中落了出来,冉照低头去看,见是良古街极为有名的栗子酥。

栗子酥因为放在衣袖中被揉碎了,卫清歌见他有些发愣的神情,委屈道:“这些日子你总照顾我,我看着昌乐睡着了,听说你喜欢吃栗子酥,想给你买一些吃。“

冉照闻言叹了一声:“那又何须你亲自买给我。”

卫清歌声音微不可查,哼哼道:“你照顾我皆是自己亲力而为,我给你买吃的怎能假手于人。也罢,总之你是不喜欢吃的。”

冉照眸子里温柔无比,柔声道:“我哪里有说不喜欢吃。”他捏起已是碎了的栗子酥放进口中慢慢地吃。待吃完后,又问道:“现在困不困,想不想睡一会儿?”

卫清歌摇摇头,只看着他道:“若我被那祝常生夺了身子,你会如何处置他?”

冉照紧紧搂住卫清歌道:“杀了他。”

卫清歌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开口道:“杀了他还不如把我许配给他,我已是不洁之身,日后必是嫁不了好人家的。”

冉照怒道:“祝常生那厮也配娶你,简直是痴心妄想。”他担心卫清歌心里想不开,将她又往怀里带了一些,放低了语气道:“你可愿做我的妃子?”

卫清歌狐疑地看着冉照问道:“你喜欢我吗?”

冉照被她这一问,竟有些不知所措。他日后必是要成婚的,与其被人塞一个不知底细的女子,倒不如他来找一个看着顺眼的女子。卫清歌他自认为已是有些了解,何况她又因为自己而受伤,而今她又因自己险些被人玷污了去。如今在雁城必是名声不好。他作为男子,总是要承担一些责任的。

冉照久久未回话,只听卫清歌道:“我只会嫁给喜欢我的男子,你不喜欢我,若是因为责任而娶我,日后你我都不会过的幸福。”

卫清歌躺在冉照怀中,满是困意道:“我这会儿真的困了。”

冉照点点头,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塌子上道:“困了便睡吧,我等你熟睡后再出去。”

卫清歌中了软骨粉,很快便睡了过去,冉照见之轻轻退出了屋子,待出了门后他往楼下倒数第二间上房走去,还未走进门便听见里面有人高声求饶的声音。他冷笑了两声推开了门,祝常生见来人是冉照,如遇救星般跪爬着走到冉照跟前拽住冉照的腿道:“二殿下,您为我做做主,我明明没有碰到卫清歌的身子。”

冉照并不说话只弯着腰笑看着跪在地上的他,这样的笑容令祝常生感到毛骨悚然。他又爬到冉基的面前,带着些讨好的笑:“太子殿下,我并非无意冒犯卫清歌,只是听人说卫清歌常与男子有染,这才犯了蠢事,如今我见卫清歌甚得我心,欲娶她为妾……”

冉照怒火腾的一下燃了起来,抬脚向祝常生的胸口踹过去,他一把将祝常生从地上抓了起来,语气凶狠地问道:“清歌与谁有染,你倒是跟我说说?”

作者有话要说:

☆、惩治恶少【4】

祝常生吓得胆丧魂飞,结结巴巴道:“传闻人数众多……已无从知晓具体姓甚名甚……”

冉照面色已是差到极致,祝常生竟是连头也不敢再抬一下,只低着头默不作声,后面还未说的话半个字也不敢提。

在一旁沉默喝茶的冉基忽然放下了茶盏,朝着祝常生走来,满面笑意道:“这人数众多中,是不是还要算上我一个?”

祝常生面色惨白道:“这怎么可能,您贵为太子,怎会看得上卫清歌!”

冉基不急不缓的看了一眼气色极差的冉照,又看了看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卫邙,一字一句地道:“祝公子想必是在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卫清歌为救二殿下险些丧命,在别天苑未曾迈出一步,怎会传出与男子有染一说,那些时日我恰巧也在别天苑修养身心,对卫清歌也算有些了解,你觉得呢?”

有冉基为卫清歌作证,何人敢去质疑。祝常生额上已是有汗水沁出,冉基一向少言寡语,却为了卫清歌的清白大费口舌,他也算识时务之人,擦了擦额上的汗揣摩着冉基的心思道:“那清歌性子贞烈,如今细细想来,倒不是红尘女子。”

冉基继续笑道:“那祝公子之意,是你冤枉卫清歌了?”

祝常生来不及细想,只想讨好冉基,顺着冉基的话便点了点头。只见冉基叹了一声道:“清歌若是寻常人家女子,看在你爹祝辰乃朝中元老德高望重的份上,我也会网开一面。可卫清歌乃是卫天的爱女,她又救二殿下在先……祝常生,不是我不救你,是你把自己逼上绝路了啊。”

冉基起了身对着门外高声道:“来人,将祝常生待下去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门外有人听见冉基的命令即刻走了进来,将祝常生押了出去。门外有人原先在看热闹,见被押之人乃是横行霸道的祝家公子,生怕祸及自身即刻都散了去。祝常生面如土色,不住扭头看向冉基道:“太子殿下,求您网开一面啊!”

冉基只觉聒噪不已,将门从里面关上,卫邙已是站起了身,似是准备离去。冉基亲自为卫邙斟了杯茶,递到了他的面前道:“卫公子何须走的这般急,我们三人甚少能单独相聚在一起,莫不如坐下好好聊聊?”

如今天色已晚,以往卫邙必是早早回了卫府在自己屋中看些书籍,然此刻他却接过冉基递来的茶微微抿了一口,回身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冉基道:“你打算将祝常生如何处置?”

冉基并不回卫邙的话,目光移向了满脸怒意的冉照。

“他不是喜欢强抢民女吗,呵,若是他成了太监,这辈子便再无可能染指女子了。”冉照看着卫邙道:“这样的结果你觉得满意吗?”

卫邙冷笑了两声,将茶杯重重摔在茶桌上,站起来道:“若仅仅是这般,那也太便宜了他。”他看向冉基道:“卫清歌是我二妹,如今被人欺负了去,岂能是他成了太监便能算了的,他作威作福不过是仗着家大业大,我要他亲眼看着祝家如何倒台。”

冉基面露难色,叹了声道:“不是我不想为清歌做主,只是祝家在南梁位高权重,必是得了许多人拥护,我只能严惩了祝常生,但祝家……”他略微停顿了片刻,复又说道:“如今倒是动不得的。”

如今动不得,那还是说明他想铲除祝家的。卫邙脸色这才好了许多,又做了下来缓缓开口道:“太子殿下有何顾忌,不妨一次说出来。卫邙若是能帮的上,一定倾力而为。”

“实不相瞒,祝辰早些年随着父皇开拓疆土,马背上打下了如今的天下,父皇对其甚是信任,封其三司使至今,虽财物进了国库皆有详细账目可循,却流出也不可小觑。然每一笔出账都合情合理……”提到此,冉基不由摇了摇头,轻声叹了一口气。

但凡南梁大事,冉基心中早有定夺,就算偶有需要与人商议的时刻,冉基也只与冉照一个人说,何曾对外人道过。冉照一时拿不准冉基此时是何用意,故在旁一直仔细聆听。

卫邙却见冉照一直保持沉默,以为他是个怕事的,冷笑道:“怎么,你若是怕了。大可以不必趟这趟浑水。”

当今圣上对冉照尤为疼爱,宫里上上下下哪个不对他毕恭毕敬,今天卫邙却三番五次对他讥笑嘲讽,他本就是个藏不住脾气的人,沉着声道:“我做事何时怕过,那祝家行事隐秘滴水不漏,你以为我没暗地里派人查么?”

派人查过的结果就是一切皆为合情合理么,卫邙冷冷笑了几声,看向冉基与冉照二人道:“关于祝辰,我自会查上一查,却不是为了你们。”

卫邙说罢此话,抬脚出了门去。

冉照眉目间皆是隐隐的怒意,卫邙临走的话在冉照心头挥之不去,若不是卫邙为了替清歌出口气,他根本不会帮着自己这一边,冉照略有所思道:“卫邙对卫清歌到底是何关系?”

“若是想知道,何不自己去问?”冉基看了看面目不悦的冉照,半晌又道:“这会儿也该醒了呢,你若不在,她若是又难过了该如何是好?”

经冉基一提醒,冉照当下匆匆出了门去往卫清歌的屋子,不过片刻间,屋子里便只剩下冉基一人,他慢慢品着茶若有所思地看着冉照急急离去的方向。

冉照来到卫清歌的屋子时,卫清歌并未醒来。冉照坐在卫清歌的床榻前见她安然睡着的容颜,不由烦躁的心变得平静下来。卫清歌许是在做梦,好端端睡着却忽然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在空中胡乱挥舞着,梦语道:“放开我。”

冉照只瞬间明白过来卫清歌这是做了噩梦,欲要将她的手放进被子中,却发现她手腕处被人掐的淤青,他眸子里的光顿时变得凶狠无比。祝常生,他要他不得好死。

此时的卫清歌正做着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祝常生把她推倒在床榻上,将她的手腕用绳索捆住,强行逼她喝下软骨粉。她虽有意让祝常生掉入自己编织的大网中,却从未想过她要用自己的身子来达到她的目的。她前所未有的惊慌,却只能任他为之。她忽然从塌子上坐了起来,额上冷汗涔涔,汗水已是湿透了她的衣衫。

作者有话要说:

☆、惩治恶少【5】

忽然她身上被人披了一件衣衫,卫清歌回头望去,见冉照以是脱下长袍盖在了她的身上。冉照见她神情有些呆愣,握住她的手道:“我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委屈,你且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卫清歌却摇了摇头道:“那祝家岂是能随意招惹,我没被他得了便宜,此事便这样了了罢。”

寻常女子若是被人欺负了去,哪一个不是哭天喊地四处喊冤要人主持公道,可她倒好,反倒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难道在她心中,自己不能够让她依靠吗?冉照低声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待我真心真意,只愿与我白头到老。”卫清歌此话方才说完,又叹道:“如今我也许再也找不到这样的男子了,万花巷太多人看见我被祝常生带到酒家,我那不洁的名声定是被坐实了。”

冉照满面愧色,卫清歌心中所想他怎会考虑不到,他紧紧握住卫清歌的手再次问道:“你可愿做我的妃子,若是成了我的人,任谁也不敢再对你流言蜚语。”

卫清歌还未来得及开口拒绝,忽然听见门外阵阵的敲门声,冉照被人打断,十分不悦,开口问道:“谁?”

“是我,方便进来吗?”冉基的声音从门外淡淡的传了过来。

冉照替冉基开了门,侧过身让他进了屋子。冉基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卫清歌,满面笑容道:“身子可还好了些?”

卫清歌面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冉基在卫清歌的塌子边坐了下来,见她额上有汗珠滚落脸颊,从衣袖中拿出帕子替她仔细擦了擦。

冉照在一旁微微一僵,老大何时对女子这般细心了。

“不敢劳烦太子殿下,清歌自己来就好。”卫清歌从冉照手中接过帕子,轻声道:“我已是休息够了,该是回家了,否则爹要是知道我又很晚才回来,必是又要责怪我了。”

卫清歌说此话时,冉照不由自主想起卫清歌被卫天打的背上伤遍是伤痕,知她在此时也不宜在外面久留,故而开口道:“我送你回去。”

若是以往冉照说此话,卫清歌必是喜上眉梢高兴连连,然此刻卫清歌却从塌子上起了身,执意要一人回府。卫清歌出了酒家这才发现已是月明星稀正值深夜,她才往前面走了几步远,冉照从酒家里追了出来,拉住她的胳膊怒声道:“天都这样黑了,你一个弱女子怎能一个人回去?”

“那我送她回去呢?”冉基也从酒家里走了出来,对着二人道。

卫清歌这才点了点头,与冉基一同朝卫府走去。

就算冉照反应再迟钝此刻也是明白过来了,她卫清歌不是想要一个人回家,而是不想让自己送,为什么,他自认为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他疾步走上前抓住卫清歌的胳膊问道:“为什么?”

卫清歌低着头不说话,冉照就一直这么抓住她的胳膊,冉基在旁见二人互不相让,只好开口解释道:“她因你险些失了清白,见到你便会想起祝常生,你怎这点还不明白?”

卫清歌犹如被冉基说中心事,头低的更甚。

冉照心有不甘,却只好放开了手道:“那我明日去看你。”

自从上次冉基被刺客刺杀未遂之后,冉基身边有数名暗卫保护,卫清歌与冉基一道回府,冉照自是再放心不过。目送在二人离去后,他方才自己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万花巷此时正是灯红酒绿好不热闹,怡春楼的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在楼上搔首弄姿,万花巷不远处有人在放着河灯,河灯渐渐飘向河水中央,越来越多的河灯连成一片,恍若那天上的银河。看上去简直是美极了,卫清歌轻声一叹:“这里如此繁华,甚少有人能够不醉死方休呢。”

卫清歌才说完话,便听见远处隐隐传来阵阵哭声,有人从卫清歌与冉基身边穿了过去,前方有人高声道:“哎呀,快看,又死了一个人呢。”

“看着可真是惨呢。”又有一人道。

卫清歌随着人群走上前看了看,见有一女子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衫躺在墙角,身旁放着一只破碗。她幼年时经历过乞讨流浪的日子,知乞讨是一种怎样的滋味,眼前死去不久的女子让她想起了当年坎坷不安的流浪日子,她缓缓闭上了眸子让不安的心思稳定了下来,这才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却见冉基站在一旁若无其事的等待着她,许是见她心情不好,也未曾与她说话,只默默的送她到了卫府的门口。

人已是安全送到,冉基转身便欲要离去,卫清歌却轻声长叹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便是世态炎凉,很早之前我便明白这道理,只是再看到这样的情形,我还是忍不住回感叹,何时才能看见真正的国泰民安,家和天下。”

难得有女子心系天下,冉基不禁回身看向她,见她眸子里有光华璀璨,他向她保证道:“有我冉基在,这一日终将到来。”

守卫见卫清歌平安到了府上,面上皆是舒了一口气,二人说话间,有守卫已是朝卫府内小跑着向卫邙禀报卫清歌回府之事。

卫清歌还未走进府中,冉基忽然从身后叫住她道:“今日之事,多谢。”

卫清歌一脸迷惑,满是不解地问道:“为何谢我?”

冉基笑意明显,看着卫清歌道:“无论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作一无所知,总是都要谢谢你。”倘若不是卫清歌今日被祝常生欺负了去,那卫邙定不肯助他铲除祝家势力,他很早便欲对祝家下手,却迟迟找不到最佳时机,如今若有卫家的鼎力相助,他祝家必是树倒弥孙散。“若我能有朝一日看到南梁国泰民安,也不枉费……我今日受得委屈了。”卫清歌低垂着头缓缓说道。

冉基向她抱了抱拳,他比卫清歌更是希望南梁国富民强,今日得了卫邙相助,那一天必是很快就能到来了,他看着卫清歌的目光比之前温柔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惩治恶少【6】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大哥~我写的时候也很挣扎。前所未有的出现这种情况,他的命运早已被我设定好,可是现在忽然有些动摇了。这样的男子,爱一个女子这样深沉,到底该是给他什么样的结局。

卫清歌目送他离开后便向府上走了回去,然才走进了门迎面看见卫邙怒气冲冲的朝她走来。卫清歌知他来是何意,只站在原地等着他走到自己身边,她一脸笑意地看向卫邙道:“恭喜大哥,贺喜大哥。”

何来恭喜一说,她今日险些被人强了去,他提心吊胆担心的要死,她却如没事人一样。卫邙紧紧拉住她的胳膊朝府里走去,在门口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卫邙力气极大,卫清歌挣脱了两次丝毫不见他松手也便由着他去了。

因是岳凤仪素来喜爱竹子,是以朝着卫府大门一直往里走,前方便有一大片竹林。卫邙将卫清歌拉到了竹林处,此时夜深人静四下无人,卫邙再不顾及卫清歌对她来说到底有几种身份,怒视着她道:“你要做什么事之前能不能先跟我说,你既是要隐藏了自己会武之事,就不要单枪赴会去做一些危险的事,如果非要做不可,至少先通知我,这样我也好做好万全之策。”

“若是我提前告诉你我今日要去万花巷,让祝常生当做那鱼饵,你会让他上钩么?”卫清歌冷笑了两声,不等他回答便快速否定道:“你根本不会,因为你心中只有卫家,只会听从爹的安排做事。爹既然让我嫁给二殿下,你便不会让我冒险,万一失身之后,你们的荣华富贵,你们的权势滔天,可就不似如今这般顺当了。”

如今的卫清歌再也不是那个只围着他转的少女了,她有本事三言两语就气的他想掉头就走,他努力平息了心中怒气,良久方才开口道:“我是你大哥,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

她又何尝不想与他开诚布公好好谈上一谈,可如今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已不复存在,她又如何能将心底的事再说给他听。她抬头看了看已是挂在半空中的那轮明月,语气又轻又柔道:“小时候总想着要长大,这样就可以接母亲回清州,清州到底有什么好呢,一个穷乡僻壤地小地方,可是我就是很想回去。后来长大了,才知道进了卫家只能头也不回地朝前走,我都不敢回头去看……”

卫清歌说着此话,不觉间想起她第一次来卫府时,府上看门的守卫见了衣衫褴褛的她与母亲,如同过街老鼠一般被他们恶言驱赶。那时候她怕极了,如果离开卫府的大门,她就再没有机会活下去了。就在她万念俱灰时,卫邙从门口走了出来,他没有像守卫那般对她恶语相向,将她领进了卫府,所以她如今活了下来,说到底她与母亲的命都是他给的。他如今对她不复过往温柔真心,可是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恨过他一次,她只是伤心。也许这世上本就没有能永永久久的感情,只是她太过贪恋那一抹真情罢了。

卫清歌再看向卫邙时,见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流转,那目光中竟是带了些如同过往时的担忧,她微微有些恍惚,好像当年的大哥又回来了,可是她很快又回过了神,他的担忧不过是因为她这是第二次不听从爹的命令行事,若是她稍有差池,爹也会怪罪他身上。思及此她笑道:“你看着吧,待你助太子将祝家连根拔起之后,爹不仅不会怪罪你未曾将我看好,反而会将更大的权利交到你手上。”

卫清歌是卫邙一手带大,他怎会不知她误解了自己,可她从再回到卫府之后,对他的误解还少吗?卫邙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总之你没事便好。”

卫清歌恩了一声应着他,险棋不是时时都要走,她若不是别无他法何须将自己的身家清白拿来做赌注,如今太子因她为冉照差点失了完璧之身,又误打误撞让卫邙肯助他铲除祝家、他对她已是不像从前那般针锋相对,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便能让太子彻底打消对她的顾虑,她向卫邙问道:“太子怀疑我是刺客之事……”

“我已是找到了细作顶替你,仍须你里应外合方才能消除他的顾虑。”卫邙开口道。

卫清歌心中一计上来,只开口道:“单有我配合怕是不够的,还需要你跟青莲相助方能成事。”

“你有何妙计?”卫邙心中疑惑问道。

既然需要三人合作,那她自然将心中计划悉数告知。卫邙面色沉静如水,只仔细听她所言。然心中却对她的计策大为赞赏,他一直都知道卫清歌绝顶聪明,果然她没有叫她失望。待卫清歌将计策全盘托出后,卫邙点了点头表示会转达给卫青莲,此时已是午夜,竹林子里连蝉都仿似睡了过去,周遭显得安静极了。然竹林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簌簌声,有人在跟踪她……卫清歌正欲出手抓住藏在暗处的人,卫邙却抬手将衣袖中的暗器掷了过去,只听有什么重重倒地的声音。

在这种时候怎么可以杀人,卫清歌暗道不好,急速朝竹林那头走去。卫邙却拉住她的胳膊道:“别去了,无论是谁在此偷听,必是对你藏了不好的心思,此刻杀之灭口也好过她将我们今夜所谈告知与他人。”

卫清歌挣开他的手急急地朝前面走去,颇为忧心道:“我真不知你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

“你这是什么话,我害你可对我有何好处?”卫邙气的口不择言,他出手为她杀人,反倒又成他的不是了。

卫清歌转过头看向卫邙,冷若冰霜道:“你以为躲在暗处的是太子冉基的人,何不想想太子如今正是需要依靠卫家铲除祝家之际,怎会在这个时候派人监视我们!”

卫邙是担忧过了头,适才未加思索便杀了人,如今被卫清歌只略微提醒他便明白过来,不是太子的人,却暗中监视卫清歌,在府上便只有卫青莲了。思及此卫邙心中有些隐隐地不安。卫清歌不过回府不到一个月,卫青莲便多次在暗处对卫清歌不利。卫清歌虽一直隐忍,但并不意味着她会一直安于现状。卫邙看着卫清歌步履加快地朝那边走去,亦是紧跟其后。

一切都如卫清歌所料,在暗处偷听的人根本不是太子的人,这人竟还是她身边的侍女碧溪。碧溪临死前怕也没有想到她会死在卫邙手中,卫清歌走上前将她死不瞑目地眸子轻轻合上。碧溪的死绝非偶然,早在卫青莲将她安排在自己身边时就已计划周详,先让她对自己下软骨散,无论自己在那场大火中能不能逃出来,都会让卫天知道自己与碧溪已是有了间隙,如今碧溪之死卫天必是会认为是自己所为。她将碧溪心口处的暗器拔了出来道:“卫青莲三番五次陷害于我,我从未曾在你身边埋怨半句,因为我知道你与她才是真正的兄妹。可是卫邙,现在我能忍气吞声不过是看在卫天对我的养育之恩,还有你对我曾经的万般好。你当真以为我动她不得,她能假借我的手让碧溪去死,我难道不会借别人的手除了她吗?”

卫清歌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卫邙悲愤道:“是不是都以为我好欺负,太子虽欲借你之手让祝家倒台,可你以为他就未曾查过卫家的底细么。若我将遇刺太子的罪名按在卫青莲的身上,你猜会如何?”

会如何,刺杀皇子罪名足够诛杀卫家九族。卫邙相信卫清歌虽不如卫青莲巧舌如簧,却极懂权谋计策,她此刻绝不是吹嘘之词,他是卫家长子,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形发生,他眸子里那些对卫清歌地心疼骤然见消失不见,他沉着声问道:“你难道不想你母亲活了?”

卫清歌听此话,笑的竟是比初春的花还要灿烂,看看,这就是卫家人,只需轻轻一试便知其心。她笑着笑着竟是流出了泪,皎洁的明月将卫清歌面颊上的泪水照地异常清楚,卫邙多希望此刻他什么都未看见,他怎么就中了卫清歌的计,她根本不可能去将刺杀之事扣在卫青莲的身上,若要真想这么做早就去做了,她比卫青莲有更多的机会去接近冉照。

“清歌,我……”卫邙刚张口出声,卫清歌却转过身朝竹林外走去。他连挽留她的话都说不出口,他知道有些东西在他们之间已经不再可能有了,他朝着渐渐远去的卫清歌高声道::“你的计策何时用?”

“七日后。”卫清歌的声音淡淡的传了过来,卫邙根本不用去看卫清歌是何表情便知她必定是哭了。她在卫家未曾得到过温暖,只有他带她如同亲人,可如今在家族利益面前,他却只能选择后者。

卫清歌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清歌啊清歌,从今往后这世上也只有你只能与自己并肩作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