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地龙确实不难,原理和烧火炕没有什么区别,这个时候的技术难关主要在支撑受力上,还有就是用料的选择,受力建筑这一块凌霄自然是没有问题,材料上…凌霄重金砸下去,就不可能有问题。
紧锣密鼓的将这项工程完成了,英王府里的买办购入了大量的碳,凌霄吩咐了,不管屋里有人没人,炭火就不能断。
屋子里褚奕峰只穿着里衣蹦蹦哒哒,脚踩在地毯上都是暖烘烘的,褚奕峰兴奋的不行,自来冬天里就没有这么暖和过。
凌霄又命人摆了不少水仙在屋里,地龙烧的好但总这样也容易上火,屋里种着水仙就好些了。
凌霄在外面交代好了事,进来就看见褚奕峰穿着个单衣溜溜达达的,又跑到那几盆水仙盆景前弯着腰看那玛瑙盆,上衣因为他弯腰往上走露出了腰间的一段肉皮来,凌霄眼中一暗,走过去抚上去,褚奕峰一转身被凌霄抱了个满怀,凌霄笑道:“穿的也太少了,不冷?”
褚奕峰感受到凌霄的手顺着自己腰间滑上来,慢慢的抚摸揉搓着自己后背,褚奕峰有点不好意思,侧过头道:“不…不冷,你穿戴好了这是要出去?”
凌霄今天还真是有正事的,想和褚奕峰厮缠但也不好推掉,只得揽着褚奕峰亲热了一会儿作罢,怕他贪玩冻着了临走还交代了一番。
凌霄去了揽翠轩一趟,聂光有新的情报要向凌霄交代,但聂光这人做事小心又小心,有事从不写到纸上,只肯口耳相传他才放心,是以史沛就成了中间的传话的。
“荣祥公向来是看不上自己的这个四儿子的,虽是嫡出但从小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天生的冤家,早些年也是天天打夜夜骂,直到娶了亲有了子嗣才略好了些。”史沛低声道,“这四老爷甄立志也是个有心的,知道荣祥公喜爱大老爷不疼顾他,每日里除了晨昏定省也不多与荣祥公亲近,除了…前几年太子要给慧王选慧王妃的时候。”
史沛顿了一下继续道:“聂光的手下打探清楚了,这个甄四老爷曾孝敬了荣祥公一段日子,而且直接跟荣祥公说了想要让自己的嫡长女作为慧王妃的候选,荣祥公府没有分家,这些孙女们都是养在老太太跟前的,不分亲厚,而且按当时的情况来看,他的嫡长女不管在哪方面确实是比如今的慧王妃强了不少,但最后…”
最后的结果所有人都知道,慧王大婚娶的是荣祥公府长房甄福海的嫡女甄平芷。
“这四老爷甄立志就因此更恨上荣祥公和甄福海了?”凌霄微微挑起嘴角,“他现在怎么说?”
史沛小声道:“自然不会让他知道主子了,聂光只让手下透露自己是甄福海的对手,他听了就很感兴趣,聂光让我问主子的意思。”
“我的意思…”凌霄微微皱眉,思量片刻道,“先不要透露出我们是谁来,这事看着合情合理但也不能贸然信他,且让我试过了再说吧…”
史沛颔首:“知道了。”
凌霄命史沛先走了,自己又在揽翠轩里略坐了一会儿才出去的,刚要上轿子时凌霄愣了下,他只觉余光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凌霄转头朝街角望过去,那人披着一件斗篷与他相距不过十丈,见凌霄发现他了也不慌张,反而对着凌霄一笑。
凌霄朗声笑道:“一别经年,不知道祝余先生一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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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最近更新
凌霄朗声笑道:“一别经年,不知道祝余先生一向可好?”
祝余颔首一笑:“不如小侯爷风光啊。”
北地战役中祝余充当使者曾经与凌霄打过几次交道,凌霄曾经也想过若他来投就收到自己麾下,可惜库沙尔湖一别后祝余就失踪了,算起来他也是钦犯了,如今却敢明目张胆的站在皇城里。
凌霄遇事总会先往最坏的方向想,当时张继叛军大败不得不说都是褚奕峰的功劳,现在祝余是来报仇的?
当时能逃过褚军的搜查,如今还能隐姓埋名的好好活到今日,此人不是池中物啊。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凌霄一笑,“我有意去天然居摆一桌酒菜来招待先生,不知先生赏不赏脸呢?”
祝余一笑:“荣幸之至。”
天然居里凌霄包下了整个二楼的雅间,亲信把手几个门口,等菜都上好了凌霄命把盏的人下去,自己给祝余倒了一杯酒,先干为敬:“一向可好?”
祝余一笑喝了酒,温声道:“托小侯爷的福,皇城中气候比北部好不少,这一年我过的也不错。”
凌霄顿了下,笑道:“原来你这一年都在皇城…居然也藏得住。”
“说起来我是跟小侯爷一行人一起进皇城的,犹记得当时皇孙…不,英王的风采呢。”祝余谈起前事来没有分毫恨意,好像真的是和老朋友叙旧一样,娓娓道来,“后来英王出宫建府,我也曾在外面看过,雕梁画栋,端的气派。”
“祝余。”凌霄脸色一冷,虚套是虚套的,但他向来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提起褚奕峰来,不管是说好话坏话,都不许人背后议论。
祝余感受到凌霄情绪的变化,颔首一笑:“是我失礼了,我知道英王是凌小侯爷心尖子上的人,向来不许人谈论的。”
“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呢。”凌霄淡淡一笑,“可惜皇城里的这些流言太多了,我听过不少比这个还荒谬的,没想到你真的会信。”
祝余也不着恼,比凌霄还淡定:“小侯爷不承认就罢了,今日我也不是来说小侯爷的私事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祝余拿出叠好的一大张纸,凌霄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字,中心是太子和褚奕瑾,周围分散开来无数枝叶写着皇城中与这两人有交往的人情况,大到太子与哪位王爷的关系小到慧王府里一个侍妾的受宠程度和她娘家的情况,事无巨细,不一而足。
饶是凌霄手下的机密组也绘不出这么完整的一张关系权势图,凌霄抬头看着祝余,一笑:“先生好本事。”能做到这个绝非常人,凌霄在北部时也调查过祝余这个人,到今年他年不及弱冠,自幼在北部边境长大,小时候往来于褚国和匈奴,靠贩卖些鸡零狗碎的货物过活,长大了投靠到张继麾下,有可能他都没有来过皇城,怎么跟皇族结的仇?而且听他的意思,连张继当时都会听他的,这个人能有什么来历?
祝余颔首不答言,凌霄顿了下道:“我明白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是想与我结盟了?但我不知道你的敌人是太子还是慧王呢?”
“小侯爷是怕我对太子不利吗?”祝余笑吟吟问道,眼中闪过的一丝揶揄,太子爷算是你的姨夫加老丈人了,下不去手吧?
祝余慢慢道:“我知道小侯爷一直针对慧王,但与其说是和慧王过不去,倒不如说其实是在和太子过不去,归根究底都是一样的,如今慧王与英王交恶,说白了都是太子这些年偏心太过处置不善的结果…不过我针对的是谁就恕我不明言了,总之我不会对英王殿下不利,而且英王殿下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尽可开口,我必然竭尽所能,小侯爷放心就是。”
祝余说的诚恳,可惜凌霄一个字也不信,冷冷道:“先生真是大人有大量,当时到底是我们坏了你兵变的好事,你不记恨我,我倒是不敢信你。”
“当时英王殿下和小侯爷的不过是人家手里的一把剑,一样迫不得已罢了。小侯爷疑虑也是应该的,但我问心无愧。”祝余想了想诚恳道,“我给小侯爷的密报您自可交给手下探子去核实。”
“这是自然。”凌霄起身拿过那张图装在身上就要离开,“我先行谢过了。”
祝余一笑:“小侯爷有何时只管去千金馆找我即可,能帮上的我定然不推辞。”
“千金馆是你的基业?”凌霄失笑,这还是钦犯呢,怎么在皇城里过的这么逍遥?祝余一笑不言,目送凌霄离去。
出了天然居秦龙跟上来低声道:“主子,他明明就是…不拿下他么?”
拿下他又怎么样?祝余在皇城中呆了一年但并没有做出任何对褚奕峰不利的事,说明他的目的不在褚奕峰,而且现在他主动来示好,不管凌霄表面上作何姿态,心里还是十分满意的,何况祝余能在皇城中不改姓名过的风生水起,还开起千金馆这么大的赌馆,怎么说也是个强大的助力啊。
“说起来祝余和我们并没有什么的大仇,用不着这样。”凌霄将刚才祝余交给他的图纸递给秦龙,“把这个拿给史沛,让机密组好好核实一下,确认无误后再交给我。”
“是。”
天气渐冷,褚奕峰给凌霄猎来的那几只狐狸终于得到了用处,皮子硝过后的交给了针线房的巧手们,不过几日就做出了一件狐裘来。
褚奕峰看着交上来的成品开心的不行,暖和的皮毛加上里面衬着的结实细密的锦缎,怎么看怎么配凌霄。
凌霄看了后也夸了褚奕峰一顿,初雪那日就穿上了,华美的狐裘加上凌霄这个人,褚奕峰看着转不开眼睛,凌霄看着他的小样都叹息,要不都传自己是褚奕峰的男宠呢,整天这么打扮不像男宠像什么。
不过为了哄爱人开心这话凌霄是绝对不会说的,十天里得有六天都穿着这件狐裘,就算是去衙门里也是先穿好官服外面将狐裘穿上,暖和的很,弄的同僚们纷纷暗自议论,凌小侯爷就是得圣心啊,看看那一身的好料子,看看那一身上用的东西,啧啧啧啧啧…
凌霄在衙门里向来自在,工部尚书魏凌祥与凌老侯爷是旧交,对凌霄也颇为看顾的,凌霄自己的公务也不忙,每天就忙自己那一摊,闲下来自然有他的事要忙,也不乐于去结交同僚,不是他势利,工部的官员们实在没有什么深交结党的必要,自然他也不会与别人交恶,凌霄内里冷清但面上的礼数从不错的,况且他手里先来散漫,逢年过节的礼就没有短过,凌霄的身份地位和圣宠在那,旁人还是很敬重凌小侯爷的。
转眼就到了年下,今年两人终于不用隔着一道宫门了,但年下事忙,不少时候凌霄都要呆在寿康后府里应酬的,褚奕峰每每想起来还是有一些黯然。
褚奕峰的心思凌霄总会早一步想到,他一想到褚奕峰自己在英王府中寂寞也心疼,一次床笫间偶然提起来,凌霄想了想道:“你亲我一个,我想办法跟你一起过年。”
“真的假的?”褚奕峰一听来了精神,直起身子来,丝被跟着滑下来露出来了一段白皙的皮肉,应在大红的缎子被面上分外好看,凌霄眼中一的暗,往前一探身拉起被子来给褚奕峰盖上,微微一侧脸等待着他的小将军的回应,褚奕峰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还是敌不过凌霄每每给他埋下的甜蜜的陷阱,伏在他肩上凑近了他的侧脸亲了下,央告道:“真的假的啊?你别逗我。”
“当然不是逗你的。”凌霄得逞的一笑,搂着褚奕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低头亲了下他的发顶,轻声道,“等着吧,今年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过,睡吧…”
凌霄答应的,那一定就会做到。
几日后凌霄又一次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无意间提到了今年海棠院里的海棠枯死了几枝,凌霄接口道:“我听说当年海棠院里并没有海棠花,是英王搬进去后姨母特地命人移栽的。如今大概是没有人住,院里伺候的奴才也少了,照顾不到也正常。”
说着又轻轻叹了口气淡淡道:“去岁英王初见英王妃,正是海棠繁茂之时,英王曾对我说,待到大婚后出宫定然带走这一院子的海棠树,看着那海棠来感念太子妃慈母心肠…后来英王妃仙逝,英王伤心过度,说还是不要移栽了,与其伤根动叶的倒不如留下这些树,他在宫外看着这海棠思念姨母倒不如留下它们陪伴姨母的好…”
太子妃闻言蓦然红了眼眶,凌霄不经意淡淡道:“后来英王在府里也栽了几株海棠,朝夕相见怀念母亲,初时不过二尺的幼苗,如今已然人高了。”
凌霄此言一出不止太子妃滚下泪来,就连身后的几个嬷嬷也禁不住抹泪。
凌霄颔首饮茶,归有光之所以以一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经亭亭如盖矣”打动万千情肠,靠的就是平淡之处戳人心,说的人越是淡然,听的人越是心伤。
太子妃拿了一方帕子拭泪,越想越觉得二儿子在宫外孤苦,大儿子虽然也出宫了但那是有老婆孩子的啊,自己这二儿子呢,明明还不及弱冠,守着妻孝也不能到处串门去,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英王府里看着几棵海棠树…
褚王朝的规矩,成年的皇子皇孙都要封王出宫,待到立下太子之时皇子们就要离开皇城前往封地,不到太子继位无召不得回皇城,这是圣上开国就定下来的明警训之一,为的就是让皇子皇孙中少些纷争,确实合理,只是伤了一应慈母的心。
凌霄上前安慰太子妃,太子妃勉力定神,缓缓道:“峰儿虽说已经封王大婚了,但这大年下的他一个人…罢了罢了,明日我就召你舅舅进宫,今年就让峰儿去靖国公府过年吧,好歹是他的母家,就算是有人质疑有我呢,我可怜的峰儿…”
“姨母真是慈母情怀。”凌霄柔声道,“但我听闻青蓝表哥要小定了,英王尚在孝中,恐怕…”
太子妃一愣,凌霄马上道:“倒不如去我们府里吧,我与英王交厚,再说英王府与我府离得很近,祭祖什么的英王也方便些。”
“好孩子,你就不避讳?”太子妃握着凌霄的手,有什么事太子妃更愿意麻烦自己哥哥,毕竟那是自己正经的娘家,寿康侯府就不同了,虽说凌侯爷是自己舅舅,更有先凌夫人韦庄的情谊,但到底是远了一层了。
凌霄一笑:“我不避讳这个,再说爷爷也很喜欢英王,还有就是…舅舅手握重兵,英王与舅舅太亲近了恐怕不好。”
这么一说触动了太子妃的心事,太子虽然不与她说这些事但太子妃也多多少少的知道一点,她知道夫君的忌讳,这些年太子妃优待自己娘家太子一直没有异议,但那是建立在太子妃不偏心任何一位皇孙的前提下的,太子也很希望得到岳家靖国公府的支持,但他不希望这份支持是给他的儿子的,哪怕是褚奕瑾也不行。在权利面前太子一直分的清清楚楚,他可以容忍甚至是支持儿子谋取权利,但谋取的不能是他的那一份。
太子妃点点头:“还是霄儿想的细致,如此我给舅舅和姨母修一封信吧。还有…传命内务府,如今天寒地冻不易动土,等到明年开春时,就将海棠院里的海棠尽数移栽到应王府,不得有丝毫伤损。”
女官领命去内务府传太子妃旨意,凌霄颔首:“如此甚好。”
凌霄进宫请了一次安,不但帮褚奕峰谋得了太子妃的怜惜,更重要的是能名正言顺的跟褚奕峰一起过年了。至于别人会不会猜忌,会不会私下议论太子妃的意图,会不会借此揣测天恩圣意,凌霄懒得理会。以前是总怕卷到储位之争中,但现在既然已经不得不争了,凌霄还在意什么?怎么舒服怎么来,至于慧王府的那一位知道信儿后会怎么难受他就管不着了,最好气的一个年都过不顺当才好呢。
褚奕峰从军中回来就接了不少太子妃的赏,正一头雾水的时候凌霄来了,看着一屋子赏赐笑笑:“我跟姨母说了下,她答应的年下你来我府里过。”
“真的?!”褚奕峰眼睛都亮了,凌霄揉了下他的头:“但三十的时候还是要进宫的,初一估计就回来了。”
那也不错了,省的两人整天躲躲藏藏的,褚奕峰越想越合适,笑道:“那两天当然得进宫了,哎你怎么跟母亲说的?真的就答应了。”
“不过就是说你自己一个人在府里没意思,还能说什么。”在东宫里瞎编滥造的话哪能跟褚奕峰说,凌霄跟着褚奕峰进了里间,脱下来狐裘袍子让丫头们放起来,屋里地龙烧的好,犹如春日,凌霄拈了个松子吃了,笑道,“我府里可没有这么暖和,要是嫌冷也就只能多烧几个碳盆子,到时候可别嫌冷。”
褚奕峰笑笑也坐下来吃东西,笑道:“当然不嫌。”又想了想起身道,“唉我去收拾收拾东西…”
凌霄哭笑不得,拉着他重新坐下来,两个人一起坐在榻上,凌霄笑笑拿了个琥珀核桃喂到褚奕峰嘴里:“有丫头们收拾呢,你着什么急?”
“嘿嘿…”褚奕峰憨笑几声坐下来,又道,“你家里年下热闹么?唉把我府里的炮仗什么的都运过去,还有年货也送过去吧,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带过去的?”
凌霄知道他兴奋,也不打断他的好兴致,点头笑道:“嗯…炮仗运过去吧,过年的时候我陪你去雪地里放炮仗,年货都是份例上的,我们府里也不缺这个,不如给府里下人们分了吧,你去那边也不用带多少东西。”说着声音低下来,轻声道:“用我的就行。”
本来没有什么事让凌霄这么一说就像是有了什么似的,褚奕峰脸红了下,想要说什么但又揪不出凌霄哪里说错了,他本来就嘴笨,只能老老实实的让凌霄调戏。
最后自然还都是凌霄调派的,将送来的份例那些年货还有庄子上送来的东西挑出来了十分珍惜的,另又加上库里一些东西运到了褚奕峰宫外的几位长辈府上,剩下的尽数分给了英王府里的奴才们,又给他们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众人都感恩不已,对褚奕峰更为尽心。
等到腊月二十的时候六部封笔,军中官职不高的将士也放了假,两个人正式窝在寿康侯府的行云院里猫冬了,褚奕峰与凌老侯爷和施夫人也沾亲,又有太子妃的关照,侯府里对英王殿下还是很欢迎的。
其实这位王爷很好打发,褚奕峰不骄矜,住在凌霄那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甚至觉得比自己的英王府还好,哪里都能看见凌霄的东西,无意发现的凌霄以前的小衣服都能让他开心好久。凌霄也不在意,平日里不让人来自己院子里打扰,由着褚奕峰到处寻宝。
行云院里确实没有英王府暖和,凌霄让人多拢了几个碳盆子,屋里也是暖烘烘的。
年前凌霄除了和褚奕峰亲热还要去前面料理些事情,年下事多荆玉有些忙不过来,施夫人就让凌霄帮忙,其实也不过是给哪家送什么礼回什么礼的事,凌霄将给要凌雉送去的东西先料理了出来,满满的收拾了辆车的东西送了过去,凌雉当天就将回礼送了过来,也是殷实的很,跟着来的就是廖汀。
廖汀如今也是施府上的管家娘子了,看了凌霄先行了礼,谢了赏才笑吟吟道:“二奶奶说少爷送的东西都是喜欢的,家里没有什么好的,将就着吧,让少爷大节下更要保重身体,还有就是给老太爷和姑太太,还有老爷磕头了,她在家里什么都好,不用担心的,等年初二的时候就跟姑爷过来拜年了。”
凌霄又问了不少凌雉在家里的事,廖汀一一答了,最后笑道:“少爷万事不用担心,府里老爷和太太念着咱们姑太太当年的大恩,对二奶奶疼爱有加的,就算不说这个,就咱们小姐的人品人物,见了哪有不爱的?听说了咱们小姐在娘家就会理家了现在府里的内帏的事就都交给咱们小姐打理了,太太和大奶奶都是不理这些事的,直夸咱们小姐来了府上后将这一摊子事打理清了,很是倚重,府里的下人们也都是敬服的。”
说着又一笑:“姑爷和二奶奶还是那么恩爱,前几日姑爷还陪着二奶奶一起去了趟千里庙,那个情景我说不上来,只是那说书的说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府里人没有不称颂的。”
这些凌霄倒是听说了些,如今这一对小夫妻恩爱在皇城都出了名的,人人都暗叹凌雉年少丧母,谁承想最后是个有造化的,娘家越来越兴盛,夫家如今也是蒸蒸日上,婆婆慈善妯娌和睦,最难得可贵的是得了个又上进又疼顾夫人的夫君,幸福的样板大概就是这样了。
凌霄又问了几句别的事就给廖汀一份赏让人好生送回去了,荆玉去照看了一会儿哥儿回来见了凌雉的回礼感叹了几句,说着想起来心事,看着凌霄的脸色柔声道:“给依丫头…给大小姐的礼单我拟出来了,二少爷看一眼,若是没什么不合适的就让人送过去了。”
凌霄接过来一看,心里不禁叹息荆玉的识时务,她知道自己与凌依不对付,看看这份礼单拟的,全是按着旧例来的,一丝一毫没有多添,总起来抵不过自己今天给凌雉送去的一半呢,凌霄看了眼荆玉的脸色,他大概能猜出荆玉的想法,如论如何不能得罪自己,按例来谁也挑不出错来,趁着凌雉回礼的时节送来礼单子,没准自己一时心软还会再添上去一些来表示自己大度容人。
凌霄一笑,他不反感荆玉的这些小聪明,他不喜欢太过愚蠢的人,有些聪明,而且还能顺着他的意思来的才是好女人呢。荆玉自嫁进来一直很懂事,凌霄还是很满意的,但现在她还是猜错自己的心意了。
“大奶奶这份礼单有些不妥…”凌霄凤眼微眯,一笑,“按着庶女出嫁后给亲家的礼倒是没错,但咱们家大小姐并不是嫁过去做的正妻,侧室,就是妾。”
“寿康侯府里从没有这种例,所以少不得我今年充大划出个道道来了。”
荆玉脸色一白,禁不住握紧了手里的帕子,屋子里丫头婆子们也俱是一惊,府上给嫁出去的姑奶奶们的礼向来丰厚,给凌依这份已经算少了,还要再减?
凌霄声音明明平淡无波,但这一屋子里的人都感觉到畏惧,凌霄轻笑:“今后凡我侯府庶女,嫁做人侧室者,节下礼遵旧例再减半。”
凌霄挑起眼角看向荆玉:“大奶奶认为怎么样?”
荆玉连忙点头,凌霄平日里都是以“大嫂”呼之,今天一口一个“大奶奶”荆玉心里已经怯了,再见自己拟的礼单没合凌霄的心意更是有些害怕,强自稳住心柔声道:“是我没考虑清楚,我也是个笨的,向来只敢按着姑祖母的例办事,一步不敢错的,现在…”
“现在大奶奶是怪我不遵姑祖母的旧例了?”凌霄打断道,“大奶奶放心,这个我自然会去跟姑祖母说的。”
“不是,二少爷误会我的意思了。”荆玉连忙道,“我的意思是府里有什么例我都会遵的,这事本来就是头一回,我年轻不懂事,既然二少爷定下例来了以后自然就要按这个行的,很是妥当。”
凌霄一笑:“大嫂果然明白,就是这样才好,来…”
凌霄将凌雉送来的礼中给荆玉和哥儿的那一份拿出来交给荆玉的丫头,笑道:“我减一半的例也不是想委屈大小姐,大嫂细想,大小姐于咱们家是千金小姐,但在人家府上呢?不过就是个妾罢了,我们大张旗鼓的送了那么多的礼过去,人家要怎么回呢?回礼轻了也不行,现在还好说,等到于府大公子娶了正妻以后呢?给一个妾的娘家的回礼比给正妻的还多,这算什么事?让于府难办了恐怕到时候大小姐处境更尴尬,凌依是我的妹妹,我自然要多为她想一些才好。”
宅门里的事凌霄不是不擅长,有时候他只是懒得计较,当然更重要的是以前他做不得主当不得家,但现在不同了,比起夏兰和凌依的那些下作的小手段凌霄的作为杀伤力更强,而且胜在一点上:名正言顺。
荆玉看着凌雉给自己一房的厚礼也服气,自自己嫁进寿康侯府里以来这两位嫡出的少爷小姐就没有苛待过自己,比起正经的小姑子可强多了。
荆玉正要说什么时凌霄命人将东西送过来,凌霄接过递给荆玉:“这是前几日命人给哥儿打的一把锁,让小孩儿在节下也开心开心。”
荆玉一看是一把足金的长命锁,上面嵌着宝石珠子,打的分外精致。荆玉一看就知道就知道珍贵,连忙道:“又让二少爷破费了,我替哥儿谢过二叔了。”
凌霄不在意的一笑:“还要麻烦大嫂再拟一份礼单了。”荆玉点头照办,凌霄淡淡微笑,谁敢说他是偏心苛待庶出了?他对凌轩房里可向来不薄啊,至于嫁出去的大姑奶奶,那怪谁?谁让她失了节沦为妾室呢?该!
这个时候的荆玉和府里上上下下还没有发现,府里的权柄没有一日经过老爷凌儒学的手,就这么慢慢的又自然而然的交到了二少爷凌霄的手中了。
三十那天宫里早早的就来接褚奕峰了,褚奕峰也有几日没有进宫给太子太子妃请安,跟凌霄说了后就跟着宫里来接的公公去了,进宫先给他的皇爷爷磕头请了安,老皇帝对自己这个孙儿也是很怜惜的,还这么嫩嫩的孙儿就和自己一样成了鳏夫,多么可怜,也许是年下的热闹团圆触动了老皇帝的情肠,老皇帝不由的想起了卫皇后来,先皇后也是个奇女子,当年举事后随着褚契龙四处奔波,辅助着丈夫一路当上了皇帝,一朝母仪天下却依然贤良恭俭,昔日更有劝诫圣上救二十四言官的贤举,其功不让长孙皇后之于李世民,马皇后之于朱元璋。
老皇帝一边批折子一边老泪纵横的怀念卫皇后,还不忘问褚奕峰几句想要孙儿回应自己几声,可惜褚奕峰实在想不起亡妻的音容笑貌了,回应不了老皇帝的伤怀,老皇帝自说自话了一会儿有点不高兴的看了褚奕峰一眼,他在这里这么伤怀失态他的小孙子倒是端庄稳重的很,老皇帝的面子有点下不来,撇撇嘴道:“你和朕都是鳏夫,如何你不懂朕的伤怀?如今的孩子们都这么冷情吗?”
要是别的皇子皇孙听到这话估计早吓死了,但褚奕峰的神经实在没有这么纤细体会不到,只得憨憨道:“孙儿与先英王妃只见过一面,还是…她还带着纱帽,孙儿实在记不起她的样子了。”
老皇帝一叹息:“还是峰儿有福,记不得就走了到底是好一些…罢了,去吧,晚上家宴好好陪陪朕,也有多日没见你了。”
褚奕峰磕了个头,正要转身走还是回过身来走到老皇帝面前,自己掏出手绢来给老皇帝擦了擦眼泪,小声道:“皇爷爷别哭了,我其实也想奶奶。”
不得不说褚奕峰总有这么一种不经意就让人喜欢心疼的本事,老皇帝当下心里好受了不少,皇族至亲间也是尊敬冷漠大于亲情,这种暖意让老皇帝很受用,而且一直延续到了晚上的宴会上。
每到年三十的时候皇族都会有一次家宴,将在皇城的皇族尽数请来一起守岁过年以表示亲密,席间老皇帝心情都不错,今天怀念了下卫皇后哭了一场释放了不少,再加上小棉袄褚奕峰的贴心,老皇帝一整晚都兴致颇高。
褚奕峰专注的吃东西,有人提酒他也跟着饮,没人提他不会主动的敬酒,等到大家醉的模糊的时候褚奕峰就是少数的清醒的人之一。
离着子时还有一段时间,褚奕峰捧着他的小手炉笑笑,凌霄去年给他的新年礼物,一入冬他就用上了。
“王爷。”章公公走近低声道,“来时小侯爷交代了这个时候让您去听风阁外的听风亭上一趟,说是有什么东西给您。”
这个时候宫门早下了钥,凌霄本事通天也不可能进来了,褚奕峰一想估计是凌霄给他的什么物件藏在那了,登时来了兴致,趁席上人不防备了离席跟着章公公去了。
听风亭就建在听风阁外,以前是观星望月的好地方,褚奕峰穿着严严实实的带着张公公上去了,东瞅瞅西看看,并没有什么啊。
“小侯爷怎么交代的?”
章公公正要回答,天空西边簌然窜出一只哨炮仗,褚奕峰转过头去看,章公公一笑:“王爷,西边可就是寿康侯府呢。”说着退下了听风亭。
褚奕峰愣愣的看着刚才那个方向,不过一瞬,墨色的夜空上方千万烟花瞬间一起绽放!
“凌霄…”褚奕峰笑出来,黑亮的眸子中映出万点的星光,他知道,宫墙的那一面,凌霄就在宫墙的那一面,褚奕峰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只能不停的轻声呢喃着爱人的名字,凌霄,凌霄。
天边大蓬大蓬的烟花散开,火树银花不夜天。凌霄并不是个肉麻的爱人,和褚奕峰在一起后说的甜言蜜语屈指可数,褚奕峰也明白,两个男人的感情难免会糙一点,一开始褚奕峰还总是会有些担心,先爱的人总会被动一点,凌霄是他从小到大唯一执着的,追求过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将他捧上天的人。
褚奕峰有时难免会担心,会惶恐,但凌霄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无时不刻,无时不刻的让褚奕峰知道他在爱他,一直在爱他,就像这漫天烟花,沉默、又激烈的告诉褚奕峰他有多爱他。
褚奕峰慢慢的坐了下来,捧着小手炉,看着漫天烟火,想着那个在为他放烟花的人。
初一下午褚奕峰就出宫了,没有来得及去英王府直接去的寿康侯府。
宫里赐了不少赏赐,除了一些非皇族不可用的东西褚奕峰全都运进了凌霄行云院里,初一拜年的人很多,凌霄一直在前面应酬着,听说褚奕峰回来了只让人好生伺候着,褚奕峰一个人在院子里无聊,去了外袍吭哧吭哧的将院子里的雪都扫干净了,行云院的新管事丫头碧荷见了好不惶恐,怯怯道:“王爷…”
褚奕峰活动了这半日都出了汗,一笑道:“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
“不是…”碧荷更惶恐了,“行云院里的雪二少爷向来不许人打扫的,说这样才有冬意…”
褚奕峰也惶恐了,本来是想给凌霄做点什么来回报昨夜的甜蜜,但这…褚奕峰苦道:“我再把这雪给摊平了?”
碧荷想了想摇摇头:“摊不平…嗨没事,咱们二少爷和王爷您交好,定然不会在意呢,二少爷让我跟您说,今天宫里大宴群臣,要是不得空过来王爷别见怪,一会儿晚饭就跟着咱们姑太太吧,一定要好好吃,晚间二少爷从宫里回来了再跟王爷说话。”
三十的时候是家宴,初一的时候大宴群臣,老皇帝的规矩褚奕峰还是知道的,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算起来施夫人是褚奕峰的姨姥姥了,虽然褚奕峰从小到大并没有跟自己的这个姨姥姥有什么交集,但血缘就是这么个神奇的东西,总能让人觉得亲近。
施夫人知道凌霄与这个英王殿下交好,又想着这是韦华的儿子就更是慈爱了,况且施夫人向来不惧这些身份高的人,施夫人当年在闺中就是个在皇城立得住脚的人,昔年的风采就是现在圣上也得赞几声,更别说是个王爷了,施夫人只把他当做一个晚辈。亲切起来相处还是很容易的,施夫人慢慢的问问这一年来褚奕峰出宫来的起居,也有些心疼,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呢。
祖孙俩散了席还聊了好一会儿,施夫人越来越喜欢褚奕峰,这孩子跟她一个老太太聊天没有一丝的不耐烦,她要是听不清褚奕峰还会慢慢的再说一遍,言语中虽不带一句奉承但是就能让人熨帖到心里去,而且说到乐处那憨实的小样儿越看越可人,施夫人拉着他聊了许久才去就寝,褚奕峰就独自回了行云院。
褚奕峰沐浴过后就睡了,夜里不知道什么时辰凌霄回来了,褚奕峰迷迷糊糊的就觉得凌霄亲了下他的额头就躺在一边了,褚奕峰睁开眼,看看了凌霄笑了,轻声道:“才回来?”
凌霄“嗯”了一声,轻声道:“是不是没洗尽酒气?你睡吧,我去外间凑合凑合…”
“别,没有酒气…”凌霄沐浴了才过来的,身上只有一股好闻的皂角香味,褚奕峰迷恋又贪婪的感受着凌霄的气息,有点不好意思:“我把你院子里的雪都扫了,丫头们说你向来不许人扫,我不知道…”
“扫了就扫了。”凌霄失笑,“你倒是不嫌费事,今天怎么这么精神?睡得早了不困了?”
褚奕峰点点头,借着外间的朦胧烛光看着凌霄精致的眉眼有些出神,轻声道:“昨天…很好看。”
“喜欢就好。”凌霄躺下来,褚奕峰撑起上身来,犹豫了下道:“你…很累了吗?”
凌霄还没有反应过来褚奕峰就凑过来轻轻的亲了下他的嘴角,有点难为情又有些开心的看着他,凌霄眼中一暗,褚奕峰甚少这样主动向他求|欢的,凌霄几下褪尽褚奕峰的衣衫,他屋里不及英王府里暖和,褚奕峰禁不住有些畏缩,凌霄扯过被子将两个人盖上,轻声揶揄道:“知道我累还要?”
褚奕峰有点不好意思,从昨晚开始他心里的爱意就已经快要藏不住了,这么好的一个人,那么多人喜欢的一个人,只喜欢他,只为他不顾一切,只为了他放漫天烟火。
凌霄也不再逗他,俯身亲吻…
翌日二人都起晚了,丫头们在外面唤了几次,凌霄的规矩多,每日入夜后都不许丫头们进他的房,就算是早晨也得是凌霄起来了自己开门丫头们才敢进去,但今天都辰时了,碧荷有些着急,再不起那两位姑奶奶都要来了啊。
凌霄和褚奕峰又过了一会儿才醒的,两人看着外头已经大亮了就知道晚了,凌霄笑笑:“今天可真晚了,快起来,一会儿赶不上饭了。”
“嗯…”褚奕峰迷迷瞪瞪爬起来穿衣服,将里衣的扣子整体扣错了一位,凌霄一看乐了,自己给他换了衣服,都收拾停当了才命丫头们进来伺候洗漱,凌霄匆匆吃了饭就往前面来了,正赶着凌雉跟着施茗城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