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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清歌站在进了屏风后,看见满满一桌子菜,都是她小时候爱吃的。薛夫人脸色有些不自在道:“吃吧。”

卫清歌与冉照二人一天都在马车上赶路,未曾用过膳,面对满桌子的饭菜,二人都有些狼吞虎咽,薛夫人面色渐渐柔和,不断地嘱咐二人慢些吃。

卫清歌吃着饭菜,却忍不住哭出了声,这是自己熟悉的味道,是她娘亲手做的。她知道娘的腿在洪涝过后留下隐患,只能靠着拐杖走路,她就知道娘心里还是有她的。她使劲儿吃着碗里的饭,嚷嚷着好吃极了。

薛夫人看着多年未曾谋面的卫清歌,见她哭着的样子,似是心中想到了什么事,略有所思的看向卫清歌。

待饭用毕,薛夫人又命人收拾了一间上房给卫邙住,让卫清歌与自己同塌而眠。

卫清歌睡在薛夫人身边,竟是觉得如此安心,她抱了抱薛夫人轻声道:“娘,这次回来我会多陪你几天的。”

薛夫人挺直的背脊僵硬了片刻,转过身看着卫清歌,摇曳的烛火下照的薛夫人的眸子亮如珍宝,卫清歌有些不敢去看她的眸子,薛夫人心思十分细腻,她怕被她看出破绽。卫清歌起了身子欲要去熄灭了烛火,却被薛夫人轻轻按住了肩膀。

薛夫人摸着卫清歌的面颊,低声了叹几叹:“若真是贪图富贵荣华,又怎会瘦成这样。”薛夫人拉起她纤细的手,带着些心疼的口气道:“你定是过的不容易,这手都生了茧了。”

“娘,身在大户人家,免不了勾心斗角,学点本事防身总是好的。你可是不知道,如今我有武艺在身,已是足够能自保。倘若哪天有人要害我,我才有本事防身不是。”

薛夫人脸色诧异道:“怎会有人要暗害你?”

卫清歌微微一笑,柔了几分音色道:“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啊,娘,您当年不是教我要防患于未然吗,如今女儿做到这点了,你该感到高兴啊。”

薛夫人将信将疑的看着她半晌,卫清歌笑着起身将烛火熄灭,依偎在她身边有些撒娇道:“娘,虽然我跟你有太久都没有见面,可是每天睡觉的时候都会看到你,你跟我想的一点都没变……”

薛夫人摸着卫清歌的发丝,语气有些哽咽道:“娘刚刚打疼你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风花雪月【5】

卫清歌摇了摇头道:“娘是把我当做女儿才打我,要是你不打不骂,我才真的害怕。娘,这个世界上就剩下咱俩相依为命了,你不能不要我啊。”

薛夫人点点头应允了她,卫清歌自从回到卫府后都未曾好好休息一晚,如今在薛夫人身边,倒是困意很快来袭,闭着眸子很快睡了过去。

薛夫人见卫清歌睡去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想起她在吃饭时狼吞虎咽的样子,总觉得卫清歌这一趟回来有些不对劲,似乎是将那顿饭当做最后一餐似的。她蹑手蹑脚的起了身,将衣衫穿好后又将门小心关好退了出去。

卫清歌睡眠清浅,在薛夫人起身时她就已是醒来。她心下生疑薛夫人去向,遂也穿了衣衫一路跟随。见薛夫人轻声的扣了扣卫邙的房门,不久后卫邙开了门让薛夫人进了门去。

卫清歌想了想,终究还是走上前靠近门边细细听起了屋内二人的对话。

“邙儿,你与他们是有一些不同的,你能跟我说说清歌这些年都做了那些事吗?”说话的人是娘,卫清歌靠在门边听着薛夫人对她的关心,她并不担心卫邙会说出不该说的话,因为卫家需要自己这颗棋子,若是此刻坏了能牵制住棋子的东西,那棋子势必不会听之任之。卫清歌抬头去看院里的那一轮月,只觉得今晚的月是她此生见过最园最美的了。

果然她听见卫邙笑声朗朗,在薛夫人身边开口道:“清歌自小要强好胜,学什么总是要做到最好。六岁那年她忽然见到街上耍大刀的杂技师傅,就嚷着要爹将她送到山上学武……”卫清歌听着卫邙的谎言,脑海中不禁想起六岁盛夏那年的光景。她被卫天安排着去集市玩耍,一路上给她买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问她想不想让她娘过上好日子,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糖人,只刚吃了一口便看见卫天眼里闪过的算计,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那时候就知道那一趟出门必是有目的的。回来后她按照卫天的安排,告诉母亲自己想要去学武,然后一别十年。

卫清歌伸出手将窗户戳破,见薛夫人坐在椅子上眸子里死思绪万千,好似那些说辞并不能够让她再相信下去了。薛夫人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卫邙身边,语气有些急促道:“我生的女儿到底是知道些她的性子的,这些年她总给我写信,说她过的很快乐,可是快乐不是说出来的,我今天看到她第一眼,就知道她过的并不好。”

薛夫人此番话与卫邙想的有些出入,但很快反应过来,遂继续笑道:“薛姨有所不知,清歌只是最近不快乐,她……”

薛夫人忽的将茶杯摔在地上,置气道:“我不管清歌与你卫家做了什么交易,可我只要清歌自由的活着。我知道她不自由,我只问你,要做什么才能还清歌自由。这些年你卫家送来的钱财我一分未动,我在这里未曾离开,只是因为我知道只有在这清歌才能找到我。”

卫清歌紧紧捂住口才让自己不发出声来,娘愿画地为牢自囚十年只为等她归来,她却用终生自由只为给娘一个安生之所。

卫清歌见卫邙站在原地有些不知要说什么,娘现在只是在气头上未曾发觉卫邙的失态,若是反应过来……她不能再想下去,一把将门推开,任脸上还未干涸的泪水尽数在他们二人面前显现。

薛夫人看向卫清歌,既然已被她撞见自己要说的话,她也并不打算隐瞒下去,她看着卫邙道:“邙儿,你是卫家长子,说话总有些分量,如今我已经等到清歌,你可愿让我们离开?”

卫邙并不答她,只是静静的看着清歌,声音渐渐柔了下来道:“清歌,你想不想跟薛姨走呢?”

卫清歌正欲摇头,手腕忽然被薛夫人紧紧抓住,薛夫人将她的衣袖移至高处,痛声道:“你还想骗我是吗。”

卫清歌目光顺着薛夫人的视线看过去,见手臂上烙着一个卫字,她缓缓闭上了眸子,这是无论用什么药都无法抹去的字迹,她生是卫家的棋,死了也要带着烙印去黄泉。她明明藏的这样好,怎会被薛夫人看见了?她忽然想起来,在她身边睡着后,有一时半刻是沉沉睡着的。是她大意了……

卫邙看着卫清歌手臂上的卫字,眸子的光芒顷刻间沉了下去。他记得七岁那年卫天曾接卫清歌回卫府,他却有任务在身未曾跟着一起回去,卫清歌再回来,他们一直形影不离。卫字便是那时刻上去的。

薛夫人看着卫邙面色十分难看,便猜测自己的想法果然是对的。她颤颤抖抖的举起手来,狠狠朝卫清歌的面颊上扇了过去,泪随着巴掌落下的那一刻早已如落大雨般,她嚎啕哭道:“我等了你十年,你却为卫家做牛做马,如今还被刻了字上去。我怎对得起你死去的爹,早知如今这样局面,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薛夫人瘸着腿朝柱子上就要撞过去,卫清歌抱住她的身子死死拉住了她,亦是跟着泣不成声:“娘,清歌知道错了,清歌最大的错误便是不该偷偷喜欢上大哥,不该在手臂上刻字。”

薛夫人转过头去看满脸泪水的卫清歌,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卫邙神色也有些不敢相信,却很好的掩饰了下来,始终微笑着看向卫清歌。

“娘,我跟大哥从六岁开始就在山上练武,大哥待我极好的,被师父罚的重了,大哥总在暗地里偷偷的帮我。”卫清歌提及当年往事,渐渐止住了哭泣,眸子里的光温柔无比。卫邙已有太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卫清歌了,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样的她,带着些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怀念。

卫清歌忽的看向卫邙,语气又悲又凉道:“大哥,清歌很早便明白你的心思,你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上清歌,可是清歌好傻啊,只想着留下你的姓氏也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卫天前来【1】

卫邙看着清歌对自己情真意切的话语,虽然知道它都是为了让薛夫人感到心安的话语,却不知不觉就陷了进去,他伸出手替卫清歌擦去脸上的泪水,动作又轻又柔,良久后他开口道:“清歌,你这样好,总能找到比大哥要好上千百倍的男子。”

卫清歌低垂着头,似是要掩去心中的哀伤。

薛夫人站在一旁将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她看向卫清歌,有些怒其不争道:“你怎能喜欢你大哥,你可知你身份……”

见薛夫人如是说,卫清歌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她终于信了自己说的话。

薛夫人一瘸一拐的朝自己的睡房走去,卫清歌欲要上前搀住她,却被她冷冷的甩开来:“将你自己的事处理好,明日我要带你离开,再不许你跟卫家有任何往来,先前以为你被卫家要挟,既是没有,那就该走的更容易了。莫说邙儿不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我也绝不许你跟他再有往来。你可知卫家是什么身份,你以为邙儿只会娶一个女子吗?”

卫清歌深知薛夫人心中所想,也知此刻不是与她再多做解释的时候,遂只是开口道了句是。只目送着薛夫人极为吃力的走向睡房。

“明日你与薛姨不可能离开此地,爹早就算到会突生变故,一旦你们离开这座宅子,无论你们朝那个方向走,不出二里路都会遇到暗卫。纵然你武功再好,可你还要保护薛姨……”卫邙在她身边沉声道。

“有劳大哥提醒,清歌自是知道该如何做,只望大哥配合才好。”因是方才卫邙配合着卫清歌演戏,故而卫清歌此刻说话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卫邙点了点头,卫天既然让他送她来此地,必是让自己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搭一把手。他忽然走出门看了看夜色,有些疑惑的开口道:“你身子不疼不痒吗?”

卫清歌听罢此话,也跟着走出去看了看月色:“真是奇了,莫非是药效失去作用,所以不疼不痒了?”

卫邙立刻否决了他:“此药绝不会失效,你可有乱服用东西?”

卫清歌摇了摇头,卫天让她敷药的时候就告知她此药相克的东西,她又怎会为自己招来麻烦。卫清歌忽然想到在自己离开卫府前去看了卫天一面,碰上了才从里面出来的卫青莲,她在自己耳边说了一些话……

卫清歌正欲开口,忽然看见卫邙的脸色比先前更沉,他抓过她的手便给她号脉,而后咬牙切齿道:“她真的敢!”

卫清歌问道:“会有什么后果?”

“香粉无色无味,竟是让你我都疏忽了,我们要赶紧回去,你脸上的伤很快要再裂开来,要在裂开之前找到爹,否则伤疤好透也会留下丑陋的疤痕,你的容貌便毁了。”卫邙严肃道。

卫邙话毕,卫清歌忽然倚在门边呵呵的笑了起来:“棋子没了美貌,又如何能吸引住二殿下冉照,不是我完成不了任务,是有人在其中作梗。”

“清歌……”卫邙喊她:“你若不进宫选秀,便是废棋,卫家从来不养闲人,你知道后果的!”

卫清歌笑的眉眼弯弯:“大哥,你亲妹妹害我容貌,你逼我回府,爹逼我杀人,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太贪心……所以活该要过今天这样的日子,好在我随无了相貌,却依旧有一身武艺,谈废棋也倒也算不上。”

卫邙还欲说些什么,却见卫清歌缓缓朝前走去,每走一步,就离他更远一些。他知道总有一天她会远的让他再也看不到,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在卫清歌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忽然看见她面颊上的一行清泪,她随手将其擦去,又若无其事般的关上了门。

卫邙在心里叹道,倘若清歌不是在卫家,她这样美又聪明,也许能有一段很美的风花雪月。可她的风花雪月,却也只能在卫府中被埋葬。就像他心中的那段既美丽又得不到的感情一样。

翌日一早卫清歌还未醒来,便听见门外步履匆匆的声音,她揉了揉惺忪的眼,很久未曾睡过这样好的觉了。她起身穿了衣衫,忽然想起了昨夜卫邙说的话,坐到梳妆镜前看着自己的这张脸,再过不久后,她脸上原先的伤口会再次裂开,她就会变成一个丑陋的女子。真到那时也好,至少不会被卫天用美色来达成他想要的目的了。

至于杀人……也许开始的时候她不习惯,可时间久了,终究能够做到麻木不仁的。当年卫邙连杀一只野兔都要抖半天的手,现在不也是杀了很多的人么?她这么想着,一遍遍安慰自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她只是选择了一种最难的路,却也是对娘亲最好的。

她正出着神,忽然听见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从远至进朝自己的屋子里走过来,她因是练武的缘故,很早便有了听到脚步声便知来人是谁的本事。她眯了眯眸子,这脚步声她再熟悉不过,是卫天,他怎会来这儿?

卫天做事一向令卫清歌找不到头绪,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在梳妆镜前她细细的描着眉,在唇上涂胭脂后静静的坐着等卫天进来。

卫天打开门的瞬间,见卫清歌坐在梳妆镜前微微笑着,他走到卫清歌面前弯了腰看了看她的面颊,似是关心的口吻:“可有觉得不舒服?”

卫清歌正欲开口回她,忽看见薛夫人神色紧张,对着她笑道:“娘,清歌可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你何故紧张成这样?”

薛夫人捏着帕子,半晌才道:“老爷说你生了病,昨天我还打了你,你有没有事?”

生了病?卫清歌心里笑道,卫天倒真是会找理由让娘安心,这下她算有借口回卫府了。果然如她所料,不到片刻,薛夫人又道:“你也不用再瞒着娘了,什么时候病好了再回来,我一直在这等你。”

卫清歌看着薛夫人,又看向卫天,她点了点头道:“娘,我不着急走的,还可以多陪你待几天。”她又看向卫天,别有意味道:“我这一回卫府,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爹待我视如己出,早就让我来看你了。可是因我生着病,所以一直耽搁着,如今既是来了必是要安心住几天才甘心的。”

【表示写这个薛夫人,写的我好捉急……她的出现其实就是为了来虐你们的,不造你们虐到了没,反正昨天清歌挨打的时候,我是被自己虐了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卫天前来【2】

卫清歌已将话说的这样圆满,卫天只笑了笑,伸手理了理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袍,声色沉稳道:“清歌这孩子念亲厉害,她这病一时半刻也好不了,我又给她带了药,能稳住一阵子。”

薛夫人喜上眉梢,对卫天她心存感恩,卫天在他面前又照顾清歌有加,她连连谢了几声,见卫天一路风尘仆仆赶来只为关心卫清歌病情,她这个做亲娘的,竟不如一个干爹做的好,她歉意的看向卫清歌,卫清歌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对她开口道:“娘,我又想吃你做的菜了。”

薛夫人见卫清歌一点也没有生她的气,激动道:“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做。”

薛夫人说罢此话,拄着拐杖一步步朝膳房的方向走去。身后有侍女紧跟其后,有侍女上前要搀扶,只听薛夫人开口道:“老身自己走便好,从来没有用仆人的习惯。”

薛夫人的话远远的传进了卫清歌的耳际,她垂下眸子,面上仍带着微笑,却心里觉得苦涩。娘亲不愿用佣人,不过是因为娘亲心里还做着梦,有一天她们能离开这金丝笼,重新回到无拘无束的地方。倘若现在锦衣玉食生活的习惯了,日后再离开只怕便舍不得了。

卫清歌忽然看见小几上摆放着一盒胭脂粉,觉得盒子她有些熟悉,拿起来细细看,才发现这胭脂竟是当年她送的。她闭上了眸子缓了片刻,才将胭脂盒又放至原处。她有多想念娘亲,娘亲就有多想念她。十年光景十年思念,那该有多苦。她不敢再想下去,转过身看向卫天道:“爹。”

卫天点了点头,如今薛夫人不在此地,卫天又恢复成往日不苟言笑的模样,他坐在椅子上,轻轻叩了扣桌子,卫清歌知他这是要喝茶的习惯,走上前将云雾茶仔细沏好,递了上去。卫天接过茶,慢慢抿了一口道:“卫家的女儿里,就你泡的茶最香。”

卫清歌笑道:“是爹抬爱了。”

卫天将茶放下,看着卫清歌绝美的容颜,叹了声:“还好来的及时,这么张美人脸,若真是毁了容去,真是可惜呢。”

卫清歌紧抿着嘴角,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手在衣袖里早已紧紧握住。

卫天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器小瓶,递给她道:“每日早中晚敷在脸上三次,三日后便会绝了隐患。”

卫清歌接过瓶子,忽的开口问道:“爹,这次幸好有你在,我才逃过毁容这一劫,可下次呢?我若是处处针对她便也罢了,明明我处处躲着她,为何她还要跟我过不去?”

卫清歌性子一向冷淡,与卫天相言甚少,此话落,卫天竟是多看了几眼卫清歌。以为她是个能成气候的,原来也是藏不住心事的人。这番沉不住气,日后在宫中又怎能成得大器。他虽是对卫清歌此话有诸多不满,却依旧压了心思道:“我也未曾料到青莲会胆大至此,若不是我见她看我时神色躲闪,也不会问出她给你下药之事,昨夜我已将她关了禁闭。”

卫天说完此话,卫清歌忽然笑出了声,她看向卫天道:“爹,您只是关了她的禁闭,可她却要毁掉您辛苦培养十年的棋子。我处处忍她让她,可她却一门心思要置我于死地。”

卫清歌让他最满意的地方,是她从来不将悲喜表现给他看。在他看来,只有无哀无乐的女子才能成就他的大事。他向来觉得卫清歌是他最得意的棋子,可现在……他有些不悦道:“那依你之见?”

卫清歌忽的从地上跪了下去,拜向卫天道:“爹,您在十年前就教导清歌,亲手足,同师门,在对方没有对自己下杀机前万万不可动手,就算下了杀机,我也要向您请示才可以动手杀之,如今青莲多次对我下杀机,又见我能化险为夷,便要毁我容貌。爹,我请示要……”

卫天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是要杀了青莲吗?”

卫天没想到卫清歌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看来卫清歌是太高估自己在心中的地位了,失了最好的棋子,他虽会痛心,却仍可以再花些时间培养。但卫青莲是自己的亲女儿,他现在还不至于为了棋子而失去女儿。他目光如剑,冰冷的看向卫清歌道:“你以为天下有真正的公平?若要公平,首先要看清自己的身份。你曾经一无所有穷困潦倒,现在却荣华富贵,你如今被外面人尊称一声二小姐,连西荷地位都要在你之下,这些你难道都忘记是谁给你的呢?可如今你想要的太多了,贪得无厌的下场你应该知道是什么。”

卫天一旦动怒,甚少有人会不怕他。卫清歌依旧跪拜在原地,朝他又扣了三首。卫天紧眯着眸看向卫清歌,三叩首是何含义他再清楚不过,在他的规矩里,三叩首意味着恩断义绝 。他心里冷笑着,以为离了天子脚下,她就有本事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吗?

卫清歌好似未曾看见卫天眸子里的冷意,她拜向卫天道:“清歌将您当做亲爹,您给的任务清歌总是想方设法去完成,哪怕事后才知您早已另有安排也绝无半分埋怨。清歌一心为您效忠,得来的却是意外的杀生之祸。也是今天您这番话让清歌明白,清歌哪怕努力的再多,在您心中始终无法像青莲那般亲近。清歌这叩首之后,与您的父女情意将不再存在,只将您当做救命恩人,您说的对,确实是清歌想要的太多……”

卫清歌抬起头来时,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卫天神色微变,似是未曾料到卫清歌会将他看的这样重要。他确实如卫清歌所说,在他眼中只将她当做一颗对他有利的棋子罢了。可棋子对他的感情越重要,对他越是更有利可图。他故作叹息,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宽慰道:“若不将你当做女儿,我又何苦培育你十年之久。”

作者有话要说:

☆、卫天前来【3】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这么多,评论居然寥寥无几,某玲好桑感,乃们都不爱看这个小说咩(┬_┬)看我泪流满面的脸,看我文的真爱们就不要潜伏了好不好,嘤嘤嘤。

卫天欲要伸手将她凌乱的发理顺,她却轻轻撇开了头。以往他要这般做,卫清歌眸子里总是喜悦不已。卫天细细想了想,卫青莲近日来确实对卫清歌做的过了。卫清歌既然对他仍是有着感情,他便要好好加以利用,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道:“你不是一直想多探望几次薛夫人吗,以后每一个月看一次可好?”

卫清歌不可思议的看向他,似是在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

卫天见她这般表情,便是知事情有回旋的余地,继而笑道:“青莲虽比你年长几岁,却心智不够成熟。她不过是看着我对你照顾有加,故而心生嫉妒,回去后我当着你的面狠狠罚她,你看可好?”

卫清歌心知能让她每月看望一次娘亲已是卫天做出的最大让步,她不会傻到将惩罚卫青莲的话当成真话,遂开口道:“清歌也绝非要挑拨离间,只是知道爹还疼着清歌便好。谢谢爹答应清歌常来看望娘亲。”

卫天看着卫清歌眸子里满满的感动,笑道:“傻孩子。”

卫清歌还欲在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卫邙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卫邙目光在卫清歌身上看了一眼很快便移开,对着卫天恭敬道:“爹,饭已备好。”

卫天点点头,看向卫清歌道:“现在情绪可还好了些?”

卫清歌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勉强道:“好多了呢。”

也许是卫天顾虑薛夫人在卫清歌心中的地位,是以去膳房的路上走得极为缓慢,卫邙走在卫清歌的左侧,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目光沉了几分,却让外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薛夫人站在膳房门口,见到卫天这一行人,早早的朝他们迎了过来。卫清歌走上前将她扶住,轻声的道:“都是自家人,娘怎还亲自来迎。在里面等着便是了。”

薛夫人知卫天位高权重,该有的礼节必是要尽到,她看向清歌道:“老爷是我我们的救命恩人,莫说是在这里等,就是在去十里之外的地方迎他都不为过。”

“薛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待清歌视如己出,又怎会在意那些繁文礼节。”卫天说着这话,故作生气之态。

薛夫人虽活了半百,却心思单纯简单,加之方才卫天对卫清歌确实是身如家父般,她感激的看向卫天。卫清歌看着薛夫人的神色,便知卫天戏已做的足够,她笑着将母亲搀着进了膳房。

用膳时,卫天尽显一家之主之姿,对薛夫人谈及卫清歌这十年来生活的事,薛夫人面色渐渐有了笑容,她一直以为清歌活的不够好,当她得知清歌在卫府是因为有了病,担心自己知道后会伤心,故而与她十年不见。她摸了摸清歌的头道:“娘错怪你了。”

清歌并不回她,只拿着筷子不停的给自己布菜,娘亲并不是愚昧的人,她说的越多破绽越多,其实只要将前因后果穿起来,并不难发现其中蹊跷。若她当真有病在身,又怎么会可能快马加鞭的奔波数里呢。

对于卫清歌的不理睬,薛夫人只当她身子不好精神不佳,不仅没有置气反而主动为她布菜。

卫邙见此,也动手为卫清歌布了菜。

不过片刻,卫清歌的碗里已被人布满了菜,今日她吃的已是足够多,如今看着薛夫人满眼的关心,她只好又逼着自己吃了几口。

待饭毕,薛夫人便赶着卫清歌回到屋子里好生休息,如今生病已是离开此地最好的借口,卫清歌只有继续装下去,她慢腾腾的朝屋子的方向走去。卫邙想了想,终究还是与卫清歌一道走了过去。

卫清歌皱了皱眉,似是不愿与卫邙靠近,正欲找借口让他不要跟自己在一起,忽然听见卫天在自己身后道:“清歌生了病,你跟过去做什么,打扰她休息?”

卫邙脚步顿了一顿,很快回道:“清歌最近身子虚,我在旁跟着总是好的。万一她要是摔倒,我也能扶一把。”

在卫邙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卫清歌就知道他编织谎话的本事有多厉害,曾经她想要去山下游玩,师门管教甚严,可他总是有办法将带着自己一起下山。从前对他的谎言,她心里有的全都是温暖。可现在有的,却只是冷笑。因为她知道,他们此刻对自己的关心都是假的,不过都是在娘亲面前做戏罢了。

若是一般人在卫清歌面前演戏,她心里都不会感到这样反感,唯独面对卫邙,他的变化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她心底,让她生生的疼。看着卫邙故作关心的模样,她很快将视线瞥向了别处。

卫邙故作未曾看见卫清歌眼中的厌恶之意,上前欲要扶着卫清歌往前走,卫清歌不动声色的避开来,卫邙眸色瞬间沉了下来,捏住她的手腕顺势朝她身上点了穴道,卫清歌只觉浑身被抽去了力气般,就要朝地上倒下去。卫邙将她扶住,看向卫天道:“爹,清歌身子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去了。”

卫天面色未变,只点了点头。

薛夫人见卫清歌方才还好端端的,只不过瞬间就这般虚弱,面色紧张不已,脚步还未朝卫清歌走去,卫天在一旁宽慰道:“邙儿与清歌自小一起长大,对她的身子也十分了解,放心交给他吧。”

卫天已是开口,薛夫人若是再去跟着,反倒是让卫天认为她对卫家人不够放心了。她只好开口道:“我去给她做些甜点,小时候她病了总是要吃一些的。”

薛夫人有些出神的再度朝膳房走去,卫天脸色阴沉的看着卫邙扶着卫清歌一步步朝前走,卫邙甚少违背自己的命令,可刚才他明知自己不愿让他与卫清歌有过多的往来,却偏偏要与自己逆着来。

卫清歌任由着卫邙扶着她走了很远,直到进了屋子后她才道:“解了我的穴。”

卫邙将她扶在床榻上躺了下去,看着她因置气而微红的面颊,微微有些失神道:“你多久都没给过我好脸色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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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实在啰嗦不了要说两句了,关于卫邙这个角色,我是写的又困苦又挣扎,不知道要怎么写他,每次一虐他我心里就好难受。这个大哥不比我《锦然倾城》里的大哥张蔚然,张蔚然对李锦然是纯粹的兄妹之情,也可以广明正大的去保护李锦然,但是卫邙却要偷偷摸摸的,因为他卫家长子的身份,忽然敢脚做一个平凡人真的挺好,想爱谁就爱谁】

☆、卫天前来【4】

卫清歌瞧着卫邙眸子里毫无遮掩的失落,不禁愣了片刻,语气呢喃道:“大哥……”

自从卫清歌回了卫府,卫邙便再未从她口中听见她喊自己一声大哥,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似是心中有万般顾虑,终究还是什么也未说,只伸手将她的穴道解开。

卫清歌一旦得了自由,立刻坐起了身子拉住卫邙的手,眸子里尽是诚恳道:“大哥,你还是我那个大哥对不对?”

卫邙温柔朝她笑了笑,卫清歌只觉心间渐渐温暖了起来,忽的卫邙沉下了面色,不冷不热道:“作为卫家的棋子,你从未察觉你想要的太多吗?”

卫清歌只觉才有的春暖花开变成了万丈寒冰,她摇着头道:“大哥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卫邙冷冷笑着,将她一把推在床榻上逼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语气阴狠道:“你与爹的话我在院子里听得一清二楚,我以为你只是想要自保,却没想到你还存着要害青莲的心思。你是不是觉得活够了?”

卫清歌忽然明白过来,卫邙坚持立场的要送自己回来,并非是念着过去的兄妹情分,他是为了卫青莲而来。若按照从前,卫清歌心中定是万分难过,可现在她却只觉的心如死灰,曾经她以为卫邙是与卫天不同的,可现在她才明白无论她做的有多好,无论过去他们的兄妹情分有多重要,可只要到了卫青莲的身上,那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

卫清歌看着凶煞的卫邙良久,慢慢开了口道:“我命格低贱,看得清自己身份,我与爹那番说辞,只不过是想让爹可怜可怜我,多看几次娘便好。”

卫邙松开了捏住她胳膊的手,在自己衣衫上擦了擦,冷声道:“我是青莲的大哥,自是向着她说话,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对她有心思,否则就算爹能饶你,我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卫邙似乎不愿与卫清歌多待片刻,此话落,便转身欲要出了门去,然才迈出了门便听见卫清歌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传来:“从今往后我再不信你,无论今后你在我面前作何模样,我只当曾经的你死了。”

卫邙忽的转过身对她道:“你不过卫家一棋子,有何资格在我面前提及信不信的话,我要你做什么事,你只管做便好。”

卫邙出了门,将门狠狠的关上。

卫清歌坐在床榻上,想着卫邙离去留下的话,在故乡洪涝之时她失去了亲爹,在卫府她失去了娘亲的陪伴,如今在这里她失去了大哥。卫清歌啊卫清歌,你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竟是如此待你。

卫邙出了门,似是对卫天站在院子里十分惊讶,他掩去方才的怒气冲天,对着卫天恭敬道:“爹!”

“青莲虽是你的妹妹,可清歌也是,你对她怎能这般刻薄?“卫天故作不悦,看向卫邙道。

卫邙沉着声道:“卫清歌仗着您在府上疼爱,已不把青莲放在眼里,她武功比青莲高,心机也比青莲深,您不要信她的三言两语,今日若不把话说明,她日后若对青莲不利可就为时晚矣。”

卫天疑惑道:“你们曾经不是关系很好吗,在山上习武时,她可将你当做除了薛夫人之外唯一的亲人呢。”

卫邙面不改色道:“在山上那几年她总要缠着我,师父又暗中交代过要在武艺上多加照顾她,我只将她当做卫家的棋子。她将我当做亲大哥,才会为卫家更好的做事。“

“你一直这么看待她的?”卫天似是不信卫邙的话,复又问道。

卫邙不假思索的点头确定,却见卫天的视线一直看向自己的身后。他转过头去看,竟然看见卫清歌面色苍白的站在门口,想必那番话全叫她听了进去。卫清歌目不转睛的看了卫邙半晌,将门又从里面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