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有些凉。梅有人的长剑淋漓着鲜血,满地全是红衣教杀手的尸体。
上官锦衣的青衫一尘不染,仍然坐在那个石凳上,莫掌柜的丹凤眼弯成了月牙形,眼底却是幽冷。
梅有人也常笑,他却不笑。因为在这个夜晚,这个院子,少了一个人。
一个即使不在院子里,也该在他房间安睡的人。
苏锦衣。
莫掌柜点起一支红烛,火光照亮了她的面容。
上官锦衣突然觉得,那隐藏在伤疤背后的脸,究竟是喜?是怒?还是…根本就没有表情。
他望着那烛火,轻道:“苏兄弟他…”
背后却有利器斜刺过来,上官锦衣猝不及防,一转眼剑已横在脖颈。
莫掌柜惊叫:“有人!”
梅有人举着他的佩剑,表情埋藏在阴影里:“你把苏锦衣怎样了?”
“在下与苏兄弟无冤无仇。”上官锦衣有些愤然:“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梅兄这是何故?”
“光明磊落?”梅有人轻蔑道:“老子倒是没见过哪个光明磊落的大侠以银针御敌!”
上官锦衣不语。
“还有…你来到莫名茶馆,当真是来行侠仗义的吗?”
“有人!”莫掌柜一把格开了他的佩剑,朗声道:“我不管他来此是何用意,但是他来了,便足够。”
“或者,”梅有人却不看莫掌柜,冷笑道:“我应该叫你…‘月殇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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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努力更新的TAT


Part4.往事与真相

莫掌柜的身子陡然僵硬,她回过身,不敢相信的望着上官锦衣。
然而,一支火箭阻断了她询问的目光。
密集的火箭像是追命的幽魂,顷刻便插满周遭一切可以毁灭的事物。梅有人拉起莫掌柜,转起一个红木圆桌当作盾牌,迅速躲在角落。
上官锦衣被一支火箭擦伤,痛的冷汗淋漓,梅有人幸灾乐祸的一笑。
猛然间房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诶呀呀…我离开只不过半个晚上,这房子怎么就成这样啦?”
随即,像是看到了什么,火箭雨戛然而止。
只听苏锦衣朗声笑道:“原来是红衣教右使暗红,久仰了。”
莫掌柜突然站起,快步走过去一把推开大门。
茶馆外的景象可谓是宏伟壮观。茶馆周遭的百姓早在半月前尽数搬走,于是成百上千的红衣教众站在房梁上,举着蓄势待发的火箭,重重叠叠围住了莫名茶馆,所有的火箭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暗红身着黑色斗篷,身边站着一位极其俊雅的年轻人,手持折扇,面带笑容。
那人笑道:“暗红兄,这位想必就是莫掌柜了…”
暗红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莫掌柜相貌独特,自然过目难忘…”
在众人面前公然讨论一个女子的外貌,是相当不礼貌的,何况是莫掌柜布满伤疤的脸。梅有人怒道:“你给老子把嘴放干净点!”
莫掌柜却不恼,她望着那俊雅的年轻人,笑道:“这位公子是?”
“月殇无痕。”他向莫掌柜点头,举止翩然。
上官锦衣突然看向他,眉目间竟有些激动。
“好啊。”梅有人冷笑道:“都来全了嘛,那还啰嗦什么…上官小子,老子刚才冤枉了你,一会给你磕头赔罪便是,现在先让老子杀个痛快再说!”
苏锦衣却拉住他,示意他看莫掌柜。
莫掌柜脸色惨白,但眼神却分外坚毅。她朗声道:“阁下可否有一招…叫做七星毒连环?”
声音不大,却让暗红的身躯没来由的颤抖:“你…找死!”
黑影出袭,快如闪电。暗红尊为武林前辈,竟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下手,当真卑鄙!梅有人目龇欲裂,持剑抢上前去,苏锦衣护在莫掌柜身前,抵挡所有红衣教众。上官锦衣却径自冲上去与折扇男子斗在一起。
两个人用的都是暗器,只见他们互相躲避,并不见出招,可见二人功力之精。苏锦衣来不及顾到梅有人,火箭从四面八方袭来,光是红衣教众就让他一个人手忙脚乱。转过身,莫掌柜却已不见踪影。
梅有人嘴角溢出鲜血,他用剑支撑着身体,喘息道:“不愧是…打败剑神巨阙的人,老子够本了…”
暗红冷笑,五指如钩,眼看就要向梅有人头顶拍来。
黄色的身影却在瞬间挡在了梅有人身前,然后轻飘飘的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莫掌柜!”
折扇男子面色凝重:“你是江南大侠,为何却用暗器?”
上官锦衣冷笑:“你却为何用暗器?”
“我?”男子优雅的微笑:“因为很符合我的脾性。”
“是吗?”上官锦衣喃喃道:“可是却不符合我的…”
“你不怕我?”
“为何要怕?”上官锦衣紧紧攥着一根银针:“因为…你根本不是‘月殇无痕’!”
话未落,暗器已脱手。随即,两个人的瞳孔都讶异的放大了。
一个是疑惑,而另一个则是死亡。折扇男子软软的倒了下去,他的身体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可是,他却真的死了。
莫掌柜匍匐在地上,吐了一大口鲜血。
梅有人顾不得满身撕心裂肺的疼痛,半跑半爬的奔过去:“莫掌柜!”
她却支起身体,缓缓的站了起来,轻柔的黄纱飘落在地,她转过脸,梅有人呆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一张脸,仿佛是被诅咒般的触目惊心。
“有人…”她的表情却很悲伤:“让我来…”
“哦?”暗红的眼里燃起嗜血的光芒:“老夫不知莫掌柜竟然也身怀绝技…”
“你,”莫掌柜打断了他,轻轻的道:“可记得淮中苏家?”
淮中苏家!
像是一道怒吼的阴雷乍现,暗红的斗篷突然滑落,露出一张苍老扭曲的面庞。
“十一年前,被你以独门秘技七星毒连环灭门的苏家!”莫掌柜凄厉的道:“我找你找得好苦!”
暗红回过神,仔细端详起莫掌柜,突然冷笑道:“我道你为何突然救了那巨阙…原是想探听老夫的武功!”
“当年淮中苏家如日中天,却一夜之间被人以阴毒掌法暗算,全家三十八口足足疼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尽数毙命。暗算者黑布蒙面,武林盟主查了许久也不知是谁…”莫掌柜每说一句便走近一步:“如此阴毒的掌法,我也是前年才知道名字,竟是七星毒连环!你隐藏起来怕人知晓,岂料在龙门山被巨阙逼得狗急跳墙,使了出来…巨阙的症状与当年苏家的人一模一样,所幸我骗过鬼医,救活巨阙,终于知道是你下的毒手…”
“苏家竟还留有余孽!”暗红看着莫掌柜渐渐逼近,冷笑道:“看来老夫当年做的还是不够干净!”
“我爹娘都是苏家的下人,苏家对我们恩重如山,可你却杀了所有对我好的人…终于让我找到了…苏家的血海深仇…”
“我倒是想看看,你如何报这个仇!”暗红眼底闪过轻蔑,不可一世的大笑起来。
莫掌柜突然撕开衣衫,冲上去抱住了暗红的身体,她手中捏着一个火折子,正星星点点的冒着火光。
有风袭来,梅有人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莫掌柜的衣衫下面,竟然绑着一圈火药!
暗红还来不及反应,梅有人也来不及出声,上官锦衣更来不及赶过来。
莫掌柜凄厉的尖叫一声,想要点着炸药。暗红却心急的想甩开她,抽出袖子里的匕首,眼看就要挥落。
梅有人痛苦的垂下头,但他其实忘了一个来得及的人。
谁也没发现那千余名红衣教众是如何变成尸体的,正如谁也没料到苏锦衣会从折扇男子身边掠过一样。
谁也没看到,苏锦衣是如何夺过了那火折,又击落了暗红的匕首,然后一剑横上了暗红毫无防备的脖颈。
他靠近暗红的耳边,轻声道:“苏…”
暗红想要叫出声响,却已不能,因为他看到自己喷薄而出的黑色鲜血,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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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就完结,果然如此之短…嘿嘿


Part5.莫与茉,苏与苏

下雨了。
雨水像是一场隆重而肃穆的洗礼,淅淅沥沥,洗刷去了所有的鲜红,与人命陨去的悲凉。
莫掌柜坐在地上,死死的盯着苏锦衣,仿佛她怕一眨眼,苏锦衣就会凭空消失一样。
苏锦衣微微一笑:“茉丫头,不认识我了?”
莫掌柜的喉咙动了动,却发不出声响。
“你一定道我死了。”苏锦衣摇头道:“我也以为你死了,若不是昨夜去问了剑神巨阙,只怕现在还不知道你是谁…”
“少…爷?”她终于张口,声线却暗哑。
“再也没有少爷了…”他温柔道。
“你,你的样子…”她怔怔的望着苏锦衣。
“再胖的少爷,流落江湖这些年又拜了奇人为师,怎么也会瘦下来的啊…”他有些好笑,莫掌柜却没有笑意,他突然想到她这些年的痛楚,心底顿时一片柔软。
苏锦衣抚上她的脸颊,凹凸不平的曲线勾勒出再也无法弥补的伤痛:“这一脸的伤,怎么来的?”
“那年我们走散之后,我一个人孤苦无依,被拐卖到妓院…”她想笑,眼泪却径自流了下来:“为了不接客,我拿刀划的…”
竟是自己毁的容。
苏锦衣怔了怔,随即温柔的笑笑,轻轻拭去她的眼泪:“没关系,我们去找鬼医…”
“我骗了他,”莫掌柜握住苏锦衣的手:“他不会替我治脸的…”
“我会让他治的,所以…”苏锦衣向她伸出手,眼底满是温柔的光芒。
“跟我走吧。”
“你杀了他?”梅有人站在上官锦衣身旁,望着那个折扇男子的尸体。
“我十九岁时曾败在‘月殇无痕’的手里,从此苦练暗器,发誓一定要超过他…”上官锦衣突然道:“此番前来,也是为了能跟他决一死战…”他说着,表情突然转为无奈:“也许,还是差一点…”
“你不是已经杀了他?”
“他是假的,暗红老儿向来卑鄙,找了一个高手来假扮‘月殇无痕’,企图吓退莫名茶馆的人…”
“那你不是还没跟他比试过?”
“是没有…可是,却已经输了…”
上官锦衣笑笑,扭过头看向了苏锦衣。
少年正向地上坐着的女子伸出手,他的衣衫凌乱,狼狈不堪,后背的衣襟烧出好大一个洞来,只见朦朦细雨中,白皙瘦削的背上,一个掌印所形成的淤血纹路浓厚,就像是一条蜿蜒直上的苍劲青龙。
梅有人突然明白过来:“背后纹有青龙…唯有锦衣可救…”他释怀的笑了:“原来如此,师父他老人家早就知道他是…”
很多年后,苏锦衣无聊的跟在莫掌柜后面,有些无赖的问:“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查到我背后有龙的…我杀人的时候都没让人见过脸,更别说后背了…”
“不说。”
“说说嘛。”
苏锦衣挡在她身前,眼底却泛起了一层浅浅的温柔。
莫掌柜扬起花样的容颜,微微一笑。
也许,这一辈子,她总有一天会告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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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于是快乐的完结了…

瑕疵很多,不过确实是很用心也很喜欢的一个小短篇,鞠躬~~~

单脚旋转着芭蕾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