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媛连人带椅从暗室中摔了出来。然后,她慢慢地爬到桌子前,将绳索靠着桌子上玻璃的边缘磨了起来。
手上都磨出了几道血口子,好不容易才把绳索磨断。
方媛解开脚下的绳索,慢慢地站起来,活动活动麻木的筋骨。
屋子里越来越黑了,伸手不见五指。方媛刚想去寻找电灯的开关,屋子里突然亮了,强烈的灯光射得方媛睁不开眼睛。
然后,她听到冥火面具人得意的声音:“方媛,我们又见面了。”


49、
方媛霍然转身,有意无意地遮住了电视机前的玻璃桌子。
“你的面具,真丑!你天天戴一个面具,不腻啊!”
冥火面具人怔住了,方媛的镇定出乎他的意料。
方媛既没有跑,也没有叫,当着冥火面具人的面活动有些麻木的身体。然后,她靠在玻璃桌前,一只手扶着椅子,另一只手偷偷地放到了身后,在玻璃桌上摸索。
她的手,握到了一个方形的东西,用指尖去感知上面的凹凸。
冥火面具人问:“你为什么不跑?”
“跑?我跑得过你吗?”
“那你还可以叫啊。”
“叫?我为什么要叫?附近的都是普通的教师,他们又怎是你的对手?何况,这间房子肯定有地下通道,你随时可以从地下通道逃脱。”
冥火面具人“嘎嘎”怪笑:“怪不得别人都说你是聪明的方媛。”
方媛居然也笑了:“最重要的是,你不敢杀我。”
“我不敢杀你?”
“七星夺魂,月神复活。七星夺魂阵少了我,就没办法发动,对吗?”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方媛叹息着说:“你为什么要杀秦月老师?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知道你的身份?”
冥火面具人冷笑:“我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其实,你的身份,很多人都知道,你根本就不需要杀人灭口。你之所以杀秦月,她知道你的身份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你讨厌她,一直想杀她,对吧,吕阿姨?”
冥火面具人大笑:“不错。秦月这个贱人,自以为有点小聪明,吩咐她做点事老是和我讨价还价。以前,她还有点利用价值,我只能忍着。现在,她的使命已经结束了,还留着她做什么。”
“人体自燃再神奇,也不可能凭空产生。仙儿临死前,除了我之外,只有你能接触到她。何剑辉当然知道你的真正身份,所以一直躲着你。只是,我还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
方媛笑着说:“我该叫你吕阿姨呢,还是叫你吕叔叔?”
冥火面具人浑身一震:“你怎么知道?”
“原因很简单,你戴上面具后,走路、说话、举止,都像个男人。还有,你的力量,也不是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妇女所能拥有的。要么是女扮男装,要么是男扮女装,我更倾向于后者。”
冥火面具人轻轻拍掌:“不愧是聪明的方媛。”
方媛眼珠子转了转:“也许,我既不能叫你吕阿姨,也不能叫你吕叔叔。因为,你既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最多算个阴阳人。”
冥火面具人厉声喝道:“闭嘴!”
方媛没理会冥火面具人的警告,继续说下去:“如果你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天天守在澡堂里,那么多女生当着你面洗澡,你怎么受得了没一点反应?原因只有一个,你对异性没有兴趣。通俗的来讲,你是一个没有性能力的太监,半男半女的怪物!”
冥火面具人全身颤抖,竭力在控制情绪,阴森森地说:“方媛,我的确不敢杀你,但我完全可以让生不如死。现在,我给你两个远择,第一个选择,被我打晕后拖走,第二个选择,乖乖地跟着我走,你选哪个?”
“嗯,让我想想。”方媛侧着脑袋仿佛在思考,一双眼珠却在骨溜溜乱转。
“你不用拖延时间,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方振衣呢?他也不会来?”
冥火面具人冷笑:“别说方振衣现在来不了,就算他来了,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我叫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
方媛暗暗心惊,冥火面具人说得如此有把握,肯定对方振衣动了什么手脚。
“以你的能力,肯定是对付不了方振衣的,否则不会吓得落荒而逃。除非你用了某种卑鄙的手段,让他投鼠忌器。”方媛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骂道,“你真不是东西,居然对一个患病的小女孩下手!”
“成王败寇,自古皆然。为了成功,用点小小手段在所难免。汉武帝弑母立子,唐太宗弑兄逼父,宋太祖黄袍加身,谁不说他们是一代英主?”
方媛无语。人们所推崇的成功者,有几个不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好了,废话到此为止!我给你三秒钟,你再不选择的话,就别怪我无情了。”
“一!”冥火面具人慢慢逼近。
方媛一步步后退。
“二!”冥火面具人的脚步加快了。
方媛退到了窗户边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三!”冥火面具人准备扑过来。
“等下!”方媛大叫,“我选好了。”
“嗯,说来听听。”
“我选第三个!”
“第三个?”
“就是哪也不去!”方媛一扬手,一个红色物体掷向冥火面具人。
红色物体被冥火面具人轻松闪开,撞在墙壁上,裂成好几块。
“手机?”冥火面具人恍然大悟,“你什么时候拿到秦月的手机?怪不得一你直在拖延我,竟然是在等救兵!”
原来,方媛一看到冥火面具人,就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悄悄从桌上摸到秦月的手机,拨打了“110”。根据秦月的手机信息和手机定位技术,警方很快就能得知她的地址。
方媛抡起椅子狠狠地砸在窗户上,玻璃纷纷破碎掉落下来。
一个乌黑的枪口从玻璃缝中探了出来,对准冥火面具人:“别动!”
冥火面具人反应倒也不慢,一个箭步,缩到了沙发后面。
方媛提醒身后的人:“萧队,小心,别让他碰到你,他就是让仙儿身体自燃的凶手!”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灯突然间熄灭了。
萧强赶紧拿出手电筒照射,对方媛说:“靠到我右侧来,别乱动。”
刑警们破门而入,救出方媛,却怎么也找不到冥火面具人的身影。
“没用的,这里有地下通道。”方媛告诉萧强。
果然,刑警们在秦月卧室里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地下通道,黑幽幽的洞口,深不可测。
刑警们还在侦察,方媛已悄悄走出秦月家。外面繁星点点,月光如水般轻轻流淌。
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前方的树影中,似乎站了一个灰色的人影。
方媛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时,人影不见了。
是方振衣吗?
他为什么看到她犯险却坐视不理?是有苦衷,还是另有原因?
萧强走了出来:“方媛,你没事吧。”
“没事。”
“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本来就想找你的。”方媛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怕我说的,你不相信。”
“你就照实说吧。”
方媛将月神复活和七星夺魂阵的传说简略地告诉萧强。
萧强静静地听着,脸上不时浮现疑惑的眼神,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打断方媛的叙述。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子。”方媛四处望了望,“咦,冯婧呢,怎么没来?”
“她被你朋友苏雅叫去了。刚才我打了她手机,没打通。”萧强并不担心冯婧,问方媛,“你是说,整个医学院下面,有个巨大的地下宫殿?月神族的老巢就在里面?”
“是的。”
萧强思索了一下:“那好吧,我去请求上级派人支援,再派两个人保护你。”
“不用了,他们似乎不敢伤害我。再说,你派男警跟着我,也不方便。”
“那你自己小心,有什么事立刻报警。”萧强匆匆离去。
“好的,我先回寝室。”突然间,方媛好想看到同寝室的朋友们。她总觉得,吴小倩秦雪曼她们,和月神族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50、
2006年10月6日,晚上18点40分。441女生寝室。
吴小倩美滋滋地睡了一觉。
她实在太疲倦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神经,都异样的虚浮。
匆匆到校园里的小卖部买了点零食吃,特意去小树林转了一圈,回到女生宿舍时,楚煜城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天色虽晚,但月色很好,校园里的路灯今天也特别的明亮。
远远的,传来鞭炮声。
空气中似乎洋溢着肉香。
吴小倩突然想起来,今天是中秋节。
“你的脸色,不太好。”楚煜城关切地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吴小倩微微笑着说,“我从小就体弱多病,脸色一向如此。”
“哦,应该补补。这种事情,看西医没用的,要看中医。我认识一个老中医,对食补颇有心得,哪天我带你去。”
“好啊。”
两人边走边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校园里到处是情侣,稚气的脸上写满对幸福的憧憬和向往。
走到小树林时,吴小倩停住了脚步。
楚煜城问:“怎么了?”
“这里是你女朋友死亡的地点,要不要进去看看?”
楚煜城狐疑地看着吴小倩,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不用了吧。不是说,她的尸体被刑警们拖去火化了?”
吴小倩坚持:“也许,凶手会在现场留下刑警们没有发现的证据呢?”
说完,也不理楚煜城,独自走向小树林。
楚煜城拗不过她,只好在身后尾随着她。
吴小倩来到谢于春尸体所在地,果然什么也没有。
“这里的风景不错啊,我就奇怪,那些情侣们为什么不来这里卿卿我我。”
楚煜城向她解释:“这片小树林很怪的。以前,是说小树林里有树妖,下面埋了很多人的尸骨。后来,树妖没有了,蛇妖又来了。据说,这里面蛇虫特别多,尤其是晚上。有一天,学校一对年轻的情侣在这里偷尝禁果,做到一半时,女的就被毒蛇咬了,口吐白沫,差点没把男的吓死。还好医院离得近,抢救及时,这才保住一条命。也不知是谁恶作剧,将这对情侣衣衫不整的样子拍了下来,放到学校的论坛上,结果那对情侣都不敢出来见人。后来,就没有多少情侣愿意到这小树林里来了。”
“不会吧,这里会有蛇?”吴小倩拍着胸口,娇笑着说,“还好你在我身边,我最怕蛇了。”
“是吗?”楚煜城不置可否。
“啊!”吴小倩突然尖叫一声,脸色更加苍白了。
“什么事?”
“蛇!”吴小倩几乎哭着说,“我身上!”
一条赤青的毒蛇爬在吴小倩的肩膀上,正缓缓沿着她的身体爬上头部。
“别怕!”楚煜城悄无声息地走近,“别动。”
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突然抓过来,死死掐住青蛇的七寸。
青蛇被他有力的手指掐得张口嘶叫。
楚煜城一甩手,将掐得半死的青蛇扔得远远的。
“吓死我了!”吴小倩软绵绵地扑到了楚煜城怀中。
她的身体,特别的柔腻,仿佛软软的羊绒般。幽香盈鼻,随风飘起的长发拂在脸上,带着些许痒意。
楚煜城望着吴小倩红晕娇艳的脸蛋,痴痴地有些醉了。
他正年少,正是欲望最强烈的时候。此时,他分明感到,一种原始的欲望悄悄萌芽、生长,直至弥漫了他身体里的所有空间。
吴小倩仿佛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深情地凝视着楚煜城。
她的唇,微微向上翘着,性感而调皮,让人有种忍不住想要咬一口的冲动。
楚煜城还在犹豫,吴小倩已经慢慢凑过去,轻轻地吻住了他的唇。
爱,就在这一刻如火山般狂烈爆发。多年来,楚煜城仿佛是在悠悠沙漠里负重独行的骆驼,苦涩,孤寂,冷漠。曾以为,他的一生,注定是在寂寞中度过。而现在,深藏在内心深处的真挚情感疯狂地熔化了心灵上所有的悲痛与伤痕。
如果可以,我愿将我的所有付出,只为能与你相知相守。如果可以,我愿将所有的痛苦与悲伤来背负,只为能使你美丽美好。如果可以,我愿将我的灵魂卖给魔鬼,只为能换来你的快乐快意。
楚煜城紧紧拥抱着吴小倩轻盈柔软的身躯,泪水轻轻滑落。他感到自己内心洋溢着无穷的欢乐与激情。
楚煜城轻吻着吴小倩的香唇,投入到一种忘我的幸福中。
在时间为之停滞的瞬间,他突然感到一种锥心的疼痛。他看到吴小倩嘴唇慢慢地离开,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她的唇边流着一丝殷红的鲜血,那是楚煜城的血!
楚煜城的舌头,差点被吴小倩咬断!而且,倩儿也对他的舌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楚煜城掐着自己的脖子,剧烈的咳嗽,话都说不清楚:“为什么……”
吴小倩没有解释,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楚煜城的嘴角,流出青色的液体。那是中了蛇蛊的特征。
他死死地看着吴小倩,仿佛不敢相信般。然而,他终于没得到答案,软软地倒在地上。
五分钟后,他停止了呼吸,青色的液体不断从嘴角涌出。
吴小倩疑惑地望着楚煜城,自言自语:“奇怪,不是他?难道我看错了?”
等了几分钟,看到楚煜城没有动静,她这才转身慢慢离去。
吴小倩走得很慢,似乎在边走边思索。
她的身后,原本死尸般的楚煜城竟然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从身上掏出一块黑乎乎的药饼,咬了几口吞进去。
青色的液体很快就消失了。
楚煜城伸出手指向吴小倩的背影。
他的手掌上,有金光闪烁,赫然是一只金蚕!
然后,他叫了一声:“吴小倩!”
楚煜城的眼中掠过一丝不忍之色。
与此同时,金蚕仿佛利箭一般射了出去。
一般来说,普通人听到自己名字时,都会本能地停下脚步。吴小倩和楚煜城相距只有十几米,这么近的距离,哪怕只犹豫一秒钟,她都会成为金蚕嘴中新的游魂。

51、
可吴小倩却偏偏躲开了,在楚煜城叫她名字第个一字时就开始闪避,仿佛脑后长了眼睛般。
金蚕绕了一圈,无功而返,回到楚煜城的手掌心上,对着吴小倩张牙舞爪。
它的尾部,依然有两个淡淡的青点,发出的金光也比午间所见要黯淡一些。
吴小倩望着惊愕中的楚煜城,微微一笑:“很吃惊吗?你难道忘记了,我是属蛇的吗?”
楚煜城总算明白了。
蛇的视力很差,是个典型的近视眼。蛇的听力也很差,没有外耳和鼓膜,和聋子差不了多少。但是,蛇的耳骨中有一种特殊的功能,能够感觉地表传导的震动。所以,吴小倩虽然没有脑后长眼,却能通过倩儿知道楚煜城从地上爬起来了。
原来,吴小倩早就怀疑楚煜城是月神族的蛊毒传人。金蚕是一种极具灵性的蛊毒,没有主人的授意,不会无缘无故地攻击人。
吴小倩用毒庐捕捉毒物时,谢于春正躲在树后窥视她。如果不是有人和她约好在这里见面,她又怎会空着手一直坐在老榕树下傻傻地等?
谢于春死后,吴小倩借故去看望楚煜城,发现他的眼睛虽然略微红肿,却隐隐闪烁着和她一样的红光,这是蛊师独具的特征。而且,她还发现,谢于春死后,楚煜城的胃口依然很好,叫了那么丰富的饭菜,哪像一个刚死了女友的人。
“为什么?”楚煜城伤感地说,“你为什么要伤害我?我是这么爱你……”
吴小倩调皮地扮了个鬼脸,笑着说,“我没伤害你啊,你现在不是好好的?我是个很简单的女生,能和我在一起的男生,肯定要比我强,能给我安全感,一生一世保护我。这个世界坏人太多了,我真的很害怕。”
楚煜城两眼发光:“你的意思,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太好了,以前的恩恩怨怨,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吴小倩笑靥如花:“好啊。可是,我还是想试试。”
“试试?”楚煜城问,“你想试什么?”
“我妈妈说,我是苗寨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草鬼婆。所以,我很想和传说中的金蚕蛊斗斗,看看到底是它强还是我强。”
楚煜城的脸色相当地难看:“金蚕身上所中的蛇蛊,就是你下的吧。你明知道金蚕蛊除了火刺猬外,无药可解,何必逞强呢?”
吴小倩轻轻叹息着说:“也许,我骨子里仍然流着苗人的血。”
“既然你这么坚持,就别怪我了。”
楚煜城并不傻,说来说去,吴小倩还是放不下苗寨和月神族的恩恩怨怨。她虽然说得好听,不过是为了迷惑自己,让自己和她相斗时手下留情罢了。
事实上,他也没办法留情。吴小倩毕竟是苗族吴家的传人,身怀奇珍,天赋异禀,似乎达到了人蛇合一的境界。他的金蚕,中了蛇蛊,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元气。他也中了暗算,虽然服了解药,但体力和精神力肯定有所影响。
楚煜城深深吸了口气,摊开手掌,两眼如鹰般死死地盯着掌心的金蚕,仿佛全部的精、神、气都贯注到金蚕身上。
金光大盛。
柔和的金光从金蚕身上弥漫开来,淡淡的光晕划出一个直径十余米的美丽圆弧,投影在碧油油的草地上。
草地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条青色的小蛇从草丛中跳了出来,紧接在它身后的,是一个个色彩鲜艳的毒虫:蜈蚣、蟾蜍、蝎子、毒蚁以及各种不知名的小昆虫。
所有的毒物都发狂般冲向吴小倩。
吴小倩早就知道小树林里躲藏了许多毒物。这里阳光照射不到,水草充足,地底下又埋有许多尸体,正是毒物居住成长的好地方。
没想到,楚煜城竟然能利用金蚕所发出的金光,驱使毒物攻击目标。
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毒庐,放在老榕树上。身子一矮,已躲到老榕树身后。
毒物们闻到毒庐的香气,纷纷改变方向,一个劲地往毒庐里爬,很快就挤得满满的。挤不进去的,就在外面撕杀,相互之间斗得不亦乐乎。
吴小倩舒了口气,从老榕树身后闪了出来,手上已经戴上了金丝手套。
楚煜城见她破了“金光驱毒”法,倒也不恼,微微笑着说:“素闻苗寨吴氏家传三宝,金手毒庐新月刀。今三宝已见其二,剩下的新月刀也该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吴小倩苦笑:“你师父没告诉你吗?新月刀早就在六十年前就被姓许的蛊毒祭司毁掉了。临出门时,我妈妈还反复告诫我,千万别和姓许的为敌。”
楚煜城说:“我没有师父。”
吴小倩不信:“咦,这倒怪了,月神族的蛊毒祭司一向是亲授的,你没师父,如何能学会这金蚕蛊?”
“我不骗你,我是照着……”楚煜城突然醒悟,“好你个小倩,居然想套我的话。”
吴小倩嘻嘻一笑:“我知道了,你是照着秘藉学的。这么说来,传言不假,蛊毒祭司早在六十多年前的祭坛之乱时死于非命。”
楚煜城冷冷地“哼”了一声:“即使许氏无后,我对付你也是绰绰有余。”
“我知道。所以,我决定,不打了。”吴小倩一副知错能改的模样,“既然你不姓许,我和你也无怨无仇。何况,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再打下去,不是自找苦吃吗?”

楚煜城微微一愣,他实在摸不透吴小倩的心思。也许,女孩的心思就是多变的吧,不是有一首流行歌曲,名字就叫做《女孩的心思你别猜》吗?
“你能这么想就好。”楚煜城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只要我和你联手,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们得不到的东西。小倩,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楚煜城正想表白,突然看到吴小倩迎面走来,右手朝他凌空相击,本能地偏了下头。
仿佛有风,在肩胛骨中一掠而过。
他有些异样的感觉,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金蚕却突然启动,迅疾射向吴小倩。
这么近的距离,吴小倩想躲也躲不了。
她并没有躲,而是再度扬手。
金光变得极为耀眼,却又很快黯淡下去。仿佛子弹撞到金属时发出的火花般。
楚煜城惊叫一声,整个右手都不听使唤了,殷红的鲜血从肩胛骨中渗出来。
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痛。
“新月刀!”
吴小倩的右手并不是空着的,而是握着一把透明的弯刀,宛如新月般。
新月刀是苗寨的镇寨之宝,并非用五金合成,而是用苗寨中一种奇花秘制。传说此花百年一开,每开必百朵,用秘方煮就,成无色胶状物,烤干后炼成新月形,其薄如纸,无色透明。
最奇的是,此刀极有韧性,看似柔软无力,用起来却锋利无比,疾若闪电。楚煜城肩胛骨被刀锋劈中,当时竟然毫无感觉。
楚煜城大叫:“吴小倩!你一直都在骗我!”
吴小倩叹息着说:“女孩天生就会撒谎,不要轻信,你妈妈没有教你?”
楚煜城目中红光大盛,对着金蚕大吼一声。金蚕陡然间似乎长大了许多,再度袭向吴小倩。
吴小倩凝神看得真切,深吸气,后撤步,挺胸,扬刀,劈落,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一刀命中!
刚才,金蚕是撞在刀面上,没有受损。这次,却被新月刀劈了个结结实实,饶它坚硬似铁,也被从中劈成两半。
楚煜城惨叫一声,脸色颓废,单膝跪地,双手死死地撑在草地上,不甘心地望着吴小倩,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蛊毒祭司相传上千年,从没有败在苗寨蛊师手中的历史。月神族对蛊毒的研究和使用,一直都远在苗寨之上。
吴小倩舒了口气。刚才那一刀虽然简单,却性命攸关。如果没有劈中金蚕,她势必无法躲开金蚕的攻击,被金蚕咬中的话,想不死都很难。
原本,倩儿还可以帮她解蛊毒。但此时,倩儿已经重伤,无力解救。何况,金蚕蛊毒的毒性远超其它蛊毒,倩儿能不能解还是未知数。
吴小倩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紧接着,她看到一幅奇异的景象。
劈成两半的金蚕竟然没有掉落在地上,而是诡异地再度粘合在一起,改变了飞行轨迹,飞到了老榕树上。
它没有死!
它的身体,在发生奇异的变化。眼睛变得越来越大,蚕足伸得越来越长。最惊奇的是,它的背上伸出了一对小小的金色翅膀,迎风飘舞。
金蚕化蝶!
吴小倩看得心惊胆颤。很小的时候,就听母亲说过金蚕化蝶之事,可始终不敢相信,没想到今天竟然能亲眼目睹。
不仅是她,楚煜城也是一脸迷惘地望着金蝶。显然,金蚕化蝶也出乎他的意料。
金蝶成形时间越长,其生命力和毒性就越强。吴小倩不敢耽误,再度挥刀劈了过去。
金蝶仿佛能看到透明的新月刀般,微微振翅,鬼魅似地从刀锋旁掠过,刹那间就已飞到吴小倩眼前。
吴小倩大惊,疾步后退,挥刀回救。可是,她的动作慢了一步,金蝶已经轻盈地飞落在她眉心上,轻轻地叮了她一口。
庠。
微微的庠意,从她的眉心上传来,仿佛如情人指尖的轻抚,让她感到特别的舒泰。
吴小倩想要抗拒,然而,痒意已经从眉心间蔓延起来,全身都变得酥软欲醉,仿佛云中漫步般。
在她晕过去的最后时刻,她看了一眼楚煜城,依然是一脸的迷惘。
52、
2006年10月6日,晚上19点30分。医学院音乐厅。
苏雅坐在音乐厅的第一排正中间,穿着长袖T恤、紧身牛仔裤,热得汗水涔涔。
音乐厅的日光灯一个接一个地熄灭了。
黑暗降临。
彩灯慢慢亮起来,将舞台点缀得绚丽多彩。
范思哲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轻轻跳跃着,一个个音调欢快地从他指尖旋转着飞出来,很快就弥漫了整个音乐厅。
苏雅紧张地望着舞台上的妹妹。不知为什么,她总是放心不下,仿佛一颗心被什么牵住了。
苏舒却很平静,调整好心态,心头一片空明,仿佛一泓秋水般清澈祥和,随着琴曲翩翩起舞。
五彩缤纷的彩灯映射在她的舞姿上,呈现出一种醉人的迷幻。
苏舒的身体变得活泼起来,美丽轻盈的身姿流动着某种神秘的生命律动,仿佛在轻声述说一个古老而悲伤的爱情故事,细腻的情感微微震动着观众的心灵,轻轻触及到人们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她已经完全沉浸在音乐和舞蹈的世界中。
苏雅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无暇欣赏妹妹的舞蹈,两只眼睛四处张望,骨溜溜地乱转。
除了她和冯婧,整个音乐厅只剩下陈欣妍,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最后排的角落里。
在排演前几分钟,周胖子接了个电话,说学会生有事要处理,去处理下马上就回来。吉振宇也不傻,临时想起还有个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办好,紧跟着周胖子溜了。
陈欣妍的举止也耐人寻味。林美萱死了,她既没有表现出高兴,也没有表现出悲伤,完全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仿佛死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只小蚂蚁。可是,这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她怎么能那么无动于衷?这样的女人,不是太有心机,就是太迟钝。
“来,喝口水。”身旁的冯婧递来一瓶矿泉水,“你也是的,天气这么热,你还穿长袖T恤。”
苏雅接过矿泉水,看了看,又扔在一边。
冯婧问:“怎么了?”
苏雅说:“我不喜欢喝这种牌子的矿泉水。”
冯婧知道苏雅有洁癖和挑食的坏毛病,没有再说什么。
她是被苏雅拉到音乐厅来的。
下午,她和其他刑警在萧强的率领下紧张地做着各种侦察工作,整理相关资料,苏雅却跑来找她,向她询问林美萱死亡案件的情况。
按照纪律,她本不应该多说,但苏雅紧缠着她不放,说她是现场证人,有相应的知情权。冯婧拗不过,告诉她,林美萱死亡案件还没有头绪,一时半会下不了结论,要等法医解剖的结果。
苏雅不死心地问:“那,依你看,林美萱的死亡,是自杀和他杀,哪个可能性要高些?”
“这个,很难说的,五五开吧。看现场和证人的证词,自杀的可能性要高些。但分析林美萱的性格和生活,她没有遇到经济和情感上的问题,不像是会自杀的人,他杀的可能性要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