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范家铸造出这把剑的祖先最初是想用它来陪葬的。道此剑一出,必引起大乱。可范家子孙实在不忍心这么好的剑被埋没,还是取了出来,瞻仰膜拜。

若干年后,明珠流落到了世间,见过的人无不为之哗然,就象绝色佳人,不断的诱惑着人去争夺。愈争夺却愈显诱人,几欲颠倒众生。

剑却仍是剑,冷冷的看着人世间。

范家后人这才知先祖所言不虚。终于,有一位范氏后人,费了许多周折,辗转重又购得此剑,送入先祖陵中安葬,这才天下太平。

可果真能永保宁静么?

明珠曾来人世间,有多少人见过,就有多少人魂牵梦萦。

*****

在铸剑不成,放血喂剑时,范重山就知道,这把剑在等着一个人,他的心中又喜又惧。喜的是,此剑若成,必是天下名器,流芳千古。惧的是,它要的是那个女人。

范重山舍不得。

那个女人,他是真的舍不得。自从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他就再无法忘记她了,就象对锻造一般狂热。他等了十年,才终于把她带到了自己身边。若说小时候是对美色的好奇与迷恋,那么,在与她生活了多年之后,那种一点一点渗透到骨子里的东西又是什么?

范重山不懂,却知道自己舍不得拿她来祭剑,哪怕这块煞费苦心,百年难得一遇的玄铁练不成任何东西。

范重山很寂寞,从骨子里的寂寞,从小就没人能理解他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没人能明白他的痴迷与执着。他们只看到他的天才,却对天才背后的寂寞视而不见。

直到找到了她,只有那个女人肯陪着他住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毫无厌倦。他不需要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愿意这么做,他只要有个人肯陪着他,让他不那么寂寞,这就够了。

那女人眼中也是寂寞,还有…许多的伤痕。在她来的第一个新年,说起要吃团年饭,不知怎地,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她。欢欢喜喜的带着她出来,却被意想不到的眼光和窃窃私语惹火了。有些顽劣的叔伯兄弟借着酒劲,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打趣,想和佳人一亲芳泽,都被他毫不留情的顶回去了。至亲骨肉都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她在那些年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ji女么?范重山始终无法将她与那样的字眼联系起来。

每回摸到那把剑时,心口都是疼的。她怎么那么傻,为何一定要去喂剑?是为了自己么?还是对这尘世了无挂牵。

范重山想,自己到了阴曹地府一定要问个明白。

*****

在意识消逝的那一瞬间,明珠在脑海里把一生重又回想了一遍。除了对女儿的深切惦念,她还想起了谁?

瑜,范重山,甚至更久远之前的柳人杰。记得最清楚的,居然是范重山。

想起那个少年寂寞的背影,想起他不茍言笑的神情,想起他在多少个夜里,带给她的极致欢乐,和那欢乐后说不出口的,脉脉温情。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我不能在年华老去时面对你,只好在花团锦绣时离开你,融入你最爱的剑中,这样,你这一生才会永远记得我。

是的,我是自私的,既讨厌遭人觊觎,又希望每一个见过我的人爱我,永远记得我。

爱谁么?不知道,或许谁都不曾真心爱过。

也许,换个人生,换副皮囊,我会学会爱,学会被爱。

可今生,谁也不能改写了。

*****

桂仁八卦:好?!明珠外传的故事告一段落,明天上奈何结局卷。

第三卷 (一)自嫁

(一)自嫁

年刚过完,朱夫人就成日和小女儿一起催促着要回娘家,朱兆年被妻女聒噪得不行,二月里,选了个黄道吉日,带着这娘儿俩就出了门。

送走了他们,朱景先和朱景亚兄弟俩肩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不少,好在平素被他们爹锤炼惯了,年后事务一时还不算太多,也不觉得太过吃力。

别人都好说,唯一最觉不适的就是安宁。她平日里跟小姑玩耍惯了,乍失了这伴儿,甚感无聊。朱靖羽毕竟年纪大了,精力有限,总不能天天跟缠着老人家。朱景先白日也忙,没工夫陪她。想来想去,干脆就让安宁带着宜春宜夏,每日跟着罗玉娥去草堂打发时间。

怕她捣乱,只让她在后院里呆着,帮忙碾药捣药。这多少也算件正经事情,可比成天闷在家里强多了。没几日,安宁就能认出好几种药材,乐此不疲。罗玉娥有空时还教她些简单的医理,学些保养之道。安宁一次两次记不清楚,三次五次后也慢慢记得了。有时还能跟朱靖羽和朱景先说出些门道来,让他们刮目相看。

年后,罗玉娥下定决心把安宁中午的那顿汤药也停了,改吃丸药,扎针的次数却由半月一次改为十日一次,把安宁高兴得不行。反正扎针又不痛,可比吃苦药来得容易。试行一段时日后,她身体并无什么不妥,罗玉娥也渐渐放下心来。

天气日渐暖和,晚上几个年轻人一起吃过饭后,就到园子里陪爷爷奶奶们散步闲话,解闷消遣,家里的日子过得平适淡然。

朱兆年带着妻女在外头,却成日提心吊胆。

朱夫人有十来年没出过远门了,在外面见了什么都亲切。朱景珊更是头一遭出远门,她是见了什么都新鲜。母女二人凑在一块,这行程可就热闹了。一路叽叽喳喳,东看西看,出门没几天,路没走多远,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却买了快一车。弄得朱兆年烦不胜烦,最后板起面孔,严令妻女再也不许在路上瞎耽搁工夫。饶是如此,行程还是拖拖拉拉延误了好久,等刚到晋都朱兆稔家住下,却立时收到了齐家的请柬。

原来是朱景明在和齐家兄弟们聚会时不小心说漏了嘴,齐家得知朱家的小丫头要来,早就眼巴巴地一直在盼着。朱景亚去年来时,齐雪儿已经许了人家了,齐霜儿又小,没啥指望。除了灌了他个酒饱之外,倒没怎么为难他。可齐家五虎高不成低不就的,至今仍是单身,满心指望这朱家的小丫头能象上次安宁一样,给他们个惊喜。

朱景珊不负众望,齐老太爷刚开玩笑的说了句要朱景珊来做孙媳妇,朱景珊立刻两眼放光、大言不惭的满口应承了,还直问他们能不能快点,按她的意思,那是越快越好,大有立刻拜堂成亲之势。让齐家五兄弟喜就未必,惊是够惊的。

把朱兆年给气得,哪有这么小就成天惦记着嫁人的?

只听朱景珊在齐家振振有辞的说,嫁了人,大哥说就可以象大嫂一样,不用惦记年考。字写得好不好,会不会弹琴画画、女红烹饪都不重要了,骑马射箭可以象大嫂那样随便唬弄几下,而不是扎扎实实的跟孟师傅一块挥汗如雨,更不用在厨房里烟熏火燎的被王师傅念念叨叨。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嫁了人就是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干,什么事都有人替她操心,她只管象大嫂一样天天琢磨怎么玩就好了。所以,她朱三小姐的人生目标就是嫁人,赶快嫁人!

齐家兄弟一听可全傻眼了,这样的媳妇可谁敢讨?众人对朱景先的满腔妒忌顿时化为深切同情,若是这样,就算讨个天仙做老婆也没什么好羡慕的。

朱兆年听了,鼻子都险些气歪了,这大儿子教的是哪门子歪理?脸都丢尽了!

难堪的静默里,齐老太爷只好厚着脸皮笑呵呵的打圆场,“景珊哪,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朱景珊却一本正经的问她到底要嫁谁,她也好早作一番交待,准备好她喜欢吃的喝的玩的东西,到时接她来。

齐家几兄弟面面相觑,不是两眼望天,就是双目观地,恨不得生个隐身术,刚想把最小的齐若桦推出去交差,齐若桦却不知偷钻哪张桌子底下躲去了。

朱景珊还真不客气,别人不搭理她,她还主动仰头在齐家几兄弟之间挑肥拣瘦。朱兆年刚想打断宝贝女儿的无礼,她她快人一步的指着齐若松道,“齐大哥哥,我就嫁你吧!我莲子姐姐嫁的是大哥,我也要嫁大哥!”

齐若松窘得面红耳赤,支吾了半天方道,“景珊妹妹,你…你也太小了!”

“没关系,我不嫌你老!”朱景珊还主动宽慰着他。

齐若松只得搪塞着道,“等你长大点再说吧!”

“我很快就长大了!”朱景珊扳着指头数了数,“我今年就十一岁了,四年后我就要年考。你最多再等我五年,我考完就来嫁你好不好?”她努力推销着自己,“我考完试是有嫁妆的!”一时想想又道,“我可能考不到甲等嫁妆,我争取拿个乙等吧,你要嫌少,我就让我大嫂再给我点。她本来说要把她的嫁妆全送给我,这样我就不用考试了,马上就能嫁你。可我大哥说嫁妆是不能送的,所以我非得等到四年后去参加年考不可。但我爷爷还送了莲子姐姐一楼的宝贝古董,莲子姐姐怕我出嫁时拿不到好嫁妆,答应过说让我出嫁时自己去挑,随便我拿多少,可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喜欢什么?要不你抽个空自己去挑吧!”

朱三小姐也不怕丑,当着一屋子长辈,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让人可真不好意思拒绝了。齐若松又不敢答应,望着爷爷满脸通红。

齐老太爷心道,望我有什么用?我要早知道朱家养这么个刁钻丫头,怎么也不会开这玩笑了。

朱兆年当真是哭笑不得,这宝贝女儿和大媳妇可当是什么都想好了,合着都没他们这做父母的什么事了。清咳一声道,“景珊,不得无礼!”转头望着齐家老小赔笑道,“我这丫头,打小在家里惯坏了,又从没出门作过客,无法无天,不懂规矩。我早说过,她可比我那媳妇更加顽皮。让大伙儿见笑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瞪着女儿道,“景珊,快回来!别再胡闹了。”

朱景珊皱着眉,失望地瞧着齐若松道,“齐大哥哥,你真的不要我做媳妇啊?”

这让人怎么回答?齐若松窘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朱景珊撅起小嘴嘟囔着,“我很不好么?其实我比我大嫂还强点的!连她都有人要,为什么我就没人要?”一面说,一面垂头丧气的往她娘跟前而去寻求慰籍。

齐若松瞧着她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心中忽生出几分怜惜之意,也不知是怎地,心中一动,“景珊!”

朱景珊停下脚步,两眼放光的回头瞧他,满厅只听齐若松在问,“你真的愿意嫁我么?”此言一出,举座皆惊,连齐老太爷的脸色也微变了。

朱兆年和夫人紧紧盯着女儿,手心里都快攥出汗来了。却见朱景珊蹦蹦跳跳的跑到齐若松跟前,拉着他的衣袖喜笑颜开,“我愿意!你跟我大哥很象,我愿意嫁你!”

齐若松看着她不加掩饰的笑颜有一瞬间的出神,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微笑道,“那我就等你五年!”

第三卷 (二)嫁妆

(二)嫁妆

朱景珊刚想欢呼。庆贺终于嫁人成功,齐若松又兜头泼她一盆冷水,“但你五年后要在家里考到甲等嫁妆哦,若是乙等,我可就不来娶你了。”

“啊?甲等?”朱景珊惨叫一声,两手抱头,“那我估计是没希望了!”

齐若松略带轻视的激她,“原来你这么没出息啊?那就怪不得没人要了!”

朱景珊小脸涨得通红,攥着小拳头,仰脸瞪着他道,“我才不是没出息呢!”

齐若松继续诱哄着,“那你是可以考到甲等的,对不对?”

朱景珊迟疑了一下,壮着胆子道,“甲等就甲等!我就不信考不到!”

齐若松笑道,“那咱们算不算一言为定了?”

朱景珊一跺脚道,“好!咱们拉勾!”她将右手小指举上前道,“那我若考到了,你就来娶我!还有,我嫁你以后也可以象莲子姐姐一样天天玩的。”

齐若松瞧着她一笑,真的也伸出右手小指跟她打了勾。

剩下一屋子人瞧着他俩目瞪口呆。谁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齐若松转身跪下,郑重的给朱兆年夫妇行了个大礼道,“请恕小侄冒昧,还未问过伯父伯母的意思,就擅自与令媛订下婚姻之约。但请念在小侄一片赤诚,万勿见怪!”

朱夫人脸色变了,望着丈夫不出声。

朱兆年倒镇定下来了,只问道,“若松,你可想好了?”

齐若松点了点头。

朱兆年又望着齐老太爷道,“伯父,您的意思呢?”

齐老太爷微笑着点头道,“孩子们自己都同意了,我当然也同意。”

“那好,若松,我们也同意了。”朱兆年起身道,“今日就此告辞,改日再叙!”

齐家也不挽留,一家子异常隆重的将他们送了出去。等朱家马车走远了,其他几兄弟才围着大哥叽叽喳喳的道,“大哥,你真答应了?你真要等那小丫头五年?”

“你们不都听见的么?”齐若松转头望着齐老太爷道,“爷爷,我这么做,您不会怪我吧?”

齐老太爷摇了摇头道,“真没想到,那小丫头倒挺有眼光。偏偏挑上你!她这真是想好了,将来只管玩,不管事的。若松,你将来可真有得辛苦了!”他捋着胡子笑道,“爷爷只奇怪,你怎么会突然答应她了?”

齐若松有些赧颜道,“我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

齐老太爷笑道,“可能是你跟她有缘份吧!”他想想道,“不过,你的弟妹们可不能等,他们该成亲可都该成亲,顾不了这先后次序了。”

齐若松点头道,“那是自然。”

齐若柏叫道,“爷爷,我要陪大哥等!不过五年,等就等吧,大哥不娶,我也不娶!”

其他几兄弟也叫道,“爷爷,咱们比大哥都小,陪他一起等!”

齐若桦忽道。“万一那丫头没考到甲等怎么办?大哥不白等了?”

其他几兄弟瞪他一眼道,“多嘴!”

齐老太爷笑道,“傻孩子,你大哥五年都等了,到时她就是考个丁等也得娶啊!不过,我相信那丫头没那么不济事,若松,你说是不是?”

齐若松笑道,“我也觉得她应该没那么差劲,等等看吧。”他心里开始琢磨着教妻计划了。

*****

朱家老少一回家,朱兆稔迫不及待地就问道,“大哥,你当真答应了?”

朱兆年道,“珊儿话都说到那里了,我刚圆过来,谁知齐家那大小子竟又接了回去。我不答应有什么法子?”

朱夫人皱眉道,“那孩子人才倒是好的,只年纪比珊儿大太多了!”

朱兆年却道,“那小子明知自己大上这许多,却仍肯答应等上珊儿五年,这份心意就是极难得的。他又肯答应珊儿让她将来什么事都不管,若是他对珊儿真能跟景先待小莲子一般,便是大上几岁,也没什么关系了。”

朱夫人道,“那倒是,他对珊儿若能有一半景先待小莲子一般,我也放心了。”

朱兆年忽笑道,“你说珊儿傻吧,倒真是不吃亏。挑人也知道挑他家最好的。你们没听到,嫁妆都不用咱们操心,连咱那傻媳妇都知道替她置办。”

朱兆稔也笑了起来,“若松这孩子我平素瞧着真是不错的,景珊若是嫁他,也不算辱没了。”

朱夫人叹道,“只想着珊儿五年后就要嫁人,我这心里可不知是怎么滋味!她还这么点小,又什么都不懂!”

朱兆年也叹息了一声道,“养女儿就是这点不好!”

朱兆稔道,“这事我可是过来人了,景云嫁人时,我和你们弟妹也着实难受呢!可后来见她过得甚好,又添了外孙,心里就欢喜。再说,若大家都不愿嫁女儿,咱们这些儿子们可咋办?”说得朱兆年夫妇又笑了起来。

在晋都盘桓了几日,朱兆年一家三口便回了威远堡娘家。在得知朱景珊的婚事后,宇文天牧在给罗玉娥的信中是大发感慨,他本觉得自己等得够不容易的,没想到现在还有一个比他更不容易的哥们儿。罗玉娥瞧着也是目瞪口呆,赶紧八卦给家中众人知晓。

朱景先一听也愣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是齐若松?会不会是齐若桦或齐若桐?表哥是不是写错了?”

“不可能吧?”罗玉娥又将那张信纸抽出,仔细瞧了一遍道,“真是齐若松,你瞧,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的,是齐家大哥,还得等五年。若不是如此,他干嘛发这许多感慨?”

朱景先接过瞧了,诧异道,“还真是齐若松,他怎么可能看上珊妹?她才多点大?”

朱景亚道。“齐大哥好象跟哥是一年的吧,再等珊妹五年,我的天,他都多大了!”

朱靖羽道,“也没那么老!既跟景先一年,比景珊就大上了十岁,瞧你们说得,好象他七老八十似的!”

朱景亚这才想起,家里那些奶奶们可有好几个比爷爷小上二十几岁的。

只有安宁开心笑道,“景珊终于可以嫁人了!真好!”

朱景先瞪她一眼,“你还笑!”

安宁瘪着嘴不作声了。

朱靖羽忙回护着安宁道,“景先你干嘛凶小莲子!小莲子,到爷爷这儿来,说说景珊嫁人有什么好?”

安宁马上换上笑脸道,“景珊要是嫁了人,就可以和我一样天天玩,再不用学这学那的了,她现在成天学得可辛苦呢!”

朱靖羽笑道,“看来景珊这么急着嫁人,全是学你呢!怪不得是齐家老大,我明白了,她定是见你嫁了个大哥,也照她大哥样子选了一个。”

安宁疑惑道,“会是这样?”

朱靖羽道,“八九不离十,等他们回来一问便知。”

安宁低声对朱靖羽道,“爷爷,景珊嫁人时,我可不可以把您送我那楼里的东西送些给她做嫁妆啊?给她多拿些,到时别人就不会瞧不起她了!”

朱靖羽笑道,“你连嫁妆都替她想好了?”

安宁望了朱景先一眼才道,“我本来打算把我的嫁妆全送给景珊的,这样她不用去考试了。可景先不同意,说那个不能送。所以我只有送您送我的东西了,爷爷,行不行啊?”

朱靖羽笑道,“当然可以。爷爷既送了你,就是你的了。你能有这心,爷爷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同意!你要送那楼里的东西,连景先也不用问的,他只是帮你收着,可不是他的东西,全是你的东西。你要是送完了,爷爷还有别的好东西送你。”

安宁笑道,“真的?谢谢爷爷!玉娥,你出嫁时也去挑些你喜欢的吧,虽然你不用考试,但我也要送你的!”

罗玉娥脸一红,嗔道,“小莲子,你说什么呢!”

朱靖羽道,“小莲子这话说得可太对了!玉娥,你出嫁时,朱爷爷也要送你一份嫁妆的。包你喜欢!”

罗玉娥脸更红了。

第三卷 (三)鸿雁

(三)鸿雁

怕罗玉娥太尴尬。朱靖羽笑着把话题岔开,“小莲子,你好好在草堂里帮玉娥的忙,这也是给你自己积福呢!”

安宁点头道,“景先也这么说,他还拿爷爷给我的钱,给我修了两座桥,在那个什么地方?”

朱景先接道,“在松木坪,那个地方有条河,当年你走过,我也走过。河水湍急,往来全靠当地百姓摆渡,遇到涨水就极是凶险。上次爷爷让我替小莲子做善事的时候,我当时就想起这事了,便让人在那河的上游下游各修了座石桥,刚刚完工,取名便叫上莲桥和下莲桥。”

朱靖羽道,“这事做得很好。”

朱景先望着安宁,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过了那桥。翻个山头便是响板,我就是在那儿捡到小莲子的。”

“捡到的?”安宁疑惑的瞧着他。

朱景先笑道,“真是捡到的。你那时突然生了病倒在我面前,把顶天吓得魂飞魄散,我就把你们捡了去,带到山下拾回镇,全亏了莫大夫夫妇俩给你治好了病,后来也是通过他,咱们才结识了罗大夫,又认识了罗姑娘。”

罗玉娥道,“你结识小莲子的过程还真挺曲折的。”

朱景先感慨的道,“就是,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弯,才终于遇上。”

安宁奇道,“你为什么要转弯,直接走到我跟前来不就完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朱靖羽打趣道,“景先倒是想直接走到你面前来的,可是当时老天爷不同意,非得让咱们一家子兜上这么一大圈才相遇。”

安宁皱眉道,“老天爷怎么这么麻烦的?”

朱景亚笑道,“嫂子,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你和哥之前是缘份没到,所以就是见到了也不认得!说起来,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也在场呢!”

朱景先笑道。“她哪里还记得那些!上次带她去宫亭庙,她可什么都不知道。”

安宁辩解道,“可我现在记得了呀!”

朱景先笑道,“是,那现在记得的可都不许再忘了!”

安宁摇头道,“不会忘的!”

朱靖羽笑道,“你再敢忘记,别说景先生气,爷爷也生气,一家子都生气,都不理你了!”

安宁一吐舌头道,“不敢忘的!”

朱景先瞧着不雅,“这怪模样,是学珊妹的吧?以后不许这样了,多难看!”安宁听了,又吐了吐舌头,逗得大伙都笑了。

*****

朱夫人这次可满意了,她回娘家住了两个多月,跟女儿成天纵马疾驰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娘儿俩个都玩疯了,到了六月初才依依不舍的动身回家。回家又路过晋都时。齐家派人送来一把短剑,说是他家大少爷小时候用过的。朱兆年解下女儿手上一个七宝铃铛手镯,还赠了回去,算是彼此留下了信物。

及至到了家,朱兆年劈头盖脸便把朱景先给臭骂了一顿,怪他没做好榜样,不仅把媳妇给惯坏了,还教妹子那些歪理,害得妹子这么小就急着嫁人,订下了亲事。把一腔嫁女之痛尽数发泄在大儿子身上,让朱景先郁闷得不行,唯有回家搂着自己的小媳妇寻求一点安慰。

朱景珊成天得意洋洋的拿着那把短剑四处炫耀,也只有安宁才当面赞她干得漂亮,终于逮着个人嫁了,姑嫂二人志同道合,臭味相投。

朱景珊忽又想起,走得太匆忙,还没来得及把自己喜欢吃的玩的全告诉她未来的夫婿,这可如何是好。安宁这个狗头军师帮她想了几日,忽见罗玉娥给宇文天牧回信,她灵机一动,便让小姑也给她的齐大哥哥写封信去。

朱景珊闻言甚是有理,便拉着大嫂帮她写信,提笔刚写了齐大哥哥四个大字,就被安宁否决了,她拿出当年朱靖羽教她的那套理论教育了小姑一番,让她以后称呼都只用“若松”二字,以示亲密。朱景珊可不觉得这称呼有什么远近之分,只是一瞧可以少写两个字。便觉得嫂子十分英明,马上照办。

信中内容便如平常说话般,朱景珊将自己喜欢吃的喝的玩的,一一作了交待,当中有些不会写的字,便画个图代替,歪歪扭扭,七零八碎,倒也洋洋洒洒写了七八张纸。信写好后,便交给她爹说要寄给她未来的夫婿。朱兆年脸一板,却仍是收了信,待没人处和夫人一起打开偷瞧了一番,倒给逗乐了,就这么原汁原味的给寄了去。

当齐若松收到朱景珊的来信时,齐家上下都惊动了,一个个伸长脖子想瞧瞧这“情书”到底是怎么一番模样。齐若松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不知那小丫头给他写了些什么,闩了门,自己坐在房里瞧了没一会儿工夫,齐家老少就听见大少爷房里传来狂笑,还久久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