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菜、铁炉子、蜂窝煤,在京城渐渐风靡开来。

有人暗暗地观察蜂并记录窝煤的燃烧情况,然后形成文字报告到了各家主人之手。

于是关于太原府常平山那处煤矿的争夺更是白热化。

三公九卿的官僚制度,致使有些职能是重合的。说句不好听的,恐怕连泰昌帝都不知道自己手下有的少个官。在这样的前提之下,煤炭作为一种新兴高热稳定的生活燃料,谁都想将常平山的煤矿抓到自己手里。

泰昌帝也在头疼,宫令箴发现的石炭矿也就是煤矿,能为冶炼提供高热稳定的燃料。先前煤炭作为用于冶炼的重要资源,基本上不指望它挣钱。现在宫令箴提供了另一种可能,实在是让人心动啊。

大梁是盐铁专卖,为什么专卖,一来二者是税收的重要来源,二嘛,自然是数量稀少供不应求的缘故。

现在的老百姓家中能有一两件铁制农具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可因为新式种田法的普及,在农具上就显得有点捉襟见肘了。

若想提高农业的产量,农具上得改进,主要体现在铁制农具的开放和普及。

太原府常平山那座煤矿的发现就如同一场及时雨,泰昌帝是打算完全将它开采出来用于冶炼的。

期间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很多,可国库已经有些负担不起了。

大梁的税收主要分春税秋税,主要税收是田赋和人头税,另有名目繁多的工商和山木产品杂税。

田税还好收,土地粮食这些都看得见,商业税就难收了,只能在官道上设置关卡收税。

加上泰昌帝优容百姓,能收到的税是很低的。

而大梁地域辽阔,治理起来并不容易,各地不时有灾难发生,灾后的重建都是要钱的。还有就是大梁边境四周也并不安分,小规模的战争不时暴发,军队真提吞金大户啊。

所以国库并不富裕,不至于容荡荡地跑老鼠,但也真的没有几个钱。

今年的秋税刚收上来,便立即被戴上各种帽子,能动用的就少了。

所以最近泰昌帝愁哇。

要是常平山的煤矿能供应完那些必须金属矿的冶炼,再有富余能匀一部分出来做为生活用煤来卖就好了。

泰昌帝刚想叹了一声惆怅的气,就听到他喜爱的臣子宫令箴说出了一个让他惊喜的消息。

“皇上,臣的属下们在太原府境内陆续又发现了四座煤矿。”

“果真?”

“是的,皇上,这是舆图,这几座煤矿都标注在上面了。”宫令箴展开一副舆图。

泰昌帝如获至宝,仔细地盯着舆图上的几个红点看。

然后他陷入沉思,现在在太原府又发现了四座煤矿,一时间,开采是开采不了那么多的了。是不是可以利用其中一部分来弄点银子?

他换了个姿势,其实这样子做,还是太慢了,因为这煤要到冬天才会好卖,有什么法子能快速来钱呢?

有探子如今就探到突厥部有些异动。

突厥就是个蛮横的部落,不时地骚扰大梁国的边境。

厉兵秣马的,他得有所防范突厥部今冬南下的可能。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真是哪哪都要钱。

这些煤矿固然可以由朝廷来开采,可是等到冬天再慢慢兑换成金银,就有点太慢了。

泰昌帝隐晦地将意思表达了出来。

宫令箴闻弦知雅意,“皇上,这几座煤矿其实储煤量完全不一样。”

宫令箴指着舆图上的一个红色标注说道,“比如常平山那座煤矿,是一座富矿,且大部分接近地表,属于露天煤矿,极易开采。”

“但在太谷县这座煤矿,根据属下勘测队的推测,可能是一座瘦矿,其煤矿的产量可能最多只有常平山的四分之一,且是纵深向的,开采起来比较难。皇上想充盈国库,何不拿出其中一两座煤矿的开采权,对信任的世家开放,以解燃眉之急?”

宫令箴的话让泰昌帝很振奋,是个好主意!

先前,林蔚然在太原府联合王华弄出砍伐资格证坑害杨家那一手,给了泰昌帝无数的启发。

他想丰盈国库,又不想将税收摊派到老百姓头上,对于宰杨家这样的世家,给他们放放血,他是完全可以的。

“你觉得太谷县那座煤矿的开采权能标价多少?”

宫令箴想了想,“如果开采出来的煤块经过加工之后以每斤二十文一斤出售,以太谷县煤矿的藏量,皇上可标价百万银子之数,臣预估在两百万以内,他们都有赚头。”

泰昌帝震撼了,百万之巨,想不到一座煤矿这么值钱!

其实煤矿之前做为冶炼的重要资源,重要归重要,但并不值钱。是宫令箴林蔚然夫妇联手弄出了蜂窝煤无烟煤等能取代大部分木炭的生活燃料,有市场有大量的需求,所以它就值钱了。

“如何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掏出这笔钱来?”

上赶着不是买卖,别看他们这阵子为了常平的煤矿争个头破血流,但如果被索要那么多银子,指定不愿意的。不管是讨价还价还是其他,到时就好看了,他做为皇帝的脸面往哪搁?

“其实咱们可以组织一次竞卖会,让一小摄皇上信任的世家参与,皇上可将属意的其中一两座煤矿开采权拿出来竞卖,价高者得。”

泰昌帝点头,是的,这煤矿的开采权只能小部分开放,并且只针对他信任的世家。

因为这银子涉及的是百万级别的,肯定是各种势力联合,不可能一家独吞。有能力一下子拿出这笔银子的世家还是少,即使能拿出来也不会这样做。

只要皇上信任的任何一家世家让其他势力参与进来,他就得为参与进来的人负全责。这也算责任制了吧?这一次也算是对各世家势力的一次摸底。

接着,泰昌帝少不得问问竞卖会和竞卖何意。

宫令箴解释清楚之后,泰昌帝问他们,“这个竞卖会,你们家会参与吗?”

“不会。”为了避嫌,他们宫家不会也不能参加。

泰昌帝赞赏宫令箴知道进退之宜,不由得有些不得劲,宫爱卿这样是不是太无欲无求了点?

“不过臣有一个请求。”

“说!”

“剩下的残矿能不能交给微臣?”

采冶司的人他们都是知道的,常平山那座大煤矿,他们顶多将上好的成型易挖的煤矿采了弄走,边角零碎难度大的他们一般都不屑一顾。

宫令箴不羞于提要求,有些东西该要还是得要。而且,付出就要有回报,不然久了,别人会习惯成自然,会忘了你也是需要吃饭喝酒等生存的需求的。

还有就是,久而久之,皇上还以为你无欲无求是所求甚大呢。

宫令箴此时的意思就是,微臣时刻与皇上的意志保持一致,但皇上吃肉微臣喝汤,不过分吧?

你这是想吃残羹冷炙啊?泰昌帝的嘴角抽了抽,而且你提的这要求,不表明了你手上的人比朕的开采署还厉害吗?

泰昌帝叹了口气,实诚啊太实诚了,幸亏他不是一个肚量狭小的皇帝,否则他都不知道被记多少小暗账了。

“准了。”

泰昌帝也知道这残矿其中有很多可操作的空间,残留的煤留多留少全是采冶司说了算。而采冶司那方多半都会卖些面子给宫令箴的。

但总不能皇帝吃肉,功臣连口汤都喝不上吧?况且他相信宫令箴是个有分寸的人。

宫令箴立即道,“臣会尽快将竞卖的事宜形成奏折递交上来。”

泰昌帝点了点头,他端着茶杯,眼睛不离舆图以及上面标注的各煤矿的预估情况,就出售这两座煤矿的开采权吧!

这般想着,泰昌帝用指甲在上面划了两道,太原府真是一块宝地啊。

至于什么合理开采,循序渐进?没有的。

今年宫爱卿能替他找出五座煤矿,明年就不能再找几座?

至于说煤矿资源有限,用完就没了,需顾及子孙什么的,泰昌帝冷笑,他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宫大人回来这么一说,林蔚然久久不能平静。

所以说啊,人大多都是急功近利的。

特别是当官的,你以为他们不知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道理吗?知道归知道,但是见效太慢了,他们喜欢立杆见影的政绩。

不过他们夫妇二人这样做是不是和泰昌帝一样,都有点崽卖爷田不心疼的意思呢?不过不管了,大不了干掉露天煤矿,其他藏得深的就不找出来了,给后世留点资源留点火种。

如果后世有人知道她这想法,一定会翻着白眼怼她,说得好像大梁有深井开矿的技术似的。

“相公——”林蔚然唤他。

“嗯?”宫大人正在抱儿子。

“你要被很多木炭商扎小人了。”今年的木炭商不好过啊。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于太原府的普通百姓们而言是好事,但于杨家就犹如灭顶之灾。可怜可怜,真是可怜。

“不是我,是我们。”宫大人很认真地纠正她。

林蔚然噘嘴,讨厌。

次日于早朝,泰昌帝在下朝前宣布了朝廷在太原府又找到了四座煤矿一事。

所有人目瞪口呆,你特么地有能力再扔出一座石炭矿出来给他们玩,怎么早不说?看他们和他一起争来抢去的,有意思吗?

还有,他们看中的不仅仅是常平山的煤矿,还有他手底下的能人异士好不好?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泰昌帝又放了一枚炸弹:朝廷欲出售其中两座煤矿的开采权,有意的,可到采冶司处报名,报名费两万银。

这不用说,又是宫令箴的手笔。

出售开采权无异于平地惊雷!

而两万两的报名费,则让在场的一些老臣们脸抽抽:皇上,您有那么缺钱吗?

泰昌帝:没办法,国库紧穷起来的时候,他皇上也是会算帐的。

这道旨意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纷纷谴责地看向宫令箴,可恶啊,你要讨好皇上自讨好去,干嘛要拿他们开刀!

“皇上不可,您这是与民争利啊。”

听到这话,泰昌帝暗自磨了磨牙。

你说煤炭作为生活用煤会冲击木炭市场?与民争利什么的?

你们又不像林蔚然,用了山上的灌木还给朕交了十万的税。

而且木炭成本低廉售价高,别以为朕不知道这些木炭商以及幕后的世家们每年要搜刮多少民膏民脂。

怎么,只许他们收割韭菜,他这皇帝还不许动一动他们这些人的利益了?

“此事朕意已决,不是找你们商议,而是通知你们而已!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第147章

这日,戌时二刻左右,宫令箴就从外书房回到景铄院。

这时间有点早,林蔚然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宫令箴吩咐奶娘,“一会夫人有事,小少爷吃完奶之后,你们抱回去哄睡。”

奶娘他们低头应是。

林蔚然一愣,有事?大晚上的有什么事?不会是商量他前往凉州的事吧?

宫令箴去洗漱了,进耳房前回了卧房一趟。

林蔚然已经洗漱过了,将宫小鞅喂饱之后,交给奶娘抱下去哄睡。

然后她施施然回到卧房,解簪梳妆之时,发现床头竟放了一本书。将头饰全摘下来后,她赤着脚上了床,然后倚着床头,好奇地将那本书拿过来翻了翻。

一开始她以为是才子佳人的话本,还看得津津有味。后来发现,这本书有肉戏!我的天哪,林蔚然忍不住手一翻,看了一眼书名,春风渡秋月,好名字好名字!

林蔚然忍不住继续看,这书的肉太多了,而且是由浅入深,先是欲迎还拒欲语还羞,勾得人心痒痒:接着正戏也没让人失望,端得是肉香四溢,每一场都酣畅淋漓,有些引人入胜呢。

比起某人之前带回来的晦涩难懂的话本,还是白话文好啊。先前她家宫大人真是高估她的文学造诣了,现在这本刚刚好。

叹着气,林蔚然有些依依不舍地合上书,这写肉戏的水平挺高啊,比得上后世的某鱼羊网了。

然后她频频看向耳房,她觉得今天耳房的水声有些撩人呢。

心想,今儿个宫大人这澡洗得有点久啊。

她有些忍不住,披上丝质外袍,汲着自制拖鞋往耳房而去。

宫大人洗漱时,室内都是不留人的。

果然,昏黄的灯光下,浴室之内热气袅袅水汽氤氲,林蔚然一边朝浴桶走去一边忍不住道,“怎么洗了这么久?”

“近来有点累,想泡一泡解解乏。”宫大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懒懒的。

林蔚然有些心疼,走近了,果然看到他整个人泡在浴桶里,头微微后仰,眼睛紧闭,一副累极了的样子。

她刚欲伸手给他捏捏肩,然后手一搭到他肩膀上就被按住了,然后整个人一个旋转,就被他带进了浴桶里。

林蔚然受惊,差点惊叫出声,却被他捂住了嘴。

宫令箴含笑地看着她的眼睛,“别怕,我只是想邀请你一起共浴而已。”

林蔚然心里翻了个白眼,信了你的邪,你这个糟老头子坏滴很。

两人洗着洗着,宫大人就将林蔚然给睡了。

事后,林蔚然喘息着被宫大人拦腰抱在怀里,而她的双手则环在他的脖子上,整个娇躯娇软无力。

果然,男人那张嘴能信,母猪都能上树,林蔚然心想。不过幸好,许是换了地方,宫大人有些激动,比之前快了很多。不过对她来说时间刚刚好,愉悦过后,她好歹还能留下半条命。

稍微平复之后,林蔚然上半身微微退开一些。两人同在浴桶里,如此一来,两人在水下的下半身就更贴合了。

“那本春风渡秋月是你故意放在床头的。”林蔚然很肯定地说,明眸善睐的双眼更是赤裸裸地写着两个字,奸诈。

餍足之后,宫大人就像一只慵懒的大猫,嘴角噙着笑,“兵不厌诈,而且你是自投罗网的,你也想的,嗯?”

后面的话,他故意在她耳际压低了声音说的。

低沉的男性嗓音以及环绕过来的男性气息如同一股电流,让林蔚然娇躯微微一颤,“胡,胡说,我才没有!”

宫大人低低一笑,然后头一低,噙住她蜜桃般的红唇,然后带着她转身,让她的背抵着浴桶,然后一个用力,开启第二轮的征伐。

宫令箴没说的是,这书某些部分是他亲自捉刀修改了的,就为了更符合她的阅读习惯。只是他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生产之后,林蔚然对这档子事就不太热衷,以前也不是他的对手,但好歹能勉强配合得上。

出了月子后,他想要她也没拒绝,但看到她有时候没兴致他也不好强要。话本这个主意是他思索了很久才决定试一试的。第一次看话本的时候,小妻子并不反对,也不厌恶,但仍旧挑不起兴致。于是他隐约明白了,又花了些时间对某些情节做了一些修改,这才有了今天的幸福,不容易啊。

室内,水声荡漾,不时有水从浴桶里溅出,男女间的喘息不时逸出。

林蔚然是尽量地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身上男人的粗喘让她眼神越发迷离。

室外,文轻望天,主子们哎,要玩回卧室去啊,而且这动静也太大太久了,浴桶里的水快凉了吧?保重身子啊。

文轻,你家主子换了新地点,正兴致盎然呢,你心中的呐喊他是听不见的了。

等结束时候,林蔚然的大腿内侧肌肉不自觉地发抖,真的是太激烈了。她不该小瞧宫大人的,以为他换了地点之后第一次菜,第二次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哪知他第二次将她杀得片甲不留。

宫大人细心地给她清洗干净,然后随手取来一根新的绵帛给她裹上,然后才抱着她回到卧房。

将林蔚然放下之后,他将那本春风渡秋月宝贝似地藏在床头的柜子里。

林蔚然眨了眨眼,这是打算循环利用了?好嘛,男人在这方面就没有笨的,在没有小电影的时代,也能无师自通地借助道具了。

荆州,竟陵郡

竟陵王府

竟陵王萧子琅一把夺过秘信,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后失声道,“……宫令箴的人在太原府又先后发现四座煤矿?”

站在他面前的下属恭谨地回道,“是的。”

萧子琅坐回椅子上,有些失神地道,“上天太眷顾宫令箴也太眷顾大梁了。”

他们将扇风点火的,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太原府常平山的那座煤矿上,就是想让他们争个你死我活,意图打乱宫令箴的部署与计划。

可人家一下子又拿出来四座煤矿,这还怎么玩啊。

他面前的下属也沉默了,可不是眷顾嘛。

好一会后萧子琅下令,“来人,研磨!”他要写一封密信!

圆通大师说得对,欲灭大梁,先除宫令箴。这是无比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