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赵顶天望着笑得出神.的朱景先,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哥干什么了,这么开心?

朱景先迅速收敛了心神,“小弟,有事么?”

赵顶天道,“大哥,你现在有空么?我想请你教我读书。”

朱景先微微一笑,开始专心教赵顶天读书习字。

慢慢熟络起来后,朱景先发觉赵.顶天资质甚高,无论是习文弄武,都是一点就透。最难得的是他小小年纪,却极是好学上进,朱景先布置给他的练习,他都认真对待,完成得一丝不茍。朱景先甚是喜欢,原只打算随意应付的,却越教越用心,甚至想着力培养下这个孩子。

三日后,又请了莫郎中来。

这次他把了脉后,脸色好了许多,“嗯,好很多了。”

安宁忙问道,“大夫,那是不是可以不用再吃药了?”

莫郎中皱眉道,“那却是不行。”

一听这话,安宁顿时苦了脸。

朱景先道,“那麻烦大夫再开些.药吧,多调理调理总是好的。”

莫郎中点头道,“若是不嫌麻烦,老夫加些补药,夫人.便一直吃满这月子,到你们动身吧。”

“不麻烦,不麻烦!”朱景先连声道,他这几日可开心了,.这小地方无甚娱乐,唯有瞧着安宁吃药才有点意思,简直是百看不厌,乐在其中。

安宁无比幽怨地望了一眼朱景先,却不敢作声。

跟着大夫回药铺,朱景先高高兴兴的又抱着一.堆药材糖果回来。

安宁勉强又吃了两天,有些情绪了。

这晚,朱景先又端着药进来了。

安宁接过药,忽道,“这药还有些烫,先放放吧。”

朱景先笑笑,把.药碗放在床边小凳上,自己退到桌边坐下。

安宁道,“朱公子,呃,天色晚了,你,你要不先回去吧,这药我待会自己喝的。”

“嗯。”朱景先点头应了,却不起身,“夫人想等一会儿,我就陪夫人聊聊天吧。”

“那个,”安宁绞着手指头道,“不用了。”

朱景先置若罔闻,“请问夫人仙乡何处?”心里却已笑翻了个,这小伎俩,怎能打发他走呢?

“嗯…吴国。”安宁只好接着问道,“不知朱公子家在何方?”

朱景先笑道,“楚国香溪。”

“香溪?”安宁道,“这名字真好听,那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朱景先道,“不过乡野之地,不过门前有条小溪,种了些花,一年四季都有花瓣飘落,故此托赖着有些薄名。”

“哦,那应该很美吧。”安宁又问道,“朱公子家中还有何人?”

朱景先道,“我家中人倒不少,祖孙三代同堂。”

安宁道,“那一定很热闹吧?”

朱景先点头道,“确实热闹。”

安宁没话找话道,“朱公子有兄弟姐妹吗?”

“有的,一弟一妹。”

“我没有亲兄弟姐妹。”

朱景先点点头。

“哦,不过现在有了。”安宁微笑道,“顶天算我的弟弟。”

朱景先又点点头,摆出一副童叟无欺的温和笑脸。

安宁忽然叫道,“小弟,小弟!”

赵顶天正在房中写字,听到安宁唤他,忙跑过来,问道,“六姐,什么事?”

安宁道,“小弟,你不是要识字吗?你把书拿来,我教你识字吧。”

赵顶天愕然道,“这么晚了,六姐要教我识字?”他摆摆手道,“六姐,不用了,你好好歇着,大哥在教我呢!”

安宁急道,“那我教你别的好么,我教你背诗?”

朱景先清咳一声道,“小弟,我今日让你写的字,你写完没?”

赵顶天摇头道,“还没呢,正在写。”

朱景先道,“那你还不快去!你六姐喝了药就要歇着了。”

“不!小弟,你陪我说话!”安宁这话里,隐约带了些公主的气势出来。

朱景先淡淡一笑,“小弟,你回房去!”他的语气并不重,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挟裹着让人不得不服从的气势。

两边的压力都不小,这是怎么啦?赵顶天有些诧异,不知该听谁的。朱景先看了他一眼,怔仲之间,赵顶天不知不觉就退了出来。

回了房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直觉就应该相信他的朱大哥。赵顶天摇摇头,继续埋头写他的字。

朱景先站起身来,走到安宁床边,伸手轻轻触了下药碗,端起来,保持一贯的微笑道,“夫人,药凉了。”

灯光下,他的身影投射到床上,安宁不自觉的也感觉到了一种压力。

她两手绞着被子,就是不肯接过药碗,垂着头道,“那个,那个再放会儿吧。”

朱景先温言道,“放凉了就不好了,还是现在喝吧。”他把药碗端到了安宁面前。

安宁把手藏在身后,极小声道,“我,我,我已经好多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不可以!”朱景先语气虽轻,却斩钉截铁断了她的退路。

安宁有些气愤了,凭什么要听他的?她抬眼直视着朱景先的眼睛。

这女子倒不愧是公主,有些气魄。她的眼睛,清亮如星,愤怒里闪烁着光芒格外动人。

朱景先的眼神太镇定了,就象夜里的海,表面平静坦荡,实则深不可测。

安宁气馁了,知道这人是不会退缩的,忽地撅起了小嘴,也不伸手接那药碗。就这么僵持着。

“夫人,你是要我喂你喝药么?”朱景先一笑,直接把药碗送到她的唇边。

安宁大窘,不觉微张开了嘴,朱景先就势把药汁往她嘴里倒去,再撒娇任性似乎就真的不太妥当了,安宁只得咕嘟咕嘟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这次喝得急了些,安宁刚有些犯呕,朱景先迅速扔了颗糖果进她嘴里。一手轻托起她的下巴,另一手放在药碗后拍了拍她的背。

很快,安宁就缓过劲来。眼角却已经挂上了泪花,满腹委屈的盯着朱景先。

“得罪了。”轻飘飘的道个歉,朱景先退出房去。

安宁那带泪的目光却一直在他眼前晃悠,简直和朱景珊如出一辙嘛!笑过一回,朱景先忽然觉得有些轻微的心疼。

就好象小妹每回生病,他和二弟表面上去欺负妹妹,逼着她喝药,逗大伙儿开心,但看到妹妹真的难受委屈得大哭时,他们其实非常非常的——心疼。

朱景先没有意识到,他的心里,有一处温柔地角落悄悄地打开了。

第二天一早,当朱景先又端着药碗去到安宁的房间时,却见她立即缩进被子里蒙着头装睡。

朱景先有些哭笑不得,这是怎么啦?就算朱家答应了要照顾她,也没规定要天天来逼人吃药吧?自己怎么弄得象对三妹似的,到这里当个莫名其妙的“坏人”。

叹了口气,朱景先把药放在桌上,坐了下来。

过了半晌,安宁偷眼望去,却见朱景先仍坐在那里。

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想人家总是一番好意,非亲非故的,认真负责地照顾自己,自己还给人家使小性子。但她实在不愿再喝那苦药,继续蒙着头躲在被里,闭着眼盼着朱景先快走,就此放手,不再管她。

“这药真的很苦么?”朱景先忽道,“你就这么不愿喝?”

再装睡就太不好意思了,安宁转过身来,嗫嚅着道,“那个,太苦了!”

“那你便不喝了吧。”朱景先温言道。

安宁不可置信的望着朱景先,不知为什么,这人时常无形中释放出一种感觉,好象他天生就是领袖般,让周围的人莫名其妙的服从。虽说只是短暂相识,但他若不点头,安宁还真就不敢不吃这药。

朱景先点了点头,把那药端起来道,“我尝尝,是不是真这么难喝。”

“你?”安宁更加疑惑地望着他。

朱景先当真开始喝药了,他喝得不快,似乎在品评什么美味一般,脸上半点不动声色,没一会儿便把这碗药喝得涓滴不剩。

安宁一下坐了起来,急道,“你,你怎么把药给喝了?你又没病!”

朱景先把碗放下,微微笑道,“是有些苦,不过也没苦到不能接受。”

安宁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朱公子,你,你快去吐出来!”

朱景先道,“若是我替你喝药,你的身子也一样会好起来,我每天都替你喝。”

安宁更觉惭愧,“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不喜欢这药的苦味。但是,”朱景先略加重了些语气道,“你不吃药身子会好么?你身子不好能去寻你相公么?还是你想大伙儿在这客栈里陪你住上一年半载?”

说得安宁有些无地自容。

朱景先又柔声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若是让你的亲人们知道了,该有多心疼?你不为自己,也得为了他们保重啊!”

安宁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我吃药!你,你别生气。”

朱景先道,“那我再去煎一碗,你乖乖吃药,好不好?”

安宁点了点头。

朱景先拿着药碗走了出去。才苦笑起来,自己这是干嘛?刚才为什么要把那碗药给喝了,需要用这么笨的方法吗?唉,要是爹知道了,又要笑话他了。不行!下次一定要想个聪明点的办法,那药还,真难喝。

不过看起来效果不错,安宁起码肯老实吃药了,希望她能保持到这月子结束。再闹腾,朱景先摇了摇头,他也不管了。

***

桂仁八卦:快过年了,大家都忙着吧?桂仁也要辛勤的办年,更新不那么准时,请亲们见谅,过几天就好了。

第三卷 第一百零七章 情窦

第一百零七章 情窦

接下来的几日,安宁依旧见了药就苦着脸,但一看到朱景先的眼神,还是会乖乖吃药。

这日,药吃完了,朱景先又去请了莫郎中来,郎中给安宁把过脉,难得地笑了笑道,“嗯,尊夫人近来这几副药吃得甚好,脉象好多了。”

安宁忙问道,“那是不是可以少吃点?”

莫郎中呵呵笑道,“怎么?吃怕了?良药苦口利于病。若是药不苦不就没效用了。”

安宁顿时泄了气。

朱景先道,“大夫,这药里能不能加些利口的药材?她吃了这些天,可着实有些难受了。”

莫郎中笑道,“你倒挺心疼你夫人的。”他一捋胡子道,“接下来的药里可以减几味药材,加些补药,吃起来便没那么苦了。”

一时又对朱景先交待道,“从.今日起,可以让夫人下地,在屋子里走动走动。这药再吃上几日,若是夫人觉得身体可以,你们便可上路了。走之前,再来老夫这里把次脉,我瞧有什么药材给你们配上一些,路上想着吃些,对身子是有益处的。”

“多谢大夫费心了。”朱景先深施了一礼。

正准备送大夫离开,安宁忽让赵.顶天把朱景先唤进来,“何事?”

安宁甚是难为情,低着头支支.吾吾道,“请你,你问下大夫,我,我什么时候能,能…”

朱景先俯下身来,“你小声说。”

安宁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两个字,说完立即别过.头去。

朱景先会意,出去跟莫郎中耳语一番。

莫郎中掐指一算道,“无妨,可以的。要是不放心,就烧.点姜汤加在水里。最好是白天,暖和点,再生个炉子,若是头发湿了,赶紧擦干,可千万别经风。”

突然,他似是又想起什么,拉住朱景先,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

朱景先听完脸微微一红。

拿药回来的路.上,除了糖果,朱景先还多去了个地方。

回了客栈,和安宁赵顶天说起再吃几日的药,便可上路了,两人听了俱都喜不自胜。

临了,走到安宁床前,把一个包袱递给安宁,让她明日起下床在屋内多走动走动。又小声告诉她,她方才说的事,已经安排在了明日中午。

赵顶天一脸纳闷地在后面看着,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待他们走后,安宁打开那包袱,里面是全套的新衣裳和洗浴用的皂角帕子等物。内衣是上等的素白丝绸的,外衣却是寻常的布衣,跟朱景先身上的衣裳类似,简单大方。

次日午饭后,安宁放下帐子,钱大婶领着伙计送了两个小火炉进来,关上门窗,把屋里烘得暖洋洋的,再送上一大桶加了姜汤的香汤。弄妥当了,钱大婶问安宁要不要帮忙,安宁摇头谢了她。

“哟,还害羞呢!”钱大婶快言快语道,“妹子,你们成亲没多久吧?你可真好福气,男人这么疼你。天天给你端药不说,还交待我们天天换着花样给你弄吃的喝的。连一桶香汤,也关照得这么周到,这么细心又体贴的男人,可当真少见。”她啧啧称赞着离开了。

安宁却一句话也无法应答,心中微叹了口气,此时此刻,陪在她身边的,应是秦远才对。若是秦远,他应能做得一样,不,该是更好吧?

却不知在心中悄悄存下的比较,是福还是祸。

一人在屋里卸了人皮面具,好生洗浴干净,换上朱景先新买的衣裳。安宁坐在炉旁,慢慢烘着头发。屋里温度甚高,有些微微的出汗,她便没戴那面具。

过了半晌,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是赵顶天,“六姐,大哥让我来问一声,你弄好了没?”

安宁应道,“好了好了!”

赵顶天道,“那我能进来么?把这木桶送出去。”

安宁道,“可以的,你进来吧。”浑然忘记自己的脸上并无任何遮掩。

赵顶天推门进得屋来,一眼便瞧见端坐在窗边的安宁。

女子一袭青衣,乌黑的长发几乎快垂到地上,那张脸美得令人窒息,不是他熟悉的容颜,而是一张只有梦中仙子才会有的脸。

赵顶天惊呆了,傻站在那里,动也不能动。

安宁奇道,“小弟,你怎么啦?”她走近了些,从少年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她惊呼一声,忙转过头道,“小弟,快关门!”

赵顶天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安宁跺脚道,“小弟!快关门!”

赵顶天这才会意,忙把门掩上。

安宁走到桌边,拿起面具,擦干脸上的汗,又把这面具戴上。换回平常的模样,她再转头望着赵顶天道,“小弟!”

赵顶天愣愣地指着她的脸道,“六姐,你的脸?”

安宁道,“小弟,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赵顶天走到安宁面前,“为什么?六姐,你原来生得这样好看,为什么要藏起来呢?你脸上贴的是什么?”他好奇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那感觉,滑滑的,与真人的脸差别不大。

安宁道,“小弟,你还小,不明白人心险恶。若是有坏人见到六姐的脸,可能就要打坏主意了,所以六姐必须把这脸遮起来。”

赵顶天一拍脑袋道,“我懂的!是呀,六姐你生得这样好看,若是被人看到,肯定有很多人想来打你坏主意,来找咱们的麻烦,所以要藏起来,对不对?”

安宁点头道,“就是这样,你明白就好。”

赵顶天忽然警惕起来,他探头到门外瞧瞧,确信没人,这才放下心来,把门闩上道,“六姐,你的脸可真得藏好了,不能再给别人看了!”

安宁道,“那你可不许对旁人提起。”

赵顶天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道,“不说!不说!打死也不说!”

“朱公子也不行。”安宁嘱咐道。

赵顶天点头道,“嗯,我不会告诉他的。”

安宁笑道,“那现在没事了,你可以让人进来了。”

赵顶天忙摇头道,“这样不行!六姐你先藏起来。”

安宁道,“不用,现在我戴了面具,没关系的。”

赵顶天道,“那也不行!”他四下瞧瞧,这屋里实在没藏人的地方,便要安宁去窗前背着门坐着,并再三交待,“六姐,你可千万别回头!”

安宁觉得有些好笑,依着他坐在窗前一直没有回头,直到赵顶天和伙计把桶搬出去。

赵顶天这一日都有些神思恍惚,下午跟着朱景先读书习字时也是如此。

朱景先拿书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小弟,我方才讲到哪儿了?”

赵顶天一下回过神来,“大哥,大哥你刚才讲到哪儿了?”

朱景先放下书本,在他身旁坐下,皱眉道,“你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赵顶天脸都红了,低下了头。少年的心里很矛盾,他很想告诉朱景先他看到了什么,在世人面前炫耀,我见到仙女了!却又想把安宁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那个秘密象只小鹿般在心头跳啊跳的,都快捂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