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楼下,明僖笑问:“萱萱睡着了?”
“嗯。”
“果然,不然怎么会放你走?哎,比我这老爸还亲啊!我真吃醋。”
“那是明僖爸爸没跟萱萱分开过,要不然您也试试?”容涛调侃。
“我天天守着都抢不过你,要是再分别几个月,宝贝女儿就提前是别人的咯~~”明僖摇头。
“明僖爸爸,我要赶明天的飞机,先告辞了。”
“好,有空再过来玩吧。”
“再见!”
“再见!”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迹部真纪子果然经常把流萱叫到本宅吃饭或者玩耍。流萱迅速跟迹部本宅的人熟悉起来,当然,迹部辽一原本就熟的不论。只是他们所谓的熟悉还就真的是熟悉罢了,或者说是了解到彼此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吃食。流萱没当这里是亲戚家,而是保持着客套有礼的态度,哄哄老夫人开心。迹部真纪子看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但终归因此认识了不少人,比如迹部夫人夏江的娘家亲戚,再比如因为跟迹部景吾日渐熟悉,连网球部的那些人也能见面打个招呼。其中跟向日最熟,还可以开上两句玩笑。
网球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可是学校的气压却很低。冰帝男网居然在东京都的比赛中就输了?还是输给名不见经传的不动峰?迹部虽然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是还是能够感觉到他心情不爽。向日这些有小动物本能的,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不过这次失败,又从非正选里提拔了一个叫做芥川慈郎的每天睡觉的。。。外号叫做绵羊的。。超级可爱的男孩子。微黄色的卷卷的头发,睡眼朦胧的样子,搞的流萱每次都想去捏他的脸颊,实在太可爱了啊啊啊啊啊!
离开?
大家一起玩过几次,流萱也跑去网球场加过几次油,两只单纯的小动物——流萱+慈郎就成为了朋友。冰帝众女在迹部祖母生日前夕看到过容涛,知道这位未婚夫的地位不容动摇,于是对于流萱跟慈郎走的比较近这回事也没放在心上。再说,各大后援团其实对于这种真正跟王子关系好的也比较忌惮。当一个人跟王子的关系好过于后援团跟王子的关系时,王子会听谁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这天慈郎照例从隔壁班溜过来吃便当,顺便蹭流萱的中国菜。两个人说起一些班级的趣事,正聊的开心,突然,流萱的筷子就掉到地上,脸色变的苍白。
“萱萱?你怎么了?”慈郎担忧的问。
流萱紧了紧心神:“没事,稍微有点不舒服。可能昨晚没睡好吧。”
“可是你脸色好难看!”慈郎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要不要送你去医务室?”
流萱摇头:“我趴着休息一下,这边的菜还没有动过,不嫌弃的话你吃掉吧。”
“可是你才吃了两口饭。”下午会饿的说。。。。
“没事,我带了点心。”流萱觉得很难受,没有力气跟慈郎说话,将便当盒往慈郎那边一推,就趴在了桌子上。心怦怦直跳,好奇怪,她又没有心脏病,为什么会呼吸困难?好像有什么东西勒住胸口一样,好难过。。。
没多久,流萱便累的沉沉睡去。午训完了的迹部和忍足踩着上课铃回到教室,就见流萱还趴在桌子上睡的很香,可是脸色非常苍白。
“萱萱?”迹部喊了声,没反应。
“那个。。姬同学在中午的时候脸色很不好,饭也没吃就趴下了。”旁边一个同学说道。
迹部点头表示了解,就算上课了也没吵她,大不了等下叫人送去医院。
任课老师进来的时候,见到流萱的情况,稍微询问了下同学。想起流萱平常很乖,成绩也不错,肯定不是故意睡觉的,也就没有为难。流萱这一睡就睡到下午,直到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才惊醒过来。她大口的喘气,感到后背冰凉,是冷汗么?
“阿拉,你醒了啊!下课了哦!”慈郎不放心,就赶在社团活动之前过来看看。
“啊?睡了这么久么?”流萱还有些恍然。
“不舒服的话我叫司机送你回家。”迹部说。
“稍微有点,麻烦你了。”流萱也不逞强,只是还坐在座位上,似乎有点缓不过来:“我想再坐在座位上休息下。”流萱发现自己站不起来。
迹部点点头没再管她,径直出了教室去到网球上训练了。
流萱又有点疲倦,继续趴在桌子上,但这次没有睡着。过了几分钟,迹部有些急切的走进来,看到流萱依旧趴着,稍微呆愣了一下。
流萱感到身边有人,抬起头一看,发现迹部正盯着她,一种很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霍的一声站了起来问:“发生什么事?”
迹部不知道该怎么说,半天才开口:“涛哥哥出车祸。。。。不治身亡。。。。”
听到这个消息的流萱,彷佛五雷轰顶,完全无法动弹。半晌,不可置信的看着迹部。在迹部将要再次开口之际晕了过去。桦地眼明手快的扶住了。
“桦地,带她去机场。”迹部也觉得有些不真实,明明活生生的一个人,居然接到死亡的消息。
迹部叫桦地背着流萱,走到私家车上,然后打电话联系流萱的父母以及在台北的姑姑。当然,在开车之前,赶到的校医已经为流萱做过急救。只可惜她人清醒了,魂似乎还没有回来,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坐在那里。
此刻迹部已经了解到事情经过,今天中午,容涛在高速公路上,被一个酒后驾车的大卡车司机撞到。容涛的私家车直接被撞下山崖,当场死亡。迹部看着失魂的流萱,心想,真的有心灵感应么?流萱不舒服的时候,正好也是中午吧?果然,在他们的世界里,爱情是比什么都贵重的奢侈品啊,谁能想到如此深厚的感情,居然毁在天灾人祸上?真是世事无常!
汽车直接抵达机场,明僖夫妇也已经到达,还有迹部辽一和夏江夫妇也在傍边。孔昭看到一声不吭的女儿一阵紧张:“萱萱?”
流萱抬起头茫然的看着母亲,但还是没有说话。明僖拍了拍孔昭的肩膀摇头,示意不要再问。然后将流萱带到自己身边,轻拍着安抚。
一行人直到台北也没说过一句话,等上山到容家本宅时,门口已经挂起了白幡。流萱抬头看着刺眼的白,觉得好不真实。浑浑霍霍的跟着父母进入容家,便看到了容涛的遗体。流萱一点也不害怕的去碰触容涛的脸,一点温度都没有,不死心的翻开被子抓容涛的手,依旧没有温度。众人也不敢阻止,更加不知道怎么劝说。流萱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站在遗体旁边看着,不知道是在期盼着容涛的归来,还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容家老太太见到流萱回来,抱着她就大哭起来,声音早就嘶哑,听不清在哭喊什么。容颜也怔怔的,心里五味成杂,即便是斗成这样的姐弟,也会觉得很失落吧。二十几年的相处,总有感情的,不是么?彩子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没有商场上的精明干练,剩下的只有身为母亲的脆弱。容嘉没哭,艰难的招待着来人。众人见他中年丧子,也不苛责礼数不周。此后,迹部辽一带着妻儿帮了不少忙,好容易才将容家的一阵混乱压了下去。
容涛还未娶妻生子,父母祖母依然健在,属于夭折。因此葬礼仪式非常简单,全程只有三天。三天,过的很快,也过得很慢。流萱还是一片茫然,不知道这些人在哭什么。她感觉容涛还在身边,明明还有他的气息啊!为什么大家都说他死了呢?
在中国的习俗中,丧葬有很多礼仪需要孝子孝女来进行,然而容涛没有,只能从容家的远方亲戚中,找一个晚辈来帮忙。亲属要带孝,容老太太颤抖着双手,将白布缠在流萱的胳膊上:“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若嫁过来了,阿涛不至于连个带重孝的都没有,可是,还好。。。。没有。。。。。。。”
“祖母。。。。”这是流萱这些天开口说的第一个词。
“好孩子。。。我们去送阿涛最后一程。。。。”
流萱扶着老太太的手,亦步亦趋的挪到门外。然后跟着丧葬队伍一直走,走到墓园。容家并不是很喜欢热闹的人家,更何况容涛还是夭折,因此,即使如容家的影响力,也没来多少人。
容家财大气粗的实行土葬,因而就算是下棺的程序也很复杂。待到仪式完成,又花了大半个小时。道士和帮忙的人用铲子把土铲到坑里,当第一把土铲下去的时候,流萱才意识到,她的涛哥哥死了,再也见不到了!当这些泥土完全覆盖住之时,就是天人永隔!一想到再也无法见面,再也没办法说话,再也没有人。。。。像涛哥哥一样抱着她,一笔一划的教她写字;也没有人扛着她,将她送往高处摘果子;听不到低沉的歌谣,见不到温柔的微笑,感触不到大手轻拍着头顶。。。。。一切。。。烟消云散。。。。。回忆着从小到大的一幕一幕,不知道呈现在眼前的是虚幻还是现实。这是梦吧?一定是个噩梦,流萱拼命摇着头,快点醒来快点醒来!不要做这种梦,讨厌的梦!
“萱萱!”孔昭隔着流萱三步左右的距离,见她用力摇头,不知道怎么了。
流萱听到妈妈的呼喊,一个激灵,不是梦!是真的。。。梦境没有这么真实!不死心的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臂。。。好痛。。。。这是真实的世界吗?流萱意识到现实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睁大眼睛捂着嘴哭起来。迹部站在不远处愣了一下,除了最开始的晕倒,后面实在感觉不到流萱有什么悲伤的情绪。迹部有点糊涂,容涛和流萱彷佛就一直给他这样的感觉,不知道是真的感情好,还是假的感情好。如果是真的,容涛为什么将流萱至于靶子之上?流萱在容涛死去之后,连样子都不做?面无表情的,没有一点伤感?可是现在他信了,流萱隐忍的哭声比嚎啕大哭更加让人感到压抑。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弥漫着悲伤,就如同当初他们两个在冰帝欢快的拥抱一样,影响着周围的气场。
流萱再也撑不住,跪坐在地上,孔昭大惊,赶忙跑过来搂着女儿。
“涛哥哥。。真的死了么?”流萱颤抖这问。
孔昭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沉默。
“妈妈?”流萱追问。
孔昭含泪将女儿抱在怀里,却抑制不住女儿的颤抖。
流萱一直再抖,像寒冷的冬天里,被淋过雨的小狗一样,不停的颤抖。若有若无的哭声渗透出孔昭的怀抱。迹部站在旁边,也觉得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他抬头仰望着天空,心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是不是会有人如此悲伤?是不是有人会这样为我哭泣?一直到下葬的瞬间,才愿意相信,我死了?(咳,这里说明一下。我们迹部同学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短命的问题,等他死的时候,长辈早挂了。他所想的“有人”,指妻子儿女。。。)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想知道今天能不能炸出深水鱼。。
其实这个结局N多同志已经猜到,咳,这个是我放滴最大滴雷和狗血
以流萱死心眼的程度,如果容涛不死,她不会背叛。以容涛的成熟思维和算计,如果他不死,绝不放开流萱。就算有欣赏的女孩子,流萱的妻位是绝对不会被撼动的。原本养两三个情妇,在上流社会根本也不算什么。所以,我不写死一个,他们俩怎么分开?
他们俩不分开难道我们如此妖娆的女王是炮灰!?
所以我也是不得已滴。。。。 |||
容涛的挂念
在流萱的前14年生命里,几乎没有受过任何挫折。从出生到现在,都可以说是一个众星捧月的娇娇女。一大圈人围着她极尽宠爱,最大的困难不过是才艺掌握的不好或者是偶然考试成绩不大理想,家人还从未因此苛责,即便是教训,也是春风和煦没有一句重话。犹如安徒生童话里的公主,一样的纯洁无暇,但,也一样的在不经意间被老天狠狠的一击。
容涛下葬那天,流萱再次晕倒,随后发起了高烧,姬家也因此陷入一团混乱。孔昭想起当初容涛去当兵,女儿哭闹了三四个月就一阵恐惧。当兵还有回来的时候,还有通电话写信的时候,总还有个期盼。而这一次没有了!孔昭生怕流萱就这么追随着容涛而去。
流萱高烧了两三天了,就算有医生用退烧针强制退烧,也持续不了多久。明僖和孔昭在在医院照看着流萱,剩下的一家四口在起居室心神不宁。
“医生怎么说?”大伯父明悦问刚接过电话的妻子赵如云。
“还能怎么说?西医那边说不出个所以然,中医科的也号了脉,只说郁结于心好好调养,退烧却一点办法也没!”赵如云也心急,她一直想要个女儿,无奈生了儿子后,肚子多年没动静,自然把这个侄女放在心尖上。
“哎哟,阿涛也不知道是不是萱萱的孽缘,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老太太说着就用帕子拭泪。
“什么孽缘不孽缘,小姑娘一急一吓,生个病也是正常的,过几天就好了!”老太爷大声嚷嚷,试图说服老太太,可惜他刻意的放大声音,本身就说明了自己的不确定。
“要不转台大医院?”明悦提议:“这边近是近,名气的话还是台大的好。”
“这。。。搬来搬去的,会不会不好?”赵如云犹疑的说。
一家人就此讨论起来,半天也没个结果,突然女工跑进来说:“萱萱回来了!”
众人一惊:“什么?不是在医院么?”说着一帮人呼啦啦的跑出去,便看见明僖背着流萱正进屋。
“你这不是胡闹吗!!!”老太爷火气蹭的就上来了。
“萱萱醒了,怎么也不肯呆医院。”明僖放下流萱,有些喘气的说。
“爷爷。。”流萱的声音没什么精神,但行动上似乎想向老爷子扑过去。
“嗳,我的萱萱诶,你怎么就回来了呢?来,给爷爷好好看看!”老爷子走上两步将流萱搂在怀里说。
“不想在医院,我要在家。”流萱弱弱的,委屈的说。
“好好,在家就在家,爷爷请医生来家里就是,啊~看我萱萱瘦的,心疼死我了。”老爷子很没原则的对孙女投降。
“来,萱萱,我们先到房间里休息下好么?”孔昭说。
流萱点点头,老爷子也不等明僖来背,一把就抱着他的宝贝孙女上了楼。
一群人跟着跑上去,看着流萱再次沉沉睡去,又分批守了几个小时也没见再发烧。傍晚的时候,西医中医轮番看过,都表示没事。老中医又开了个方子才撤。众人才松了口气。除了孔昭还守在床前,其他人便下楼吃饭,等下跟孔昭换班。
“怎么突然又要回来?那会儿打电话不是正在发烧么?”退出流萱的房间,赵如云才逮住机会问明僖。
“刚挂电话没多久,就退烧醒来了,一定要闹着回来。我想着她本来就不开心,也就顺着她了。”明僖回答。
“你们就是瞎惯!这也是能惯着的?万一又烧怎么办?”老太爷怒道。
“谁瞎惯啊?下午萱萱回来的时候,不知道谁说在家就在家的话。怎么不见你送她回医院?”老太太翻个白眼,全家最惯的就是老爷子了好不好。不过也是看着流萱没事,她才有心情斗嘴。
“人都回来了,还送过去干嘛!”老爷子分辨。
“简直是强词夺理!”老太太说。
“诶~我说你今天跟我过不去是吧?”老爷子来气了,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大起来。
“爸,小声些,现在萱萱要多休息!”明悦直接点老爷子的死穴,果然老爷子立马闭嘴。
终于安静下来,一家人从容涛出事以来,才第一次顺当的吃饭。晚上,流萱醒了一小会儿,喝了点米汤又睡下。第二天早上才完全清醒,只是精神不大好。老爷子一大早,也不知打哪弄来一只灰色的虎纹猫,送到流萱房里逗她开心。老太太嫌脏,要不是见流萱喜欢,早丢出去了。只好叫人把猫弄干净,又打了疫苗才送回房间。
流萱逗了一小会儿猫,觉得疲倦,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到旁边有人,艰难的睁开眼睛,非常惊讶的喊:“祖母。。”
“丫头啊,我都好了,你还没好么?”容家老太太叹口气说:“事情也过去了,别想太多。”
流萱挣扎着坐起来:“祖母。。。我。。。”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
“想哭就痛痛快快哭出来,别闷在心里。”容老太太说。
流萱摇摇头:“涛哥哥不喜欢萱萱哭。”
“傻丫头!”
“祖母还好么?”
“我很好,我要好好的,看着我们萱萱长大,嫁人,生孩子再死呢!”
“我不要嫁给别人!”流萱大声说。
“说什么傻话!”容老太太板着脸说:“你想让阿涛一直惦记着你,没办法投胎转世么?”
“我。。。”
“傻丫头啊,”容老太太抚摸着流萱的鬓角说:“你涛哥哥最疼你,他若看到你这个样子,不定怎么难受呢。只有你好好的,他才会放心!再说了,你看看你这一病,姬家上上下下没一个人是吃过一顿安稳饭,睡过一个安稳觉的。你三岁就能背《弟子规》,现在这么大了,反倒忘记了里面的意思了么?这么多年的孝道学到哪里去了!”最后两句,语气已经严厉起来。
流萱怔了怔,才说:“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你只记住一点,有我这个老太婆在一日,就护着你一日。以后,我定要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家门,才。。。不枉费。。。阿涛对你的疼惜。。。”容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将眼泪逼回眼眶。
“嗯,我知道了。”流萱郑重的点头。
容老太太拍拍流萱的手:“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明天我去看祖母。”
“好,明天等你来。”容老太太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流萱靠着床头,一个人,静静的思考着。
“母亲,你怎么到处乱跑呢?”容嘉见到容老太太在院子里走,急急的说。
“萱萱病着,我去看了看。”容老太太无力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