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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以这一切,漓筠才突然明白过来,出阁前,娘亲是有教过这些,昨天虽然她与他同床共枕睡了一晚上,但必竟还是少女,现在他这样做,是在为她抵挡皇后的查问,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声若蚊吟,“谢谢…”

第二百六十一章董漓筠

圣睿没有看她,冷声道:“进来罢。”

中宫宫人推门而入,见芙蓉羽帐还没掀起,略有些尴尬,笑着道:“皇后娘娘急着要,奴婢只好一大早的打扰了,还望殿下与太子妃恕罪。”

话音还未落,便见帐子里扔出来一块白色帕子,太子冰冷的声音道:“去罢。”

宫人一时愣在那里,看太子将太子妃初夜落红草率的掷于地上,上面一片糜红叫人脸红,她不敢多言,上前将那块丝帕捡起来放于盒子里,稳稳端着,躬身退出殿外,“奴婢告退。”

关门声传来,漓筠长长松了一口气,面对太子还是有些尴尬,“昨天晚上…我,臣妾。”

她吱唔不清。

一句臣妾让他笑了,讽刺的看着她,“不是不愿意当我的女人的吗?还说什么臣妾?假惺惺的女人,本王不喜欢。”

他执起她下巴,温热的气息喷到她脸上,漓筠浑身一颤,往后退缩着,“对不起…”

昨天虽然醉着,便头脑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闯了祸了,面对太子的责怪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但是看他今天替她解围的事上,太子应该是个好心人。

“请你原谅,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她如实说着,内心有着深深的歉意。

圣睿看着她,眸光变得越来越冷冽,这个该死的女人,背叛她,还敢让他原谅。

他冷冷的下了床,将她一人扔在床上,“你好自为之罢,本王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将他从你心底彻底忘了,要不然,就只好让他从这世上彻底消失。苏庭月,他已牢牢记住了他的名字。

漓筠浑身一震,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这是怎么回事,是她看错了吗,还是听错了?刚刚明明觉得他是个好心人,可是现在听他说起别人的生死大事,就像是在说笑话一样轻松自如。

她开始有些恨自己,昨天不应该叫出庭月的名字,给他惹上麻烦。

中宫宫人将从太子宫带来的白色丝帕呈于殿上,颜后美丽的脸上露出冰冷的笑容,以指尖提着丝帕一角,笑问:“这就是太子给你的东西?”

“是的皇后娘娘。”宫人小心翼翼回道,不明白皇后为何发笑,抬眼看看那方丝帕,看不出任何不妥之处,于是稍稍放下心来。

王常也看着那方丝帕,跟着皇后多年,他见过这样的东西也不少,今天这块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皇后对它却是大有兴趣。

提在手上,不住笑出声来。

“娘娘,这…有何不妥之处吗?”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颜后止了笑,从掖下抽出帕子擦着眼角涔出的泪水,“枉你在宫中这么多年,这上面只有血迹,连一点白烛痕迹都没有,新婚之夜,又都是年轻的小人家,哪里会那么干净?”

王常听出话里意思,即便是个阉人,也不由得红了脸,跪地宫人也微微有些尴尬,再看次看向那块帕子,果然是“干净”的很,除了血迹什么都没有。

颜皇后端起旁边的茶盏,轻轻吹着,“看来这次倒有些意思,这董漓筠天姿国色,太子竟然对她这般细心维护,难道…是真的喜欢上她了?一见钟情也不多见,本宫现在却要棒打鸳鸯,想起来,还真有点不忍心。”

她捥叹的同时脸上仍带着痛快的笑意。

王常笑道:“娘娘仁慈。”

颜后轻笑,讽刺的道:“好一张巧嘴,本宫爱的就是像你这样忠心的奴才。”

王常笑容尴尬,微微垂下眸,颜后得势多年,他在她身边做尽坏事,趋炎附势,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在宫中的地位。

美目漂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宫人,皇后摆了摆手道:“下去领赏罢!”

“谢皇后娘娘。”宫人谢过,躬身退出殿外。

只剩下王常近身侍侯,颜后躺在鸾榻上,看着头顶宫灯上垂下的流苏发呆,良久,才幽幽的问,“苏庭月那边情况如何?”

“回娘娘话,正等着娘娘吩咐呢?看来,他是迫不急待的要见太子妃,今儿一大早下了朝就等在中宫问话呢?”王常回道。

颜后轻笑,“现在人呢?”

王常微一怔,额上涔出汗水,“奴才见娘娘还睡着,就把他打发走了,娘娘如果想见他,奴才这就去叫人把他召来。”

冷眼看过他紧张的样子,颜色黯下脸色,笑得阴冷,“本宫就那么可怕吗?”

听此问,王常惶惶的屈身跪下,“请娘娘恕罪,是奴才失礼了。”

颜后轻笑,语声冷而魅,“跪下干什么?又何罪之有?本宫不过是个后宫中的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好怕的,贵为皇后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男人主坐龙椅,本宫只有看的份,为别人做嫁衣裳。”

她语气十分伤感,目光看着远方,王常不敢抬头,也不敢接话,只得跪下那里听她把话说完。

片刻后,颜后回过神来,收了伤感之色,冷冷的道:“看来,是得让太子早点走了,要不然他一不小心动了太子妃,那对苏庭月,本宫可是不好交待,本宫答应了给他一个完完整整的董漓筠。”

王常跪地不起,不解的道:“娘娘,您为何那么肯定太子不会碰太子妃呢?难道会通天神算不成?”

他入宫多年,还没见过比颜后更加有心机的女人,论聪明才智,江山谋略,也决不输男子,只可惜的是她是个女人,还是个皇后,太聪明,野心太大,都是个危险,如果一朝江山异主,那怪不得别人,只能怪,太宗皇帝太过昏庸,执意要立她为后。

颜后脸上笑意愈深,抬手理了理鬓,“太子虽不是我亲生,但也在我身边待了十来年,亲眼看着他长大,孰语说,知子莫若母。”

第二百六十二章董漓筠

一句知子莫若母,在此刻听来多少有点可笑的意思。只是王常不敢笑,他只是躬身站在那里,听从皇后下一道旨意。

颜后闭着眸,独自沉思了一会,然后道,“去看看皇上今夜翻了哪宫的牌子。”

“是。”王常躬身领命退出,片刻后来回,“娘娘,皇上今日翻了张婕妤的牌子。”

颜后讽刺的笑了一声,“去把王太医传来,再叫张婕妤过来见本宫。”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王太医带着一名小在监仓皇赶到,俯在殿下行礼,“老臣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倚在榻上,美目轻扫,“王太医,今日召你来并不是为本宫请脉,而是为张婕妤请脉,医家有云,望闻问切,你在宫中当差多年,素来以医术高明而深得圣上重要,今日,听说张婕妤近日身子不适,本宫特召你来请脉,你看,张婕妤她得地是什么病呀?”

王太医俯在殿下,微微抬了眸四下看看,并没见张婕妤的影子,他为难的道:“娘娘,病人不在,臣未请脉,怎么能知道…”

“看来,从前传说王太医医术何等高明?原来都是假的喽,等一会张婕妤来了,你若还看不出她到底得的什么病,那本宫,可就要治你滥竽充数,赎乱太医院的罪名。她冷冷的道,涂了鲜红蔻丹的十指,在冰冷的阳光里看起来分外夺目、駭人。

王太医的身子开始瑟瑟发抖,连声音都颤了,“臣实在是不知…那娘娘看,张婕妤患了什么病?”

他终于明白过来了,小心翼翼的问道。皇后娘娘冷冷一笑,在阳光中看着自己苍白纤细的手指,“本宫又不懂得医术,不敢乱语,不过她若是小恙倒好,如果是什么传染病,今夜皇上宠幸,岂不是会传染给皇上吗?这样的乱子,本宫绝不容许发生。”

她语气淡淡的,无形中透露着某路坚决。

王太医总算是明白了过来,低着头退到一旁。

片刻后,张婕妤赶到,跪地轻启,“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颜后冷冷的嗯一声,目光盯着她身上新制的宫装上,笑着道:“婕妤果真好眼力,这不是今年刺绣坊新出的样式吗?绣在这新进贡的云罗锦上,果然比其他的料子好上十分。”

张婕妤脸上微红,不好意思的笑笑。

皇后冷冷的看她一眼,“坐罢。”

张婕妤在旁椅子上坐下,不明白今天皇后为何突然召见自己,刚刚龙华殿宫人已来传话,说皇上今日翻了自己的牌子,正在准备,可是皇后突然召见又不能不来,只得匆匆赶来,只为快点回去。

在椅子上坐定后道:“不知皇后召臣妾来有什么事?”

“事倒是没有,你们都是圣上新宠幸的女人,算起来,也是本宫的妹妹,本宫身为皇后,掌管六宫,也该为你的身子着想,张婕妤近日独霸龙床,夜夜承欢岂有不累的道理,王太医,过来给婕妤娘娘好好瞧瞧。”

王太医提着药箱恭身上前。

张婕妤这边听着皇后话里有话,再看皇后脸色冰冷,早已坐立难安,但一时也找不到理由推辞,只得讪讪的伸出手,由王太医请脉。

她如此恭顺,皇后倒是很满意,在旁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王太医搭着张婕妤脉上,细细诊了良久,觑着皇后的脸色道:“娘娘近日可有恶心,呕吐感?”

“没有。”张婕妤如实回道,听他问得仔细也开始紧张起来,问道:“王太医,你皱着眉头,是否本宫的身体真有什么病不成?”

王太医缄口不语,一回身拜倒在地,惶惶回道:“禀皇后娘娘,臣妾张婕妤怕是要出天花了。”

后宫最禁天花,一语即出,四下皆乱。宫人们慌忙避到一旁,张婕妤一个人站在那里,看大家都远离自己,她仿佛也开始有点相信自己得了天花了,无助的看着皇后,“娘娘,臣妾怎么能得天花呢?”

转而怒目看着王太医道:“老东西,你可好好看看,本宫是不是得的是天花,来人啊,再传别的太医来。”

颜后一直不语,听到这里,才缓缓开口,看着她道:“是谁在本宫这里大喊大叫的?张婕妤,如果你现在好生回宫医治,或计还能治愈,若不然,你可知道天花是什么病,就是猝死也是有可能的,皇上虽然惜香惜玉,但终于敌不过天命。”

淡淡的一道声音缓缓划破长空,张婕妤愣在那里,突然屈身跪下,以额触地,“臣妾知罪,还妄娘娘饶臣妾一条命,臣妾是得了天花。”

颜后美丽的脸上露出笑容,满意的看着她道:“难怪皇上喜欢,果然聪明伶俐,来人,带张婕妤下去医治,相信不日便能大好。”

“谢皇后娘娘。”张婕妤叩首跪安,长长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是夜,皇上如约来到中宫。

刚刚上床,便挽叹的道:“没想到,张婕妤好好的竟然出了天花。”

颜后一袭纱衣坐在她身后,柔软的玉手轻轻抚着他胸膛,“臣妾已经召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去治了,相信是能治好的,从前不是有医好的先例吗?”

太宗皇帝顺势搂住她,“是呀,希望能医好罢,不过汝儿,你今天不是说有话要跟朕说吗?”

“嗯,臣妾是想说,太子也该出征了。”她直言不讳的道,美目紧紧盯着他。

太宗皇帝自知礼亏,从前是答应过她太子成婚后便可违以重任,他叹声道:“也好,称朕的身子骨还行,让他出去多多历练也好,不过,就是苦了太子妃了。”

“皇上怕什么,有臣妾呢?”颜后揽着他的脖子道。

太宗皇帝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是呀,太子妃日后还是你来照顾罢,朕忙于国事不能操劳这些琐碎事。”

第二百六十三章董漓筠

颜后脸上笑意越来越浓,轻声道:“臣妾定当尽心尽力,将太子妃照顾得万无一失,皇上,时候不早了,我们该歇了。”

“好好…”她棉软的手慢慢从背后划过来,在他胸前慢慢爱抚。

太宗皇帝当即瘫软,躺在床上,任由她摆布。

太子宫蕙恩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漓筠独自坐在桌边发呆,见她慌慌张张进来,也不由的紧张起来,迎上来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蕙恩气喘吁吁的道:“小姐,奴婢听说皇上要派太子殿下西征柔然,着即起身,刚才太子已经被皇上召到龙华殿去了。”

他要走了吗?

漓筠一进还不能适应,他去出征,从此免了与他碰面的尴尬,这对她来说应该是好事不是吗?可是为何,她心中却有点寂寥。

“是吗?”她淡淡的道,脸上笑容十分勉强。

看她神色异常,蕙恩担忧的道:“小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漓筠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心里五味杂陈。

第一次觉得自己个水性扬花的女子,与太子不过一面之交,可是不知为何,他好像已经慢慢地开始能左右她的情绪,有时候猛然惊醒,会发现她想的人原来已经不是庭月了,是那个霸道强势的男人,是那个为她割破手指的男人。

不对,不对,她用力摇着头,想要理清脑海中的思绪,她爱的人仍然是庭月,偶尔想到他,是因为那个男人给人的印像太过深刻。蕙恩扶住她双肩,担忧的看着她,“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有没有听到奴婢说的话,太子殿下就要出征了。”

漓筠恍然回过神来,只道:“听到了。”

蕙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尖叫着道:“小姐,我说的是太子啊,太子…要是太子在战场上有个什么意外,那你不得守寡了。”

原来神色淡淡的漓筠,听到这句,徒然变了脸色,喝道:“不许胡说,太子出征皇上自是有万全的措施。”

蕙恩自知说错话,怯懦的低下头。

看着她可怜的样子,漓筠也不忍心再责怪,长长的叹了一声,拉着她的手道:“蕙恩,我们现在是在宫里,说话做事都要留意三分,这次太子出征,或许…对我跟他都是件好事。”

她想到他昨天早上对她说的话,“本王只等你半个月,将他从你心底彻底忘了,要不然,就只好让他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彻底消失,她怎能不懂这句话的含意,漓筠目光淡淡的看着眼前一片奢糜景致,突然间觉得有些滑稽,她竟然成了太子妃。

蕙恩不懂得她话里的意思,只是怔怔的看着她,觉得小姐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姐,她紧锁的眉头,像是隐含了无限的愁绪。

“小姐…”她担忧的唤了一声。

太子从龙华殿里出来便一语不发,漠云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不敢多问。

“太子妃在哪?”太子突然发问。

漠云一愣,回道:“好像,还在宫里,太子妃不会交际也不懂得奉承,皇后娘娘倒是时常给太子妃送些点心,首饰什么的。”

圣睿脸色更黯了一些,虽然早就料到皇后让他出征是迟早的事,心里早有准备,可是现在迎娶了董漓筠后,他突然有些不舍,有隐隐有些不安,说不清是哪里出了错,总之,他觉得这里面决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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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半天仍毫无头绪,他索性不想,加快脚步向太子宫方向去。

看他焦虑万分的样子,漠云迟疑着道:“太子是否沉得哪里不妥,明日出征是有些仓促了,不过,太子妃应该也能谅解。”

他以为他是舍不得太子妃。

圣睿轻笑,紧崩的脸上总算有了笑容,“漠云,最近你可有留意今科头名状元苏庭月的举动?”

“他被封了帝京知府一职,补了这个肥缺,可见皇上对他十分看中。”

“那你可知道他是董太傅的得意门生。”他再问。

这一次,漠云听出端倪,狐疑的道:“殿下,你问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太子妃与这新科状元之间有什么?”

圣睿轻笑不语,岂用怀疑,那个女人也已经对他承认了。

说起来,也是这次大婚太过仓促,他一直怀疑颜后是怎么看上董漓筠的,又为何偏偏指她为太子妃。

想想这些,实在觉得头痛,他不再说话,默默往回走。

中宫殿里熏着淡淡的暖香,四下宫人垂首而立,皇后娘娘正偎在榻上小睡,身上盖着绒白薄裘,宫人轻轻捶着腿。

皇后似睡非睡,嘴角一抹笑意。

王常躬身立在殿下,良久,才开口问道:“娘娘,奴才一直有一事不明?”

皇后娘娘未睁眼,只淡淡的道:“何事?”

王常介怀的看看左右,“你们都下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