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激越效果。

她昂着头走出喜宴厅的大门,听人指指点点,说太子的新欢恃宠生骄。

第二天辞职信递上去,连交接冬至都懒得与他做。秘书小妹进来,说:“殷总请你过去一趟。”

殷取中递给她一个大信封,面额比不得太子的三枚筹码,却也惊人。

冬至冷笑,这算什么意思?

殷取中说:“请你另谋高就。”

冬至想起昨天丁零拿捏有度的演技,又是一声冷笑。

殷取中脸色却和缓下来,很安详、恬淡的神色,是以前的殷取中所绝不会有的淡泊。

冬至忽然明白了什么,问:“你知道那杯酒不是我泼的?”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殷取中:“为什么?你明知她是这样的人!”

殷取中眼中现出一丝复杂而痛苦的情绪,良久才轻笑道:“不,是我让她变成这样的。”而后他自嘲地笑,“所以说,做人,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

他又颇安慰地说:“幸而有人让我明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冬至不知道当年殷取中、丁零和李柏安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那个时候殷取中曾经让丁零失望,所以她冬至成了殷取中挽回丁零的炮灰。

冬至冷笑,“这种自欺欺人换来的东西,有意思么?”

殷取中的声音冷静而克制:“我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所以明知她是被冤枉的,殷取中也毫不犹豫地把刺向她的匕首推进三分,即便知道她可能已是太子的新宠。

他甚至不想让自己有任何愧疚,所以开出这张支票,至于其他的东西——他今天在这个城市的一柱一石,他一样都不会放弃。

殷取中抬眼望望挂钟,站起身来,“五点半,下班时间。”

以前的殷取中几乎从未在晚十点前下过班。

他站起身来,脚步依然有轻微的倾斜,冬至忽然就想起很久前的那个晚上,他说:“不要报警。”

他愿意让丁零吃醋,不愿丁零为他担心。

他用冬至来还击她那些新欢旧爱缠身绯闻,却也把母亲和钱袋子都留给了她。

那些看起来很俗,其实却是我们安身立命的东西,他全留给了丁零。

殷取中和丁零进进退退的游戏,不知道玩了几多年。他们互相煎熬,将近在咫尺的相思,寸寸熬成灰烬,最后冬至成为这出大戏的帷幕。

观众只看到帷幕的千疮百孔,看不到戏台上主角最后的悲欢离合。

做人除了有些错误不能犯和要自爱之外,还不能太清高。

冬至用殷取中的这笔钱申请出国读书,既然殷取中摆明姿态不会对她有任何愧疚,她何必期期艾艾去扮演一个怨妇的角色?

她只是个替人打工的马仔,手停口停,没那种志气,把支票撕成雪花片。

一同带走的还有太子的三枚筹码,太子愿意许诺给她的,亦不过一只金丝笼而已。什么人摆什么位置,太子再清楚不过。

她不想要那只金丝笼,却不能拒绝这三枚筹码,给人三分面子,也是给自己留个余地。

当初离开香港时,太子开玩笑说:“三枚筹码,三个愿望哦。”

冬至没有估量这三枚筹码的实际能量,应该不低,且只要一日未兑现,就还有上升空间。

就像股票不割肉抛出去,就永远不算真正赔钱一样。

十三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冬至终于听清那个悲戚沙哑的男声,究竟在念叨些什么。

“苦海翻起爱浪,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鲜花虽会凋谢但会再开,一生所爱隐约在白云外”

飞机划穿云层。云海的尽头,刹那间绽放金光万丈。

冬至想:我的一生,还长着呢。

只是眼角有一滴泪渗出来。

那部电影里紫霞仙子在至尊宝的心里留下一滴眼泪。

而她的眼泪,竟无处可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