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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铃声响了,老师走进了教室,萧潇呆呆的坐在位置上,空间声音似乎全都消失了,耳畔却清晰的萦绕着那人的话:“萧潇,你父亲在工地遭遇意外,已经走了。澉”

萧潇脑子炸了,思维停了,呐呐地问:“走了是什么意思?”

“…死了。”

她父亲怎么会死呢?

过年的时候,她蹲在地上帮他洗脚,他还触动心扉的看着她:“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我的小棉袄若是有一天被别人给穿走了,爸爸怕是会百感交集,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天,她又听到了他父亲的声音,声音散在教室里的角角落落,心里忽然后知后觉的涌出一股剧痛,那痛越来越深,以至于她疼得浑身发抖。

漆黑的黑板上赫然写着高考倒计时天数,老师正在板书,忽然被教室里一道刺耳的桌椅声止住了手头动作。

萧潇站起身的时候动作很机械,但带动椅子声音格外尖锐,不仅是老师,就连学生也好奇的看着她。

老师拿着粉笔,询问萧潇怎么了?

萧潇手撑着课桌,脑子宛如惊蛰复苏的雷,全身忽冷忽热,她胸口疼得站都站不直,她一边朝外面走,一边对老师说:“老师,我要去C市,我要去C市…”

她浑身都像是被人打了麻醉药一样,手脚发麻,就连说话也是茫然一片,说完了,她快步朝外走,老师在身后怒声喊她的名字。

老师说:“萧潇,你站住。”

萧潇奔跑着离开学校,还没出学校大门,就见一人急匆匆的来找她,英俊的脸上泪流满面。

萧暮雨和萧潇一起去C市接萧靖轩回家。她父亲死得实在是太惨了,头部重击致死,萧暮雨掀开白布看了一眼,就连忙盖上,捂住了她的眼睛。

“潇潇,别看。”

萧潇看了,她摸他父亲的脸,摸她父亲头部的伤口,她父亲或许不是一个好丈夫,却绝对是一个好父亲,从小到大,他不曾凶过她一句,他跟她说话多是温声细语,放在眼里,放在心里疼着,护着,但她的父亲却永远的睡着了。他入睡速度那么快,以至于睡前连句晚安语都没有对她说。

父亲下葬后,她彻夜彻夜的睡不着觉,有时听到楼梯里传来脚步声,她会忘了父亲已经离世的事实,忽然坐起身,下意识认为是父亲下班回来了。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那么真实,萧潇从噩梦中惊醒,胸口起伏,浑身都是汗,刺目的灯光提醒了她置身何处。

她在床上。

凌晨傅寒声帮她双手上了药,她去浴室洗澡的时候,他在门外站着;她从浴室出来,他还站在原地不动,见她出来,搂着她的肩,带她上了卧床。

脚步声是傅寒声的,他夜间嗓子痒得厉害,把止咳药放在口中,刚下床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喘息声骤起。

不喝水了,药片在他唇齿间逐渐融化,苦得他眉头微皱,但返身坐在床上时,声音却很温软:“做恶梦了?”

萧潇和他对视数秒,眼神渐渐清晰,点了点头。

傅寒声收敛眸光,他坐在床上调整了一下坐姿,伸手把萧潇抱在了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做了什么梦?”

傅寒声原本没指望萧潇会回答他的话,但萧潇在短暂沉默后,却开始说话了:“梦见了我爸爸,2003年他死得很惨。”

傅寒声松开手,目光投落在她的脸上,唤了一声:“潇潇。”

灯光投落在萧潇苍白的脸上,眉睫阴影深浓,目光隐藏在晦暗之中,所以就连傅寒声也猜不透她是什么情绪。

“是徐书赫,是他蓄意谋杀了我父亲。”萧潇声音微不可闻的颤抖着。

傅寒声浑身一震,那一刻连他也不明白他是怎么了,他在强烈的冲击中一时回不过神来,因为笃定某种臆测,就连思维也跟着一起凝固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萧潇在那一夜说了很多话,她躺在床上,表情平静的讲萧靖轩,她讲高兴时的萧靖轩,生气时的萧靖轩,难过时的萧靖轩,最后睡意袭来,她反反复复的念叨着:“他那么疼我,那么疼我…”

凌晨无眠,傅寒声凝视着萧潇的睡容,决定娶她的那刻起,他自负能够担负她所有的悲喜,但到头来却还是让她承担了那么多。

他最近身体不好,但睡眠质量却是越来越浅,自从目睹萧潇夜半出门,近三日,他虽每夜都躺在她的身边,却一直不敢睡得太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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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ngp>有时醒来,傅寒声看着躺在他身边一动也不动的萧潇,他会在迟疑间把手送到她的鼻息间,直到感受到呼吸,胸口堵着的气息方才尽数消散。

傅寒声的忐忑不安,萧潇并非毫无察觉,她深深地意识到,她陷进了某种负面情绪里不可自拔,他的怀抱明明那么温暖,但她身上却诡异的冒着冷汗。

她在白日正常,却在夜间被梦魇折磨,越来越倦。3月16日,傅寒声带萧潇回到了山水居,这两日媒体又盯上了锦绣园,傅寒声不愿萧潇被打扰,回到山水居倒也是无奈之举。

离开那天,萧潇什么都没带,却带了那只奇大无比的米老鼠。上了车,萧潇抱着米老鼠几乎遮挡了她整个身体,后来傅寒声把米老鼠从萧潇怀里取出,放在了车门旁,紧挨萧潇“端坐”着。

“困得话,可以靠着你的小伙伴睡一觉。”傅寒声揽着萧潇白皙的颈,指引她靠在米老鼠身上。

萧潇松懈下来,她靠着米老鼠,却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傅寒声的脸上浮现出笑纹,伸手盖上她的眼睛:“闭眼休息一会儿,我知道你困了。”

萧潇夜间睡不安稳,座驾沿路行驶,闭上眼睛前,傅寒声柔和的眼眸悄无声息的进驻到了眼帘最深处。

回到山水居,日间活动和锦绣园并未有任何区别,傅寒声和萧潇谈话不多,但他会时不时的抱抱她,或是带她去花园里散散步。

C市风雨起伏,山水居却成为了最洁净的避世圣地,于是所有的听说,也只是来源于听说。

听说,方之涵身陷拘留所,预计数月后开庭,具体开庭时间尚未定案。

听说,博达终止与融信的长期合作项目,以及正在运行的合作项目,此举不仅为博达,更为融信带来了巨额损失。对此,却无人诟病博达,就连融信也是无话可说,一切无非是基于方之涵发布的记者会之言。方之涵伤人妻子在先,融信又怎奢望傅寒声继续维持彼此间的合作关系?

听说,唐氏高层只字不提唐瑛遗嘱,以及新任董事长,一致宣称,集团内部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坚守唐瑛醒来。

听说,唐瑛性命虽然暂时保住,但却昏迷不醒,至于何时醒来,何时又会出事,一切还是未知数。

听说,C大发布声明,早已在几日前就撤除了萧潇和苏越的相应处分…

这一切全都是来自于听说。是听说,也是事实。

谭梦的失踪让萧潇预感到了事情的复杂性,复杂得不仅仅只有一个谭梦,还有一个徐誉。

回到山水居第二日,徐誉的一通来电虽在萧潇的预期之外,却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接通电话,传来徐誉特有的声音:“我和你见一面,地点你定。”

徐誉是什么表情,萧潇看不到,但他声音里的压抑和混乱,萧潇却感受到了。

是午后,傅寒声冲了杯热茶端过来,萧潇捧着杯子,却不急着喝,她眼目溶溶的看着傅寒声:“徐誉要和我见面,我把地点定在了山水居。”

“嗯。”傅寒声情绪起伏不大。

萧潇喝了一口水,那水太热,傅寒声接过杯子准备兑温时,萧潇说话了,她问傅寒声:“你把那个人的骨灰放哪儿去了?”

这话很突然,却没有责备之意,平静之余似乎还夹杂着那么一丝柔意。

傅寒声愣了一下,然后唇角的笑,开始一***的荡漾在了唇角,他笑得有些猝然。他笑,是因为她的心知肚明却不点破,更是因为她语气中缺失已久的温软。

这一日,萧潇语气有了温度,连带傅寒声冰寒已久的心也开始有了消融迹象。

山水居,我对你一如最初

那是三月下旬,山水居一路走来,百花争艳,沿途尽是花香扑鼻。阳光明媚的下午,徐誉开车抵达,尚未下车,就隔着车窗看到了傅寒声玛。

相隔二十米的距离,傅寒声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清冽漠然,他单手搭放在周毅的肩膀上,似是在说些什么,面上表情不明。

徐誉开车前来,傅寒声不可能没有看到他,只见他抬手示意曾瑜近前,朝她低语了两句,就和周毅一前一后迈步进屋了。

曾瑜朝徐誉座驾走来,态度谦和:“徐先生,请跟我来。”

脚下的路曲折迂回,路径时不时的被掩藏在花丛深处,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一般。

萧潇在后院一角,一身素色家居服,静坐在一棵老槐树下的白色木椅上,一条雪獒绕着木椅兴奋的直打转,她单臂支放在椅子扶手上,淡淡的看着阿慈。

她素来寡言少笑,就连热情也是极为欠缺,所以看到徐誉,她能给予的情绪实在是太少,况且今天一个是来兴师问罪,一个心性漠然,也确实是热情不起来。

四周寂静,曾瑜离开了,徐誉看着不远处的年轻女子,每一步迈进都是一种煎熬,他控制不住他颤抖的身体,以至于跟萧潇说话时,就连他的声音也是颤抖得厉害:“我来,是有事要问你。”

萧潇抬起眼睛:“你问。”

“方之涵说得话都是真的?”徐誉牢牢地盯着萧潇,此话问出,心里已是一片惧怕不安,他承认他害怕听到某些臆测的答案。

这番问话,其实多日前徐誉就该询问萧潇,但他却一直心存希冀和侥幸,或许不是,或许方之涵在撒谎澉。

今日之所以过来,是因为——

徐誉紧紧攥着某个物件,触手一片冰凉。

萧潇目光落在徐誉手里的物件上,眼眸里闪烁着莫名的光:“一半真,一半假。”

闻言,徐誉重燃希望:“这么说我哥他…”

“他远比你想象中还要十恶不赦。”萧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手中握着的白金镯子,不是正好说明了这一切吗?”

一句话,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击垮了徐誉压抑数日的混乱。

徐誉手里拿着一只白金手镯,这对白金手镯原本有一对,是萧潇生日那天,徐誉送给她的。当时萧潇在学校,提着礼盒不便,就把镯子取出,放在了外套口袋里。后来出事,镯子不见了一只,如今看来是落在了徐书赫的手里。

其实,这只手镯是徐誉今天在徐书赫的座驾里无意中找到的,应是徐书赫带萧潇上车时,镯子滑落到了后座角落里。

徐誉可以因为亲情盲目相信徐书赫虽然贪财,但还不至于这般卑鄙。如果方之涵说得是冠冕堂皇的假话,那这只镯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有关于徐书赫陷害萧潇,唐家人对于此事,大都介于半信半疑之间,毕竟一切只是方之涵单方面的言辞,况且当事人徐书赫早就已经死了,无疑是死无对证。

徐誉也是这么自欺欺人的,但一只镯子却破坏了他所有的假想,他攥着手镯,指节却因为太过用力所以泛着青白色。

萧潇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阿慈,过了片刻,她从裤袋里取出一样东西,递给了徐誉。

“你可以听一听这个。”

那是录音器,样式很小,徐誉低头盯着它,却无力去接。萧潇见他不动,直接打开了录音器,丢了一句话给徐誉:“徐誉,你该知道你哥哥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录音缓缓运行。

一道男子声音缓缓响起:“3月5日见你,你好像还没这么瘦,这才短短两天而已,怎么瘦成了这样?没怎么好好吃饭吧?”

那道声音,再也没有人比徐誉更清楚了,是徐书赫,是他同父同母的哥哥。

3月5日,3月5日…

真的是他。

徐誉面覆寒霜,他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丧失了语言。他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录音内容上,伴随着萧潇叙述的内容,徐誉的心一截截地凉了下来,他在等徐书赫的回复,而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就像是一个陷入沼泽地的人,身子越陷越深,却无力自救。

那些不能轻易示人的过往,足以凝固徐誉全身血液,他心跳如雷,他不敢相信,录音里的男人是他爱恨不能的兄长,他在过往的岁月里,又曾那般冷血无情的改变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不,改变了周遭好几人的一生。

录音缓缓播放,徐书赫的声音再次响起:“唐妫,你知道我此刻在想什么吗?我庆幸毁你在先,否则我迟早会葬身在你手里。”

徐誉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他近乎麻木的听着。听到最后,他胸口发疼,急促的喘息着,原来这才是萧潇口中的“十恶不赦”,徐誉脸色白得吓人。

徐书赫害死了萧靖轩?

徐誉在心里请求徐书赫不要承认是他做的,他的哥哥没那么坏,但徐书赫承认

tang了:“是我害死了你爸爸,他必须死,我好不容易才拥有了我想要的一切,你说我怎么可能让他毁了我的婚姻,我的事业?”

徐誉支撑不住了,他艰难开口:“录音关了。”

萧潇坐着未动,录音继续。

萧潇:“建筑工地脚手架倒塌,两死一伤,这一切全都是你做的?”

徐书赫:“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泄露秘密,怪只怪你父亲知道的太多。”

像这样一段录音,能够瞬间击垮一个男人的自欺欺人,同时催生出他前所未有的怒火,萧潇手中的录音器被徐誉一把给夺走了,他关了录音器,他不想再听了,那不是声音,是最尖锐的刀剑,每一刀直往他的心窝子里面扎。

徐誉疼了。

他疼得浑身直哆嗦,英俊的侧脸在阳光下闪烁着浅浅地碎光,那是从他额头缓缓流下的冷汗。他已然如此,若是心善之人,必定是有些不忍心了,但萧潇却在这个时候动了动唇:“徐誉,你哥哥是一个杀人凶手。”

“所以你派黎世荣杀了我哥?”徐誉冲口而出,眉眼间说不出的悲哀。

萧潇沉默数秒,缓了缓才说:“如果我教唆黎叔杀死你哥,我何至于满腔悲愤无从发泄?”

黎世荣是萧潇的人,纵使萧潇不教唆他杀人,他也会因为萧潇铤而走险,徐书赫是怎么死的?别人不清楚,徐誉事到如今又怎会不清楚?

一个是他哥哥,一个是萧潇,如今他心思剧痛,往事却一件又一件的浮现而出,徐誉的掌心可谓是凉意森森。

偏在这时萧潇说话了,她打电话叫高彦过来。高彦来得很快,手里捧着——

那是一只骨灰盒,一只徐誉亲手捧过的骨灰盒。

徐誉如遭雷击。

“唐妫——”

徐誉再看萧潇,已经不是在用眼睛看了,那样的目光更像是破空而出的刀锋,里面不仅仅藏匿着风暴,更是愤怒和震惊。

徐誉近乎咆哮道:“他已经死了,你怎么忍心把他的骨灰给挖出来?”

“死了,做过的坏事就可以一笔勾销吗?”萧潇起身,双手平伸,高彦已会意,把骨灰盒交给了萧潇。

萧潇慢慢走近徐誉,她近乎悲悯的说道:“我还不够仁慈吗?如果我把你哥哥杀人罪证公诸于世,你觉得徐书赫的骨灰到时候还能留在唐家墓园,唐伊诺还能无忧余生吗?将心比心,如果你是我,你能允许杀父仇人下葬自家墓园吗?当你指责我狠心的同时,可有想过徐书赫是否狠心,可有想过我父亲?你的亲人是亲人,我的亲人何尝不是亲人?”

萧潇说:“徐誉,我能很好的区分出你和徐书赫的不同,你能很好的区分出是与非,对与错吗?你在我心里,依然是曾经那个徐誉,但有些事不能混为一谈,你是你,你哥是你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徐书赫的骨灰移出唐家墓园,亲手交给你。”

徐誉眼中的光芒一寸寸的灭了,那里死寂一片,仿佛燃烧完所有光亮的油灯,他双手颤抖的接过骨灰盒,连日来的悲痛,终于爆发而出。

对于徐书赫,因为是亲人,所以即使是恨,也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对于萧潇,他该恨,却又拿什么立场去恨?她被人陷害至此,萧靖轩又是死在徐书赫的手里,是徐家亏欠在先,无颜去恨。

眼泪砸落,骨灰盒湿漉漉一片。

“徐誉,你在我心里一如最初。”萧潇开口说话,声音吹散在了微风里。

相拥着寂寞,就不会再寂寞

那是2008年3月下旬,徐誉抱着骨灰盒离开了萧潇的视线,也离开了山水居,一直到2008年结束,萧潇再也没有见过他。

后来,萧潇入主唐氏,听说徐誉在三月下旬正式向唐氏递交了辞呈。徐誉离开C市那天,留给唐婉一份离婚协议书,还有一封再简短不过的书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2007年看《士兵突击》,里面有一句原话记不清了,大意是:不要再混日子,小心有一天日子把你给混了。离开前,我想把这句话送给你,我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如果需要我回来办理离婚手续,打一通电话即可。刀”

那天唐婉回家,看到那份离婚协议书,结婚五个月,丈夫就要跟她离婚,唐婉又是绝望又是难过,心里发了狠的去拨打徐誉的手机。电话通了,唐婉本是怨愤之音,但道出的第一句话却是声音发颤,她说:“徐誉,我恨不得在你身上咬上几口。”

唐婉说这句话的时候,徐誉正飙车出了C市地界,他在C市生活了7年,国外留学回来就把自己的青春全都奉献给了唐氏。他在白日意气风发,却在夜幕降临时深深地厌恶这座城,他一直觉得他不喜欢C市,不喜它的快节奏生活,不喜它的万千高楼大厦,不喜庭院深深的唐家老宅,不喜各种应酬场合的觥筹交错,不喜虚伪造作的人际关系,不喜连绵不断的流言蜚语…

看,他有这么多的不喜,可见他是真的恨透了这座城,但汽车驶离C市的那刻起,他忽然对这座城生出了前所未有的眷恋和悲恸。

其实,所有的繁华城都是一样的,只有雅俗共处,才能容纳性情千奇百怪的市民来居住。

C市说:“我这么努力的讨好你,但你却要远离我,抛弃我。”

徐誉说:“这座城伤透了我的心,那天我从山水居回来,临近家门却止步不前。我问自己,那是我的家吗?如果是我的家,我为什么感受到的不是温暖,而是疲惫和困倦?C市,不是你不够好,是我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但在这里,看着周遭熟悉的人和事,听着满城流言蜚语,一颗心却是越来越冷。C市,我不愿被冻僵,所以我走了。我必须走,否则我会结冰,我会冻僵。恍”

高速公路上,徐誉把C市远远的甩在了身后,连带甩在身后的还有沸沸扬扬的C市豪门风云,副驾驶座位上,徐书赫的骨灰盒被他固定在了座位上。

他转眸看了一眼骨灰盒,风声太大,徐誉隐隐出现了幻听,骨灰盒里似是有轻轻地笑声,有长长地叹息,好像还有隐隐地啜泣声。

——笑吧,叹吧,哭吧,是什么改变了你?又是什么夺走了你的一生?是贪欲,是罪恶,是金钱…

——你算计半生,甚至不惜拿我的婚姻做筹码。你精明的算计着一切,又怎知生死无常,阎王爷来索命,在死神面前,你想逃都逃不掉。

车速越来越快,徐誉不期然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他哥哥微笑的时候很明朗,就是心事重了一些,他哥哥读大学那天,他边哭边跟在哥哥的身后。他哥哥边挥手边擦眼泪:“阿誉,回去吧!等哥哥参加工作了,一定接你去城里过好日子。”

高速公路那么长,长得望不到边际,骨灰盒里的灵魂在哭泣,寂静无声的夜半时分,有一个青年男子开着车,泪流满面的伸手拍了拍骨灰盒:“我带你回家,回到大山里,回到我们父母身边,他们说这叫落叶归根。”

回家吧!

这些年,他逐渐忘了他是谁,为了亲情一再妥协,从来都没有为自己好好地活一次。左手阿妫,右手胞兄,他在爱恨中沉浮,到最后却是一个都没有抓住。

还是抓住了,他抓住了胞兄的骨灰,他一直以为他恨他哥哥徐书赫,但徐书赫死后,他才意识到血缘亲情的弥足珍贵。

他是最现实的世俗之人,即便知道徐书赫十恶不赦,但亲人毕竟是亲人。萧潇无比憎恨徐书赫,将心比心他可以理解,但他很清楚,就连萧潇本人也很清楚,她虽说他在她心里一如最初,但他和她都很难再回到最初。

为自己活一次吧!他是这么想的,不再有唐妫,不再有徐书赫,不再有一段失败的婚姻,他只是他——徐誉。

黑夜里,有物件被徐誉从窗口抛出,在沿途路灯的映照下有光一晃而过,它落在了高速护栏之外,顺着斜坡一路滚落,最后静静地躺在了草丛里。

那是一只白金手镯,在月光下散发出寂静清冷的幽光。

徐誉的车,快速驶远,直到最后彻底的消失不见。

那天,徐誉离开山水居,萧潇又在后院坐了一会儿,她看阿慈有些入神,直到阿慈兴致勃勃的转悠累了,方才起身。

夜幕已下,曾瑜在客厅里打扫卫生,这时走了过来:“太太,先生在厨房。”

萧潇往厨房方向走了几步,门没关,一阵阵香气飘出来,萧潇鼻端尽是食物的香气。没有再上前,先是给张婧打了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