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中,最忌讳的便是流言蜚语。而今她与轩辕流霜抱在一起,哪怕并非她的本意,一旦传扬出去,轩辕流霜是皇子,而她却随时有可能性命不保。

“殿下,请放开我。”路小漫推了推对方的肩膀。

未料到轩辕流霜一把将她拽到了墙角,路小漫的后背撞的骨头都要裂开,轩辕流霜却猛然侧过头去吻上她的唇。不容拒绝的气势,路小漫的后脑抵在砖墙上,膈的硬生生疼痛。

她用力推向对方的胸膛,双手却被扣住,拧到了身后。

他的吮吻带着狂躁,惶恐之间路小漫咬了下去,顿然血腥气味在唇齿间蔓延,但轩辕流霜却更加用力地吻她。

直到气息全无,她的眼泪掉落下来,轩辕流霜才放开了她。

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她沿着墙壁缓缓滑落,冷冷看着她的轩辕流霜还是伸手撑住了她的腰际。

“我本以为自己只是喜欢你而已。喜欢看见你,喜欢听你说话,喜欢你像个孩子一样任性的时候……但原来不止是喜欢。这一局我输给了静川,因为我没有他势在必得的野心。但下一次,就未必了。”

他覆在她的耳边,轻声道。

此时此刻,轩辕流霜又将自己缝回了那个看似温文的皮囊之中。

☆、65

他的手指轻抚过路小漫的发髻,轻轻抵着她额头,“你今天真的很好看……但这个发髻却不是因为我。”

他走了,路小漫靠着宫墙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修长而孤寂。

宫宴结束,阿扎德巴改变迎娶路小漫为阿达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光烈帝那里。

他正在鸾云殿中逗弄着小皇子,静妃在一旁看着这一大一小,露出会心的笑意。

“这下终于好了,静川和小漫有情人终成眷属,皇上也不用因为小漫的身份不适合和亲而头疼了。“

“少来,你不也护着他们两吗?”光烈帝微微一笑,嘴上是怪罪的意味,抱着小皇子的模样却十分愉悦。

“皇上,皇子的妃子也是有品阶的,不知道对于小漫,皇上有什么想法?”

“……她毕竟只是太医院的医女,静川再喜欢她,也做不了正妃。”

“就算做不了正妃,臣妾也不想她太委屈了。将来若是静川有了正妃,又是名门之后皇亲贵族的,小漫只怕要受欺负了。”

“你倒真为那丫头着想啊。”

“若是没有她,臣妾和小皇子就都不会来到世上了。所以臣妾和堂兄赵骁商量了一下,臣妾的堂兄年长臣妾十余岁,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一直想要个女儿却没有机会。他倒是挺乐意收小漫做干女儿的,这样皇上也就能名正言顺给她个品阶了。”

光烈帝看着静妃,良久才微微一笑。

“皇上笑什么?是觉得臣妾不妥?若是不妥就算了,臣妾自己看顾着小漫就成。”

光烈帝摇了摇头,“朕只是觉得你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是个善良的女人。朕觉得很幸运有你陪在朕的身边。”

路小漫回到南园,低着头走在回廊中。

遇见的还是那些宫人,只是她们看着她的眼神完全变了。

她们低头行礼,不再是品阶低的宫人向拼接高者的行礼,更像是奴婢对主子的行礼。

路小漫却觉得自己想要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从前她最讨厌的就是自称奴婢,也最不耐烦做别人的奴婢,现在她成了主子了,虽然还名不正言不顺。

一双臂膀从她的身后一把将她抱紧,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间,路小漫下意识耸起肩膀,那样的力道,不用回头她也知道对方是谁。

“想什么呢,一直低着头。”

“没……没什么。”

轩辕静川扳过她的身子,托着她的脸颊要她看着自己。

“我从曲桥就跟着你了,但是你却失魂落魄的,是在担心我说服不了阿扎德巴吗?”

他离的她太近,所有美好的一切不真实起来。

蓦地,路小漫想起轩辕流霜失控的狂吻,整个人就似被雷劈中一般。

她现在还有些闹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怎么了?又偷吃什么咬着自己了?”轩辕静川的眉头蹙起,手指抚上她的下唇。

路小漫倒抽一口气,齿关下意识颤抖起来。

轩辕静川的手指僵住了,目光骤然沉了下去。

“是谁?”

“什么……谁?”路小漫咽下口水,这一刻的轩辕静川压迫感十足,路小漫觉得自己被什么镇住了,连思考的能力都被剥夺。

“这不是你自己咬的。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

路小漫低下头来,轩辕静川本来就是个骗子,自己还能瞒住他什么吗?

那不就是鲁班面前耍弄板斧,不知天高地厚。

“路小漫,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轩辕静川抬起她的下巴,十分用力地看进她的眼睛里。

说起这点,她的眼眶又开始发酸。

“不论你有多讨厌我骗过你,多不齿我得到你的手段,你已经是我的了。整个皇宫都知道。就算有一日四哥做了皇帝,他也动不了你,宫制礼法都在那儿呢,满朝文武也看着呢!有时候错了一步,就是满盘皆输。在你这里,是我赢了。”

“我不是赌注,我也不问输赢。”

路小漫用力地掰开他的手,转身就要跑,却被对方拉了回来,死死搂在怀里。

轩辕静川啜吻着她的脸颊,拉长了的呼吸如此无奈。

“傻瓜啊……我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你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几日之后,静妃回赵府省亲,将路小漫也带了去,正逢赵骁将军拜见赵阁老,见到路小漫之后极为喜*,收其为干女儿。

有了赵骁这个义父,路小漫的出身瞬间贵重了起来。光烈帝遂下旨,给了路小漫正四品皇子嫔的位分。路小漫的寝居也从南园宫舍搬入了偏殿,王贝儿成为了她的贴身侍女。

路小漫帮着王贝儿整理床榻,王贝儿赶紧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扶到桌边坐下。

“虽然你不是宫里的娘娘也不是公主,但尊卑有别,千万别让人说了闲话。”

“可……我怎么能让你来照顾呢?”

“你就当做是姐姐在照顾妹妹好了!而且跟着你,我才有出路啊!”

“什么?”路小漫不明就以。

“明年五皇子就要离宫了,皇上会赐封王爵和府邸,作为你的贴身宫女,我就能出宫了。”王贝儿搂着她的肩膀,笑着晃了晃,“你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大家都说你现在是皇子嫔了,等到五皇子成了亲王,你的位份还会提,到时候至少也是侧王妃呢!大家羡慕都羡慕不来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出宫,而且也不用过辛苦日子。”

路小漫无所谓的撇了撇嘴。

“那又怎样,我又不是靠一双手养不活自己。什么侧王妃,还不是小老婆。将来等王妃入了府,咱们俩一起给她洗脚。”

“瞎说什么呢!”王贝儿白了她一眼,知道她的野性子又起来了。

“如果你真的给王妃洗脚了,我就给你洗脚。”

路小漫顺着那声音望过去,就看见轩辕静川抱着胳膊倚着门,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要真那样,你才没机会给我洗脚呢。”路小漫轻哼了一声,就蹲在地上逗弄火盆子了。

天气越来越冷,陈顺早早的就把火盆子送到了偏殿来。

轩辕静川本来如同冬日暖阳的目光渐渐冰冷了下来。

王贝儿赶紧来到路小漫身边,拿过她手中的火钳子,小声道:“殿下生气了!求求小姑奶奶你别耍性子了!”

路小漫回过身来,轩辕静川的脸上已经没了丝毫表情。

“贝儿,你出去吧,我有事要同小漫说。”

“哦……是。”王贝儿担心地看了路小漫一眼,走出门去。

轩辕静川来到火盆子边吗,与路小漫并肩而坐。

他修长的双手伸出来,缓声道:“你以为我听不懂你刚才的话里是什么意思吗?”

“……我话里没什么意思啊。你要是当了亲王,我一个小小的侧妃,还能让你给我洗脚?而且我平常也不洗脚,贝儿也没说过我脚臭。”

“你想说,等我娶了正王妃……哪怕是我有了个侍妾,你都会卷起包袱,带着你的家当头也不回地离开。我给你的东西,你一样都不会要。因为你有手有脚,不怕养不活自己。”

路小漫垂眉,她没有想到轩辕静川竟然将她的心思摸的一清二楚。

“你只想要有个小小的药坊,每天给人看病,闲下来就去市集逛逛,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我会给你的,只要你有耐心,只要你等一等。”

路小漫低头不语。

轩辕静川侧过脸来,吻上她的额头。

“就算再来一次,那个晚上我还是会那么做。”

他的嘴唇温暖而柔软,路小漫闭上眼,她不知道如何避开他的温柔。

数日之后,阿扎德巴向光烈帝请求迎娶陆将军之女陆舒元为阿达。陆舒元生于将门,虽为女子,自小却在马背上长大,颇有几分巾帼之风,为人豪爽大气,如同男子。光烈帝将陆舒元召入宫中,与其畅聊之后便封其为长硕公主,宫中大摆筵席,庆贺阿扎德巴终于觅得良缘,两国能永修共好。

这一番尘埃落定,令的那些公侯小姐们终于放下心来,筵席之间都不再拘谨。

岳霖梢望着与阿扎德巴撞杯共饮的轩辕静川,他仰起头来一饮而尽,喉间的涌动,落杯时的笑意淋漓,优雅却不失力度,一举一动都落在岳霖梢的心上。

只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向她的方向。

岳霖梢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她知道那一日他是故意将装有丁香的香囊给自己的,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身份卑贱的医女。那一刻,岳霖梢忽然恨起了路小漫,从未有过的恨,从前是轩辕流霜,现在是轩辕静川,为什么让她心动的男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

宴席散去,岳霖梢看着自己的祖父也就是当朝右相岳中浔走向轩辕静川。她看的心中一阵紧张,握紧了袖口。

“多日不见五皇子,越发英朗了。”

岳中浔虽然年过六旬,但却显得十分年轻,身体英朗,看起来和蔼容易亲近,但凡朝中人皆知岳丞相喜怒不形于色,万事皆不轻易表态,但到了关键时刻,他说的一句话便能定成败。

“岳丞相。”轩辕静川彬彬有礼地颔首,没有丝毫皇子的骄傲。

“五皇子过了年,就要离宫封爵了吧?皇上连殿下的王府都筹备妥当,可见对殿下的看重啊。”

“父皇崇尚节俭,不喜奢侈之风,对静川看重也是希望静川莫要习得京城之中的奢靡浮华。”

“殿下能读懂皇上的心思才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皇上也看重家和。家和才能万事兴,殿下最要紧的就是为自己找一位德才兼备家世渊源与殿下匹配的王妃了。”

轩辕静川抿唇一笑。

“殿下笑什么?”岳中浔微微眯起眼睛。

“父皇最不喜的便是朝中的党派之争。明明我的舅舅梁啸涛也有意认小漫为义女,可是父皇知道这件事之后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王公公却说父皇并不喜见。倒是静妃娘娘帮衬了一把,将小漫带去了赵阁老那里。”

“殿下的意思是……”

“静川当然知道,一条大路分两边,总想着走在中间的人迟早得被马车轧死。可要是把道儿分得太清了,也就有了被人拿捏的借口。父皇不想看见的,我们当然不能让他看见。”

轩辕静川唇角一弯,岳中浔顿时会意。

“五皇子看的倒是比老夫清楚了。老夫惭愧。”

“岳丞相也不必多想,听说南川乃鱼米之乡,丰硕富饶,您的次子在京中任的也是闲职,不若出了京城多历练历练,外面可供伸展拳脚的机会可比天子脚下要多得多。功成名就之时,京中要职唾手可得。”

“那就多谢五皇子了。”岳中浔了然一笑。

宴毕,众位大臣携家眷离开皇宫。

一上了马车,岳霖梢便迫不及待地拉住岳丞相的衣衫,“祖父,五皇子什么意思?”

岳中浔挥开她的手,笑道:“你可是个大家闺秀!哪个皇子看见你这样子不发笑?”

岳霖梢瘪了瘪嘴,别过头去不说话。

岳丞相之子岳尚书赶紧道:“父亲就别逗这丫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看中了五皇子,她跟您是一个脾气,看中了的就一定要得到,不然就吃不下睡不着。”

“也是你们把她给宠坏了!就她这个脾气自以为是又不懂得温柔体贴,没有做王妃肚量。”岳中浔叹了一声。

“到底五皇子是个什么意思?他的那个皇子嫔说白了就是个没出身的卑贱丫头,赵家摆明了要拉拢五皇子,静妃的小皇子等到长成人不知是何年何月,所以他们就把宝压在了五皇子的身上!我想五皇子心里也明白,现在看起来和赵家沾亲带故,但赵家是说翻脸就翻脸,而梁亭召迟迟没有被下旨拔擢为右相,说明皇上还在犹豫,忌惮着梁家。只有我们岳家才是最靠得住的!”

“没有谁是最靠得住的!说翻脸就翻脸的除了赵家还有皇上!”岳中浔的目光沉了下来。

“父亲……你什么意思?”

“皇上最忌讳的就是在朝中结党!最想要看见的就是朝中势力的均衡!如今端王势单,朝中剩下的三股势力就是梁家、赵家和岳家。从前皇上大力提升赵阁老一派,是因为他虽然信任梁氏,但梁氏还不够强大,于是让赵家也加入了势力集团。现在端裕皇后和左相没了,你以为皇上再想要对付的是谁?”

“……父亲是说……”

“现在霖梢嫁给谁,谁就会成为皇上的眼中钉!五皇子身上已经系着梁家和赵家,我们再去掺上一脚,皇上该怎么想!”

“祖父!你是说我不能嫁给五皇子吗?”岳霖梢睁大了眼睛看着岳丞相。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嫁给四皇子吗?如今容贵妃的势力不如五皇子,如果将你嫁给四皇子,皇上对我们岳家的忌惮还会少一些。”

“可是明摆着皇上现在更看重五皇子啊!”岳霖梢着急了,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

“现在皇上看重的,不代表以后皇上还看重。五皇子是很愿意和我们岳家走同一条路,就像你父亲说的,赵家靠不住,梁家势太单,但他要是真娶了你,皇上不但会疏远他还会疏远岳家。更重要的是,我岳中浔不会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可若是以后继承皇位的是五皇子呢?那我不是将皇后之位拱手相让!”

“如果现在你嫁给五皇子,你一定做不了皇后。嫁给四皇子,怎么着你这辈子至少也是晋王妃!此事点到为止,老夫不想再提!”

岳霖梢低下头来,眼泪不住地下落。

直到宫宴结束,鱼贯来往中的宫人们才停了下来,喧嚣缓缓退去,整个皇宫陷入属于夜的寂静之中。

路小漫向上拉了拉被子,她一直睡不着,

柔软的褥子,丝缎面的被子,房中还弥漫着淡香,火盆子发出啪啪的声响,门外还有宫人在守夜。可偏偏路小漫怀念起宫舍里的一切。

就算没有火盆子没有这样暖和的被子也没有宫人们跟前跟后的伺候,她和王贝儿相互搂着窝在一起时,那么温暖安心。

路小漫连着翻了几个身,蓦地坐起来,拉开窗子,将香炉扔了出去。

哗啦一声响,门外的宫人赶紧进来。

“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我要睡觉了!”路小漫回到榻上,一个翻身,很快进入了梦乡。

果然是香炉的味道太闹心!

迷糊之间,有什么正轻轻掠过她的额头,滑过她的耳际。

路小漫咋了咋嘴,耳边响起一声浅笑。

她张开眼,迷糊之中看见轩辕静川的脸。

“啊!你来这里做什么……”

“嘘……”轩辕静川一手捂住路小漫的嘴,另一手的食指放在唇边,“你说我来做什么?这么晚了,当然是要歇息了。”

路小漫瞪着他,意思是歇息去你自己的寝殿啊。

轩辕静川的唇线驳裂开魅人的弧线,倾□来放开捂在路小漫唇上的手掌,吻上她的眉心。

“你知不知道今天岳丞相暗示要把岳霖梢嫁给我做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