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很冷 作者：小裳
卷一
雨中的脚步
窗外下着雨，急坠的雨水在空旷的大地上，淋出一幕幕齐整的雨帘。滂沱大雨中，一个身着白裙的女孩子在不停地奔跑着，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雨伞、裙子上，使得清冷街道上疾跑的她，更显得有些柔弱、可怜。
大雨的天，任谁都会想待在遮风挡雨的屋子里，喝杯热茶，暖暖心脾，又有谁会愿意奔跑在雨中，跟那瓢泼大雨有什么交集。
她急跑着，为了一个机会，为了一个能得到一些零用钱的机会，在奔跑着。
她叫伊鸣，一个还只有十七岁的大一学生。
半个钟头前，她从年长她三岁的大三学姐的口中，得到了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消息。
学姐原本今天新接了一个家教，但是由于雨大，而且对方要求上完这节课后，看辅导情况再谈具体的课时费，所以学姐最终决定不去了。伊鸣请学姐将这个机会让给她，因为没有外教收入的她，十分渴望得到一份能挣到钱的工作，好接济下她非常紧张又落魄的大学生活。
她的家庭情况实在太差，父母因为她考上大学，借了不少的钱供她上学，钱对于她这个来自穷苦家庭的大学生来说，显得比其他大学生更为重要。
听到她的请求，学姐不屑的看着她说：“喜欢去，你就去吧。”于是，她现在跑在雨中，向着那个渺小的希望前进着。
为一个高三男孩的语文功课做辅导，这就是她前进的目标。
脚步停在了学姐给出的地址上，伊鸣抬头看着雨中披着暗红色外墙砖的楼群，怀疑自己跑错了地方。
楼群交叉错落，却井然有序，楼与楼之间的宽敞间隙里，全是在雨水冲刷下的绿色植物和鲜花。放眼远眺，离小区大门不远处，就是一个圆形小巧的人工湖。承接着雨水，雨中碧色的湖泊，别有一番“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景致。
伊鸣咬了咬牙根，再次看了眼手中的地址。回想起冷傲学姐的容颜，她不禁寻思着，自己被耍弄的可能性。这是一个高档的住宅区，这里人要是需要家教，一定会给很高的酬劳的，这么好的机会学姐怎么会让给她？一定是地址错了，或者．．.或者学姐也不知道她预备接下的这个家教，座落于高档社区。
看了眼门口穿着雨衣，正不停打量着她的保安，伊鸣向着他走去。
问问吧，既然来了，总不能这么就回去，还是问下，确定下地址到底对不对再说。时间已经过了，她已经没有空，再去研究别的地方是否也存在着跟这个小区同名的巧合性，如果她跑错了地方，这个家教肯定是接不上了。
“您好，请问下这个地址是这里的吗？”伊鸣将手中的纸条递给身着保安衣着的人。
保安接过纸条看了眼，随即戒备的打量着伊鸣，“你找这个地址有什么事？”
“我是这家人找来代家教的，辅导学习的。”
“你等下。”保安狐疑的打量了下岁数格外显小的伊鸣，撂下这句话，走进了大门口一边的小亭子，拨通了里面放着的电话。
小亭外，伊鸣孤独的站着，她的心里非常紧张，她明白她没有跑错地方，可是学姐给她的，是不是真实的需要家教人的地址，那就不知道了。
正出神的站在雨中，就听小亭内的保安冲她喊道：“嗨，你过来，接下电话。”
“哦。”伊鸣回应道。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瞧这情景，地方她没有找错，她却不知道等着她的这个电话，会对她说些什么。
接过电话，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您好？”
“是天大的宋雅妮吗？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这第一次来上课你就迟到，你也太没有时间观念了吧？”
名字对上了！“天大”正是她们就读学校的简称，宋雅妮则是学姐的名字，看来要找家教的就是这户人家。
“对不起，”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有些干涩、严厉的质问声，伊鸣赶忙陪着不是，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妈您好，我是宋雅妮的同学，她因为生病来不了，所以临时将您家里的这份家教交给了我来代。我才拿到这个地址，对这里的路还不熟，所以来晚了，实在对不起。”
伊鸣在替那位学姐扯着慌，学姐没有骗她，给她的是真实的地址，她当然不能让学姐被人说不守信用。
“生病了？”电话对面声音一滞，紧接着那声音又在响起，“那就早点说声，提前打个招呼有那么难？”
伊鸣抿了抿嘴，回答道：“大妈，实在抱歉，我学姐原本想坚持来的，实在是身体撑不住，所以临时将这份家教给了我。”
电话对面沉默了下，紧接着她听到那严厉的声音说道：“你先过来吧，上完这节课再说。”
“好的，我马上到，谢谢您。”伊鸣慢慢的将电话挂好，这才松了口气。看向门口的保安，保安已经将纸条递还给她，并用另一只手指着远处的一幢楼宇说道：“那边那栋，紧挨着湖的那栋就是。”
“好的，谢谢。”接过纸条，伊鸣点头道谢后，赶忙跑向湖边的那幢楼，乘坐电梯向着四楼上行。
到了401的房门口，伊鸣惊奇的发现，这幢楼四楼竟然是最顶层的楼层，怪不得电梯内最高只有“4”的标识。一般都是很高的楼才有电梯，没想到这幢楼上四层外加两层地下标识的楼房，竟然也有电梯。这就是高档社区与普通社区的区别吧，伊鸣心里想着，按下了401的门铃。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出现在伊鸣眼前的，是一位约莫六十岁左右的老妇人。她看到了眼前的老妇人看到她时，立刻扭曲的脸孔和皱起的眉头，还有她眼里颇为厌恶的神情。
“你就是宋雅妮的同学？”老大妈问道。
伊鸣慌忙点点头，并小心翼翼地说道：“您好。”
“你才多大？你们是不是糊弄人啊？我们家孩子今年高三，是要参加高考决定未来志愿的，这可是人生大事。我查找的那个发启事的宋雅妮，是能辅导高中、教习小学语文课程的，自称是个大三的文科学生，我寻思着，怎么着也该是个二十左右的大姑娘家，你这岁数怎么可能是大学生？你们真是乱登广告，为了赚钱瞎胡闹！这么重要的事情，也是你们拿来随便乱搞乱打广告的？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大妈，您先别急，我真是大学生，我带了自己的学生证来，您可以看的。我参加过高考，而且上学时，文科成绩一直都不错，所以对高中的文科辅导，还是有些把握的。”
“你是大学生？你多大？胡说！”门口站着的老大妈，一脸不信任的神情，出声质问着。
“对，是大学生，我十七岁。”伊鸣边说边掏出身上背着的土旧背包里的学生证，递给了老大妈。
老大妈接过学生证，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后还给了伊鸣，用一种不可置信的口气说道：“你才十七岁，就上大一了！我们家小牧除了语文成绩稍微差点外，其他的功课都相当的优秀，也才上高三。你们同岁呢！”
伊鸣闻言，对着老大妈浅浅的笑了下，说道：“我上学时，在老师的推荐下曾跳过一级，所以岁数可能小些。”
“看来你的学习成绩的确很不错，但是我们家还是不能聘用你。你实在太小了，说老实话，我们老人都希望，代家教的人能是岁数大些的，毕竟年纪越大越有教学经验不是吗？我很抱歉这么大的雨还让你白跑一趟，但是我们家真的不能请你，我不放心把我的外孙交给你来辅导，你走吧。”老大妈神情严肃的拒绝了伊鸣，她甚至不打算给伊鸣先代下课，看看她的代课程度再下结论的机会。
游戏的初始
“外婆，让她上来！”楼梯上传来一声轻喝：“就请她了。她刚上大学，刚接触完高考，对语文试题有了解。那些年纪大的家教，虽然有经验，却不知道现在的语文考试内容，都是什么样的习题类型，请她们没用，叫她上来吧。”
伊鸣闻言看向声音传来处，才看到这屋子里面原来是上下两层楼，客厅的墙壁处还有座楼梯，一个容貌帅气，神情慵懒的少年正站在楼梯上，向门口这里张望。他清冷的双眼似乎藏着无数的秘密，看向老大妈时微笑的唇角，使得他的脸看上去相当的柔和与亲切，笑容是那么的清新，充满了年轻的诱惑力。
很想再看清他一些，可是那楼梯上的少年已经转身走上了楼梯，只剩下那寂寞的楼梯，还留在客厅的墙边。
老大妈看着外孙在她的视线里消失，暗自寻思了下，可能也觉得外孙说的话有些道理，便“哦”了一声，从门边的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让伊鸣换上。
伊鸣很利索的换上了大妈递过来的拖鞋，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然后将淋湿的雨伞和鞋子，放在门口处，小心翼翼地顺着老大妈手指的指向，走上楼梯向着二楼走去。
这是一间豪宅。
它的房屋构造，家居摆设，都显示出主人身份的阔绰。看着那些摆设、那些家具，伊鸣心里在偷偷寻思着，能不能顺利接到这份家教。
走上楼梯，首先映入伊鸣眼帘的是一间敞开房门的屋子，走过去，伊鸣就看到了书桌前坐着的那个少年，他正坐在椅子上，从大敞开的窗户，看着窗外的大雨．．．
“你好．．．”伊鸣站在少年房间的门口，看着少年的背影，试探性地打着招呼，她的眼睛一瞥之下，看到了地毯上扔着的语文课本。
他，似乎相当厌烦语文课。
“啰嗦，进来吧。”少年连头都没有回，开口就是一句埋怨。
伊鸣微怔，脸畔上也渐渐泛起了一抹红色，她抬脚正欲进屋，就看到了少年穿着袜子的双脚。
“需要脱掉拖鞋吗？”她问道。
少年回头看了眼伊鸣，眼睛随之瞟向了她□白皙的脚踝，还有她脚上穿着的那双客人用的拖鞋。微微挑了下眉角，他冷淡的回答道：“当然要。”然后转回头继续欣赏着窗外的落雨。
伊鸣的脸更加的红，因为少年回头的那一瞬，让她更清楚的看到了她要辅导的这个男生，俊朗、清爽，他．．．很帅，所以她的脸也更加的红。
被一个帅气的男生，似有意无意的奚落，她的心里多少有些失落。脱下拖鞋，她光洁的脚踩着柔软舒适的地毯走进了屋。
她向着那本横卧在地毯上的语文课本走去。
捡起书，伊鸣从屋内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与少年拉开一些距离，将书摆放在桌子上，说道：“开始吧。”
少年嘴角闪过一丝轻蔑的笑容，低声说道：“开始，从哪里开始？从上面开始，还是下面开始？”
“上面？下面？”伊鸣疑惑的问道，她不懂少年问出的这个问题。
楼梯上传来一阵轻浅的脚步声．．．
“上册还是下册？”少年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接着朗声说道：“高考语文中，作文占的分数不少，要是丢了那分就冤死了，你重点给我讲讲作文好了。”
“哦。”伊鸣慌忙答道。随后开口讲道：“首先一定要看清楚作文的题目，明确了自己要写什么东西，这一点很关键，因为一个马虎的话，就很有可能会使你写的内容跑题，丢掉大量的分数．．．”她低着头自顾自的讲着，偶尔抬头看向少年，就发现少年紧闭双眼，似乎是在聆听窗外的雨声，又似乎在闭目浅睡，根本没有在听她的话语。
伊鸣颇有些失望，她继续自顾自的讲着，为了这节课的课时费而努力着，直到那个少年突然睁开眼睛对她轻声“嘘”了下，她才停止了自言自语式的讲解。
她满脸愕然地看着少年。
“我外婆下楼了，你可以省省力气了。”少年对着伊鸣小声说道：“放心好了，钱不会少你一分的，你只需要像现在这样，陪着我到高考结束就行。”
伊鸣疑惑的眼睛，扑棱扑棱的眨了几下，随即小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家教。在我成天的学校生活结束后，还要过多的占用我的业余时间。如果你想在我家里拿钱的话，记住以后来了不要跟我唠唠叨叨的讲个不停，你只要乖乖的坐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待够一个小时走人就行，明白了吗？”
“那你考试怎么办？”伊鸣看着少年问道：“辅导的钱，不是白花了吗？”
少年不耐烦的瞪着伊鸣说道：“你觉得我蠢到了需要你来教的地步吗？你还真啰嗦，你想不想挣钱？你要想挣钱就要听我的，懂吗？不想挣钱，门开着，自己走。”
伊鸣看着少年愠怒的脸，慢慢低下了头，她脸色绯红，却没有走出这个属于少年的房间，因为她很想挣到零用钱。现在做家教的大学生很多，能找到份稳定的家教实在不容易。
她不安的坐着，琢磨着少年对她说的话。按照他说的做，赚钱实在太容易了，可真要那么做，她又觉得良心不安，虽然这家人很有钱，但是钱是可以这么浪费的吗？她的心里在自问着。
“知道我为什么会叫你留下？”少年边说边看了眼门口，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钱夹，取出一百元推到伊鸣的眼前，“这是我自己给你的，我还会帮你争取到每小时50元的课时费，你也知道这对于文科来说已经不是很低的价钱了。而你，要想拿到这么高的课时费，就要听我的，按我说的做，让我悠闲自在的渡过这一小时。一百五十块钱买一小时，你自己考虑吧。”
“你不喜欢家教的话，可以跟家里人说，那样他们就不会给你找家教了。”伊鸣眼看着面前的一百块钱，小声地说着劝导的话。
“你懂什么？家长都有望子成龙的心，我不答应他们这个，他们又会拿出另外的办法让我选择，所以我宁可待在自己的屋里，也好过去上什么补习班。”少年冲着伊鸣撇撇嘴，继续说道：“你不是他们给我找的第一个家教了，你的前任最起码有五、六位，从去年开始他们就不停的给我找，都是群只会唠唠叨叨的老家伙，讨厌！不过她们的命没有你好，你现在能坐在这里，是因为你是第一个出现在我家里，跟我同岁的同龄人。知道以前的那些老家伙怎么走的吗？在我家楼口不是被瓜皮滑倒，在床上趟上一两个星期起不来，就是不知道喝了什么，坐在我的房间里，在辅导时间睡的香甜，怎么叫都叫不醒，还要等她自然醒。呵呵，”他的嘴角狞笑着，“自然会被我家人直接辞掉。”
看着少年邪睨的眼神，伊鸣沉默了下，轻问道：“你不怕我跟你家人说吗？”
“你觉得我家人信我还是信你？”少年说完冷哼一声，紧接着眼里射出一道寒光，低声冲着伊鸣吼道：“你不想干，可以立刻滚蛋，我江牧就不信一百五一小时的价钱，还找不到一个代语文辅导的。”
伊鸣不再说话，她一直低垂着头，直到那节课结束。少年说的没错，一百五十块钱请个语文家教那是绰绰有余，她不干，有的是人干。这些有钱人之所以肯掏钱，无非是要找个听话的，肯照着他们意思去服务的人。
突来的电话
伊鸣如约拿到了第一节课的一百五十块钱，在她离开那户人家时，她清楚地记下了少年的名字：江牧。
江牧的外婆似乎很满意伊鸣这节课的表现，以前每当家教出现时，江牧都是紧锁眉头，一脸的不配合，像个哑巴一样的不肯跟辅导老师说一句话，这一次，难得跟这个女孩子又问又答的，她心里很是欢喜。也许同龄人之间，能更好的交流和促进学习吧，外婆心里悄悄嘀咕着。
看着伊鸣换好鞋子，拿着雨伞准备离开，江牧的外婆一个劲地叮咛着：“下节课早些来，千万别忘了。”这突来的热情，让本来心里就很不安的伊鸣，头垂得更低。
下节课她还应该来吗？
外面还下着雨，她却与来时形成两种鲜明的对比。来时的她跑得飞快，而回去时，她却在大雨中走得缓慢。偶尔回头，她看向那个那幢楼上大敞的窗子，不知道那个叫江牧的男孩是否还坐在那里，是否已经改变了主意。
慢慢的走在雨中，她的脚不时踢起溅落的雨水，看着那如珍珠般洒落一地的水珠，在积水的地面消失无踪，伊鸣的心里有些许的悲凉。
很想家，很想回远在外地的家，在那里起码有父母淳朴的笑脸，和每天端在手里都是热腾腾的饭菜。这里的饭菜是温热的，学校食堂里的饭菜总是外面冒着热气，里面却是温凉的。这里的人是戴着面具的，看着你总是觉得暖呼呼的，说出来的话却像针一样，时不时的就会触动你纤弱的神经。
抬起头，伊鸣看着渐渐变得黑暗的天空，长长叹了口气。
一天的时间又要结束了，可是她却孤独地走在雨中，羡慕地看着那些亮着灯光的窗子，贪婪地闻着那些窗子里飘出的饭菜香味。
冷清的雨水中，那股香味的诱惑力，刹那间竟被无限得放大，让伊鸣的脚步也随之一顿。她摸着裙子口袋里的那一百五十块钱，心里有种强烈的欲望，她想去外面的小饭馆吃顿热腾腾的饭菜．．．双脚慢慢地挪动着，她犹豫地走向了街边的小饭馆。
她并不馋，但是她想在这寒冷的雨天，要份温暖，哪怕那不是体贴的关心和问候，只是来自于饭菜的温暖。虽然得不到家的暖意，最起码她可以填饱肚子，享受这份意外的收入带给她的美味。那只有一百五十元的钱，对于她这个来自贫困地区的女大学生，除了一顿丰盛、奢侈的“宫爆鸡丁”“肉皮冻”之外，还能让她多买几本学习方面的参考书。
吃完饭，擦着嘴，回味着饭菜的余味，伊鸣下定决心，下一次的辅导课，她一定要去。她不必内疚，她去那里是为了满足那个有钱人的需要，既然他说了要她那么做，那么她只要按照他的要求那么做就行了。他们付钱不就是为了让她们这些家教，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做，否则又何必花那钱请辅导呢？
回到学校，回到宿舍，伊鸣开始埋头在桌子上忙碌地写着什么。虽然那个江牧不愿听她讲课本，但是为了表示她不是白拿钱的，她就每堂课写篇文章交给他，至于他爱看不看，那就是他的事情了。她不在乎他每堂课的学习结果，她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对江牧外婆的补偿，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不是白去混钱的。
她在等待下一次辅导课的到来，只是这个等待是相当短暂的。
很快地，她就接到了江牧外婆打来的电话，在宿舍的传达室里。
“伊鸣吗？你好。我是你上次辅导的学生江牧的外婆。”
“您好！外婆您好！您有什么事情吗？”由于不是预定的辅导时间，对于这个突来的电话，伊鸣的心里紧张万分，难道江牧改变了主意，他们家要取消她的辅导？
“是这样的，今晚你有空吗？小牧想要加节课。”
“哦，有空有空。”伊鸣的心终于放下了，她慌忙答道。
“那么晚上七点钟准时到，你看合适吗？”江牧的外婆在说时间的时候，特地加重了语气。
“好的，没有问题。”
“那好，七点钟见，你可别忘了啊，再见。”
“再见。”伊鸣挂掉了电话，走出传达室，脑子里有些迷糊，她在琢磨着这节课的学费是多少。还会是一百五十元吗？她的心里惦记着辅导费，不要因为是加课性质而被打什么折扣。
七点钟，准确地说，六点五十她就出现在江牧家的门口了。江牧的外婆什么都没多说，直接给她拿出了更换的鞋子。
换过鞋，她走上了楼，向着江牧的房间走去，而外婆显然是不放心，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一起上了楼。
到了江牧的房间，她脱掉了拖鞋，脚穿白袜踩着柔软的地毯进了屋，坐在上次辅导时的座位上。看向江牧，她就发现江牧的眼睛里，闪动着一股诡异的光芒。
伊鸣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江牧对她说的话，他不喜欢家教，又想起江外婆打电话说这节课是江牧要求加课的，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不喜欢课外辅导的他，为什么会要求今晚加课？
迎着江牧诡异的目光，又看了眼跟进屋坐在江牧床上的外婆，伊鸣寻思了下，从背包里拿出了那篇她写好的作文。
“这篇是我写的文章。以后每节课我都会给你带篇文章来，你可以记住这些文章的写作特点，也可以记下其中的语句，也许高考时，写作文能用到。”
接过伊鸣递过来的文章，江牧诡异的目光中多了抹惊讶，他很干脆地回答道：“太棒了，没想到你想的这么周到。”然后他冲着伊鸣快速地眨动了下眼睛，在确定伊鸣看见了他的眼部动作后，他在伊鸣疑惑的目光中，扭头对着外婆说道：“外婆，你先在家里待着。今晚我想要伊鸣陪我去趟图书馆，去那里找些书籍、试题看。”
外婆眼看伊鸣为江牧准备了文章，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觉得这个女孩很认真，很称职。听到外孙的话，她忙不迭地点头说道：“好好好，你们快去。小牧你记住，伊鸣有经验，挑书叫她帮你挑，你要听伊鸣的话，要配合她知道吗？”
“那当然了。”江牧说完看了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图书馆又要找书又要看书，外婆，我们这就走，说不准我能早些回来。”
“去吧。去吧。”
于是椅子面还没有坐热乎的伊鸣，只好起身，陪着背好书包的江牧，走出了家门。
他们快步的走出小区，站在了门口处沿街的路面上。江牧一把拉过伊鸣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些东西，然后轻蔑地说道：“这是这节课的钱。一百五！好了，你可以走了。”
“等等，你去哪里？”
江牧斜瞟了眼伊鸣，说道：“你真啰嗦。要不是你今天给我篇文章，配合得挺好，我真想叫我外婆辞退了你。你是家教，不是保姆，你的问题太多了些！对了，我去泡妞，你要不要去？愿不愿意在一边观赏女人被泡的场面？”
伊鸣看着江牧，一脸得尴尬。她千躲万躲的，没想到还是被这个男生给数落了。
“你跟你外婆说了，是去图书馆看书找书的，要是你外婆发现你没去，她会生气吧？”
“不用你操心，八婆！”江牧说完，拉开了身上背着的背包说道：“看看这里面是什么？书！东西我早就准备好了。你都会想到的问题我就会笨得想不到吗？行了，你赶紧走吧。”江牧说完，瞪了眼伊鸣，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坐车离开。
宽敞无比的街道，又剩下孤零零的伊鸣。她紧咬着唇，满肚子怨气地盯着江牧乘坐的那辆出租车远去的车影。
他又奚落她，甚至用脏话说她。紧紧捏着手里的钱，伊鸣将嘴唇咬得泛白。她快步的向最近的公车站走去，一路上心里都在骂着：江牧，你混蛋，你混蛋！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不就是有钱吗？你这有钱的混蛋！你只是个有钱的混蛋而已！
意外的选择
不管江牧对伊鸣表现出怎样的厌恶，伊鸣还是会按时出现在他的家里。
她总是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总会带着预先写好的文章出现，虽然她的话越来越少，减少了江牧对她的厌恶，但是她写的那些文章却没有任何的少量减份，始终认认真真，没有一点马虎。
尽管她知道，那个江牧是不会看上一眼，她辛辛苦苦写的那些文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