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良行回过神来,面色惨白道,“愚兄真是惭愧!惭愧啊!”他一拳重重击在茶案上,“如此行径,还有何面目见父老乡邻?”
“表哥不必如此自责,小弟知道令尊所为表哥必不知情,故此前来向表哥讨个主意,此事究竟该如何善了?”朱景先道,
“如何善了?实不相瞒,我在家中,是一句话也说不上!”刘良行苦笑道。
“小弟素知表哥仁孝,但男儿生于天地间,还须讲忠义礼信,若只辨亲疏,不明事理,只知愚孝,而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岂不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终酿成‘我不杀伯仁,但伯仁却因我而死’之大憾。”朱景先道。
一席话说得刘良行面红耳赤,恨不能地上有条缝钻进去,半晌他才抬起头道,“表弟,你别说了,我,我…”他顿了顿,“你就说该怎么办,可有什么方法挽回?我就算粉身碎骨,也必将尽量补救!”
朱景先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道,“表哥一向胸怀韬略,机智沉稳,小弟一向敬佩。难道就甘心如此庸庸碌碌,无所事事?”
这话说得刘良行心中一怔。
“表哥,咱们是姻亲,朱家绝不希望看到刘府如此行径,更不希望看到刘府从此败落。这事毕竟是表哥你的家事,小弟希望你能有个妥善的办法处理好此事,并且将来永不要再犯!”朱景先道。
刘良行心道,若要如此,除非他爷爷复生!但那是不可能的,莫不是朱家不愿他爹再当家主事?
朱景先又道,“虽说是在商言商,但朱家也从不做*,包庇护短之事。暂时我会帮忙安抚那些受损的商户,但此事宜速战速决,表哥是聪明人,定能想出解决办法,若是有需要协助的地方,小弟自当尽力。”
“此事容我想想,想想。”刘良行心下明白了七八分。
“这几日,表哥若是想通了,可到此观来找我,若我不在,也可留书于此,我召之必到。”朱景先道。
刘良行点了点头,强自镇定地站了起来,“如此愚兄先告辞了。”
“小弟就在此恭候佳音了。”朱景先道。
刘良行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天晴日暖的,他骑在马背上却感觉手脚冰凉,一路都感觉似乎有人在背后戳自己的脊梁骨。好不容易捱回了家,却见院中竟有些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不禁奇道,“家里这是要办喜事吗?”
老家人惊道,“难道少爷不知吗?老爷又要添丁了。”突然他又捂着嘴,逃也似的跑开了。
刘良行更加奇怪了,回了自己的小院,从窗户里瞧见刘喜和刘庆两人躲在厨房里悄悄议论着。
“听说了吗?老爷要添丁啦!”
“怎么没听说?没听说也瞧见府里这张灯结彩的。”
“不知老爷新纳的姨奶奶是谁?”
“咳,听说呀,那新姨奶奶是老爷在外面纳的,现在有了身子,就被老爷接进栖凤楼了。”
“栖凤楼?那不是公主住的地方吗?”
“谁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我娘今天也去往栖凤楼送东西呢,说是新姨奶奶有喜了,送了可多人参燕窝的进去,咱青琼姑娘可没这份福气。”
“那你娘见着新姨奶奶了吗,她长啥样啊?”
“说起来真是奇怪,老爷和管家只叫大家送东西,并不许久呆,我娘也没见着新姨奶奶。那栖凤楼的丫头婆子听说都是新买来的。也没个认识的,没得打听。”
“咱们少爷本来就不受待见,这要是老爷再添个儿子,可越发没地位了。真是可怜,青琼姑娘人这么好,可不也得跟着少爷一块倒霉。”
“在少爷和青琼姑娘面前,咱可不能乱说,青琼姑娘有身子了,可不能生气。”
“哎,你说,那公主也真奇怪,少爷讨了她做老婆,可自从成亲那日起,还没让少爷在那呆过一夜呢。”
“嘘,这话可不能说,老爷和管家听见,非打死你不可。”
刘良行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他觉得脑子里乱极了,心里有把火烧得难受极了,想回卧室躺一躺,推开房门,见青琼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个小孩衣裳,不知想什么出了神,见他进来也不动身。
“青琼,青琼!”他走过去一拍青琼的肩头,她才惊得跳起来,“少爷,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良行不悦道,“你怎么回事,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
青琼惊恐得睁大眼睛道,“啊!不是的,少爷,我,我只是一时失神了。对不起,对不起!”
“你到底在想什么!”刘良行道。
“没,没什么呀。”青琼更慌了。
刘良行一把抓住青琼的肩膀,怒道,“别人都骗我,你也骗我!别人都拿我当傻子,瞎子,你也要这么对我吗?”
青琼痛得眼泪滚了下来,“少爷,不,啊,不啊。”
“那你就说!”刘良行吼了起来。
青琼垂泪道,“我说,我说,少爷,你别生气。”
“我还有什么可生气的,快说!”刘良行使劲摇着青琼。
青琼哭道,“早上我到栖凤楼去,看见门开着,我自己就走了进去,想上楼看看青、公主和红姑,我看到,看到…”
“你看到了什么?”刘良行的声音寒得跟冰一样。
“我看到,看到公主在吐。”青琼哭道。
“吐,她吐是什么意思?”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刘良行的心。
青琼摇着头,只是哭,不肯再说。
刘良行放开青琼,身子摇晃着,倒退了两步,喃喃道,“她在吐,在吐!你是说她有了身子了么?”
青琼跌坐在地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后来了?后来你还做了什么?”刘良行道。
青琼哭道,“我吓得不能动弹,后来红姑出来看见了我,把我推了出去。她,她叫我快走!让我千万别跟人说。”
“好,很好!怪不得成亲以后一直躲着不见面,原来,她,她竟早已和人干下茍且之事!”刘良行咬牙切齿道,“孰可忍,孰不可忍!”他转身出了卧室,冲进书房,从书柜顶上取下一个长木匣,取出一把长剑,拎着长剑就往栖凤楼冲去。
冲到楼下,刘良行拔出长剑对着门锁砍去,一时铁花四溅,那锁应声而落,他一脚踹开院门,登登登就冲到楼上,楼里的几个仆妇丫环吓得傻了,站在那儿半天不敢动弹。刘良行踹开屋门,看见青瑶正坐在桌前喝着燕窝,见他闯进来,一时也愣在那里。刘良行的眼睛都红了,拔出长剑,大吼道,“贱人,我杀了你!”提剑就往青瑶砍去。
青瑶本能地起身后退了几步,旁边红姑冲过来,一把拉住刘良行的手,“少爷,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问问这个贱人干的好事!”刘良行一把甩开红姑,一剑把桌子劈开,燕窝砸在地毯上,洒了一地。
听他这么说,青瑶反而不退了,她冷冷地站在那里,盯着刘良行道,“要杀了我?好啊!我倒还盼着呢,来啊!给我个痛快!”
刘良行提剑欲刺,旁边红姑又冲了上来,死死抱住他握剑的手,哭着嘶喊道,“你不能伤她!少爷!这不是她的错!”
青瑶冷冷地道,“红姑,不要拦着他。”她怨毒地对着刘良行道,“你以为我很想活着么?你们父子俩没一个好东西!你老子睡了你的媳妇,你怎么不提剑去杀你老子倒来杀我?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们家又嫌丢人了,就让你来杀了我?好啊,杀啊,快杀了我啊,杀了我,你们父子俩干的猪狗不如的勾当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青瑶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打得刘良行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只木然想挣脱着红姑的束缚,问道,“你说什么?什么!”
青瑶仰天凄厉地笑道,“难道你不知道么?你的洞房是在哪里过的?你怎么不问你的新娘,我的洞房是在哪里过的?你怎么不来问问我,问问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好爹爹,他为什么一直不让你上这栖凤楼来?”她冲到刘良行跟前,手指直指他的鼻尖骂道,“你可真是孝顺啊,都孝顺到让你老子上了你媳妇的床!真是孝子,大孝子啊!怎么?是不是听说我怀了孩子,怕威胁你大少爷的地位啊,所以才这么着急的冲上来,想杀了我和我这肚子里的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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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十七章 反目
刘良行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爆裂了,全身的力气似一下被抽干了,喃喃道,“你胡说,胡说!我爹,爹怎么会那样,怎么会那样?”
青瑶冷冷的笑了起来,笑声就如同寒冬里的冰凌,听着让人全身的血液都要冻住了,“我当然是胡说。”她轻抚着小腹,“只不知这孩子生出来,是要管你叫哥哥,还是管你叫爹!”
刘良行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喉间发甜,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然后直挺挺地一头栽倒在地,晕厥过去。
“少爷!”青琼冲进房间时,正好看见刘良行栽倒在地。她本在屋里哭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喜刘庆两个小厮才进来扶起她,支支吾吾的说起少爷怒气冲冲,提起把剑往栖凤楼去了,青琼吓得立即飞奔过来,她跪在刘良行身旁,捧起他的头,只见刘良行的血把自己的脸都染红了,也不知伤在哪儿了,青琼惊得魂飞魄散,手抖得跟筛糠似的,只知“少爷,少爷”凄厉地叫着。
还是红姑先反应了过来,她帮着青琼把刘良行扶起道,“还愣着干什么,快送他回房,请大夫去!”
青琼答应着,死命地想把刘良行拖出去,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拖得动。红姑大叫道,“来人,快来人!”
一时进来几个大胆些的仆妇,红姑道,“你们快把少爷抬回他房间去。”
众人七手八脚抬起了刘良行,就跟着青琼回了他们的小院。把人放下,那些人就走了。刘良行手中犹自紧紧握着那把剑,青琼怕他伤着自己,掰了半天才掰了下来。她又慌忙叫刘喜刘庆去请大夫,刘喜刘庆答应着跑出去,青琼打了盆水,给刘良行擦净了脸,才看清原来是嘴里吐血,额上蹭破了块皮,现在血都不流了,但见他面如金纸,呼吸微弱,青琼急得眼泪直掉,那俩小厮却迟迟不见回来,青琼有心去寻,又要守着刘良行,恨不得生出分身术来,在屋里急得直跳脚。
及至天都快黑了,一个有些面熟的中年仆妇才探头探脑的摸了进来,悄悄把青琼唤到角落里道,“青琼姑娘,我是阿喜他娘,我跟你说,阿喜他们回不来啦,他们去给少爷请大夫,给刘大管家拦下了,说是老爷不让给少爷看病哩。今儿少爷去栖凤楼闹了一场,老爷大发脾气,还说要把少爷赶出家门,也不准人来伺候了。可阿喜惦记着你们,让我来跟你们说一声。我也不敢多呆,要是别人问起,你可别说我来过。”
青琼拼命点头,却拉着刘喜他娘的手哭道,“大娘,那,那我可怎么办?少爷现不省人事,我该怎么办?”
刘喜他娘想走,又禁不住青琼这么哭,一跺脚道,“我跟你进去瞧一眼吧。”
她进了屋,翻开刘良行眼皮看看,又扒开他的嘴唇瞧瞧,叹道,“真是作孽哟,怎么好好的人一下就成这样了。”她使劲掐了按刘良行的人中,不多时,刘良行微弱的呼吸竟渐渐急促了起来,眼皮也慢慢打开了,“好了好了!少爷快醒了。”刘喜他娘喜道,“青琼姑娘,你在这伺候着,我可真不能再呆了,我先走了啊。”说完匆匆离开了。
青琼学着刘喜他娘的样子,又按了按刘良行的人中,过了一会,刘良行终于睁开了眼,微弱地声音问道,“我这是,在哪?”
青琼欢喜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少爷,在你屋里啊。”
刘良行又想了一下,慢慢的,不久前的又一幕一幕回到眼前。他只觉得浑身好象一寸寸被人打断了似的疼,但他还是强撑着道,“扶我起来。”
“你快躺着吧,我的好少爷,你现在怎么能动啊。”青琼道,
刘良行盯着青琼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扶—我—起—来!”
青琼瞧他眼神凌厉,只得扶他坐了起来,刘良行缓了口气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青琼道,“天刚黑一会,怕是快到一更了吧。”
刘良行看见自己的剑放在桌上,欲走上前去拿剑,可一抬腿,脚下象踩着棉花,就往旁边倒去。
青琼忙扶住他摇摇晃晃的来到桌前,刘良行一把拿起宝剑道,“扶我去后堂。”
青琼见刘良行神色不善,也不敢问,扶了他一步一挪往后堂,一路上,许多仆妇丫环看见他们,也不问,也不上前阻拦。刘良行指着路,让青琼把他扶进了后面小祠堂,那里面供奉着他爷爷和他娘的牌位,青琼有了身孕后,刘良行也曾带她来此跪拜过。
进到里面,刘良行扑通一声跪下,两行清泪流了下来,“爷爷,娘,不肖儿孙良行来向你们辞行来了。”他哽咽着道,“爹爹实在,实在侮儿太甚!于情于理,于业于家,孩儿实在不能,不能再呆下去!”他顿了一下又道,“爷爷,娘,您二老放心,良行不论身在何处,定不会做出辱没家门之事,发愤进取,以图有朝一日光耀我刘家门楣。界时,孙儿定当重归于此,告慰您二老和刘家列祖列宗!”他讲完后,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扶着长剑撑着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在经过青琼身边时,刘良行道,“青琼,我今日净身离开刘府,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回来,你若是愿意随我走,现在就走,若是不走,你就留下吧。”说完,也不知哪里振奋起一股力量,也不管青琼跟没跟上来,踉踉跄跄向大门外走去,温柔的晚风吹过脸庞,象是娘亲不舍的叮咛,刘良行没有回头,他把眼中的泪和着嘴里的血,全咽回肚里。
走到大门口,他大声道,“打开大门!”
守门的家丁见大少爷如此骇人模样,也都听说府中今日似乎出了大事,无人敢问,乖乖的开了门,刘良行大踏步走了出去!
当他听到家里大门又重重关上的声音时,终于忍不住微微回头瞧了那么一眼,别了,我的家!这曾经抚育他长大,给他那么多欢乐温暖的家。此刻,在暗夜的长街里,黑漆漆的门却象无止尽的野兽的大嘴,一下就把他所有的温情与快乐,骄傲与幸福全部吞噬了,门前高高挂着的两盏巨大的红灯笼,就如同野兽的两只眼睛,血红血红地盯着他,似乎要把他的骨头都嚼碎了。
青琼,她到底是没有跟来了。他只觉心痛如绞,这漫漫长夜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只想快快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地方,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前,也不知走了多远,眼前忽地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良行才慢慢醒了过来,醒来时,看见青琼靠在他的床边睡着了。难道我又回到了刘府,刘良行心里不免生厌,又想起身出去。
他一动青琼就醒了,青琼见了他,满脸喜色,“少爷,你可醒了。”说着就想握他的手。
刘良行厌恶地一把推开,“你怎么还在?我要,我要出去!”
青琼小嘴一瘪,似要哭出来,“少爷,你怎么啦,你到底要上哪儿去?”
“反正不呆在这刘府里!”刘良行道,
“少爷,这里不是刘府,是客栈呀!”青琼道,
刘良行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事物,确实不是刘府,“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青琼道,“我追出来时,见你倒在地上,天又黑了,不知上哪儿去,所以就将你扶到这客栈来了。”
刘良行忽然想起道,“我不是让你净身出府吗?你是不是拿了东西出来的?”
青琼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了出来,“少爷,我没有拿什么东西,我只是拿了这个。”她说着,从刘良行的床头拿出一个首饰盒,他认得那是他娘的首饰盒。
“你说这些是夫人的东西,让我好生收着的,”青琼打开了首饰盒道,“这里面除了夫人的首饰,我就放了你写给我的纳妾凭证和那只镯子,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青琼,是我错怪你了。”刘良行心里一阵温暖,总算还有个真心待自己的人。
青琼摇摇头道,“少爷,你饿不饿,我给你端碗粥来。”
刘良行点了点头,青琼擦了眼泪,端来碗粥,喂他喝了粥。刘良行觉得有了些力气,青琼道,“还要不要,我给你去盛。”
刘良行微笑道,“好啊,还真是饿了。”
青琼忙起身去添,没走两三步,忽地身子一软,倒了下去,碗摔在地上顿时碎成几块。
刘良行大惊,自己挣扎着起来,可一走动便觉头晕眼花,软软的坐在地上,他急道,“来人啊,来人啊!”
很快,一个店小二跑了进来,一见这情形,忙先把青琼扶到床上,又把刘良行扶着坐起,边忙活着,嘴还不闲着,“这位大爷,你总算是醒了,你都晕一天一夜了,你夫人一直守在旁边伺候你,给你请大夫,可是累坏了。”
“我晕了一天一夜?”刘良行道,
“是啊,你们是昨儿半夜里来了,到现在可不就一天一夜了。”小二道。
“烦请小二哥,去帮我小妾请个大夫来吧。”刘良行道。
小二皱眉道,“这深更半夜的,哪里去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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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十八章 醋意
“小二哥帮帮忙,我现在实在走不了路,可我这小妾有着身孕,麻烦你帮帮忙吧。”刘良行道。
“好吧好吧,谁让我天生就是跑腿的命。”小二咧嘴笑了笑,“你等着啊。”
刘良行转身看着青琼,她原本圆润的脸蛋瘦了一圈,下巴尖了,颊上失去了红润的光泽,头发有些凌乱,眼皮浮肿,不知这两日掉了多少泪,刘良行注意到她身上那套粗布衣裳是自己没见过的,难道他们住店的钱是青琼把身上衣裳当了换的?他打开首饰盒,里面除了那些东西,只剩下一张衣裳的当票和十几文钱了。刘良行心中甚是过意不去,轻抚着青琼的脸蛋,这丫头是真心真意对自己好的。
不一时,大夫来了,给青琼把了脉道,“尊夫人有了身孕,但这几日似乎受了刺激,又甚是劳累,耗损精神,动了胎气,还好她原本身子骨强壮,我开个保胎方子,赶紧给她煎了服下,可莫再要她劳神伤力了,明日我再来瞧过。”
刘良行取出那十几文钱道,“大夫,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么些钱了,你看够不够,如果不够,我可以把我娘的首饰给您押着,明日我去取钱来赎回可好?”
大夫道,“年轻人,前日你病着,也是尊夫人请我来给你瞧的,你夫人那时手里也没钱,医者父母心,哪有见死不救的?快别这么说,你倒也给我把把脉,让小二哥随我去抓药吧。”
刘良行伸出手道,“那就多谢大夫了。”刘良行倒无大碍,是急火攻心,才吐了口血,淤血已清,喝两副药,休养休养就没事了。
折腾了大半夜,等到天明,刘良行提笔写了封信,托人送去飞云观,到了下午,就有人拿了银子来替刘良行结了客栈和郎中的帐,雇了两顶轿子,接了刘良行和青琼另去别处。刘良行又取了钱谢那小二哥好心照拂,倒让小二感激不尽。
刘有德坐在书房里,喝着茶道,“打听清楚了?那孽子真的走了?”
刘大勇点头哈腰道,“真的是走了。小的派人去打探消息的来回道,少爷在那客栈住了两晚,便雇了轿子带着青琼离城往北去了。奴才还去他房里清点了一下,什么东西都没带走,连那青琼的衣服都没动过。”
“嗯。”刘有德点点头,撇撇嘴道,“走了倒好,这孽子怕也无脸见我。哼!竟敢闹到栖凤楼去,万一公主动了胎气怎么办?”
“就是,怎么着也不能伤了公主凤体和小少爷呀。”刘大勇道。
刘有德冷哼道,“那孽子定是怕将来我有了二儿子,这家业到不了他的手里,所以心生恶念。听说他那天还吐了血,怎么就不死?”
刘大勇道,“老爷您可别生气,现着重精神照顾好公主要紧。再有,就是那些个商行前些天来闹事,听说他们还要闹到朱家去呢!”
刘有德道,“笑话,怎么不说他们自己笨,做生意若是这样一板一眼,还怎么赚钱?谁愿意跟钱过不去?老子可没那么笨!闹?咱们又不是不让他们做生意,朱家凭什么管咱们?何况咱府里有位公主,朱家就是想做什么,也得想想吴国的关系,要不,你想他们凭什么让朱家二少来参加婚礼?”
“就是,就是,老爷这么一说,小的就放心了。”刘大勇道。
“但大勇你也不可掉以轻心,这些天多派些人手盯着那些人家,若是谁敢闹事,就给我狠狠地砸。”刘有德又喝了口茶道,“你说那孽子会去哪里呢?”
刘大勇挠头道,“这小的可真不知道,大少爷手无缚鸡之力,成日读书写字的,想来做个教书先生总是可以的吧。”
“教书先生?”刘有德讥笑道,“倒也适合他,只那孽子不要哪天灰头土脸的滚回来就行。”
大王山,留仙寨。
今儿天气好,无风无云,阳光也温煦。杨大妈的新衣做好了,正在试穿。那是件墨绿色的绸缎褂子,用土黄色的缎子镶了衣襟,滚了边,还盘了ju花扣,衣身前后共绣着大大小小,不同形态的九朵金菊,富丽堂皇,稳重大方。
杨大妈瞧着脸上笑开了花,“托小六的福,大妈活这么大,可还是头一遭穿这么好看的衣裳。”
魏小桔一面数着ju花数,一面笑道,“大妈,您这脸笑得都象朵ju花了。”
杨大妈笑骂道,“你这丫头,话也不会说,是笑话你大妈脸上皱纹多吗?”
安宁笑道,“大妈可一点也不老。”
魏小桔羡慕道,“小六姐的手艺真好,这ju花一朵朵绣得跟真的似的。”
杨大妈故意问道,“小桔你那帕子绣好了没?”
“大妈!”魏小桔脸微红了,安宁给她画的那帕子,她耐着性子绣了几日,才绣了两个角出来,她绣得倒快,但不是针走得歪歪扭扭,就是用错了针法,弄得四不象,所以绣了拆,拆了绣,折腾这么些天,才有三个角绣得勉强过关。
安宁解围道,“小桔也算不错啦,这么短时间就绣得这么好,假以时日,必能青出于蓝。”
魏小桔道,“小六姐,我可不想什么蓝不蓝的,我只要能绣得有你一半好便心满意足了。”
几人正说笑着,忽听寨中吵吵嚷嚷,极是热闹。
魏小桔跑到院门口去观望,见有许多马匹驮着粮食、棉衣什么的进来了,她回头笑道,“该是三当家的下山采买东西回来了罢。”
杨大妈一听忙脱下新衣,交给安宁叠好收着,“那我得去前头瞧瞧,看有什么帮忙的。”
魏小桔忙道,“大妈,让我们去给你帮忙吧。”
杨大妈道,“不用你们帮忙,你陪着小六,要是小六也愿意,就一起到前头逛逛去。”
魏小桔喜道,“大妈真好。”一把拉起小六的手道,“小六姐,快走。”
安宁道,“等等,要去也得也把大妈的衣裳收好再去。”
魏小桔接过那衣裳,“我送进去!”看着她跑进跑出,安宁与杨大妈相视一笑。
到了演武场上,已经堆着不少货物,魏山泰、周复兴在指挥着兄弟们搬运,冯金宝拿着支笔在一旁记载。杨大妈走上前去道,“大当家的,可要我帮忙么?”
魏山泰笑道,“杨大妈来得正好,正要派人去找你呢,你瞧,这些棉衣布匹棉花你看怎么分啊?小秦这次买回了一部分棉衣,但山上人多,一时不够数量。”
杨大妈道,“这些棉衣当然是先给单身的兄弟,有家小的兄弟分了布匹棉花自家做去,若是再不够,全送到针线棚子来,咱这些娘们虽然粗针大线的,但有小六啊,让她裁出样子,咱们跟着做总是会的。”
“好极,就依大妈所言。”魏山泰一抬眼,看见自己闺女和小六正站在不远处瞧着,眉头一皱道,“小桔那丫头怎么又跑前头来了?”
“大当家的这可别错怪她了,这些天,小桔成天闷在屋子里做针线可乖巧得很,今儿天好,是我带她们过来看看热闹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让她们搭把手。”杨大妈道,“小桔这丫头做的针线也渐渐有模有样了,我想着做棉衣时,也带她来一起做,让她好好学学。”
魏山泰点头道,“正该如此,大妈你可让她多做些,要不笨手笨脚的,将来怎么嫁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