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斌的手缓缓地搂住了我,并将头垂得很低。他长至肩头的黑发,撩过我的面颊,我听到他伤感的声音说道:“小绵,对不起,我太窝囊了。”
我抬手照着他的肩头打去,然后头顶着他的胸膛说道:“我都说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还那么想?你成心的?”
“我太笨,太窝囊,到现在也只能租得起这房子,别的什么都做不了。对不起应该是我来说的。”
听着他的话,我顿觉心里难受了许多,开口说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知道吗?下午我的客户来,那笔20万的单子本来可以给我做的,但是他们相中了你为我画的那幅大海。你知道他们出多少钱?一万!他们说出一万连同设计方案都给我做,只为了要那幅画。”
帅斌的手轻轻地抬起我的下巴,他皱着眉说道:“你没有卖,你这傻瓜,所以才丢了那个单子。你怎么就那么死脑筋?画没了,可以再画的。”
我咬咬唇,看着他的胸口说道:“可是我的感觉怪怪的,总觉得卖了那画就是卖掉了依靠着你的温暖,卖掉了依着你的宽宽的背,卖掉了客厅里照在你画布上的阳光,卖掉了我们的温馨、甜美。”
“小绵,知道吗?你很笨,一万块钱都不要,只能说你笨。你要记住一个事实,这世界上除了我帅斌外,只怕没有人会再要你。还有,不得不承认,你写情书的能力真的很强!”帅斌说完,扭身快速地走出了卧室。而我则杀猪般地冲着他喊道:“帅斌,你给我站住!”
那夜,我们又像往常的日子一样,在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中度过了那个夜,当然,伴着我的还有那固定、准时的夜晚失眠。
盛怒的反击
早晨,看着身边的帅斌贪婪的睡相,我偷偷笑了一下,起床将自己收拾妥当。对着穿衣镜,打量着已经换上新买的时尚又中规中矩衣服的自己,我开心的笑了。脸上淡淡地施了层粉,嘴唇上也抹上了粉玫色的唇彩,我希望这新的一天的晨初,会是一个好的开始。
再次对着镜子微笑一番,我走出了屋子,踏上了前往公司的道路。挤地铁,挤公共汽车,在上班族的大军中,我终于准时地来到了公司我的办公室中。当屁股坐在座椅上后,我才真正松了口气,心说道:总算能舒服会了。接下来,我只要等到10点准时出现在会议室就行。
看着晨初的曙光照在窗户上,那光线柔柔的又闪动着流动之美,我就觉得眼前的这扇窗子是这个清晨最美的宝物,能让人心情变得透亮、闪耀、开朗。
无所事事,在阳光丝般光芒的照耀下,我混到了9点50分,然后走出办公室,向着会议室走去。看着手表卡着点,我让自己在9点55分准时地出现在会议室,并自觉地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抬头看去,我才诧异的发现,在会议室的大模板上,悬挂的竟是我昨天那张设计图的放大照。
我的图怎么会被摆放在这里?难道多宁相中了?我偷偷地问着自己,心里不由多了一丝窃喜,刚才原本不乐意来这里的心情也突然好了许多,我甚至有点迫不及待的希望多宁的出现,想知道他会怎么看我的那张设计图。
十点整,他准时的进来了,跟上次开会不一样,在沁姐做完例行报告后,他站起身走到我那被放大的设计图跟前停了下来。
我抬起头,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这张设计图是我昨天收到的,大家猜猜这张图用了多久?我告诉你们我要求设计者两个小时做完送来,知道她用了多久吗?一个半小时!真是刷新我们公司的设计记录。我布置下去的设计图,这还是第一个敢在两小时之内给我拿上来的!我不得不问问那位设计者,你在想什么?打发我还是打发你自己?或是侧面的向我证明,在设计方面你是个天才,陶然这么多优秀的设计师,都不如你思维敏捷,创意非凡?据我所知,陶然还从来没有在两个小时之内完成我交给的案子的设计师,他们最常做的一件事,是找到我对我说对不起,问我能不能再给他们些时间!端木棉,你真厉害,你居然只用了短短的一个半小时,就完成了我交给你的任务,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心思到底用在了哪里!”
眼睑慢慢的低垂,这一刻的我终于知道我的设计图为什么会挂在会议室里了。不是为了夸我,而是为了损我,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损我。
“大家睁开眼好好看看这张设计图,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设计?垃圾中的精品!洗手间如此花哨,客厅这么凌乱,再看看这卧室,我们的客户交给你的是什么?是房子,是我们的客户可以安睡休息的房间。你设计的这是什么?卧室里又是躺椅、又是沙发、又是床,你要在卧室里卖家具吗?端木棉,我想问问你,您的构思是从哪里来的?您的出发点又在哪里?对于这个房间,您的灵感您的风格,就是这样凌乱、不堪入目的吗?”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因为我那太特殊的姓,使我在公司短短的时间内,众人皆知,成了此刻备受瞩目的焦点。
“你当一个月3千元的工资,就是为了发给你这种没头没脑的人吗?”
多宁这一句怒吼,让我彻底的火了,我站起身看着他,一脸不屑地说道:“我要是有那种本事,一下子就设计出一个很好的设计,我还用在你这里混?我还用在这里做新人?我没头没脑,你就有脑子了?你那三千元的工资不就是新人工资吗?现在的项目,基本上都是单包给设计师的,在座的上了年头的设计师,哪一个不是月薪好几万,你给他们三千,他们可能坐在这里吗?”
无视四周人看着我的惊讶目光,无视多宁冷冷的眼神,我继续说道:“别把你公司的设计都当个宝,好像除了你公司的设计师外,其他人就一无是处!告诉你,昨天的客户已经答应将那份设计方案交给我,甚至说出了20万的设计随我怎么干都行的话!这事你知道吗?你了解吗?你拿来当宝的那些设计图,人家根本就没看上,还抵不上我房间里的那幅油画!那位老大爷说了,只要我肯将画卖给他,他愿意出一万块外加这房子二十万的设计图!打击到了您吗?您的精品竟抵不过我手上一幅毫无名气的油画,你不觉得很可笑?还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吹什么吹!”
打开手中的文件夹,我取出了刘工先前设计的那四张设计图说道:“您不是看不上我的设计图吗?那么刘工的设计您该看的上吧。”冲着多宁微微一笑,我说道:“我要是那两位老人,我也不要这样的设计图!亏你刚才说的好听,公司没有一个人敢在两小时内将设计图交给你。哦,那样就能证明他们很优秀了吗?你当你的设计师都是神仙啊?这四张设计图,在玄关、过道两处设计了落地的镜子,很好看,显得空间大了许多,房子也亮堂多了。但是,你的设计师怎么不了解下跟那两位老人同住的人是谁!是他们的孙子,他们的孙子才只有两岁多!居然在一个两岁孩子活动的范围内,设计两块落地镜,你的设计师就没有考虑这样的设计,会不会对这个还不懂事的孩子照成危险?你的设计师都是这么空洞不结合现实的吗?如果那个孩子撞到镜子,造成什么危险的话,我想那一家人,第一句话骂的不是爹、娘、孩子,而是这可恶的设计师!我那个摆不上台面的乡下设计,好歹注重了镜子的位置与安装,我将卫生间设计的花里胡哨,起码我考虑到了孩子在使用卫生间时的快乐!不要以为付给你们钱的是大人,你们就可以无视孩子的存在,要知道现在的社会,那个不起眼的孩子才是每个家庭里头真正的主角!从这点上来看,我的设计比你们的人性多了。”
迈开步子,走到会议桌前,我将手中的文件夹往会议桌上一撂,说了句:“跟你的奢侈艺术过一辈子去吧!”然后扭头向着会议室的门口走去。
“端木棉!”我的耳边传来多宁的怒吼,“我还没叫你走呢!”
回望着他,我嫣然一笑道:“不好意思,我已经决定炒你鱿鱼了,我们之间最好没有再见!”说完,打开门,我向着我的办公室走去,我要带走那间屋子里所有属于我的东西,彻底走人。
一起幸福
回到办公室,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取下那幅油画,将它小心地卷好,然后取出花瓶中的玫瑰,随手丢在垃圾桶里。拿着花瓶和油画,我向着门口走去,门也在这一刻被推开,我看着堵在门口的多宁说道:“麻烦你,让让,别挡我的路。”
“端木棉,我告诉你,你可以从这里走,不过你最好想清楚后果。”多宁看着我说道:“我多宁绝对敢说出这话来,你敢甩我脸色,我决不会让你好过!”
这就是这一刻出现在我面前的多宁,对我说的话。
看着眼前这个自傲的男人,我说道:“你他妈的给我让开!”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火,也不知道这句脏话怎么就那么顺口的骂了出来,实在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太自大了。他以为他是谁?好,我等着,等着你让我不好过!这一刻我真高兴十年前打得那个人是他,真没白打。
他迈着步子走进屋里,我则从已经空荡荡的门口走了出去。
一腔怒火地走出了办公楼,我走向最近的地铁,准备回家,回帅斌那里。
地铁中人不多,错开上下班高峰期的我,坐在地铁车厢中,感觉心里就像被塞进了一个越来越膨胀的气球,随时都在涨大,随时都会爆发。我想早一点见到帅斌,早一点听到他的安慰,只有他,能驱散这一刻我心里的愤怒。
一肚子火气回到帅斌的屋子里,我才发现他根本就不在家。房间里的被子散乱地在床上堆叠着,说明他出门时很着急。帅斌虽然不太喜欢收拾屋子,可是被褥一向都是铺的很整齐的。
将油画、花瓶在客厅中放好,我开始傻坐着等着帅斌的回来,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当帅斌回来看到我时,我从他喊我名字的声音中,听出了开心、兴奋的味道。“小绵,走,今天晚上咱们外头吃去。”
我没有说话,帅斌看了我一眼向我走过来,在经过卧室门前的时候,他瞟了眼卧室,我想他一定看到了那张床上放置的,已经散乱了一天的被褥。
“怎么了?”他蹲在我的面前看着我问道,口气变得认真而又严肃。
“我把他炒了。”
“我早知道会这样,小绵,你的脾气有时候太暴躁了,而且,你太喜欢说实话,这个年头,说假话的人比说实话的人要好混的多。”
看着帅斌我问道:“那么你会不会对我说假话?”
帅斌看着我,沉默了下说道:“会,为了让你开心我会说假话。”
拳头轻轻地打在他的肩头,我向他的怀中靠了过去。他的话让我心醉,更让我心动,这一刻我只想在他的怀中找寻安慰,享受关怀,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小绵,你怎么了?工作没了用不着这么难受,大不了再找一份。”
“你不知道,那家伙说话多伤人。气死我了!别再跟我说工作了,我快被气疯了。”
那天晚上,我们再没有说什么。我过早的上了床,蒙着头睡觉,只想赶紧进入梦乡,好将这讨厌的一天忘个一干二净。夜里,失眠的我,看着卧室那白色的窗帘,心里难受的想要推醒身边的帅斌,让他陪着我一起哭一场。
白天的我,似乎是赢了,当我从那个办公室走出时,也许腰身笔直,也许无所畏惧。可是夜晚来了,它提醒着我,败的有多么惨。工作没了,我现在是无数无业游民中的一员,没有前途、没有方向、没有钱花的日子,谁难受谁心里明白。更可怕的是,多宁讽刺我的那些话,使得我不想再面对设计师这个职业。说句实话,大学的岁月我是玩出来的,对未来的打算,仅仅是想找份工作能混碗饭吃而已。
我不得不承认,我生活中的一些快乐从现在开始没有了,我再不能像从前那样看着帅斌说:帅哥,乖乖地待在家里,看妞怎么把钱赚回来。我再不能指着某家店铺的橱窗说:瞧见了吗?那件衣服,我一定要把买下来让你穿给我看。从明天开始起,我要习惯在报纸上查找招聘的消息,在逛街的时候,随时注意有什么自己可以胜任的招聘广告贴出。
轻轻扭转头,我看着帅斌,犹豫了好一会,终于决定推醒他。
“斌,醒醒!”“帅斌!”
喊了两声,推了三下他才睁开朦胧的睡眼问道:“怎么了?”
“你爱我不?”我瞪大眼睛看着他说道:“爱我就陪我说会话。”
胳膊沉重地压在我的胸前,随即紧紧地搂住我,帅斌合上了眼睛,嘴里嘟囔道:“小绵,别想那么多,睡觉!明天,看你家爷们我怎么给你把钱赚回来,我要让你穿上普拉达,背上爱罗微,天天抹得是沙抖,吃的是鱼窝燕翅!”
“鱼翅燕窝!”我轻声纠正着他,他却边嗯,边轻轻酣睡过去。
看着他困极的样子,我再不忍心去叫醒他,只一个人偷偷地淌泪偷偷地难过。帅斌,你就是我的普拉达,你就是我的爱罗微,你就是我的沙抖,鱼窝燕翅,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会继续找下去,直到再找到一份工作。
忘了这个夜里我究竟掉了多少颗泪珠,忘了自己是在几点睡着的,我只记得当我睁眼的时候,帅斌已经不在我的身边。床半边空空的,他的枕头上有一张字条,我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小绵,昨天我找到个好活,配色、设计,试用期三个月,每月四千,三个月后,走项目,钱按照项目的一定比例抽取。我已将活接了下来。你别在烦恼了,有我在咱们的小日子只会越来越红火,这几天你先多出去玩玩,散散心。我一下班就会回来陪你的。等我。你家爷们写于今天早晨。
看着他那漂亮的字,我的心忽然间感觉空了。
我不知道当我被录取后,兴高采烈地对帅斌谈着未来计划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心情,这一刻,看着他的字条,我的心只觉得被人狠狠扎了一下。我终于明白窝囊废的感觉了,我终于体会到当我开玩笑说出窝囊的字眼时,帅斌的心情是什么样了。只短短的时间,我们两个人的世界就完全颠倒,这变化让我措手不及,甚至极度颓废与空虚。
起床,收拾好屋子后,我也没闲着,找来一堆报纸,我开始一个广告一个广告的查询,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地打着,询问着。
帅斌,我要我们幸福,两个人一起幸福,我再也不会对你说出那些听着无意,实际上却刺痛人心的话语,永不再讲。
他的拒绝
整整一个星期,我淹没在那些招聘信息里,没日没夜的瞎忙。我也曾换上平底鞋走了很远,跑了四、五趟,结果全都无功而回。有的招聘信息跟报纸上登的完全是两码事,有的招聘说白了就是为了找变相的廉价劳动力。一个星期的努力,对我来说,只有一个零的结果。而这一星期内,帅斌天天都早出晚归,非常忙碌,似乎他新找到的那个工作很不错,他做得很开心。
这一周我们聊得少了,因为我能看出来,他非常的累。我只想忙了一天的他能赶紧休息,所以尽量克制自己少跟他说话。
无聊的日子原来那么难熬,我不像帅斌可以靠画画来打发时间,大部分的日子里,我都是打开电视一个人呆坐着,并不在乎电视里演的是什么,只希望有声音能陪着我,让我不会感觉孤独。
在我丧失了一切斗志,准备着先过上一阵业余主妇的生活时,我接到了一通电话。
“喂,是端木棉吗?”
“您好,我是。”听着电话里苍老的声音,我不禁在纳闷打电话的这人是谁。
“我曾是你的客户,20万那个单子的客户,就是那个想要买你油画的老人。”
“哦,是您呀。您好。”我忙热情地打着招呼,只是心里却在猜疑着这老爷子打电话找我什么事。
“还是那幅油画,我记得你说是你男朋友给你画的,我出4000元,你让他再画一张一样的我买,怎么样?”
“大爷,您真的考虑好了?”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这么久这老爷子还没忘记画的事情,而且还做出退让只要再仿画一幅就行。
“没考虑好,也不会给你打电话了。”
“行,没问题的。”我赶忙说道。四千元不是个小数目,我不想放弃。
“我家的地址我会发到你手机上,等画画好了,你就按那个地址给我送来就行。”
“好的大爷,没问题。”
“嗯。”
电话在这时被挂断了,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我围着帅斌的画板一圈圈地转个不停,有些不相信这个电话会是真的。我开始焦躁,开始觉得时间难熬,在墙上的钟表时针刚指向五点半时,我给帅斌打了个电话。
“嘀嘀嘀...”电话铃响着却没有人接,我不由纳闷起来,不知道一向接电话很利索的帅斌,今天是怎么了。手机忘在单位了?被人偷了?还是上厕所丢在哪里了?听着耳边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却始终没有接听的信号,我纳闷地挂掉了电话,呆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画板出神。
“嘟嘟...嘟嘟...”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忙拿起接通。
“喂?”
“小绵,你找我?”
“刚才你怎么没接电话?”
“我在单位,刚才老板和我的上司都在,我没办法接。现在还是躲在一边给你回电话,有什么事情?”
“哦!”心里的结一下子解开了,原来他是不方便接电话,我笑着说道:“该下班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小绵,说不好,老板说晚上会餐,估计我要很晚才能回去。”
“不能不去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自己更孤独。
“小绵,我才工作没几天,要是不参加大家的活动,会给老板和上司留下不好的印象。”
“哦!”我答应着,说话的语气开始变得郁闷,“那个大海你能再画一幅吗?我没离开公司时,那个想将房子交给我做的老伯给我打电话,想要你再画一幅。”
“那个老伯吗?小绵你都已经不做设计了,他的事你用不着管的,咱们又不欠他画。”
“我知道。老伯打电话也没说咱们欠他什么,他就是很喜欢那幅画,想让你帮忙再画一幅而已。”
“小绵,我现在工作很忙...”
“斌,老伯给4000块钱!”我笑着说道,期望着这句话能够调解下我们两人间,这通越说越冷的电话,可是帅斌却说道:“小绵,我真的很忙。”
“4000块钱是你一个月的工资!”我不再笑了,而是冷冰冰的提醒他。这通电话实在让我难受。帅斌,如果我会画的话,我不会给你打电话的,更不会强迫自己听你的拒绝。这一刻,你的拒绝听在我的耳朵里,只是让我更加的自卑与失落。
“你也可以在周六、周末画!”停了下,我又说道。我已经答应了老伯,在这种时候我不想再有什么掉链子的事情发生,我已经够窝囊了,而且我也不想让那老伯以为我在耍他,不想画却偏偏要答应他。
“小绵,这几天我一直很忙没来得及告诉你,周六、周末我要加班。当然,那是有加班费的,我现在的工资已不是4000元了。”帅斌的话语里隐约有些歉意,只是那歉意听在耳中,只觉得格外刺耳。
“我知道了。你忙吧!”忽然间不想再说什么,我挂掉了电话。
用牙齿狠狠咬了咬自己的手指,我起身将那幅大海又再捆绑好,收拾了几件行李踏上了回家的路。回家,这一次是回自己的家,有父母笑容和关怀的那个家。
一路上,我都在想着这个时候帅斌在干什么,一定是跟同事一起吃着饭,聊着天,或是喝着啤酒听着音乐。而我,则抱着这幅大海孤单地坐在公车上。明天,也许后天,我会去找个画师给他钱请他临摹这幅画,然后拿到老大爷、老大妈那里交差,明天、后天我会花多少钱呢?
端木棉你可真够窝囊,还没有挣到一分钱,就开始先花钱,要是那个老大爷也是因为生你的气,拿你开涮的话,这下你就亏大了。一路上,我心里想的最多的问题,就是老大爷会不会拿我开涮。
到了家,当我的母亲将门打开,看到门外站着的是我时,脸上的表情立刻灿烂夺目。
“老头子,小绵回来了!快快快,快去给孩子炒个菜,一定还没吃饭。”
“妈、爸,别忙了,我吃过了!”
还是自己家里舒服,我边说边走进屋里,将东西放好后,懒洋洋地躺在了自己屋的床上。
房门悄悄关上了,我听到母亲对父亲轻声说道:“孩子似乎很累,让她好好休息把。”还是这话暖人,趴在床上,我用脸感受着那软绵绵的被褥,轻轻闭上了眼睛。
朦胧中,手机的响声吵醒了我,我迷迷糊糊地拿起电话说道:“喂?”
“小绵,你在哪?”
是他,帅斌。我努力瞪大眼睛看向墙壁,发现钟表的指针是两半点。凌晨两点半!帅斌你一定是才回去的,要不也不会打这通电话。一个公司会餐,你竟这么晚才回去。
“在我家,我很困,我先睡了。”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挂掉电话,我又再睡了过去。实在没有说话的欲望,因为只有在自己家里,只有不再帅斌的身边,我才不会失眠,这一刻,我是真的很困很困。
意外的相见
第二天早晨10点多,我才抻着懒腰醒来。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手机,看帅斌给我发来的短信。
很失望,手机上干干净净的,除了几条垃圾广告外,没有任何他发来的信息。
不可能!我关机,将手机电池取出,重新换了块电池再试,依旧没有显示他有信息发给我。
帅斌,怎么了,你真的已经忙到不管我的地步了?我心里忽然有些憋屈,也许我不该不考虑他的心情,他的工作量,不该贸然地接下老伯托过来的画,可就算那样,他也依旧不会在每个无聊的日子陪在我的身边,而且他现在这样对我的态度,跟以前也相差太远了。
傻坐在床上,我问着自己,端木棉,究竟是你自己因为工作丢了,而嫉妒帅斌,还是你们之间真的出现了什么状况?
六神无主,起床后的我不是忘了叠被子,就是将早餐碰倒,洒得满地都是。母亲一边看着我,一边使劲地摇头说道:“小绵,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妈,我好好的!”我嘟囔道:“我这是急得,急着找个会画画的人帮我忙。”
“怎么?那小子不见了?你找不到他了?”听着父亲突如其来的问话,我就知道他会错了意。
“帅斌找了份很好的工作,现在很忙,根本没有时间画画。问题是我昨天刚答应别人,给人家画一幅画,现在他没有时间,我该怎么办,找谁去?”说到这里,我一个劲地唉声叹气,好让他们知道我是真的在发愁。
“小区的活动室,正好请来个画画的,给室内画墙画呢,你去看看那人能不能帮上你?”老妈像是想起什么,对我说道。
我忙紧着点头,换好衣服冲出了家门,奔向小区活动室。很轻易地我就找到了那个画着墙画的男人,并将自己的来意告诉了他。他同意帮我临摹那幅油画,但是要先看过画,看过面积再订价钱。我将他带到家中,将“大海”打开让他看了个够,最后这男人咬定最低也要给2000,才肯给我画。
2000,要是那位老大爷不涮我的话,那么我还剩2000,赚了。可是如果那个老大爷是拿我开涮的话,那么我这2000块钱,就全部打水漂了。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答应了这个男人,跟他成交了这笔买卖。他要我等一周,说一周后应该就能将画画好,于是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一周,整整一周,我即没有接到帅斌的电话,也没有再接到那位老伯的电话,到是接到了那位帮我画完画的画师电话。他将两幅画都交还给了我,对比之后,我认为完全可以交差,便付给了他2000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