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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很小,除了两张床和一个衣柜外,根本就没有能躲藏人的空间。
她走了过去,面对着芳芳,轻轻地说:“芳芳,你现在慢慢站起来,围着床打转。”
秦雪曼的声音特别好听,有着一种无法抗拒的磁性。
芳芳果然慢慢地站起来,按照秦雪曼地吩咐围着床绕圈子。一圈、两圈、三圈……
她的脸上,依然没有一点表情。她的动作,依然缓慢而僵硬。看上去就像是——就像是僵尸。
这种动作,正常人很难模仿出来的。
秦雪曼稍稍放心,转脸对雅丽说:“雅丽,你站起来,面对着窗户,不要动。”
雅丽顺从地站到了窗户边,仿佛一座雕像般,一动也不动。
忽然,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将灯泡吹得摇摇晃晃。雅丽和芳芳的影子在地上不规则地扭曲着,仿佛两个被禁锢的鬼魂,想要挣扎着跳出来。
秦雪曼的脸上透着一股子邪气,眼神中闪烁出几丝残酷的光芒。
她从身上拿出女生常用的修眉刀,扔在地上,冷冷地对香草说:“捡起小刀,在自己脸蛋上画个十字。”
香草是三个女生中最漂亮的,也是最机灵的。
秦雪曼嫉妒她?否则,怎么逼她毁容?
香草却仿佛恭顺的奴仆般,缓慢而僵硬地捡起地上的小刀,慢慢地戳向自己的脸蛋。
修眉小刀上闪烁着冷冷的寒光。
秦雪曼抿着嘴微笑,饶有兴趣地望着香草。
修眉小刀戳进了香草的脸蛋,刀尖上冒出殷红的血珠。
秦雪曼伸手拂去眼前的长发。然后,她看到,香草居然直视着她,诡谲地眨了眨眼睛。
秦雪曼吃了一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香草的嘴凑近她的耳朵,念了一些古怪的咒语。
仿佛有一些东西顺着她的耳膜传到大脑中枢神经。
心脏的跳动突然间缓慢了许多,呼吸也变得困难,头颅似乎被什么包住了,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秦雪曼站都站不住,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身子蜷缩成一团,大口大口地呼吸,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
香草用舌头舔了舔修眉小刀上的血珠,对着秦雪曼冷笑:“你就是当年摄魂祭司的传人?不过如此。”
秦雪曼剧烈地咳嗽,断断续续地说:“巫咒,你对我……用了巫咒!”
“不错,我就是月神族的巫咒祭司。”香草骄傲地说。
“什么巫咒祭司,装神弄鬼!”秦雪曼强撑着爬起来。
“是吗?”香草嘲笑着说,“既然是装神弄鬼,你为什么站都站不住?”
“我不信,世上真有巫咒之术。”
“你嘴上说不信,心里却是相信的。”香草蹲下来,得意地说,“你出自月神族的名门,难道会没听说过七大神秘力量之一的巫咒力量?你以为,嘴上说不相信,就能减弱巫咒的效果?你以为,你现在没死,是你在竭力抵抗的原因?你错了,你之所以还能和我说话,是因为我不想让你现在死。”
“你什么意思?”秦雪曼勉强站起来,脸色发白,四肢无力。
“你现在还不明白?我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小敏她们,而是你!”香草摇头叹息着说,“我没想到,摄魂祭司身为七大祭司之首,他的后人道行却这么浅,连这点都没看出来。”
原来,一切都是陷阱!
思婷的自杀,并不如表面那么简单。割脉自杀,原本很就难成功,没有几个人能忍受得了割脉时长时间的痛苦。她的真正死因是另一种——香草的巫咒。
等思婷死后,香草再在寝室的墙上写上女生们的名字,并且诅咒她们。香草本来就特意模仿,血写的字迹又有些潦草,又有谁能分辨出来呢?
小敏打给秦雪曼的电话并非偶然,很可能是香草建议或劝说的。她早已将秦雪曼的性格和为人调查得清清楚楚,知道秦雪曼不会坐视不理。
高佳假扮思婷自然也是她的主意。巫咒之术虽然神秘,却也要靠近对方才能施展,尤其是对方心神不宁时效果最佳。刚才,高佳惊慌失措地逃跑,就是因为看到了秦雪曼身后的香草。
“目标是我?”秦雪曼恍然大悟,喃喃自语,“你们真的布下了七星夺魂阵?”
“答对了。”
“就在今晚?”
“嗯。”
秦雪曼鄙夷地笑了笑:“不可能的,凭你这种能力,就算布下了七星夺魂阵,也没有能力发动。”
“主阵人当然不是我。”
“是谁?”
“是……”香草突然笑了,“好险,差点被你骗了。主阵人是谁,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不过,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
“我当然能见到他。”秦雪曼苦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就是七星夺魂阵中被祭祀的第一魂。”
“也许,不是第一魂呢?”香草露出恶毒的笑容,“说不定,是第二魂,第三魂,甚至是第七魂……”
秦雪曼轻轻地叹息着说:“我只有一个疑问。”
“请说。”
“你不觉得,我的脸色越来越好了吗?”秦雪曼站直了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香草.
46、
就在几分钟前,秦雪曼脸色苍白如纸,仿佛得了重病般,连站都站不起来。可现在,她却笑容可掬地站在了香草面前,脸色红润,神采奕奕。
香草的声音充满了疑惑:“你不是中了我的巫咒?怎么会这样?”
“你的巫咒是从哪里学的?”
“这不关你的事。”
秦雪曼轻蔑地说:“教你的人没有告诉你,摄魂祭司是七大祭司之首,而巫咒祭司只能位居第六。”
香草反问:“那又怎么样?”
秦雪曼笑了:“我只是告诉你,同等条件下,巫咒术从来就不是摄魂术的对手。听说,巫咒术和摄魂术一样,都属于易练难成之术,天资聪慧的十年才能小成。我的摄魂术从四岁开始练起,不过练了十几年而已,不知道你的巫咒术是否比我练得更久。”
香草铁青着脸说:“你不用在我面前自夸。其实,你早就怀疑我,对不对?”
秦雪曼说:“我不是怀疑,而是确定你就是始作俑者。”
香草问:“你什么时候确定的?”
秦雪曼说:“小芹死的那一刻确定的。从一开始,我就怀疑有人对小敏使用了巫咒,因为我知道中了巫咒而死的人表面上看很像心脏衰竭。很多人对巫咒抱有偏见,要么是完全不相信,要么就是想得太神秘太可怕。其实,巫咒只是一种脑电波,通过施术人影响受害者神经中枢。”
香草不置可否:“是吗?”
“人的生理现象受神经中枢控制。吸收、消化、排泄等新陈代谢功能都是在神经中枢控制下紧张进行,但人脑的一般思维功能中却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也就是说,你没有叫自己去新陈代谢但你自己的身体却一直在进行。可是,当有一天你的神经中枢发布命令叫其他器官停止这方面的功能,所有的都会停止,尤其是心脏自动停止跳动,不再进行血液循环,就会和小敏、小芹这样仿佛心脏衰竭中咒死亡。”
“但神经中枢为什么会让其他器官不再工作?”
“你应该听说过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理论吧。你饿时闻到食物香气自然就会分泌唾液,根本就不经过你的大脑思考。巫咒也是如此。小敏她们从小就听说过头七回魂、血咒厉鬼害人的事情,潜意识中相信这种说法。所以他们一看到高佳假扮的思婷中枢神经就会紧张,变得很脆弱。这时,你再趁机靠近她们,运用巫咒干扰她们神经中枢的正常运转,强行停止新陈代谢,造成心脏衰竭死亡的假象。”
香草不以为然:“你的解释,还是很牵强。”
“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我总觉得,巫咒术和中医原理颇有相似之处。中医学将生物能量场比作‘气’,是人体内脏器官、血液及内分泌等系统功能正常运行的能量和信息来源。当一个人的‘气’机畅通时,人体各器官、系统才能正常运行,身体才能健康。而生病,就是这个‘气’受到了外邪侵入,影响了‘气’的循环。巫咒相当于中医上说的外邪侵入,只不过影响的不仅仅是‘气’,而是‘气’的发源地——神经中枢,所以破坏力更强。”
“所以,你催眠了雅丽和芳芳,就是不想让我对她们施用巫咒。”
“不是不让你施用巫咒,是让你的巫咒失效。你也知道,被催眠的人,有意识活动的水平降低,但潜意识活动的水平则更加活跃。即使思婷真的死而复生,也吓不到她们。而且,被催眠后,她们的潜能得到提升,机体免疫力增强,不会轻易受外界影响。”
香草咬了咬嘴唇:“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试试。我就不信,你能完全不受巫咒影响。”
秦雪曼摇着头说:“你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
香草却没理会秦雪曼的话,紧绷着脸,两眼死死盯着她,口里念念有词。她额头上的青筋都仿佛要跳出来般,不规则地痉挛着。
秦雪曼却神态自若,双手抱胸,面带嘲讽的笑容看着香草。
香草脸色越来越青,身体仿佛绷成了一张蓄势待发的强弓,额头上青筋的痉挛越来越频繁了。
然后,她用足了全身力气对秦雪曼大喝了一声。
秦雪曼的身体仿佛颤抖了一下,用手按住心脏的位置上,呼吸有些急促,脸色变白。
香草眼中放出期待的光芒。
可是,仅仅过了几秒钟,秦雪曼就开始恢复起来。呼吸回复正常,脸上涌现红潮。
香草整个人都焉掉了。
刚才,她所施用的巫咒耗尽了她的体力和精神力。
秦雪曼宛尔一笑:“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香草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那你告诉我,七星夺魂阵的主持人是谁?”
“好,我告诉你,他就是……”香草的声音越来越小。
秦雪曼听不清,向前走了几步。
突然,香草一跃而起,手上不知何时摸出把小刀,刺向秦雪曼。
秦雪曼早有准备,微微闪身,躲开香草的攻击,叫道:“抱住她!”
香草还想冲过来,却被人连胳膊带身体一起抱住,仿佛一道铁箍般,
她挣了几下,没有挣脱,扭头一看,抱住她的人却是雅丽。
“你别挣扎了,被催眠的人,力气比平常要大很多。”秦雪曼轻易地就从香草手上把小刀夺了下来。
香草放弃了努力。
“现在的月神族已经走上迷途,你为什么执迷不悟?”
香草恨恨地说:“别和我讲大道理!我只知道,我要活下去!抓不到你,我就得死!”
秦雪曼拿出手机:“看来,我只有报警了,把你交给警察。”
香草露出个古怪的笑容,仿佛看到了极为好笑的事情。
“你笑什么?”
香草没有回答她,嘴角间的笑意更浓了。
一丝不安袭上秦雪曼的心头。
她没有拨打手机,而是突然加速转身,躲到了香草的身后。
果然,在她身后的角落里,站着一个黑影。
“是你……”尽管没有看清黑模样,秦雪曼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然而,她也只说出了这两个字。太阳穴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了一下,眼冒金星。
黑影依然站在那里没动,香草已经被她指使雅丽制伏,又会是谁袭击她?
除了他们,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对不起。”
秦雪曼看到芳芳的脸,写满了歉意。
“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黑影叹息着说。
这是秦雪曼晕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47、
2006年10月6日,下午17点30分。医学院篮球场。
太阳收敛了它的热度,红彤彤中带着些许深黄,悄悄地挂在树梢上,仿佛一个释放了所有青春和激情的老人般,轻轻地停在那儿,默默不语地注视着地球上的生灵。
天空不再是湛蓝色的,而是灰白色。也许,原本是雪一样一尘不染的纯白色,因为空气被污染而显得有点灰蒙蒙的。虽然老了,它的能量依然令人叹为观止,身边的云朵被它映成同样的金红色,颜色稍淡。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苏雅和苏舒两姐妹坐在篮球场上的台阶上,静静地欣赏落日。
“真美啊!”苏舒陶醉在夕阳美景中。
“可惜,只是幻觉。”苏雅叹息着说。
“幻觉?”
“你不觉得,此时的太阳比午时要大上许多吗?而且,如果你看得仔细点,就会发现,太阳是扁的。”
苏舒认真观察,喃喃自语:“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
“不止是夕阳,其实,人世间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爱情、权力、金钱、艺术、文学等等,等你得到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初的激动终将归于平静。你会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幻觉,既不值得惊喜,也不值得悲伤。”
“那人生还有什么追求?”
“人生最美丽的,并不是得到它,而是追求的过程。这就和玩网络游戏一样,随着虚拟人物成长、升级、打怪物、通关,玩到一定程度,你就会觉得索然无味。然后,又重新去玩另一个网络游戏,随着另一个虚拟人物成长、升级、打怪物、通关……”
“姐,我总觉得,你将世界看得太灰了。”
“不是太灰,是太透。其实,看得太透不是好事,有时候,人还是需要自我麻醉的。所以,单纯和简单的人活得最快乐,那些聪明的人却往往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苏舒对着苏雅调皮地笑:“姐,你说,你将来,会找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我不知道。”苏雅怔怔地望着篮球场上的男男女女,郭小龙的容颜在脑海里轻轻浮起。只是,有些模糊了。
哨响了,男生间的友谊篮球赛结束了。一群赤着上身的男生汗涔涔地从她们身边经过。
男生们的背后,跟着两个女生。
“小冰,算了。”戴眼镜的女生说。
“什么算了,不行,我要找他说清楚!”小冰跺着脚,似乎在生气。
她的个头不高,穿了高跟鞋也只有一米六零左右。五官清秀,看上去比较顺眼,却也谈不上漂亮。
眼镜女生拉着小冰说:“你还是别去了,有很多女生喜欢他……”
“你别管我!”小冰甩下她的朋友,气嘟嘟地追上那群篮球队员,霸道地站在其中一个阳光男生面前。
“小冰,你……”显然,阳光男孩认识小冰。
小冰又开始跺脚了,然后,她说了一句不可思议的话:“我那么喜欢你,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啊!”
阳光男生目瞪口呆。
他身边的朋友们大笑起来,有的都笑得弯不起腰。
小冰的脸羞得通红,掩面往回跑。然而,她并没有跑远,而是停在了不远处的树阴下,眺望着阳光男生。
阳光男生笑了,和他的朋友们打了个招呼,快步跑了过去。
他的手,和小冰的手牵到了一起。
“她真幸福啊。”苏舒一脸羡慕的表情。
“幸福?”苏雅不以为然,“你以为,她会幸福?”
“为什么不幸福?她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
“是吗?如果有一天,那个男生抛弃她呢?”
“不会吧。”
“怎么不会?女人总是将爱情想得太简单,总希望能遇上个白马王子。有很好的内涵和修养,有富可敌国的家庭和事业,有英俊外表和健美的身材。而且,他还要慧眼识珠、死心塌地爱着她,只宠爱她一个人,为了让她开心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不用大脑想想,即使真有这种白马王子,凭什么只爱你一个人啊?即使神经搭错,有那么几天爱着她,正常后也会毫不犹豫地离去,到时,她怎么办?所以,爱情是很靠不住的,尤其是校园爱情,95%以上以分手为结局。”
苏舒撅着嘴说:“姐,我觉得,你不像我姐。”
苏雅疑惑的眼神:“你说什么?”
“我觉得,你像我妈,一个劲地唠叨,特罗嗦。”
“我只不过是让你成熟点,别做白日梦。”苏雅恨恨地说,“像你这么笨的女生,那些情场老手是一骗一个准,绝不会失手的。”
“……”
苏雅拉着苏舒站起来:“走吧。”
苏舒很不情愿地站起来,拍打身上的灰尘,嘴里喃喃自语:“怪不得别人说,越聪明的女人越难嫁出去,果然如此。”
苏雅刚想还嘴,突然发现附近有个人影很熟悉。仔细看看,果然是他——父亲苏志鹏。
父亲朝她招了招手。
苏雅疑惑地走过去,问:“苏志鹏,你来这做什么?”
自从父亲扔下苏舒不管后,她就不再叫苏志鹏为爸爸,而是直呼其名。
“我是来看你的。”苏志鹏拿出一些营养品,却大多是补脑的。
“看我的?”苏雅才不信。不过,她也没有揭穿父亲的谎话。
“你妹妹,怎么样了?”苏志鹏朝苏舒那边望了望,有些慌张。
“她很好,手术很成功。”
“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苏雅没有回答,而是直视着父亲。
“小雅,你放心,我真的是特意来看你的。昨天,我又梦到你妈妈了。”苏志鹏的手微微颤动着,眼睛里有泪光闪动,“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那时,我太年轻了,太爱你妈妈了,容不得一点点背叛。她也太傻了,从来不向我解释,也不来找我。这些年,我一直声色犬马,就是因为忘不了你妈妈。现在,她人都死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妹妹,很可怜,你要多照顾她。”
苏雅反问:“你为什么不自己过去和她说?”
苏志鹏摇摇头:“等过些时候吧。我一看到她,就想起你妈妈,想起那个诱惑你妈妈的人。”
苏雅接过父亲手上的营养品,说:“那就过些时候再相认吧。”
父亲肯来看苏舒,肯接受她,已经很难得了。毕竟,妹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夕阳终于下山了,灰色的帷幕渐渐垂落下来。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苏雅的心也隐隐生疼。
说到底,父亲也是一个可怜的人。甚至比妹妹更可怜。
至少,妹妹还有她这个姐姐,还有将来的家庭。而父亲,一直生活在痛苦和回忆中。
48、
2006年10月6日,下午18点10分。秦月家。
头昏沉沉的,仿佛一块巨大而沉重的石头,重重地压在脖子上。坐在软皮椅上,手被反绑着,已经麻木了。脚踝上缠着厚厚的绳索,和椅脚紧紧地连在一起。呼吸特别困难,嘴已经被强力胶带封住了,鼻间弥漫着一股恶心的霉味,仿佛白菜腐烂的味道。
方媛睁开眼,没有挣扎。
秦月毕竟对我还是不错的,起码,她没有往角落里一扔了之,还给了把软皮坐椅。方媛想着,一股酸楚从胃中反涌出来,涌到嘴角,说不出的苦涩。
她想到了何剑辉的死。
中毒后的何剑辉能销声匿迹,隐匿在医学院中,肯定有人帮助他。这个人,肯定是秦月,她是何剑辉在南江医学院除方媛外唯一认识和信任的人。
可惜的是,秦月再次背叛了何剑辉。如果不是秦月告密,何剑辉又怎会那么巧被冥火面具人抓住。按方振衣的说法,地下通道的出口有几百个,冥火面具人偏偏就来到试验楼仓库这个通道中,出其不意地袭击了何剑辉,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只要有一次背叛,再深厚的基础也会随之崩裂。这仿佛一块玉,破碎后,无论你怎么粘合,始终会留下缝隙,随便一点外力都会再次破碎。
也许,秦月从收留何剑辉的第一天起,就准备待价而沽。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值得出卖的。
很多人讥笑妓女,殊不知,她们仅仅是为了生活出卖自己的肉体。可是,更多的人,为了一点点利益出卖自己的灵魂。这种人往往是社会上的成功者,有着各种道貌岸然的身份和地位,如大权在握的高官、挥金如土的富豪、时尚妖艳的明星、学术作假的教授、满口胡话的专家等等。可悲的是,他们所信仰的价值观竟然成了当今社会的主流,这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和悲伤?
方媛略微动了动身体,把头抬起来。她意外地发现,她的眼前,有一个极小的横向缝隙,恰好可以看到屋里的动静。
居然还在秦月的家里!
想想也是,秦月一个女子,能把她藏到哪里去呢?何况,外面阳光明媚,人来人往,萧强和他的刑警们还在医学院里调查,她如果扛着方媛出去,很容易被怀疑暴露。
而且,这个暗室,似乎不是用来禁锢的,更像是用来躲藏的。否则,没道理在这里开一道缝隙,让人可以从暗室中观察屋里的动静。
一台彩色电视机,一张桌子,再远处是一道门。对,这就是秦月家的客厅。显然,方媛所处的暗室是角落里的一道夹层,这道缝隙隐藏在黑暗中,如果不是特别留意,是很难被发现的。
秦月走出来了。她换了一身睡衣,泡了一杯浓浓的咖啡,慵懒地坐在客厅里,哼着小曲,看上去心情相当不错。
她的红色手机,放在玻璃桌子上。秦月不时伸出去拿手机看时间,似乎在等什么人。
估计时间还没到,她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里面是某娱乐台播放的选秀节目,奇形怪状的选手们扯开嗓子大声歌唱。看似繁华似锦,其实无聊透顶,机械呆板。
秦月却看得很起劲,甚至随着音乐的节奏轻声吟唱。
客厅的光线渐渐黯淡下去,天要黑了。
这时,方媛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极其细微,仿佛是小老鼠“吱”了一声。
方媛心里升起希望,有人来了!
果然,一个高大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秦月身后。
方媛只看了一眼背影,刚升起的希望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人影,分明是冥火面具人!
冥火面具人轻轻地走到秦月旁边,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
秦月没有察觉,拍着手唱着歌,似乎完全沉浸在音乐之中。
一曲终了,她这才发现冥火面具人,吓了一跳,整个人突然蹦了起来,低声惊叫:“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冥火面具人看都没看秦月,一直望着电视,说,“事情办得怎样?”
秦月的语气仿佛一个奴婢般:“一切顺利。”
“嗯,很好。”冥火面具人的声音里没一点感情,“方振衣呢?”
“不知道去哪了。”秦月试探性地问,“他是什么人?你们似乎对他颇为忌惮?”
“不关你的事!”冥火面具人厉声喝道,“你听清楚,你只能老老实实服从我的命令,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哪怕出一点差错,我都会让你万劫不复!”
“是……是……”秦月吓得面无人色,直打哆嗦,仿佛一条受了惊吓的哈巴狗。
冥火面具人看到秦月如此模样,甚为满意,略微缓了下语气:“秦雪曼呢?你有没有去找她?”
秦月摇头:“还没有。不知为什么,我每次看到她,都心里发慌。”
“你怕什么!你可是她同族的姐姐。”
“话虽如此,可你也知道,他们那一家子人向来六亲不认的。秦雪曼的曾祖父就是个杀人魔王,听我长辈说,他有一次,一天就杀了十几人,甚至生喝人血生吃人肉!”
方媛看到,当秦月提及秦雪曼曾祖父时,冥火面具人居然也打了个颤栗。
生喝人血,那不是指海神岛的秦爷爷?
难怪她总觉得秦雪曼的长相似曾相识,现在想想,果然和秦月有几分相似。
“秦雪曼的曾祖父已经死了,你用不着害怕。”冥火面具人想了想,说,“也罢,反正有人对付她。你去了打草惊蛇反而不妙。”
秦月如释重负。
“方媛呢?你把他藏在哪里?”
秦月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吞吞吐吐着说:“你答应给我的钱呢?”
冥火面具人大怒:“你还怕我骗你吗?”
“怕倒是不怕,只是,钱这种东西,总是先拿到手比较好些。”
说也奇怪,秦月原本对冥火面具人害怕得要命,可谈及钱,却两眼放光,贪婪的眼神仿佛一条看到羊群的饿狼,幽幽地闪着绿光。
方媛心中暗暗叹息。人性的贪婪,总是这样恬不知耻,让人失去理智。秦月现在所面对的,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可她竟然妄想从魔鬼身上榨出钱财出来。
冥火面具人冷笑:“秦月,我最恨别人威胁我。”
秦月终于开始害怕起来,嚅嚅着说:“是你答应给我的,也是我应得的报酬。如果我把方媛交给你,你又不见人影,我到哪去找你?总不能天天守在……”
“你说什么?”冥火面具人的声音显得阴森可怕。
秦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我……我是说……”
“你想天天守在哪里找我?你知道我是谁?”
秦月连连摆手:“我不知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冥火面具人怪笑着说:“你这个女人,总是仗着有点小聪明和我玩心眼。”
秦月惊叫一声,想要夺门而逃。可冥火面具人如鬼魅般挡住她的去路,伸手掐住了她的喉咙。
“我提醒过你多次了,别玩火,小心玩火自焚!”
方媛听到细微的“咯嚓”声,那是骨头破碎的声音。
秦月软软地倒了下去,身上开始冒起青白色的火焰。
方媛屏住呼吸,惊恐地望着这一切。
没多久,秦月的尸体烧成灰烬。冥火面具人很耐心地打扫干净,扔进垃圾塑料袋。
然后,他开始寻找方媛。床底下、衣柜中、壁厨里……屋里凡是可以藏人的地方都翻了个遍,却始终没找到方媛。
“奇怪!”冥火面具人自言自语,“她能把方媛藏到哪里?”
他似乎很不甘心,重新再找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方媛。
过了许久,他累了,返身从地下通道中消失了。
方媛等了很久,直到屋里没一点声音,这才用力地呼吸。
既然是用来藏人的暗室,按理说里面就有开门的机关。手脚动不了,方媛用力后仰,让自己的手触摸到墙壁,靠着手支撑墙壁的作用来慢慢移动。
也不知在黑暗中搜索了多久,她终于摸到了一个凸起的按钮。使劲地按下去,暗室的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