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皇帝为什么要答应呢?他不要自己的孩子继承皇位?”
鉴容心烦意乱地说:“大概皇帝真爱合德,这昭阳殿最早不就是从赵合德那里得来的名字?”
我低下头:“那赵合德不是很坏心!她害了皇帝,也害了帝国。”
华鉴容仔细的盯着我,过了一会儿才严肃的说:“我不这么想。汉成帝既然爱合德。就应该忠忱合德,为什么让其他女人有孩子呢?爱不专一,即使施与者再高贵,有什么价值?”
我还没有完全理解,就听到我们背后有一声清脆的冷笑:“我们的鉴容,对历史的理解还有新意呢。”这是母后的声音。
鉴容的脸色有点苍白,然而还是显得镇定。他从容的站起来施礼:“皇后娘娘。”他看了看母后,旋即笑靥灿烂。母亲没有再说什么,走过来把一大朵牡丹塞给我,笑盈盈的:“神慧,鉴容哥哥说的你明白吗?”
我连忙摇头:“他说那么快,我才不明白呢。金鱼哥哥最坏,凡事都不肯仔细教我。”我偷偷看母亲,她仿佛如释重负。
这大概是我头回骗母亲。记得那个下午,太阳特别的好。不久寡居的姑母建安公主来了。她是个瘦弱的美人,像梨花一般楚楚动人。她的笑和着几分迷离。她和母亲要好,两个人间话总是说不完。母亲也只有在姑母面前才不那么爱笑。
我和鉴容逗着一条哈巴狗玩,这条狗长相滑稽,把我逗得开心不已。鉴容也笑,解下带穗的荷包引着狗儿。我注意到,母亲常不经意的瞟我们一眼。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谁也想不到,这竟是父皇时代我们最后一个美好的春日。
二 深宫疑案
这天夜里我和往常一样,依偎着我的乳母韦娘听她讲故事。韦娘的语声娓娓道来,一段段人间愁喜,尽是缠绵悱恻。
没有人不知道韦娘的名字:碧婵。她曾经是帝国最著名的美人之一,也是我的皇叔吴王炎钧的掌上明珠。她本是吴王府的一名歌女,后来成了吴王的爱妾。那位权倾天下的皇弟吴王,我完全没有印象。我尚在襁褓的时候,父皇就因为猜忌软禁了他。如今他住在都城郊外的某处荒凉宅邸。他的英名,他的事迹,不过几年就成为了尘封的历史。
我出生的时候,吴王恰逢失势。碧婵生下的女儿夭折后,吴王就把她送到母后面前给我充做乳母。他这分明是保护自己的爱姬。然而韦娘心里怎么想的, 实在不得而知。韦娘的面容小巧如玉石浮雕,双眸深湛,肌肤馨香。我对她的怀抱最熟悉不过。可惜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韦娘的心。
韦娘总是淡淡的笑,笑中几分疏远凡尘。她从来不哭,春天来临时她看着迎春花仿佛断肠。她认真地照顾我,从来无半点差错。但她有时会失神,片刻间,恍若天人梦游。那时的韦娘最美,也最不快乐。
韦娘用右手轻轻拍我:“殿下,喜不喜欢刚才的故事 ?”她刚才讲了一个“蓝桥”的故事。
“那个书生要等那么些年才幸福,怪可怜的。”我怅然的说。
她叹息说:“总算还是等到了,比那些空等的痴人要强多了。”她举起左手,优雅的拨了拨香炉。银色的指甲套晃我的眼。那左手只有了三根手指。我长大以后,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真相。我两岁的时候,有一天来看望我的父皇想要临幸韦娘,她当着皇帝的面切下了自己的两个指头。那件惊心动魄的事件以后,母后更是对韦娘钦佩了起来。她对韦娘的口气要比对任何一个嫔妃都真切。父皇到东宫,难免也会遇到韦娘。他对于她的态度,相当尊重,夹杂丝爱怜。韦娘则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笑的淡然。
“殿下要明白这个得好几年呢。”
我真是困了,也就在她的轻拍下慢慢睡去了。梦中我还是和华鉴容一起在昭阳殿玩耍。突然鉴容蹲了下去,满脸的痛苦。“你怎么了?”我着急死了,拉着他的手。“阿福,我赶不上了,赶不上。”他看着我,带着哭声。“赶什么,我们不是在一起?你要什么,我帮你。”他听了,更加摇头:“你不懂,你不懂。”
“金鱼哥哥。”我大叫,从梦中醒来。
我听见一种罕见的喧哗,让我感觉自己还在梦中。韦娘跳下床去,隔着碧纱帐子,我看见她披散着长发,光着脚裸。
“什么事,惊着殿下怎么办?”她衣衫不整,但说话还是镇定。我隐约看到一个侍女跪着向韦娘回禀什么。她苗条的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殿下。”她回过来把我抱起来:“殿下,现在把衣服穿起来好吗?恐怕今夜睡不成了。”我贪恋她的体温,拉住她的袖子。
她看看我:“很困吗?”
“韦娘,怎么了?”
她有点迟疑,但是在宫女们伺候我穿着的时候,还是把非常事件告诉了我。
今夜,父皇住在何美人那里。母后和长公主一起在御花园赏月,她们两常常如此。有刺客突然闯入,刺杀母后。结果,却是我的姑母死了。我的母后受惊昏厥,父皇命令把昭阳殿所有的人一起关押审问。
我一边听,一边发抖。这春天的夜晚好寒冷,冷的就像近冬的秋天。韦娘观察着我的反应,把手伸过来, 我紧紧握住。
“韦娘,我姑姑是个好人。这下金鱼哥哥要伤心了。”
“我知道。”她的脸上有着浓重的哀伤。
我的眼睛里含着眼泪。在这种时候我不能哭。我在韦娘的搀扶下走到东宫的正殿坐下。东宫点亮了所有的灯火,宦官宫女们都安静的齐刷刷的跪着。不久父皇的内宫总管萧哲来了。
“老奴叩见太子。”他还是很平静,这个人的脸上绝对找不出多余的情绪。
“免礼。公公,父皇母后如何?”我问,尽量显得安详。
他抬头来深深看我一眼:“两位陛下安好,皇上要老奴看殿下是否受惊了。”
我知道母后情况一定不好,因为这父皇走不开。但我没有说出来。
韦娘轻轻问:“萧总管,长公主已经薨逝了?”
他的眼睛浑浊:“是。”
“那个刺客呢?”我问。
“他自杀了,原来是个侍卫。他临死的时候说他对不起华公子。”
我的泪珠止不住滚下来:“华公子呢?”
“他在收敛长公主的棺椁,事发仓促。所有人只能一起忙了。”萧哲叹息了一声。
萧哲走后,东宫开始赶制丧服。我根据父皇的命令,不能外出。我记得自己在韦娘面前哭得很伤心,不知道是为慈爱的姑母,还是为昏迷的母后,或者是为青梅竹马的华鉴容。黑夜格外的黑,一点星光都没有。
第二天,我得到了前往昭阳殿侍奉母后的许可。父皇一夜都抱着母后安抚,她才平静下来。此刻父皇去和大臣们商量公主的丧事去了。我看到母后浮肿失神的面孔。她仍然美丽,仍然在微笑。
“那些女人都盼望我死呢。”她笑着,表情很微妙。好像和我一样是个小女孩子。
“母后。”
她抓住我的手,好像不认识我一样,茫然而天真的喃喃说:“我不害人。我没有害人,如果别人不伤害我,我怎么会害人?”她的手冰凉,滑腻的让我害怕。
“你没有看见她的身体流了多少血。她说,别让我的孩子永远在宫中。然后,血就像泉水一样把妈妈的裙子都弄湿了。”母后皱了皱眉,笑了。
母后说了很多话,然后躺了下去:“我睡了,我不害人。陛下你不要哭,我就乖乖的睡了。”韦娘说母后吃了药,真要睡了。
我离开昭阳殿以后,告诉韦娘,我必须要去见鉴容。当我看见他的时候,我很后悔,我永远忘不了他跪在母亲棺木前一个人哽咽的样子。鉴容把其他人打发开了,那么绝望的哭着。我不要别人跟我进去。蹑手蹑脚的靠近他,我用手触摸了他的脖子。他的脖子凉如冰玉。他抬起头,突然不哭了,呆呆的望着我。
“殿下。”他说。没有人受得了他的乌黑的眸子热泪盈眶。
“鉴容哥哥,你伤心吗?你不要一个人哭,我陪你哭好吗?”我说,其实我本来想安慰他来着。但说出来却是这么一句话。
他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用尽力气站起来,秀雅的身材摇摇晃晃的,抱住了我。我开始哭了,泪水很快就沾湿了他的白色麻衣腰带。他一直沉默,好像也没有再哭。只是贴着我,双手按住我的肩膀。我不知道我们这么抱着多久,我只记得彼此相信。
虽然父皇竭尽全力追究,刑部考问数千人。这个事件的幕后始终是个谜。它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刺客的家人朋友,包括宫中和他关系接近的几十名男女,全部处死。我和华鉴容的童年时代,也就那么惨淡的过早结束了。
三 七夕夜光
建安公主的丧礼哀荣至极。父皇亲自给长公主定了“懿”字为谥号。如果那天姑母不在母后的身边,会怎么样?长公主在宫内有人缘,而母后——其实她仅有的,只有我和父皇而已。
宫中是流言的温床,关于那个刺客有许多联想。有人说,他一定是某位冷宫妃子的爱人。也有人说,是憎恨母后的其他外戚雇佣了他。最离谱的传说是: 当今皇后为保住母后地位逆天而行。那个刺客不是中邪,而是替天行道的使者。即使到今天,这个事件的猜测还是如地表下的炭火缓缓的燃烧,永没有熄灭的一天。
根据传统,华鉴容要离开宫廷到父母墓前为母亲守三年之丧。 说是三年,其实是27个月。他离开的这天, 和我一起坐在东宫。我们面前是五彩缤纷的花丛,宫内放养的仙鹤悠闲的漫步其中。但我们却不高兴,早熟和对未知的恐惧打破了孩子的仙境。
“殿下,你一定要坚强起来。不要再和以前一样一个人躲起来玩。我不在,那些太监宫女包括韦娘都找不到你。这很危险。”他说,黑色的丧服更勾勒出他俊美少年的线条,分外叫人感伤。
“我知道,金鱼哥哥。丁忧结束了你马上回来陪我,好吗?母后一直病着,父皇顾不上和我说话。我会很想很想你的。”
“我也总是会挂念殿下。”他下颚微抬。露出贵族气十足而且明亮的笑容:“我会给殿下写信。等我回来,也许殿下就长大了。”
“你怎么看,我都是个阿福。”我用自己的脚去踢了他一下。
他又笑了,黑眼睛里有点坏坏的:“这倒是。”他歪着头,点一下我的鼻子:“你永远是个阿福,我也永远是条金鱼。游不出这缸水去。”
鉴容走的时候,父皇和他长谈了一次。本来他说好出宫前再到东宫看我一眼,但他却失约了。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已经成了皇帝。自然也恢复不到以前的亲密了。是不是遗憾呢?我不清楚。
春去夏来,我母后的病没有起色。 我看着她一天天的憔悴下去。有一天,我去看母后,听见她正在低声的哭泣。父皇象哄个孩子一样的轻轻抚摸她的肩膀:“有我在,别怕。”父皇几个月里老了许多,逍遥的表情为心碎所代替。
“但我总是看见床后面人影的。”母后说。
“哪里有啊。你是睡多了糊涂,我抱你出去看看新开的荷花怎么样?”父皇柔声的说。偏过脸他看到了我。笑了笑,抱起母后,贴着母后的耳朵说:“咱们的宝宝也来了,就我们一家三口去看荷花。”
我跟父皇一起走到了昭阳殿的荷花池旁边。映日荷花别样红,母后久病的面容上,就像新添了胭脂般动人。过了好久,母后终于轻松的甜笑起来。父皇凝视她,父皇的面容,像山水画一样自然。
母后突然开口说:“皇上,宝宝的事情,能答应妾身吗?”
父皇望了望我:“她还不到十岁呢。你的病会好起来的,何必着急?”
母后叹气:“那,皇上是不答应啰?”
父皇摇头:“我答应,我答应了。但入选的孩子都不错,我不知道哪个为好。”母后浅笑:“让我看一眼可好?不久就是七夕节,把他们都召集到御苑……?”我一头雾水,忍不住问:“父皇母后,你们说什么呀?”
母后说:“给你找个人作伴,好不好?”
“好是好。但我想鉴容哥哥。”我直说了。
父皇一愣,看了看母后。母后沉默良久,说:“鉴容的母亲说,不要让她的孩子一辈子在这个宫中。所以他是不成了。你还小,不明白。”这好像是我母后病后最清醒的一天,我也不再质疑了。
回东宫的时候,我把今天父母的话告诉了韦娘。她听了大吃一惊:“殿下, 是真的?”
“什么真的?为什么非得找个我不认识的人给我做伴呢?”我嘟着嘴。
韦娘手足无措,悠悠说:“没想到是真的。难道皇后对自己的病有不好的预感?”
“什么呀?韦娘, 你告诉我。”我在韦娘面前撒娇撒痴,她珠圆玉润,这么大热的天, 皮肤爽滑。
“殿下别淘气。”她牵强的笑了,抓住我的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其实,我看皇后是要给殿下找丈夫了。”
我恍然大悟,不知道是应该吃惊还是害羞,只觉得耳根子都发烫。“我不要,韦娘。”我咕哝着。我对结婚这种事情有点概念,但基本上是模糊的。这一夜我辗转反侧,连带韦娘也没有睡好。
七夕节到来的时候,父皇母后在御花园举行赏月会。滑稽的是,这种事情我就没有资格出席。全国共有四十个少年和自己的父亲一起应邀参加。据说我的母亲一直坐在帘后,看着这些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这次聚会虽然惠风和畅,丝竹悦耳,食物可口,但估计气氛之拘谨是前所未有 。毕竟一旦入选,就意味着从普通的贵族少年一跃成为全国最炙手可热的臣子。
与此同时,我在自己的东宫和韦娘吃饼。还和我的几个亲信侍女一起喝蜜汁。她们都比我年长,最小的也十二岁了。 这天晚上他们格外兴奋,放肆地谈论起出名的美少年们。本来韦娘对此一直禁止,但今夜她也饶有兴趣地听着。所以我也庆幸不必到那个愚蠢的御苑去赏月。
“其实我不相信会有比华公子更好看的人。”我的小侍女阿松说,瓜子脸涨得通红。
“那也不一定,你除了华公子,还见过多少年轻的男人?”其他人打趣她。
年方二八的紫兰说:“我听说,其实现在都城最风靡的是王尚书的次子——秘书郎王览。我表哥在秘书省当差,他说王公子真的很美。他一个男人都要心动了。”
阿松吐了吐舌头:“你那个表哥说什么你都信?他眼神不好,有一次还把我认作你呢。我一出宫门, 隔着老远听见他酥酥的叫我一声,兰兰,没有把我吓死。”
我也笑了。我想起来鉴容告诉过我,他在曲水流觞会上遇到了一个少年,名叫王览。鉴容对他评价很高。大概就是同一个人啰。
韦娘插嘴说:“这些丫头好没规矩。在殿下面前,怎么什么都敢说了?”她的神气和蔼, 还带着笑:“你们是说王尚书的二儿子吗?他现在的确有口皆碑。很久以前我见过王尚书的长子王珏,他是很俊秀齐整的孩子啊。”
“是不是你在我叔叔那里的时候?”我问,说出来才觉得好像自己嘴太快了。我不认识传说里英俊能干的吴王。我只认识扬州刺史淮王炎杰。酒糟鼻,很庸碌。但父皇却选择相信这个无才无貌的弟弟。
韦娘好像没有介意, 她点头:“就是。”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像披了一层素纱单衣。有一种缥缈的美感。
大家聊了很久,老实说我很喜欢侍女们今天的活泼和多嘴。到夜深的时候,外面的宦官送进来一个锦盒, 说是华公子托人带进宫送我的。我迫不及待的要打开,却听到了父皇驾到的声响。
父皇今天神清气爽,母亲则容光焕发。他们一起对我笑盈盈的。对七夕宴会一字不提。我倒没有什么,然而侍女们显然很好奇。连韦娘也不断地观察着。我一直想着鉴容的锦盒,他好久没有给我写信了。所以有点分心。
父皇说:“是不是太晚了,孩子有点困了。”他端详着几个月来首回盛装打扮的母后:“你也不要累着了。回宫吧?”
母后光滑的鹅蛋脸上浮着笑容:“我那么满意,怎么会累?”但是她还是跟着父皇走了, 走出东宫几步, 突然回头过来抱住我亲了一下。微风中她刺绣的腰带飘展,好像天女。
我送走了母后,梳洗完毕。就抱着那个锦盒做到床上。“哎哟,那么着急。”韦娘说,眼睛里情绪很复杂。
我打开一看,是一个水晶的六角宫灯,几个面上都刻了花纹。一边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娃娃, 一边是几条栩栩如生的金鱼。还刻有两行行书:阿福金鱼看七夕,光华绽放水晶夜。灯的中间没有蜡烛,而是好几个萤火虫。我笑出声来:“鉴容真好,是吗? 韦娘?”
“是啊。”她好像并不高兴,只是温柔的看着我。
我想了想,把那盏“灯”挂在了床的一角。隔着朦胧的帐子, 那微弱的光亮如梦似幻。我睡了一个好觉,连梦都没有。
三天以后,父皇下了一道轰动全国的圣旨。户部尚书王铭,升任中书令。年仅十八岁的秘书郎王览,担任吏部尚书兼侍中。这就等于宣布:王览,是帝后选中的人了。我对这个消息没有什么反应, 我不认识那个人,也并不欢迎比我大十岁的陌生人和我做伴。别人以为我年幼,还不明白此事的含义。
过了两天,在昭阳殿,我第一次见到了他。
四 荷塘秀影
那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我,一动不动的站在荷塘边上。
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
他的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
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他就是王览吗?我踌躇着不敢走近,我是个走进了桃花源深处的孩子,不敢打破这景与人微妙的平衡。
今天,我发现天空特别蓝,昭阳殿里的荷花香远益清。
我吸了一下鼻子,他缓缓回首。
我想他们对他的形容大概是真实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的面庞感染到了我。他没有笑, 但他的清澈的眼睛却在忠诚的微笑着。
他的皮肤像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花,他的眸子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
惊讶只是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他思索着看着我,开口唤我:“殿下。”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干净而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