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难道不去找她吗?现在他还没有离开,不过再晚就来不及了!”见到无动于衷的聂迹,她更加着急了。

聂迹低下头,整个人顿时变得格外沉重,缓缓叹了口气:“就这样吧。我知道我对不起她,我不想要再继续对不起她了。”

“对不起她?那你就好好去珍惜她啊!”冷桑清反驳道。

只见聂迹猛地抬起头,情绪万分激动,紧紧盯着冷桑清的双眼,眼神中似乎在挣扎着什么,紧接着大步跨向前,两臂一环,紧紧地把冷桑清抱在了怀里……

☆、152 告白

只见聂迹猛地抬起头,情绪万分激动,大步跨向前,两臂一环,紧紧地把冷桑清抱在了怀里:“好吧,我豁出去了!我爱的并不是她,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心里究竟想的是谁,难道你真的一点感觉没有吗……”

“你放开我!你这个讨厌的家伙!你快放开我!”冷桑清拼命想挣脱开他的怀抱,但那柔弱的力量在他的面前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放开?放开你去哪?是放到那些没完没了的无聊相亲中,还是放到大哥的墓碑前让你孤独终老?已经三年了,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点感觉吗?”聂迹抱住冷桑清的双臂搂得更紧了。

他的一番话让冷桑清脑中一片空白,心中的恐惧感再次升了起来,就像那次在公墓里的感觉一样,让她手足无措,呼吸急促,慌张地叹出来一声:“没……没有。”

可这一声却让聂迹感觉到她是那么的不确定,连忙抢过了她的话:“不要再骗自己了!对于我的存在,你早已经成为了习惯,对于我在你身边的照顾,你早已经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依赖感,不是吗?”

冷桑清一怔,心中的恐惧越发明显了,本来还在挣扎的身体,此刻完全不动了,就那样任凭聂迹紧紧地抱着,的确,他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真的已经对他形成了习惯,甚至真的出现了依赖感。

聂迹见她不再挣扎了,脸上闪出一丝欣喜,紧紧闭上双眼,接着说道:“有一个女孩子,从我第一次见她,心底就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愫,这是我对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没有过的感觉,起初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可当我每次见到她和大哥拥抱在一起,每次见到她和大哥含情脉脉,我的心里就会很痛,尤其是当那一晚,我听到了她和大哥在房间里的呻吟,我的心就像是撕裂了一般,渐渐我知道了,那种情愫叫做真爱。但无奈,明明我是先遇到她的,她却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我未来的大嫂,没有出什么意外的话,可能现在已经成为我的大嫂了。但事情出了意外,我并不是希望用大哥的生命来换得这次意外,但意外已经真实发生了,大哥的确已经不在人世了,上帝又重新给了我一次得到她的机会了。其实我也一直很痛苦的纠结着,甚至也在克制自己就继续和你保持这种关系,但越接近你,我想要的就越多。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我对大哥的怀念和我对你的感情,根本就是两件事情,我绝不会再让这两件事相互牵制了,我不会再浪费这一次机会了!”

说罢,他松开冷桑清,两手迫不及待地按在了她左右脸颊上,强硬地抬起了她的脸,看着她微微颤抖地晶唇,自己抿了抿嘴,猛地覆了上去。

“啊!”聂迹大叫了一声,抬起头松开手,下唇虽然没有出血,但也应经被咬出了紫红色的牙印。

他捂着嘴,后退了几步,看着冷桑清,双眼并没有怨愤,却有着一丝怜人。

“你疯了吗!”冷桑清拼命地擦着嘴,接着喊道:“我承认,我是对你有依赖感,我是搞不清楚对你究竟是什么感觉,但我很清楚我心里最爱的人是谁,这一点绝不会错,而且那个人不是你,永远都不会是你!”

聂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撕碎了,冷桑清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在扎着自己的心,他两侧眼角耷了下来,眼底已经泛红,怔怔地看着冷桑清,呼吸都有一些颤抖。

冷桑清见到他的样子,心中也不自觉的疼了起来,她从未想过聂迹会有这种表情,觉得自己说的话可能是有些重了,语气稍微降了下来,诚恳地请求着:“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我?”

聂迹看着她,反问一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说我?”

“你不这样对我,我就不会这样说你了。”冷桑清立刻说道。

聂迹低下头,若有所思,随后眼中又恢复了坚定:“你这不这样说我,我都会这样对你。”

显然,这样的回答让冷桑清更加燥郁了,她坐到了长椅上,苦涩地笑了笑,幽怨地看着聂迹:“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究竟欠了你们聂家多少,父母被痕害死,自己又被你们两兄弟这样的折磨。”

聂迹一怔:“你的父母是大哥害死的!”

冷桑清心如死灰,根本没有理会他的问题,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听完会有多么伤心,但我现在必须把我真实的感受告诉你,我之所以依赖你,之所以想要见你,完全是留恋在你身上的痕的感觉。我之所以这么多年只去过一次公墓,并不是我已经不爱痕了,我甚至这三年里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只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怎样去面对一个我爱的,却又是害死我父母的痕,我觉得我还爱着他,是对父母,对哥哥们的很不尊敬,而每一次看到你我会没有这种罪恶感,我喜欢有时候那种分不清究竟是痕还是聂迹的感觉,但仅此而已。你对我的表白会让我很怕,上次在公墓里也是,这次也是,因为当我眼睁睁地看到对面的人是你的时候,我就觉得痕就像要彻底消失了一样!我真的不知所措,我真的好怕在你身上再也找不到痕的影子!”

默默地听着冷桑清的话,聂迹虽然更加哀伤了,但眼神里却有了一丝意外的警觉,他没有马上对冷桑清说些什么,两只眸子在眼眶里来回地转着,似乎在拼命地思考着什么。

冷桑清也发现了聂迹的不对劲,茫然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不解。

两个人一直没有在说话,过了一会,冷桑清站了起来,没有问聂迹怎么了,也不想去问,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真的不要放弃羞月,你真的会后悔的,我们……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

说完,她一个人沉重地走回了医院。

聂迹没有追她,依然站在原地未动,两条剑眉紧锁,眼中的思索仍未停止,过了一会,他拿出了电话,拨通了号码。

“是我,给我找一个人!”

☆、153 还活着

这几天,聂迹没有再去找过冷桑清。

这几天,聂迹的情绪一直很纠结,没有笑过,但似乎能看出有什么事情让他迫不及待。

这几天,聂迹一直带着鸭舌帽和墨镜,帽檐压得很低,大片的墨镜也盖住了他半张脸,这是别有用意的,他是不想让他要找的人先看到他的样貌。

下人们见到他情绪上的变化,和他的举动,都很不理解,但也没敢多问,聂迹也自然没有把目的告诉任何一个人。

“主人,我们派出去的人陆陆续续在失踪,到目前为止已经失踪六个了,可事情依然没有进展。据属下所知,BABY-M是全世界最顶尖的杀手集团,我们的人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一个黑衣人毕恭毕敬地对聂迹描述着。

聂迹盘着腿,坐在别墅的阳台上,右手似玩非玩地摆弄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左边的石台上摆着一杯红酒,杯口被风吹地“嗡嗡”直响,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明朗,可是他的脸上却并不是那么明朗。

“你们这群笨蛋,有按照我的吩咐做事情吗?”他的语气有些生气。

黑衣人没有回复,有些紧张地并拢了双腿,低着头,弯下了腰。

聂迹端起酒杯浅饮了一口,有些不耐烦地接着说:“我要你们去找人,你们却去抓人,光想着要好好在我面前表现一下,就凭你们那点能力,十个人也对付不了对方一个人。”

“属下无能。”黑衣人沮丧地说道。

“继续叫人去找,如果身份暴露被抓住,要记住保住性命最要紧,什么都可以交代,而且说得越多越好。”聂迹再次吩咐道。

这一切都是故意而为之的,他很清楚以自己手下这些人的实力,要比BABY-M出身的杀手差太多了,所以最快切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惊动他们,让他们来找自己。

黑衣人退下,他继续眺望着远方,墨镜下面的双眼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怅然,儿时的回忆和三年前的种种片段,反复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大哥,你真的还活着吗……可是你为什么……”他长叹一声,语气里包含了太多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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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所料。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聂迹走在地下停车场的路上,停车场里静的出奇,只有远处的一个人,站在他的车旁在讲着电话,虽然是被对着聂迹,但聂迹很敏锐地发现他在用汽车玻璃的反光正观察着自己。

机会来了。

聂迹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朝自己的车子走去,快要到了的时候,那个打电话的人收回了电话,打开了旁边车子的门,钻了进去,发动了汽车。

聂迹很自然地开了车门,连看都没有看旁边的车子,用钥匙启动了发动机,侧眼瞄了一下旁边,这个时候旁边的车子已经开出来了,却一个紧急调头,横在了聂迹的车前。

聂迹丝毫没有惊慌,唇角一扬,冷笑了一下,紧接着只感觉到脑后一件硬物抵住了自己,不用说,车里还有一个人,正拿着枪。

整套流程动作幅度很小,却很好地利用了一切障碍物把停车场四周的监控挡得死死的,根本看不到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聂迹刚要回头,却又被用枪把脸顶了回来,身后传来了冷冷地声音:“下次再敢回头,我一定开枪,把两只手伸到车窗外,快!”

聂迹很听话,乖乖地把两只手放到了窗子外面。

“为什么叫人跟踪BABY-M?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后面的声音此刻强硬了起来,对面挡在自己面前的车子里,另一个人正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我想告诉你们,你们的主上已经死了。”聂迹冷静地说道。

他是要看看这个人的反应,虽然之前调查过BABY-M这几年依然还有任务,就证明还存在分配任务的人,但要说这个人是不是大哥,大哥是不是还活着,自己也不是完全能确定。

后面的人似乎怔了一下,随后响起了阵阵冷笑声,笑声中带有鄙夷的味道,但语气依然没什么温度:“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么说是什么目的,但我劝你下次编一个好一点的理由,主上大人几天前才下达过任务,现在依然活得好好的,快说你究竟是什么人,究竟要干什么,再敢胡说,我马上扣动扳机!”

听到这些话,聂迹紧紧闭上了双眼,一副释然,对大哥的思念再次涌上心头,但与以往不同,之前每次想到大哥时,心头会痛,但这次不会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喜悦感,知道大哥果然还活着,他感觉到仿佛是自己重生了一般。

“我要见你门主上!”他迫不及待地说道。

身后的人没有理会聂迹,显然他已经对聂迹说话反反复复地兜圈感到了不耐烦,身为顶级杀手的他们,可不会容许对方有任何拖延时间的迹象。

“我最后说一遍,回答我的问题。”他把枪上了膛,严肃地警告着聂迹。

聂迹可不想和他动武,这可是好不容易等来的线索,没等身后的人反应过来,他迅速收回手,摘掉了自己的帽子和墨镜。

尽管没有回头,但后面的人从后视镜里很清楚地看到了聂迹的相貌,吓了一跳,抵在聂迹脑后的枪下意识地收了回来,满脸尽是愕然,对面车子里的人很明显也愣住了,开了车门,赶紧走了过来。

虽然两个人见到了和主上一模一样的脸孔,但警惕性更高了,他们在BABY-M都学过易容术,不过从来没见过能易容到如此相像的。

聂迹没有反抗,一个人用枪指着他,另一个人谨慎细微地在他脸上找着易容的痕迹,但丝毫没有找到,这根本就是一张有血有肉的真脸,甚至连整容的痕迹都没有。

两个人没有了警惕,没有了惊讶,完全茫然了。

聂迹手臂一挥,推开了拿着枪的人,有一把拽过了车里人的衣领,双眼充满万分焦急。

还没等聂迹开口,被他拽住的人便赶紧拿出了电话,同样急切地对着电话大声说道:“通知主上大人,我们发现了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要见主上大人。”

☆、154 空心

“外面还有排号的病人吗?”冷桑清淡淡地说了一句。

见习助理很殷勤,赶紧走到了门外,刻意仔细地巡视了一遍,回来告诉冷桑清:“冷医生,没有了。”

把最后一个病人的病历整理了一下,忙完了所有事情,冷桑清深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扭了扭纤柔的腰肢,缓缓地踱到了窗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

难得会有一会的空闲,但冷桑清并不希望这样,因为只要一闲下来,她就会觉得自己好孤单,最近心里总是有一股躁动,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觉得似乎要发生什么大事情,但不知是好是坏。

聂迹已经很多天没有来过了,电话和信息也没有过,的确,这让冷桑清很不习惯,对她的情绪也有着一定的影响,这几天,她一直都是郁郁寡欢的状态。

一个陪了自己三年的人,几乎就是每天都在一起,现在突然一下子就消失了,甚至失去了他的感觉,冷桑清觉得整颗心都空了。

是自己对他说了那么强硬的话,是自己撵走了他,现在却又想要见他……

冷桑清自嘲般地苦笑了一声。

拿出电话看了看,那三十多条的未接来电也已经是八天前的通话记录了,她手指按动了“删除”按钮,可是在“确定删除”的选项界面又犹豫住了,最终还是按回了“取消”。

“他现在会不会已经去追羞月了……”她心里叹道,随后翻出了羞月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里传来了对方已停机的提示,重复了两遍,她挂断了电话,看来羞月并不想再和之前的人有联系了,冷桑清的脸上无比的失落。

全都消失了,所有和之前那段记忆有关的人、有关的事,全都从自己身边消失了,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难道要硬生生地把这一切归结成一场梦吗?

窗外远处的草坪上,一个拄着拐杖的病人在艰难地散着步,看到了这一幕,三年内的点点滴滴,在冷桑清脑中缓缓浮现了出来。

当初痕的离去,加上知道了聂痕就是害死自己父母的凶手,让自己的心受到了致残的打击,痛到不欲生,其实就是聂迹像一双拐杖一样,一直拄在自己伤残的地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而现在自己的伤真的好了吗?已经不需要拐杖了吗?她是多么希望一直拄在身边的不是聂迹,而是聂痕,因为他才是自己残缺的,有了他,自己的心才会完整,此刻她心底的伤疤又有了刺痛的感觉,从来没有恋爱过的她,真的体会到了爱情的杀伤力。

想到这里,冷桑清的眼底又红润了起来,但脸上的表情已不再是伤感、纠结,更多的是疲惫,隐忍。

“我们……出去散散步吧。”见习助理是个小女孩,她看出了这几天冷桑清情绪上的不对,想让她开心起来。

“啊!”冷桑清一愣,马上切断了思绪,回头说道:“一会可能还会来病人呢。”

“不会的,这个时间基本上不会来什么人了,走吧!走吧!”助理拉着冷桑清的手臂,一起走出了门外。

一路上叽叽喳喳,一路上不知不觉来到了樱花林……

树叶都已经落了,仅剩下一片枯叶,还挂在光秃的枝条上摇摇欲坠,仅此一片。

冷桑清走到了枯叶下面,心疼地看着它,身边助理依然在不停地说着,但冷桑清却似乎听不到一句,看着枯叶盯了一会,她走到了树干旁,用力地摇了一摇,可粗壮的树干根本纹丝未动。

她没有放弃,加了一把劲再次推着树干,身后的助理看出了她的意思,尽管觉得莫名奇妙,但也没有多问,走到她旁边,帮忙一起摇着树干。

即使两个人也没有办法让它动起来,最后还是在突来的一阵风的作用下,那片摇摇欲坠的枯叶落了下来,掉在了那张长椅上。

小助理蹦蹦跳跳地走了过去,捡起那片枯叶,又兴高采烈地回到冷桑清身边:“冷医生,你是想要它吗?”

冷桑清勉强地笑了笑,拿过了枯叶,却又马上扔到了地上,和地面上大片的枯叶混在了一起。

“好不容易拿到了,为什么又要扔掉?”小助理很不理解冷桑清的举动。

冷桑清长叹了一口气,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我……是怕它孤单。”

小助理不是很能理解,无奈地耸了耸肩,用手在白色长椅上擦了擦,然后坐了下来,似乎依然在想着办法怎么让冷桑清开心起来。

冷桑清也明白她的意图,但同样很无奈,纯白色的长椅可能因为最近天气的原因,变得有些斑驳了,和她记忆中那个场景中的长椅更加接近了,他怔怔地看着长椅,不自觉地虚拟着满是樱花的那个熟悉的景象。

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当初聂迹搬来的长椅,好像不是纯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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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

聂迹和另外两个杀手等在了指定的地方,这是一个比较隐蔽的空地,BABY-M组织在全世界各地都有着他们自己的集结点。

身旁的两个人像两个雕像一般,站在聂迹身后一动不动,聂迹双手插在裤兜里面,手心已经伸出了汗液,万种思绪全都涌在了他的脑中,三年没见,他有太多的话想要对大哥说,不过最重要的是,大哥还活着。

直升机渐渐地出现在了天边,速度很快,没多一会就来到了聂迹的头上,一时间风卷残云,吹的聂迹的衣角“咧咧”直响,头发乱成一团,但却丝毫没有动摇到他心中的急迫。

缓缓落下,舱门打开,一个酷意十足的女人走到门口,见到了聂迹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冷冷说道:“主上大人有要紧事,需要留在营地。”

然后她给了聂迹一个手势,示意他上来。

聂迹随后一个箭步跳了上去,没有多说一句话。

直升机缓缓升起,朝着夕阳,急速驶去。

☆、155 重逢

搞不清楚经度和纬度,BABY-M组织坐落在一个无人的岛屿上,这座岛,甚至连名字都还没有。

成片的丛林,交错的粼石,起伏的矮山,四周都是一望无尽的海洋……一切天然的条件,造就了一个世界顶级杀手的训练场,也许景色还算得上怡人,但无论是离开的还是现役的,所有经历过这里的人都深刻地知道,这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地狱。

一个个寨营似密似疏地错落在一起,集中围绕在一个二层建筑旁边,虽然从外面看上去并不豪华,但里面的装修装饰却极其奢侈,并且这里有饮不尽地名贵红酒,有吃不完的美餐锦食,这一切都只是要更好地为在训的杀手补充体力,缓解心理压力,但真的要和每个在训杀手的压力比起来,这点缓解根本微如汗毛。

直升机减速,机身强烈的晃动了一下,惊醒了靠在椅背上酣然的聂迹,他猛地睁开眼睛,天色已经蒙蒙发亮,本以为来这里的时间,应该和自己先前等候直升机的时间差不多,可显然已经过了一夜了。

接踵而来的是头壳里一阵剧痛,他咬着牙,晃了晃脑袋,并没有发出难忍的声音,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自己根本没有印象,看来是不知不觉中被他们用了药了,明显是他们不想让外人知道怎样找到BABY-M。

下面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火把,勉强能照亮周围的景象,聂迹拍着脑袋看着下面,残酷的训练已经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抗击打训练、逃生训练、真实兵刃搏斗训练……一项比一项残惨无人道。

想到这一切都是大哥经历过的,聂迹的心里一阵阵地酸楚,他拿过了一瓶水全都浇在了头上,驱散了药物留在脑中的倦窘,随意地甩了甩淋湿的头发,水滴四溅,富有野性的桀骜不驯跃然而出,接着有些不耐烦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降落?”

直升机上的人没有回应他,主上并没有告诉他们聂迹是什么人,而据跟随了主上这么多年的他们所知,主上的家人早都死光了,所以一直对聂迹还抱有警惕性。

直升机缓缓地挪到了中心建筑的天台上空,慢慢地下落,聂迹的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心跳加速,额头上微微地渗出了汗液,心中的焦灼和激动难以言喻。

他一下子把舱门打开,直升机还未落到地面上,他便跳了出去,凭借着微弱的光亮,他在天台上反复巡视着大哥的踪影,而转过头时,四个人影映入了他的眼帘,有三个人是在一个人身后站着的,明显是仆人的模样,而站在最前面的,那个高大魁梧的,那个沉稳却又霸气十足的,那个即使是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却依然能用心灵感应到的,正是自己的大哥!聂痕!

聂迹的嘴唇都不自觉地抖动了起来,双眼瞳孔扩张,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呼吸已经急促到了极限,心中的激动已经彻底爆发了出来。

大步飞跨,他猛地冲了上去,夹带着多少忧忡,夹带着多少挂念,愤然地一把揪住了聂痕的衣领,歇斯底里地狂喊道:“你这个混蛋!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家!!!”

一旁的仆人见到了这个场景,很有自知之明,纷纷施礼示意,转身迅速离开了,聂痕抬手指示了一下,半空中的直升机也没有落到地面,很识相地再次升空飞走了。

聂痕双眼微合,剑眉紧锁,全身都在颤抖着,天台上就只剩下兄弟二人,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单手一挥,搪开了聂迹的双臂,翻手一把抓过了聂迹的衣领,向自己猛地一拽,随后紧紧抱住了聂迹,紧到呼吸都已经不顺畅,虽然之前有更长的时间两兄弟没有见过面,但这次见面意义非凡。

“迹……”聂痕下意识地叹出了弟弟的名字。

聂迹同样紧紧抱着大哥,紧攥着的拳头还在抱怨地捶打着聂痕的后背,尽管是男人,尽管也尝试过抑制,但他的眼泪还是忍不住,这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已经冲破了他能控制的一切,只是一边捶打着,一边泣不成声:“大哥……大哥……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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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在下坠的过程中,罗森抓住我脚腕的手臂突然向后用力,凭着他那股非人般的力量,我被甩出了很远,至少十几米,但还是没有躲过炸弹的冲击,我被震晕了,再次醒来已经是四天后,在一艘游轮上,而游轮已经驶入了澳大利亚的海境,我在当地接受的治疗。”聂痕对聂迹复述了当时发生的一切。

“罗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聂迹激动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但并不理解大哥所说的遭遇。

聂痕没有说话,看着远处升起的朝阳,浅饮了一口红酒,早上就喝红酒的习惯是他近几年才养成的,聂仁君生前就有这个习惯。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肯露面?为什么不告诉大家你还活着?当初我连续半个多月都在那片海域找着你的踪迹,你知道我们已经把你的葬礼都举办完了吗?而你却一直躲在这里!”聂迹的声音很大,也很燥,尽管心中的激动慢慢平复下来,但多少还是会有一些抱怨。

聂痕听了他的话,并没有马上回应,双眸充满了隐忍,渐渐低了下来,朝阳的光线射在了他的脸上,聂迹明显看到了他脸上的那股沧桑感要比三年前翻了一倍,现在的他更多了一抹让人心疼的凄凉。

聂迹走到聂痕的身边,强行地扳过了他的身体,让他正对着自己,根本不给一丝空间让他逃避,在此郑重其事地问道:“为什么一直都不肯见我们?”

聂痕别过了他执着的眼神,低眼看着杯中的红酒,沉默了一会,幽幽地叹道:“清儿……她还好吗?”

海平面上,太阳刚刚升起了一半,红的刺眼。

天台上,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156 懊悔

凌晨的温度格外清冷,远处的海平面上,刚刚升起一般的朝阳尽管看似一团火,却好像并没有什么温度。

那种别样的光芒,穿透了水晶高脚杯,融在了红酒之中,使红酒看上去是紫黑色的,却又泛着似有似无的幽红,让人感觉有一种悲中有愁的感觉。

端着酒杯的人,脸上的表情并不比这杯红酒的意蕴好到哪里去。

聂痕低着双眸,瞳孔之中满是楚心的思索,有意无意地晃动着水晶高脚杯,杯子里面的液体顺时针地荡漾着,但那抹愁苦的感觉却怎么也荡不开。

“清儿……她还好吗?”聂痕回应了聂迹一句,声音显得那么的沙涩。

听到了大哥的话,聂迹一怔,但没有多少吃惊,他早就猜到了大哥之所以不回去,百分之九十就是因为那里有一个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的人。

他的情绪也骤冷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平静,这三年来,又或者说是更早一些,他内心里根深蒂固的那份纠结,原本在要见大哥的那股急切与激动中,被压抑住了,可在这一刻,这份纠结加倍地又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