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乐急忙将她扶起来,眸子里亮晶晶的瞧着她看,欢喜道:“姐姐不用跟他们来那一套跪拜之礼,我喜欢你,你就是我姐姐。”

昌乐转过头看着眸子里皆是惊讶之色的冉基,遂将如何与卫清歌遇见的事说了出来,说到桃花雨时,兴奋得摇晃着冉基的胳膊,看上去高兴极了。冉基见她难得这样开怀,摸了摸她的头道:“日后可想来常常跟清歌姐姐在一起玩?”

昌乐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向卫清歌问道:“姐姐你的伤严重么,我皇兄医术高明,有他看了必是好的快一些。”

卫清歌弯着腰笑容满面的看着她道:“我强状如牛,一点小伤不要紧的。”

昌乐似是不放心道:“在背上呢,我都看见好多血。”

冉基将昌乐抱了起来,打断她的话道:“姐姐既然受了伤,你怎还让她说这么多话打扰她呢?”

昌乐听此话后立刻捂住嘴巴不吭声,卫清歌忍俊不禁笑出了声道:“还是小孩子,何苦吓着她。既然到胭脂阁来找我,是想让我带着她玩吗?太子殿下放心,我与她甚是有缘,必是照顾仔细,倘若你有要是要商,可以放心前去找我爹。”

冉基却微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般聪明,必是知我来此处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暖人心田【9】

卫清歌佯装不解,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道:“自古伴君如伴虎,我怎能揣摩的透太子的心思。”

昌乐对二人的话听得并不明白,娇滴滴的问道:“皇兄,你们在说什么啊?”

冉基并不回她,视线不离卫清歌。

卫清歌弯着腰笑眯眯的看着她道:“姐姐还会变戏法,你想不想看?”

昌乐到底是小孩子,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开来,狠狠的点了点头。

卫清歌将昌乐领进了门,带着她道放着诗卷的案几边笑道:“那得先让姐姐看看你的字如何。”

昌乐一向讨厌写字,如今却乖乖的在椅子上做好,由着卫清歌替她研墨,疑问道:“那戏法可是跟字有关的。”

卫清歌笑着应了昌乐,昌乐很快拿着毛笔在案几上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

卫清歌见她安分下来,轻声轻脚退出了屋子,站在门外的冉基看着昌乐倒是对卫清歌极为喜欢的样子,用毫无温度的话道:“昌乐倒是很听你的话。”

卫清歌并不迎他进屋,只在门口道:“昌乐性子单纯,你若不带目的接近她,她也不会据你千里之外。”

冉基微微笑道:“听起来你好像很了解她似的。”

卫清歌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她道:“因为我跟她是同类人,她母亲就像我父亲一样死得早,如今她又跟我一样,很长时间都见不到自己另一个亲人,不对,我比她的时间还要长很多。我已有十几年未曾见过我母亲了。”

冉基依旧谈笑风生道:“我只不过说了一句,你却说这么多给我听。”

卫清歌轻声一叹,似是有些伤感道:“若是你信得过我,我又何须浪费这些口舌,这世上若是没有不得已的苦衷,谁愿意将自己的伤口揭开来让人看见呢。”

冉基斜靠在墙壁上看着她的无线感伤,忽而笑道:“可怜之人必也有可恨之处,你何不想想为何你会有这么多的伤口?”

卫清歌未曾料想冉基此番前来说话间竟是如此针锋相对,她看着冉基似是就像再看着另外一个人,那年被卫青莲推下山崖之际,有人从空中飞身而起救了她的命,那人亲口跟她说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这么多年来,她曾用这句话温暖着每个让她难过的夜晚。可如今这个人却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告诉她,如今她这一切都是罪有应得。呵呵,是不是所有的事最终都会改变,所有的人都不复如昨?她努力忍了片刻,才将心头上的凄楚咽了下去,看着冉基道:“你就权当我今日在你面前做戏便是了,又何必说那些难听的话来让我不好受呢,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你……”

“有没有得罪过我,总要查过才知道的。”冉基忽然出声打断了她,又道:“可知我来此处真正为何?”

卫清歌看着冉基咄咄逼人的样子,心中只觉酸楚难过,已是不能再忍下去,眼泪夺眶而出,她欲要转身逃进屋子,却被他抓住了手腕,只听他冷言冷语道:“还要在我面前演戏吗?”

卫清歌睁大着眸子不可置信的看向他道:“我到底骗了你什么?”

冉基冷笑了两声,忽的将她推到墙边,碰到她背上的伤口令她痛的□□起来,冉基明知故问道:“既是没做错事,身上的伤是从何而来?若是没有挑拨青莲跟老二之间的关系,你怎会被卫大人打伤,呵呵,卫清歌,你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我如今才算看得清,如今又装作楚楚可人的样子,想赢得老二的心吗,只可惜你输了……”

原来他来此处,是为了替卫青莲而来,原来她在他的心中竟是如此的不堪与残忍。卫清歌的泪水簌簌而落,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背上的伤口竟是因他说了这些话而不再疼痛了,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在乎的人更能伤害自己呢?她哭着哭着忽然笑出了声:“你既是这般认为我,那我也不便再解释,我与二殿下之间……”

“我与清歌之间怎样由不到你来过问。”冉照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两人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

只见冉照踏进院子的门,将卫清歌带到自己的身边,见她后背上已是被血染的鲜红一片,带了几分怒气道:“你要是喜欢青莲就去照顾她好了,何必要来清歌这里给她不痛快。”

冉基眉头微皱,声音低了几分道:“你难道看不出,卫清歌有意要挑拨我们二人不合。”

冉照想也未想的否决道:“我与你之间怎样岂是女子能够撼动到,你莫要将这么大的帽子扣在清歌头上,你若不想娶她为妃,那她是怎样的人也轮不到你来评判。”

冉基见冉照此刻一心护着卫清歌,无论再说什么皆是无用,只看着卫清歌道:“你最好不要让我查出关于你不好的事,否则……”

冉照将卫清歌护在身后,高声道:“那等你查出来再说,此刻威胁她作甚。”

冉照与冉基二人感情极好,二人甚少因为一件事而闹得不愉快,如今冉照却为了卫清歌几次与他发生争执,这令冉基心中微微不快却又说不得。

三人彼此都沉默了下来,冉照自始至终都紧紧握住卫清歌的手,见冉基一直看着身后的卫清歌,开口道:“清歌救了我的命,我不会对她袖手旁观。”

冉基见冉照如此执着,一时拿他也没有办法,只好转移话题道:“昌乐今日非要跟着我出来,我便带她来这了。”

冉基不再针对卫清歌,冉照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点了点头道:“我听荷院的侍女说见着你跟昌乐来过又走了,猜想你们该是到了这里。”

冉基又道:“那你稍后带她回宫,我先回去处理朝政。”

冉基此刻能走,冉照真是求之不得,遂爽快答应了下来。待冉基一出了胭脂阁,冉照便扶着卫清歌进了屋子,昌乐听见有屋子里有声响,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笑容满面的跑到门跟前,却见卫清歌背上的鲜血,吓得大叫了一声,撇着嘴就哭了起来,扯着嗓子哭道:“姐姐你不能死,我还要跟你一起玩呢。”

昌乐与卫清歌才不过见了一面,见她对自己如此依赖心中也震惊不已,她朝昌乐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进自己一些,待昌乐走到她跟前,她不顾背上的伤口弯着腰将她抱到怀里道:“昌乐不怕啊,姐姐命大着呢,你二皇兄就是要给我治伤,有他在我死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暖人心田【10】

昌乐眨着泪汪汪的眼睛紧紧盯着冉照,冉照甚少见昌乐对人这般在意,伸手摸了摸昌乐的脸颊道:“二哥跟你保证,给二哥两天时间,清歌又能活蹦乱跳。”

有冉照的保证,昌乐这才停住了哭声,小手拉住卫清歌的衣角道:“姐姐,昌乐不看戏法了,你好好养伤。”

昌乐到底是年纪小,什么心思都放在脸上,卫清歌见她待自己毫不掩饰的关心,心中只觉温暖如春,身在卫府多年,除却当年的大哥她何曾受过这般被人重视的滋味。她撇过头去,一时竟未能忍住,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冉照神情微微有些变化,却默不作声扶着卫清歌往内屋里走去,将卫清歌小心扶着上了塌子,卫清歌趴在塌子上,昌乐在旁边寸步不离的握住卫清歌的手,见卫清歌双眸红肿,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你肯定是在骗我,母妃说不会离开我,结果那晚上她哭得好伤心,第二天就走了,你哭得这般伤心,定是又要离我而去。”

昌乐哭得伤心欲绝,好似全世界都要离她而去,卫清歌知她这是又想起孝妃去世前一晚的场景,哪里还顾得上伤口的疼痛,起了身将她抱在怀里道:“清歌哪里是要去了,清歌方才只是被灰尘迷了眼。你现在在瞧瞧,清歌哪里有哭了?”

昌乐再抬起头看向清歌时,清歌早已将所有的思绪都隐藏了起来,面上满满的笑意。昌乐性子多疑,忍不住又看了几眼,直到再三确认后才离了卫清歌的身子老老实实的坐在卫清歌身边,看着冉照为卫清歌查看伤势。

昌乐若是平日这般胡来,冉照定是要将她教训一番,然而见卫清歌受伤如此都未曾怪罪昌乐,此时他反倒不好再开口了,只沉着声道:“我给人看病不喜有人打扰,你出去练字。”

冉照一副不得商量的语气令昌乐不得已起了身,一步两回头的出了内屋乖乖地去练字。

卫清歌在旁轻声道:“昌乐还小,你怎这般凶言凶语。”

冉照出门从未有带药箱的习惯,只将她背部的衣衫撕开来看了看伤势,见里面愈合的伤再次裂来,不由皱着眉问:“当真是卫大人所伤?”

冉照此时待卫清歌已不似当初那般冰冷无情,卫清歌并不想对他隐瞒自己的伤势,故而点了点头。冉照不由惊讶万分道:“你犯了何错,卫大人竟下的去如此狠手!”

卫清歌不会傻到将实情说给冉照听,只低着头良久才缓缓启口道:“我多日未曾回府,爹以为我与别人厮混多日未归,这才……”

冉照语气有些不悦的打断道:“你在别天府时卫大人不就知道你在养伤么,为何还要动手?”

卫清歌声音细小如蚊道:“爹未曾查看我的伤势,并不知伤是否严重,以为我在别天府与人有染。”

冉照再也听不下去,在他心中认为女子不是男儿身,怎能受如此重的惩罚,何况卫清歌明明没有未曾有人有染,偏被卫天这般毒打了一顿,他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卫清歌急忙拉住了他道:“你要去哪里?”

冉照看向卫清歌道:“自是去替你讨个公道,女儿家清白最重要,若是被人误传失了清白,谁还肯娶你?”

卫清歌忽然笑了两声,颇有些凄凉道:“你去就能证明我是清白的吗,如何证明?说你没有碰过我,谁能信?”

冉照怒道:“你在府上重伤在床,我就算再禽兽不如都不会碰你,怎还需要证明……”说罢此话,冉照忽然顿住了,他真是急过了头,卫清歌再回卫府时已是伤口痊愈,他又怎能证明卫清歌在别天府当真是重伤,如此说来他与她在别天府多日未归到底做了些什么事,他有理也说不清了。卫清歌为他挡了剑,如今又因他再度受伤,他只觉心中满是愧欠,竟是不敢再去看卫清歌的眸子。

只见卫清歌忽而叹道:“爹这般待我,我倒是不恨的,这说明爹待我如亲女儿,倘若青连也这般多日未归,爹同样会如待我这般待她。”卫清歌见他满眼的歉意,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道:“你不必难过啊,流言蜚语始终只是流言蜚语,再传也变不成真的。倘若日后我要嫁人,洞房花烛夜那晚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卫清歌此时的宽慰之词非但没能让冉照心里好过半分,反而使他更加觉得对不起卫清歌,在卫清歌身边坐下道:“你且放心,南梁国富家子弟我都是认识的,倘若卫大人当真让你嫁人,我必会先打探那人性子如何,倘若非你良人,我必不会让你嫁了去。”

卫清歌温柔地笑了笑:“即使如此,那清歌便先行谢过了。”

卫清歌因是说这话牵动了伤口,血又流了出来,冉照见之急忙命她不要再说话,只开口问道:“上雪呢,她不是你侍女吗,怎不见她在屋子里。”

卫清歌正欲开口说话,冉照立刻捂住了她的口,卫清歌脸羞的如天边的晚霞,冉照当下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急忙放开道:“我无它意,你不要再说话了。”

卫清歌红着脸颊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冉照放开了手,在卫清歌耳边道:“你屋子里可有止血散,我要给你上药,否则伤口很难自行愈合。”

卫清歌视线落在床榻右侧的案几上,案几上有一个红木盒子,冉基顺着她视线看过去,便明白止血散定是放在红木盒子中了,他走过去将红木盒子取了过来,拿出止血散轻柔的涂在她的伤口上。待冉照上完药,卫清歌始终乖巧的在床榻上未曾动过半分,冉照竟是带着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温柔道:“我又连累你要在床上渡过一些时日了,你可会怨我?”

卫清歌摇了摇头,未了又张了张口,忽然想起自己不便说话,轻轻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了一个字:善。

作者有话要说:

☆、暖人心田【11】

冉照与卫清歌曾经从未接触过,可最近这些日子的接触,也让他渐渐了解卫清歌的脾性。倘若你对她不善,她便待你不善,你若待她好,她能待你好上十分。她如今写这个善字,是在说他对她善所以她不怪他。可他扪心自问从未为卫清歌做过什么,若不是她为自己受了那一剑,他至今都不会知道卫清歌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冉照深深看了一眼卫清歌,见她眸子里单纯无害,心中只觉得懊恼无比,为何从前会认为卫清歌是一个心机复杂之人。许是卫清歌因失血过多容易感到困乏,他见卫清歌趴在塌子上微闭着双眸,颇为小心的为她盖上被子方才退了下去。

待门轻轻关上的那一瞬间,卫清歌便睁开了眸子,其实背上这点伤口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早在山上习武那几年,她就习惯在比武练剑中受伤,除却为冉照挡剑时她真的痛的晕过去过,卫天这次的鞭打倒是收了几分力道,毕竟她还要为卫天做事,倘若真要被打的伤残下不了床榻,又怎能为他行了方便。只是当冉照满眼的心疼见她扶到床榻时,她忽然有些眷恋。她一直渴望被人心疼关爱,渴望有人知她冷暖,如今有这样一个人出现的刹那间,她忽然不想深究他为何会这样待自己,只想褪去所有的坚强做一刻短暂的弱女子。

卫清歌躺在床榻上,听见外屋的门被推拉开的声音,有脚步声往自己这边靠近,有人低声道:“不要进去,她方才睡下。”这声音她极为熟悉,是冉照的,那来人听脚步声,想必是被她派去闹市办事的上雪。

“我见院子里的墙壁上有血,是不是小姐受伤了?”上雪带着一丝慌张的口吻小声地道。

“我给她上了止血散,好些了。”冉照压低了声音道:“

“你主子在胭脂阁尚未出门,你去了哪里?”冉照语气无不责备道。

“小姐命我去闹市买些针线回来。”上雪回道。

“清歌到底不是卫家亲生的,又没有武艺防身,你要真关心你家主子,日后最好不要离开她半步。”冉照低声命令道。

“是。”上雪轻声道:“奴婢与主子共荣华,必是希望主子平安无事。”

“你能如此想便是最好。”冉照又低声吩咐着什么,任凭卫清歌怎样听都听不清了。不多时,便听见昌乐吵吵闹闹说着要留下的声音,紧接着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昌乐的声音也随之远去。卫清歌心下了然,该是冉照抱着昌乐离开了。

卫清歌闭着眸子,此时倒是困意来袭,不多久便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做了长长的一个梦,梦见她与母亲一起回了故里清州,有人在她们身后从雁城一直送,好不容易到了清州,那人却又骑着马掉头离开,无论她在身后怎样喊,那人却一直不肯回头看她一眼。她顿时急了,大声的喊了声不要走。

门忽然被人推开,她也醒了过来。上雪急色道:“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卫清歌许久都未曾做过梦,才醒过来有些迷茫,茫然道:“没什么,不过是做了个梦罢了。”

上雪听此话随即笑了起来:“小姐莫不是梦见了二殿下,这才喊着不要走?”

卫清歌有些不自在道:“你胡说什么?”

“我方才听得真切呀,你明明在喊着冉照,不多久就喊着不要走……”上雪笑眯眯的凑近卫清歌身边道:“小姐这可是好现象呢,只有先骗过自己,才能骗过二殿下,连我瞧着你都像喜欢上了二殿下,那二殿下假以时日必会认为你真心待他,你容貌倾城,他又如何不喜欢你。”

上雪说完此话,满眼放着精光看着卫清歌,眸子里皆是赞赏之色。

卫清歌脑海里却一直回想着方才那个梦境,难道她对冉照上了心吗?

卫清歌忽然的沉默让上雪误认为她对当前的局势没有信心,在她身旁又道:“二殿下如今也是十分在意你的,方才他跟我说让我多留心一些卫青莲,想来他对卫青莲必是有所怀疑了。只可惜他对卫青莲终究还是有些感情,否则依他的性子,必是早就对卫青莲翻脸了。”

上雪说此话时无不惋惜,卫清歌却若有所思道:“二殿下与卫青莲相识数十载,倘若因为一个认识不过数十天的女子而断了昔日情分,那只能说明他是薄情之人。”

“可他确实为了你跟卫青莲闹了不愉快,方才我经过假山时,见青连红着眼眶跟大少爷站在一起。大少爷还在安慰她呢。”上雪疑惑不已,只将方才看到的情景一一道出。

卫清歌叹了一声:”二殿下岂是能轻易被你我改变的主儿,他在此刻与卫青莲闹的不快,不过是不愿看见青连与我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罢了,他的心仍是偏着卫青莲,所谓由爱生厌,由爱生怖,由爱生恨。”

卫清歌所言极是,上雪只觉不无道理,先前的信心满满顷刻间消失不见,垂头丧气道:“那我们仍是输给卫青莲了,如今太子对她倒是情真意切,听她院子里的侍女说,太子可是陪着她在荷院坐了很久才离开。”

冉基替圣上处理朝政可谓日理万机,如今肯腾出时日来陪伴卫青莲自是说明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卫清歌心中只觉的有一阵说不出的难过,想起他来胭脂阁时说出的那番话,冉基并非毒舌之人,若不是触及到他在乎的人,他必不会专门捡些难听之词。卫清歌轻声叹了叹,低声道:“谁能抵得住她的温柔美丽呢,若不是你我了解她,知道她人面下藏着怎样的皮囊,也许你我都会被她蛊惑。这世上不缺温柔之人,也不缺美丽之人,缺就缺两者都占的女子。她那般聪明,从开始就选了一条最容易俘获男子的路走,是我自己要选一条最难的路,又有什么好埋怨的呢?”

上雪察觉出卫清歌心底的失落,似是想要找些话来安慰她,然还未说出口,便见她对着自己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暖人心田【12】

卫清歌握住上雪的手柔声道:“这世上没有捷径可以选择,起初越容易日后走的便也越艰难,她再想夺得太子的更多的好感可谓难上加难,日后能不能成太子妃都还未可知。”

上雪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语气有些担忧道:“只怕她日后万一真成了太子妃,到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我与她万般不和,我们的好日子便也到了头了。”上雪如是说,卫清歌听之却低低笑了几声道:“若是有朝一日太子发现卫青莲并非他心中所想之人,她如何能成为太子妃?”

上雪双眸紧盯着卫清歌问道:“莫非小姐已是有了妙计?”

卫清歌点头道:“妙计自然是有,只是时候还未到。”此话说完,她又转而问道:“我交代你办的事如何了?”

上雪面色有些不自然,良久才道:“都办好了,只是一定要这样吗?”

上雪性子直爽,有一说一,卫清歌见她难得这样犹豫不决,在她身旁轻声道:“凡成大事者皆不拘小节,我愿为你报仇,你怎还反倒一副不情愿了?”

卫清歌晨起时吩咐她到闹市上乔装打扮散播谣言,造谣她与男子整日厮混在一起,刻意去人多热闹的茶馆里喝茶,将卫清歌的画像装作不经意的落下。她在暗处看着那些坊间男子捧着卫清歌的画像两眼放光。又花些银两雇了两个乞丐,在闹市上宣称卫清歌卯时必会经过万花巷。上雪不知卫清歌要她做这些与她她报仇有何关联,却也明白卫清歌不会做无用的事,故而一一将她做的事做了下去。

上雪有些底气不足,如今卫清歌虽有武艺,她却要在众人面前瞒了起来,那有没有武艺都无多大差别。万花巷日间是集市,到了夜晚便是雁城富家公子出门寻花问柳必经之地。上雪满眼担忧的看着卫清歌道:“我若真想报了仇,大可以下毒杀了他,小姐何须这般大费周折,我不想因为你为我做了什么事而受了伤害,我们之间不过是主仆罢了。”

卫清歌因她这番话稍稍有些楞在原地,若她真的将自己只当主仆,大可以在自己别天苑昏迷不醒后一刀杀了自己,卫天少了一颗棋子,必是会重新挑选新的棋子来顶替她的位置。卫清歌从第一眼见到上雪就知道,她的美貌毫不逊色与自己,又聪明知分寸。倘若自己被杀,她必是会接替自己的不二人选。思及此,她缓缓叹了一声道:“你就权当我是为自己考虑吧。”

上雪在衣袖中的手微微动了动,似是想上前为她盖好被子,却终究站在原地半晌不肯动弹。卫清歌知她心中的挣扎所在,她们都是细作,对彼此之间不能有任何的疼惜,因为不确定的未来里,极有可能有一天她们成为彼此杀戮的目标。可是她心软了,她在该杀自己的时候没有下得去狠心。

卫清歌趴在塌子上温柔道:“也许我们可以做姐妹的。”

上雪神情有些动容,良久道:“早些年我倒是有个跟你这般的姐姐,她待我是极好的,只是后来……一场战事下来受不住颠沛流离,死在异乡了。”

上雪若无其事的说完这番话,转身欲要走出门去。卫清歌在她身后叫住了她,上雪闭上了眸子片刻后方才转过身看着她,只见卫清歌满是认真道:“以后在没人的时候,你便喊我姐姐可好?”

上雪未曾应她,脚步走的极快出了门。门被她关上的那一刹那,那些从来未曾敢去回忆的往事顷刻间都涌了上来。战火流离的岁月中,姐姐染上重病躺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临死前对着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便成为她后来的日子里再也不敢去回想的面容。

上雪紧紧靠在墙壁上,也许卫清歌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她身边,可是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听从卫天的安排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说起来她自己都觉得不信,当初听闻卫清歌下山回府,她心下好奇站在假山后远远地看着她到底是何模样,细作天生警觉性极高,当她被卫清歌发现后,卫清歌只是对着她微微一笑,就是这一笑让她想起了去世多年的姐姐。

姐姐,上雪口中呢喃着这两个字,脚步沉重的走向了自己的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

☆、惩治恶少【1】

卫清歌受了伤,在胭脂阁小住几日未曾离开半步,冉照每日来胭脂阁必是逗留几个时辰方才离去。昌乐软磨硬泡要留下来来陪伴卫清歌,皆被冉照眼神制止住。卫清歌见昌乐在门口眨巴着眼睛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样子,将她唤到自己身边。昌乐虽是个孩子,却自小在宫中练就了一副看人说话的本事,见只要是卫清歌允许她做的事,冉照就算不同意也只是沉着脸色不说话。昌乐低着头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小跑到卫清歌的身边赖在她怀里撒娇道:“好姐姐,前几天我就想来找你,但是二哥说你受伤了不便打扰,可是今天我瞧着都好的差不多啦。”

昌乐正说着话,冉照便迈着步子朝她走了过来,她紧紧抓住卫清歌的衣衫不依不挠道:“我就是要留下来陪着她嘛。”

昌乐可怜兮兮的瞧着卫清歌,卫清歌从塌子上坐了起来,将她抱在怀里道:“想留下就留下罢,我正巧得了空,教你背诗念字如何?”

昌乐除了在冉基与冉照二人面前一副孩子气模样,在其他人面前十分乖巧听话,若是他人说什么,昌乐一概点头应允,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表现出来。而现在昌乐却撅着嘴一副商量的口气道:“整日在皇宫不是四书就是五经,乏味极了。你可不可以只带着我好好玩。”

冉照正欲开口拒绝,卫清歌却朝他微微摇了摇头,冉照只好作罢,见卫清歌笑眯眯的看着昌乐道:“在我这里,只有看书念字,你是选择回去看还是留在这里看。”

昌乐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回去的,仰头看向她道:“在这里。”

卫清歌住的地方环境优雅安、闲适静谧,胭脂阁又没几个人来,昌乐呆在此处既可以安心看书,还不必看宫中那些兄妹间的脸色,对她来说自然是好的。冉照见昌乐趴在卫清歌的怀里笑嘻嘻的样子,皱着眉头道:“清歌身子才好,仔细她的身子。”

昌乐听此话欲要离开卫清歌的怀抱,卫清歌却将她在怀中搂紧了三分,朝冉照问道:“最近圣上身子如何?”

卫清歌与冉照之间的交谈从未谈及过圣上,卫清歌突如其来的关心倒是让冉照愣了一下,好在他反应极快,点了点头道:“一直都老样子,有我的药为引,病情倒是不曾恶化,只是如今仍是不便处理朝政,好在老大勤于政事,为父皇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事。”

冉照提及冉基,眉眼间皆是骄傲之色。

卫清歌怀中的昌乐听到他们在谈父皇,不禁有些酸楚,声音微弱道:“父皇没病之前都未曾来母妃这看我们一眼,病了之后彻底把我们都忘记了。母妃死的时候还念着他的病,他却一点也不伤心我母妃的死,母妃才死了不到半月有余,就有新的嫔妃娘娘入了宫……”她声音越来越小,卫清歌也不知她后面说了什么,只感到心口处有些潮湿。自古以来帝王最是无情,昨日与你花前月下,明日便可与她人夜夜笙歌,卫清歌微微叹了叹,知她是在自己怀中哭了,也不安慰她,只轻轻拍着她的背。

冉照对这些事倒是放得开,只是见昌乐哭得这般伤心,也不知怎样劝慰,只开口道:“莫要再哭了,否则我便带你回去。”

若是回了宫去,昌乐又要做回那个没有欢声笑语、礼仪端庄的公主,她万万不想在冰冷的宫殿里多待哪怕一时半刻。她憋着哭忍了许久,再抬起头时已是满脸笑容。卫清歌见她变化的这样快,心中不由替她感到有些难过。若不是很早便学会在人面前掩饰一切,她怎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冉照碍于卫清歌前些日子所受的伤,担心卫天又会误认为他与她有染,故而起身欲要离开。卫清歌从塌子上起来出门送他,昌乐喜欢看他们二人在一起,躺在床榻上偷偷地笑。

卫清歌一直将他送到门口,冉照见这时无人打扰这才问道她的身子可有感到异样。卫清歌摇了摇头示意他安心。他心下安定便转身离去,然才走了几步远又折回来,从衣袖中拿出一直做工精湛的金步摇,颇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前两天出门时见有人在卖这个,顺便买来给你。若是不喜欢……”

这金步摇上所刻之物栩栩如生、花式美丽,怎是随意就能买到的饰品,卫清歌不待他话说完,便将金步摇拿在了手中,轻声道:“我哪里有说不喜欢,还未曾有人给我送过饰品呢。”

卫清歌拿过金步摇,似是有些害羞,急忙转过身进了屋子。

冉照见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带着隐隐的笑意,原来她竟有这样可爱的姿态,他满面春风的离开了胭脂阁。

站在不远处林子里的卫青莲将先前的一切都看在了眼底,她的手紧紧抓住粗老的树干,似是找不到地方可以发泄,狠狠打在了树桩上。为什么冉照要对卫清歌这么好,金步摇是女子的首饰,这样私密的物件怎是一般人可以送得?难道就因为卫清歌救了他一命,他就喜欢上了她?

若是有一天冉照发现卫清歌的在她面前都是伪装的呢,若是他知道卫清歌不仅会武功,而且心思也觉不比她单纯半分,那他是不是就会厌恶她?卫青莲满脸的恨意盯着胭脂阁,良久才转身离去。

有卫清歌的陪伴,昌乐心中十分开心,央着卫清歌陪她念书写字,念累了就要她给自己变戏法,卫清歌因是在山上无聊,倒也经常变戏法消遣时光,遂将在山上所学的戏法皆变给昌乐看,惹得昌乐高兴不已。昌乐本就是个孩子,再胭脂阁又蹦又跳,在加上念书念的累了,很快就犯了困在案桌上睡了过去。

卫清歌走到昌乐身旁,轻声唤了两句见昌乐毫无反应,这才轻轻地将她抱到了塌子上。上雪站在门口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小姐,你还是不要去了……”

卫清歌虚了一声,示意她出了屋子。待二人来到院子里时,卫清歌开口道:“祝常生欺你在先,你又是我的人,我若不还回去,日后入了宫让其他女子知道了,以为我们是个好欺负的。今日若不出了这口气,我们往后不得安生的。”

卫清歌话已至此,上雪也找不到可以反驳她的理由,半晌才道:“那你小心。”

卫清歌朝着她微微一笑,朝胭脂阁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惩治恶少【2】

卫清歌看着天色,以离卯时不远了。她穿过万花巷到一家铺子买了些东西,再回到万花巷时斜阳已是落了下去。卫清歌只觉身后有人跟了上来,嘴角微微勾了勾。故作未曾察觉的朝前方走去,身后那人脚步渐快追上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卫清歌故作惊慌的回过头去看,来人果然是祝常生。此人谗言美色到了极致,若是不叫他得了手他必是不肯甘心离去的,在万花巷已等了她数日,想必就是为了此刻的垂涎。卫清歌心中对其厌恶不已,面上却十分惊恐道:“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