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的不是我爱着你,而是我曾经如此地爱你,甚至可以为你放弃生命,可是在我死去的那一刻,我却是不爱你的——因为你伤害了他,所以一个这样爱过你的人,他不会再爱你了。”
他说到这里,声音也开始变得嘶哑,如同那天早晨他嘶哑的低笑,那时他的笑声里有太多的情绪,竟然没有人能完全体会。
苏季就这样在事隔近两年之后,被他抱在怀里,听到他用略微嘶哑的声音对她说:“小月,我是怨恨你的,所以我那时是在用我自己的死来惩罚你。”
他把她的身体转过来,轻吻她剧烈颤抖的睫毛,也吻去她眼睫下不断涌出的泪水。
他轻叹了声:“我已经惩罚过你了,小月…在那一刻,我们之前的所有事情,早就已经两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墨的温柔永远都带着残忍,有时候写到这个人,我都觉得他藏得太深了╮(╯_╰)╭
第107章
第39章(上)
苏季在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办法停止哭泣。
她终于能扑到他的怀里,尽情把泪水流下来,他说了那么多的话,那些他剖白的话语,她知道这一生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可她知道,他真正想说的话只有最后一句。
他只是想告诉她,那么痛苦的过去,她曾经有心和无心给他的伤害,在他那里,都已经是过去。
墨远宁一直抱着她,轻拍她的肩膀,他对她永远都有用不完的耐心一样,从来不见丝毫不耐。
苏季哭到几乎脱力,她紧抱着他,一刻都不想松开。
直到过了很久,她才渐渐止住了眼泪,墨远宁一直注意着她的情况,感觉到她平静下来,就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要开口安慰她。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抬起头,吻住了他的双唇。
苏季经常会主动去吻他,但那都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这次却不同,她撬开他的唇齿,努力深入。
墨远宁很快回应了她,只是这次她的吻实在太过激烈,仿佛有太多的情绪急需宣泄,她的吻里带着不顾一切的味道,他竟然始终都没有夺回主动权。
直到离开了他,苏季才把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轻声说:“远宁…你故意让我难过…”
他轻笑了下准备接话,她却又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唇,这次她轻吻了下就放开,然后接着说:“不过我很高兴…你能够说出来。”
比她曾无心给了他那么多伤害,更加让她难过的,是他受了那么多苦,可他却没有让她知道。
她还是抱着他不愿松开,不大的躺椅上挤了他们两个人,墨远宁看她没有走的意思,就侧身给她让出了更多的位置。
他用手臂撑起身体时,眉头不明显地微皱了下,苏季却已经发现了,用手去捂住他的胃部:“远宁,又胃疼了?”
自从癌症痊愈后,很注重休息和保养,他的胃并不经常疼了,不过偶然还是会有些不舒服,他就笑笑:“大概是今晚开心,吃得有点多,所以涨了。”
苏季低下头去给他轻轻按揉胃部,她现在觉得怎么样珍惜和小心对待这个人都不过分,可过去那些疏忽和伤害,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完全弥补。
他说,他们已经两清了…可那样的惩罚,根本就不算真正的惩罚。
假如她不爱他,或者她没有那么爱他,那种用生命交换的“怀念”,又能延续到多久?
他说的“惩罚”,不过建立在她对他的感情上的,而他自己都不肯定她是真的爱着他。
苏季想一想,就又要落泪,他其实始终对她那么温柔,以至于连这一点“记得他”的要求,他都觉得算是报复和控诉。
墨远宁把她低下的头托起来,对她笑了下:“小月…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对你说出我的这些心情?”
苏季摇摇头,她知道他虽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心里从不开口的那类人,不过也不是很喜欢表达自己的那一类。
所以她从来没尝试过逼问他什么,今天他能主动坦诚,她也有些意外。
墨远宁笑了下:“其实一年前在日本做手术时,我陷入昏迷后,做了一个梦。”
他说到这里,大概也是觉得有些像无稽之谈,就又笑了笑:“虽然事后去想,可能是我在潜意识里,自我编造了一场幻觉,不过醒来后我又回忆起梦里的事情,觉得我还是需要找个机会,向你坦白下我的心境。”
苏季对于什么梦,能够促使他和自己谈心,还是有些好奇的,就问:“那是什么梦?”
墨远宁挑了下眉:“和你曾经告诉过我的梦境…有些重合。”
接着他又换了个姿势,让苏季躺在他怀里,把那个一度让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痛苦梦境,讲述给她听。
那个梦并不算短,他讲的时候,也尽量都还原了,连梦中他自己的心情,都复述给她听。
苏季听到这个梦的背景,竟然也是她梦里那个“女皇”背景的延续,就瞪大了眼睛,身体也不由自主绷紧。
当听到最后,他讲到他撑着伤病交加的身体,躺在那个瀑布下,才终于等来了抱着他的身体呼唤他名字的女皇,她连拳头都不由自主地攥紧。
而这个梦境的结尾也是那样的悲哀惨烈,梦中的他直到吐出最后一口气息,也没能和心爱的人互相坦诚心迹,只能留下永久的遗憾。
苏季的眼泪又要从眼眶中流出来,好在墨远宁预料到她的反应,先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了下:“小月,只是个梦而已。”
她搂住他的脖子,抬头在他唇边又轻吻了下,一阵难过的心悸后,她觉得自己竟是如此幸运:在经历了那么多惊险后,她还能有机会拥抱他温热的身体。
墨远宁轻笑了下:“我是在那个梦里面,才觉察到自己竟然有那么多的怨恨和不甘…但我却并不同情梦中的那个我自己。
“那个‘我’之所以会有那样悲惨无奈的结局,也许正是因为他从不肯将心中的爱恋和要求吐露,连面临死亡,也没有想到要争取和解释,更没有想到要和心爱的人一通承担。
“他固然可怜,但在最后一刻才赶到,并且只能拥抱他将死身躯的女皇,也同样可怜。”
苏季听到这里,就忍不住要为梦中的那个“宁熙”辩驳:“可是在封建社会,身为臣子的他根本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最大的责任还是那个任性的女皇,她如果爱着宁熙,又怎么能忍心那么残酷地对他!”
她说得一本正经,语气也很急,墨远宁听完就忍不住笑了:“小月,我们只是在说一个梦而已。”
苏季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可那个女皇就是不好啊,宁熙为什么最后还要对她那么温柔,明明是她害死了宁熙的!”
她比他更容易完全陷到一段情节里去,墨远宁被她的义愤弄得笑起来:“小月,我们这是在争着自责吗?”
苏季回过神来,才发现如果梦里的“宁熙”和女皇,对应的是他们两个人自己,他们可不就是在争着自责吗?
她听完后轻哼了声:“不管,反正就是女皇不对!”
墨远宁不由笑,托起她的下巴来看着她:“好,就算女皇不对…我家小月对就可以了。”
这种毫无原则的宠溺,偏偏就让苏季不能自拔,她脸色就微红起来:“你也不能太惯着我,我要对你不好了,你一定要骂我。”
墨远宁就心情甚好地在她额上轻吻了下:“怎么舍得。”
苏季不得不承认,这样子轻笑着对她说着宠溺话语的墨远宁,拥有她完全无法抗拒的致命魅力。
她凑过去吻他,隔了一阵才鼓起勇气说,还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远宁,我们做点纪念日应该做的事情吧。”
她的邀请如此明确,墨远宁又怎么会不懂,他含笑看她一眼,轻声笑着:“好。”
长谈交心后,苏季今晚比之前更加主动和热情。
她如同卯足了劲儿,要把回忆中的痛苦和懊悔,全都通过和他的身心合一释放出来,没多久就把墨远宁衬衣的扣子解了个七零八落。
墨远宁把她抱起来走到床上时,还知道提醒一句:“我还没有洗澡。”
结果他的话刚说完,整个人就被翻身压过来的苏季给扑倒了。
苏季早拉开他的衬衫,将禄山之爪伸到了他胸前光洁的肌肤上,她还俯□,从他的下颌吻到喉结,又从喉结吻到锁骨,最后才在他胸口的位置落下轻吻。
即使已经比原来清瘦一些,但多年精心锤炼的体魄还在,墨远宁的身材仍旧相当健美,不是杂志健美模特那种肌肉贲张的壮硕,却也均匀强韧,犹如雕塑般完美。
苏季原本就爱极了他的身体,现在又更进一步地迷恋,只是当她的手指游走到他腹部的伤口时,指尖抚摸过那被处理过,根本已经不大明显的伤疤,还是会停顿下来。
爱恋和心疼混杂到一处,她又去吻那道疤痕。
可这么一来,她就已经把敏感点推进到他的腹部,墨远宁一把拉住她的手,带笑的声音里已经有了点被压抑的嘶哑:“小月…可以交给我了。”
苏季俯身在他腹部,不安分的手早就偷溜去解他的皮带,还抬起头对他装似无辜地眨眨眼睛:“什么交给你?”
墨远宁终于忍无可忍,拉住她的手腕,把她一下带到怀里,他双手握住她细韧的腰肢,将她举起一般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对着她微微一笑:“你说呢?”
他们没有关灯,于是她眼角带着水汽,轻咬下唇微有羞涩,却还是像小猫一样,非要撩拨他胡须的样子,就分外生动:“把我自己交给远宁都可以啊。”
她都这么说了,墨远宁又怎么会放过她,轻笑一声,已经又翻过身,把她的身躯全都笼罩在自己的臂弯下。
他吻住她不自觉微张着的红润双唇,甜果般的芬芳从她微乱的气息中漏出,他将她紧紧箍在自己怀中。
此前经历过再多的悲哀又如何?无数次从生死的边缘挣扎出来,从无边的深渊中仰望着微弱的光明…那又如何呢?
比起此刻他所拥有的一切,那些都只是如烟雾般,注定要消散的霭障,它们曾一度隔断过他的希望,可他终究还是冲破了它们——
也就冲破了曾经无解的悲剧。
作者有话要说:Hui扔了一颗火箭炮
O扔了一颗地雷
多谢╭(╯3╰)╮
第108章
因为前一天哭得太厉害,后来又运动量过大,第二天早上苏季醒来的时候,全身都有些酸疼。
她偷偷翻了个身,发现身边的位置早就空了,墨远宁早就已经起床,她就忍不住按住额头,哀叹自己没用。
明明身体不好,还在恢复期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可她还是经过一晚的折腾就丢盔弃甲。
她还躺在床上自怨自艾,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清爽的墨远宁就退开卧室的门走了进来。
他看到她就笑了笑:“小月,醒了?”
苏季瞄了眼床头的座钟,发现已经是接近早上九点钟了,就起身跳过去抱他:“远宁,对不起我睡太沉了。”
墨远宁摸摸她有些蓬乱的长发:“是我不想吵醒你的。”
苏季搂着他的腰,又垫脚去吻他的唇角:“好了,早安吻要到了!”
她脸上还带着初醒的迷蒙,可那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好像清晨起床后,问他要到一个早安吻,对她来说就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墨远宁不由也勾起了唇角,他也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了下,才说:“乖,先去洗漱。”
苏季现在都很乖乖听他的话,闻言立刻就赤着脚往洗漱间跑,跑了一半才被墨远宁叫回来重新穿了拖鞋。
她收拾完毕下楼的时候,墨远宁已经又在餐桌上坐着了,他显然已经用完了自己那份早餐,正在翻看今天的报纸。
即使电子和网络已经如此发达,他却还是保留着一些老派的习惯,比如纸质书和报纸。
苏季知道自己已经起得晚了,没再跟他闹,努力专心吃完了自己那份早点。
昨天刚开过会,墨远宁又不像以前那样,需要每天去苏康上班,所以他今天原本是没有计划外出的。
但苏季刚吃完早点,他就将报纸收了起来,对她笑笑说:“小月,换好衣服,我们一起出去。”
苏季不知道这突然加上的行程是什么,不过她还是又回房换了外出的衣物。
现在是深秋时节,H市的深秋虽然不如B市那样萧瑟寒冷,但还是颇有寒意的,她穿好衣服后,还又给墨远宁取了件大衣。
下楼把这件大衣帮他穿上,苏季还又给他加了个围巾,对于她的这种照顾,这一年多来墨远宁已经很习惯了,只是笑看着她,任她给自己拉紧衣襟。
苏季并不知道出行计划,付远就是墨远宁叫来的,车载着他们,按照墨远宁的指示,一路开到了临近市郊的一片小巷子里。
苏季在H市生活了这么多年,还真不知道靠近市郊的地方,有这么一大片建筑颇有些古色古香的街巷。
墨远宁让付远在巷子外等着他们,然后就拉着苏季的手走了进去。
这里显然很少有外人到来,偶尔有当地的居民路过,打量他们的目光都有些探寻的意味。
墨远宁怕她不明所以,就笑着解释:“这一片是手工匠人的聚集区,商品一般都由专门的经销商收购了,不直接对外销售,所以就没什么外人过来。”
苏季抬头看着他,有些奇怪的问:“原来H市还有这种地方,远宁你是怎么知道的?”
墨远宁一笑:“大概三四年前吧,苏康的企划部给我一个策划,想要打造一个本土奢侈品的品牌,调查报告里提到了这里。
“说H市的这片手工制造区历史悠久,在业内其实已经颇有名气了,所以可以试着整合一下创立一个品牌,挖掘价值。”
像苏康这样的大集团公司,每年都有无数的企划被提上来,最后能够被批准的却是寥寥。
这个企划根本就没能最后递到苏季面前,所以肯定是没有在墨远宁那里通过了。
接着墨远宁果然又耐心对她继续解释:“我看了后,就抽了一天时间来这里考察,得出的结论是虽然这个想法还算可行,但一个奢侈品品牌的创立到在市场上拥有份额,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苏康在这个领域从未有过尝试,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对于一份他其实并不看好的企划,他也尽量抽了时间前来实地考察,而不是坐在办公桌前就随意否决掉。
苏季一直知道他工作认真,这个时候还是难免有所感触。
墨远宁解释完自己为什么知道这里,就转过头对她笑了笑:“今天带你过来,其实是我突然想到的。”
在他温声的解释里,他们已经穿过一整条巷子,到了一户人家门口,这户院子的大门是木质的,还有雕花和底座,门的一侧挂着一只红底的木质牌匾,上面是墨色写就的两个字:莫问。
那两个字是繁体的,笔意也带着很鲜明的个人特色,应该是主人家自己写了挂上去的。
墨远宁按响了门铃,里面很快就有人来开门,那人是个穿着白色T恤的青年,看上去不超过二十岁,应该是学徒的样子。
白T恤青年看到他们也不意外,似乎这个院子常有这样的不速之客。
还算礼貌地带他们进院子,又一路领着他们绕到后院的小厅中,那个白T恤青年就离开了。
苏季这才从这间厅堂里看出了点门道,这里的陈设其实很简单,进门处有几张木质椅子,然后正中央的位置,却摆着一个陈列台。
那陈列台四周镶嵌了玻璃,中间是黑色的丝绒,两边也有灯光照明,但整个陈列台却并不是商店里常见的那种,而是除了玻璃外,其他所有的部位都是木质的雕花的。
这个陈列台本身就很像一件工艺品,更像是考究的博物馆用来陈列文物的东西。
既然没人招呼,苏季就自己凑过去看了,出乎她的意料,里面放着的首饰,并不是她想象里中式古典的样子,款式和镶嵌都更偏向欧洲和现代,只不过夹杂了个人的风格,所以并不像普通珠宝店那样千篇一律。
墨远宁笑了下:“我几年前和主人聊过,他出身在这条巷子里,后来出国师承瑞士一个著名的珠宝匠,回国后就在自己家里开了这间设计室。
“他的老师就只做定制的高档珠宝,每一件都用纯手工制造,一个月也做不了几件,他也继承了这个传统。我上次来和他聊过,了解到他无意涉足批量的珠宝市场,只愿继续做手工。”
说话间那个设计师就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也不过三十多岁,穿着很普通,面容严肃,看到墨远宁就皱了下眉,随即对他点头致意:“墨先生。”
墨远宁笑:“难得莫先生还记得我。”
那个设计师就笑了:“墨先生和莫先生,叫起来都一样,这不就记住了?”
他本名就叫莫问,虽然看起来有些严肃,说上几句话之后却意外和气,还看着墨远宁说:“你这次来不是要劝我做什么品牌总设计师吧?我不干的。”
墨远宁也笑:“已经被拒绝过一次了,我还是识相的,这次来是为了其他事情。”
苏季一直在他身边,这时候他就拉过苏季的手,和她十指紧扣在一起,对莫问笑笑说:“我想请你,为我和我太太做一对戒指。”
他和苏季的事在H市近乎人尽皆知,连莫问这种深居简出的人也有所耳闻,听完立刻就点头:“这是我的荣幸。”
莫问没有询问他们想要什么样的戒指,墨远宁也没说,而定制戒指也不是一天之内就可以完工的,成品肯定要隔一段时间才可以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