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漫慌乱了起来,莫祁风按住她的肩膀,“别慌!在这里你就是最好的大夫!我们现在带五皇子离开这里,找个平静的地方为他拔箭!”
他们一行人离开了树林,一路来到莫祁风和他的部下在去往京城的要道上驻下的营帐。
“马上去烧热水!准备小刀!路小漫,你觉得还要什么就说!”
轩辕静川被抬上了床榻,路小漫扣上他的手腕,查看他背部箭没入的深度以及位置,列下一连串的药名,“这些药放在一起,熬煮,时间要快!”
莫祁风的人拿了药方便策马冲了出去。
路小漫以铁钳夹断了箭身,以沸水煮小刀,在找来一只木塞送入轩辕静川的牙关间,以防拔箭时他会咬伤自己的舌头。
路小漫小心地切开了他背部的伤处,取出了那支箭,缝合伤处,将莫祁风的金疮药敷在外伤口。
药熬好了端进来,路小漫抬起轩辕静川的下巴,在他耳边道:“一定要把药喝下去!你决不能死在这里!”
轩辕静川明明昏厥过去,却还是微张开嘴唇,将药喝了下去。
“皇后还会不会派人来?”路小漫担心地问。
“暂时不会。皇后现在应该忐忑不安,她以静妃母子的性命威胁赵将军,还好殿下逃了出来,否则梁将军和斓郡王也将缚手缚脚。现在最难办的就是皇后手上握着后宫生杀大权,只怕有很多无辜的人会受到牵连啊。”
路小漫叹了一口气,不禁担心起静妃母子来。这一年,光烈帝虽然谈不上专宠,但明显地对静妃的在意高过其他妃嫔,只怕皇后娘娘必要借机处之而后快了。
路小漫低着头一直守在轩辕静川的身边,是不是用布巾擦拭他的额头,生怕他会高热。安致君说过,像是这样的刀枪箭伤就算没要掉性命,倘若发起烧来也会凶多吉少。
数个时辰过去,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路小漫有些倦了,抱着膝盖望着轩辕静川。
他的眉眼低垂,优雅的鼻骨起伏间是不失力道的线条,路小漫忍不住伸出手,指尖点上他的鼻间,骤然想起他咬自己的情形。
在生死攸关的那一刻,他选择将自己挡在她的面前。
就算他是个死骗子,骗同情骗*心骗的她团团转,她始终不能恨他。
若是从前的路小漫,早就操起鞋底扇他的脸,然后扭过头去老死不相往来。
蓦地,她的手指被握住了,想要抽回来对方的力气还大的可以。
轩辕静川失了血色的嘴唇动了动,路小漫倾□去,“你哪儿疼?还是要喝水?”
“我想咬你一口……你给不给?”
“什么!”路小漫炸了毛,“咬你自己吧!”
对方的唇角缓缓陷下去,连目光也被拖拽,那样动人心神。
“看你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轩辕静川撑着上身起来,路小漫怕他伤口裂开正要扶他,他却已经坐了起来。
他本就未着上衣,路小漫这时候才发觉他并没有看起来那般清瘦,无论是背部的曲线还是胸膛的起伏隐隐透露出成年男子的力度与精壮。
路小漫咽下口水别过头去,瘪了瘪嘴,本以为这家伙是弱鸡,一想到他单手就拧断杀手的脖子,路小漫心有余悸起来。
“我是真的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我给你找找。”路小漫出了营帐,弄来了两个馒头。
“你将就着吃吧,现在京城外集结两路大军,你舅舅梁啸涛还有斓郡王想要攻入京城,有御林军北军统领容峻舟还有羽林卫都统赵骁将军的里应外合本不是难事,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右丞相劫持了朝中大员的家人,而静妃母子也在皇后娘娘手中,这令几位将军投鼠忌器。”
轩辕静川眯着眼睛深思,目光里有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若是长驱直入京城,只怕右相还有皇后会来个鱼死网破。”
“是啊。”路小漫见他没有吃东西的意思,就自己掰了馒头放进嘴里。
“若是这样……最好的办法还是潜入。”
“啊?怎么潜入?”转眼,半个馒头已经被路小漫吃下去了。
轩辕静川高深莫测地一笑,抓着路小漫的手将剩下的半个馒头送到嘴边。
路小漫要将手缩回来,对方却直接吻在了她的指节上。
“谢谢你,救了我。”
那一瞬间,他的表情里是无限的珍惜。
路小漫的脸霎时涨红了,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没……没什么……你不是也救了我吗?”
营帐外传来走路时盔甲磕碰发出的声响,莫祁风撩开营帐,与一位将军打扮的人行了进来。
“末将韩厥,乃梁总督帐下参军,特来参见五皇子!”
“免礼,你带了多少人马?”
“回殿下,卑将只是奉命来听候殿下调遣,随行为一百精兵!”
“一百精兵已经足够!他们有多少人会泅水?”
“回殿下,卑职等来自北川,北川乃浚河源头,卑将的军士各个都会泅水!”
“好!”轩辕静川在膝盖上一拍,那一刻就似指点江山的将帅,谈笑间皆是气势,“你选三十名好手,与我潜入京城。”
“卑将担心三十人不足以保护殿下,请殿下三思。”
“三十人足以,乌合之众有何惧栽?”轩辕静川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画下一副地形图,“韩将军听好,皇宫内虽然大多为封闭的观景池水,但有一处河渠与宫外相通,那便是北宫后园的良渠。虽为避免有刺客借良渠潜入宫中,先帝曾命人以落石将良渠封堵,所以我等必得以绳索将落石拉倒,再命军士准备好麦秆,泅水进入北宫。”
“不行!若是皇后娘娘派了侍卫在良渠把守,你不久轻而易举落入皇后手中了吗?”
路小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焦急了起来。
轩辕静川眉梢一挑,“宫中侍卫有限,皇后要将他们用在刀刃上,她必然会派他们严守宫门,赵将军与容将军人马有限,不易入宫。区区北宫不过荒冷的废宫,她早就望到九霄云外了!”
“好!就算你潜入了北宫,又能如何!”
“自然是鱼目混珠了!一旦我等换上侍卫的衣衫,有谁知道我们是不是皇后的人?”
“你就凭三十人想要拿皇后如何?”
韩厥已然明白轩辕静川的用意,“殿下并不想对皇后如何,而是要打开禁宫大门,放赵将军与容将军入宫勤王!”
“不错。”
“那么你想打开哪扇门?你自己也说了会有侍卫严守各个宫门!”
“入了宫,我自有妙计。”
“你入不了宫!轩辕静川,你背上还有箭伤!你又是泅水又是要假扮侍卫,到时候你若是发了高热伤口溃烂,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轩辕静川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那就生死有命吧!”
路小漫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气的快要跳起来,“韩将军,你不是被派来保护五皇子的吗!决不能任由他做这种蠢事!”
韩厥犹豫了起来。
“韩将军,梁总督是命你来听候我的调遣,现在我已经给了你军命,你从还是不从?”
“卑将听从殿下调遣!”
轩辕静川撩起衣衫,路小漫横眉怒对,来到他的面前举起双手。
“你要去——就从姑奶奶的尸体上跨过去!”
轩辕静川笑了,路小漫直想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还想着看你七老八十牙齿都掉光了是不是还这么精神。”
他低下头来,路小漫错开自己的视线害怕妥协。
下一刻,她捂着耳朵惨叫,“你咬我——”
轩辕静川轻松地就从路小漫的身侧晃了过去。
这家伙咬的太用力,她毫不怀疑自己的耳朵一定流血了!
“莫统领,替我看好她。”
“卑职领命。”
说完,莫祁风来到路小漫的面前,她踮起脚尖破口大骂,却没机会看见他的背影。
“轩辕静川!你的骨头一定会被良渠的水泡烂!你一定会抽筋!你会被泡涨!发的就像胖大海一样!”
韩厥的人马准备妥当,轩辕静川翻身上马,勒了缰绳在营帐前转了一圈,便绝尘而去。
此时的东宫,陷入一片胶着。
皇后亲自看着文若姗将混入了毒药的汤药喂入了光烈帝的口中。
半个时辰之后,就听见太医们齐齐叩首在光烈帝的榻前。
“皇上驾崩了——”
皇后抿起唇,冷声道:“皇上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在位之时未及册立太子!依照我轩辕皇朝祖制例法——长幼有序,理应由二皇子承继帝位!二皇子何在?”
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进来,跪在皇后面前。
“娘娘,二皇子仍旧在自己的府邸中,不肯出府。”
“不肯出府?他的父皇并重他不来就算了!他父皇弥留之际他没有随侍在旁也就算了!皇位岂是儿戏!就是绑也要给本宫把她绑来!”
“娘娘……二皇子他说您要是派人逼他,他就撞死在自己院中!”
“什么?”
“二皇子说……说他就是死也不做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这个皇位名不正言不顺……他断然不会……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同流合污……”
“同流合污!本宫是他的母亲!”皇后差一点没有昏倒,文若姗将她撑住。
“娘娘,这个节骨眼上二皇子如何登基?外面一片混乱,且不说赵将军梁将军,光是斓郡王率兵前来就足以让天下怀疑二皇子的皇位……”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慢的让人想摔它!!!!
☆、58
“这到底怎么回事!本来一切事发突然本可以快刀斩乱麻将凌日推上皇位……赵云衣的哥哥本就在京城,他赶来了那还说的过去,可是梁啸涛远在北川,而斓郡王明明回了南疆,他们怎么能这么快会师京城?难不成皇上病倒之前他们就已经料想到一切了?”皇后扶着额头,百思不得其解。
她笑着看向床榻,“皇上,你可真是死了也不让臣妾如愿以偿啊!”
皇后一步一步走到外殿,那里仍旧是跪了一地的太医。
“安太医,你医术高明,只是不知道你医不医得了自己的命?”
安致君低着头,处之泰然。
“皇上已经去了,不知道皇后娘娘还想要什么?若是要微臣的性命,拿去便是。”
“本宫不止要你的命,”皇后扯起对方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本宫要让宫中所有令本宫不快之人统统消失!任凭斓郡王等人如何厉害,等他们入了宫,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空城!”
“娘娘!你若是做下这些事,就是陷二皇子于不孝不义之地,就算他是皇长子也不可能继承皇位了!”
“哈哈,安致君……皇上的儿子只剩下五个了。大皇子被贬为庶民,前些日子死于肺疾!三皇子、四皇子在京城内的府邸也被右丞相的人围困了,要他们死如同捏死蚂蚁!五皇子是个傻子,虽然逃出去了,但本宫打赌他现在已经被本宫派出去的人杀了!六皇子早夭!至于静妃生的小孽种,本宫现在就能要了他的命!皇上的血脉就只剩下本宫的二皇子,本宫就算被斓郡王把刀架在了脖子上,继承皇位的依然只有凌日!”
“娘娘……您疯了吗?皇上还有那么多叔伯兄弟,他们一样会以讨伐二皇子为名掀起征战,黎明百姓将深陷水生火热……二皇子他是坐不稳皇位的!娘娘如今肯回头是岸,至少二皇子可以免于身败名裂啊!”
“成王败寇,孰是孰非一向是胜利者之言。无论后宫前朝,都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凌日既然不肯自己走过来,给本宫派人去端王府!本宫请他一次他不肯来,就杀了他府中一人!请他第二次不肯来,就杀他府中二人!本宫就不信他府中的人都死光了他还不肯来!”
文若姗睁着大的眼睛,颤声道:“娘娘为何要将事情做的如此之绝呢?”
“因为事到如今,本宫已退无可退!”
摇曳的烛火映照在端裕皇后的脸上,宛如鬼魅。
殿门外忽然一阵喧哗,有侍卫高喊着,“东宫走水了——东宫走水了——”
“什么?”文若姗推开殿门,见得大批宫人和侍卫奔赴而来。
“东宫哪里走水了?”端裕皇后来到门边。
几个太监宫女跪了下来,“回娘娘的话,宫里不断有人说东宫走水,许多侍卫都赶来营救娘娘!”
端裕皇后不说二话走出殿门,环顾四周,只听见不断传来叫嚷声。
“走水了——走水了——”
“营救皇后娘娘——”
众人来到东宫台阶之下,见到端裕皇后屹立于殿门前,““本宫好端端的他们不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跑来这里干什么!荒谬——”
“娘娘恕罪!奴婢等听说东宫走水,故而前来……”
“你们呢!你们来做什么!廖统领!你所应该把手的是哪道宫门?”
“回娘娘,卑职所该把手的应当是御膳房后的南门偏门。”
“南门的偏门……”端裕皇后皱起眉头,“是谁让你从这么远的地方跑来东宫?”
“回娘娘……是东宫的侍卫前来传娘娘之命与卑职,卑职才从南门赶来……”
“东宫的侍卫?本宫何曾派人去过南门?糟了——现在南门的偏门是何人把手?”
“卑职留了两队侍卫把手原处。”
“两队侍卫如何足够!越是偏门就越要小心精神!你……”
蓦地,远处传来呼喊声犹如潮涌越来越接近,火把似要将东宫的夜空燃烧起来。
挽着弓弩的射手从隐没的黑暗中出现,将东宫包围,紧接着是步兵以及骑兵。
东宫的侍卫纷纷抽出佩刀来到皇后面前。
双方对峙,实力的悬殊却显而易见。
两名身着铠甲的军将行了过来,正是赵骁与容峻舟。
“端裕皇后软禁皇上,勾结右丞相一党逼宫谋逆!斓郡王与梁总督的兵马已经将皇宫包围,其他守门之叛军也已弃甲投降,尔等若执迷不悔,皇上必诛尔等九族!”
护卫皇后的侍卫们动摇了起来,他们正要放下兵刃,皇后高喊道。
“皇上病危——斓郡王与容峻舟狼狈为奸意图以勤王之名入宫把持朝政!现在右丞相正率军与之抗衡!方才皇上已经驾崩!依照祖制,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二皇子贵为嫡子理当继承皇位!此二人却带着兵器人马进入宫廷!险恶之心昭然若揭!”
“父皇是不是真的驾崩,还很难说吧。”
那声音划过夜色而来,缓然中却是令人仰望的力度。
来人身着宫中侍卫铠衣,唇上是冷冽的笑容,双眼犹如寒星,在他的唇齿开合之间有什么一触即发。
端裕皇后的眼睛缓缓睁大,仿若中了魔障一般。
其他侍卫及宫人们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轩辕……静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