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寸心跟着商离衡进了会所,一大群人围着桌子有所有笑的。除了商离衡的女助理在场的她没有一个认识。
商离衡突然带了张生面孔进来,一大桌子的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转向她。慕姑娘华丽丽地将自己煮熟了。
商离衡将她带到身边笑着解释:“小姑娘迷凌小姐的小说,非要让我带她过来找凌小姐签个名,大家不会介意吧?”
坐在江导身边的沈清浅脸色蓦地白了几分。
男人一脸无奈的表情,但言语里的宠溺却是不容忽视。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对慕寸心的身份又好奇了几分。
江导扯着大嗓门说:“商总说的哪里话。”
“这姑娘面生得很,不知怎么称呼?”
商离衡抬头看她一眼,直接替她答了,“慕寸心。”
慕寸心坐在商离衡身边,男人指着她对面的一个女子告诉她:“那个就是你女神。”
柠檬初原名凌萌初,比慕寸心大不了几岁,长得温婉又秀气,典型的江南女子。她对自家女神的好感又蹭蹭蹭往上升了。
那些人照旧谈事情,慕寸心是局外人完全不懂就在一旁干坐着。
席间总有人打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些晦涩,不动声色,有些则直接,明目张胆。就好比坐在江导身边的那个女人,眼神复杂又犀利。
慕寸心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不喜欢这样赤/裸/裸的打量。视线交汇的时候她只能尴尬地笑笑。
他们这次开会是就电影的选角和后期拍摄展开。
关于女一号的选角问题导演和投资方产生了分歧。导演想动用新人,投资方为了电影的票房坚持用有影响力的当红小花旦。
凌萌初作为原著作者和电影的编剧很赞同导演的观点,“这是一部主打青春的电影,需要注入新鲜血液,纪想年轻有活力,长得也还不错,干净纯粹,她和女主角姜晞很贴合。
“可是吴桐雨在圈内名声好,实力也不错,去年她和许经年合作《忆远》的票房摆在那儿,何况网上对这对CP的呼声也很高,她演姜晞电影票房才有保证。”投资方的出发点在票房上,有理有据。
“我们也不是没考虑过吴桐雨,只是她的档期太满,手头有好几个大IP。”沈清浅作为江导的助理替他发了言。
吴桐雨是风暴传媒首捧的艺人,风暴传媒今年年初接的几个大IP首选的女主角就是她,档期早就排得满满当当了。
“这个江导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派了好几个人过去谈了,无非就是钱的问题。”投资方如是说。
但是凌萌初在女主角的问题上很坚持,“纪想试镜时我也在现场,她就是我心目中的姜晞,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了。”
双方各执一词,难以调和。这本不关慕寸心的事,但是导演却突然问起了她的意见,“慕小姐你怎么看?”
慕寸心心想这不是得罪人么,忙推脱,“抱歉我不太懂这些。”
江导笑道:“这有啥懂不懂的,你觉得谁演合适就说谁。”
慕寸心为难地看向商离衡,他在桌底下拍她手,“没事,直接说。”
有了商离衡壮胆她就将心里想法和盘托出,“我拥护我家大大的意见。”
此话一出,满座哄笑。江导更是笑得欢快,扭着头对凌萌初说:“凌小姐这才是所谓的真爱粉。”
凌萌初很是得意大笑道:“关键时刻还得靠我家粉丝拥护。”
商离衡也跟着笑,眉梢遍布笑意,整张脸都被吊灯的辉光柔化了一般,温柔地不像话。
沈清浅远远看着心里五味杂陈,“离衡,慕小姐好像还不知道盛时是投资方?”
慕寸心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什么好事,这不是明摆着拆商离衡的台么?
男人仍在笑,“小姑娘的话不作数的,这件事还得再商榷。”
结束的时候凌萌初还不忘给慕寸心签名,可把她感动坏了,她家女神真是细致入微。
一群人在会所道别,沈清浅的状态似乎不太好,脸色都是白的,“离衡你能送我一下吗?我今天没开车来。”
慕寸心一听忙体贴地说:“你送沈小姐吧,我可以打车回去。”
男人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对江导说:“麻烦江导送一下沈小姐,我要送小姑娘去郊区不顺路。”
谁更重要一目了然。
沈清浅的嘴唇都咬出了血,身体摇摇欲坠,一脸的难以置信。
“走吧,现在送你回家。”商离衡熟若无睹,摇着手里的车钥匙。
慕寸心还在脱线状态,神情恍惚,商离衡直接牵起她的手往停车场方向走去。
“现在送你回家,你家地址报给我。”
不知道是不是被商离衡的取舍感动了,还是在会所外被男人落寞的背影刺激到了,她突然捏住商离衡那只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臂,“商离衡你今晚能收留我么?”
到达商离衡的公寓慕寸心这才意识到自己头脑发热干了一件什么事。但是后悔明显已经晚了。虽然她一直给自己心理暗示不会有事的,然而在男人家里留宿怎么想都是不太纯洁的。
吴妈还没睡,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听到大门处传来开锁声,扭头一看发现自家少爷带了一个姑娘回家。她表情就跟被雷劈了一样。
商离衡汗颜,慕寸心无语,两人的内心此刻都是崩溃的。
“吴妈,给她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商离衡觉得他有必要转移下吴妈的注意力。
吴妈走后,商离衡问慕寸心:“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宵夜?”
慕寸心摇头,她一点都不饿。
“那你就先到我卧室洗澡,等你洗完澡吴妈估计就把客房收拾出来了,到时候你好休息。”
她一股脑跑上楼,商离衡的卧室很大,清一色的冷色调,简约大气。卫生间比她家的大多了,干净整洁。里面摆放着各种男性用品,男士洗面奶,剃须刀,剃须水。她匆匆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浴霸散发着温暖灼热的光芒,水汽蒸腾而上,不一会儿就弥漫了整个卫生间。源源不断的热水从花洒的蓬头里倾泻而下,浇在女孩柔美娇嫩的胴/体上,舒服又惬意。
家里没有换洗衣服,商离衡就给她准备了一套他的睡衣。
洗完澡套上衣服,水汽氤氲了整张镜面,隐约可以看到镜子里那个面色绯红的女人,此情此景慕寸心愈发觉得自己的行为荒唐可笑。
她在卧室的床头柜里找到了吹风机,头发还没有吹干,商离衡就端着一碗紫薯粥进来了。
“吴妈煮的,她让我给你端一碗上来。”
慕寸心点头,“你先放在一边,我头发吹干了再吃。”
商离衡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吹风机,将碗筷塞给她,“你先吃,我给你吹头发。”
慕寸心有些愣,待她回神,吹风机已经嗡嗡直响。暖风熨烫着她的头皮,男人的一只大手没入发间,温柔细致。她捏着瓷勺缓缓地将粥送到嘴里。温热,甘甜,就像她当时的心境。
热风吹过头皮,就像阳春三月温暖和煦的微风拂过湖面,这个男人到底还是让她贫瘠荒芜的心湖泛起了阵阵涟漪。
她从小为了生计奔波,最会察言观色,沈清浅那样复杂的目光,一声“离衡”就可见一斑,她不会看不出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她不用想也知道是一些陈年旧账。商离衡送沈清浅回去无可厚非,她应该也不会感到失望,但是男人那样明显的取舍却是她始料未及的。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感动了。
风动,心动,那些长久以来她遗失的温暖,她刻意忽略的感动,都尽数回来了。
慕寸心的发质很好,柔软细腻,犹如一卷上好的丝线,摸在手心里很舒服。发间散发着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是他浴室里放着的那瓶清扬。她身上也是他常用的浴盐清新的柠檬香味。而且还穿着他的衣服。
商离衡嗓子有些发痒,心思也紧跟着有些晃动。
喜欢的女孩用着自己常用的洗发水和浴盐,他觉得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人心往神驰了。
头发终于吹干了,慕寸心的手里的那碗粥也喝完了。她欲起身下楼放碗,商离衡忽然拽紧她手臂,她毫无防备,手里的瓷碗掉在地板上摔了个粉粹。
她怔肿的间隙,男人已按住她后脑勺,低头吻下。
那吻温热缠绵,带着点烟草的味道,她挣扎了一瞬没挣开。不过片刻她就有些呼吸困难,口齿间具是雪茄淡淡的气息。
她刚刚只在卧室里开了一盏小台灯,暖黄的灯光映衬着男人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只是此刻他脸部的轮廓比平日里柔和了许多。半明半昧的光线里男人的眼神迷离又沉醉,只要看一眼就会就此沉沦。
商离衡的手指顺着她睡衣下摆向上婆娑,轻轻地揉捏着她腰间的细肉。慕寸心只觉一颗脑袋炸开了一般,理智悉数掉落,完全记不得阻止他。
“少爷,客房准备好了。”吴妈在门外的一声敲门声瞬间将商离衡拉回到现实。
他敛了情绪回答:“知道了。”
他起身收拾一地狼藉,房间又恢复如初。
只是空气里弥漫的暧昧似乎还没散去,慕寸心几乎是逃回了客房。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更晚了。
☆、台灯(3)
台灯(3)
陌生的环境慕寸心翻来覆去睡不着,过了十二点也依然毫无睡意。她觉得有些渴就翻身起来喝水。
她睡得房间在商离衡对面,仅仅隔着一条通道。这个时候男人的房间还亮着灯,居然还没睡。
她站在他门前踌躇了小会儿,不料门毫无征兆地就开了。她顿时就愣住了,满脸的不知所措。
商离衡显然也是没料到她会出现在房间外,“怎么了?”
音色清润,没有一丝倦怠,显然是一直没睡。
“我有点渴,想下楼喝水。”慕寸心绞着手指头,从鼻腔里发出声音。
“进来!”
“额?”
“我房间有水。”
时隔两/三个小时后慕姑娘又进了商先生的“闺房”。
商离衡的卧室依旧开着那盏小台灯,全部的光束都照在书桌的一角,其余的地方光线很暗。书桌上电脑还亮着光,苹果的标识在微弱的光束里分外醒目。
男人穿着宽大的家居服,走到饮水机前给她倒水,整个人都藏在阴影里。
倒满水,商离衡没有立即递给她,反而折到床边的墙壁按了卧室的开关。刹那间头顶万千光明悉数洒下,整个房间通透明亮。小台灯惨淡的微光完全成了摆设。
慕寸心接过骨瓷杯递到嘴边猛地喝了一口,热水熨烫着她的舌尖,她没料到这水竟然这么烫,险些将水喷出来。
她吐了吐舌头,“好烫。”
“抱歉,我去给你兑点凉水。”他说着就要去拿她手里的杯子。
“不用了,天冷喝热点好。”虽然卧室的温度足足有30度,一点没有天冷的痕迹。
“我先去睡了,你早点休息。”既然水已经喝到了,她也就不便继续留在商离衡的房间了。
男人温热的大手忽然附在慕寸心的肩上,一把掰过她的身子,“陪我说会儿话,我有点失眠。”
她没有防备,一趔趄就整个人靠到男人怀里,他身上清淡的藏香迅速灌入她鼻腔。
她欲挣扎起身,蓦地被他扣住细腰。她动惮不得,只能迷蒙地看着男人。
商离衡真是爱极了她迷离的表情,和那年在永安寺如出一辙。不再犹豫,他低下头紧紧贴住那柔软的两瓣。
男人应该是刚抽过烟,雪茄的味道传递到她嘴里,她突然觉得嗓子发痒。
开始慕寸心还是挣扎的,但是男人的那个吻缠绵灼热,极尽温柔,一点一点柔化她心里的那点小抗拒。
这是今天晚上两人第二次唇齿相依,她以为会发生点什么。其实在她潜意识里她对于商离衡的行为是默许的。她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不代表她没看过猪跑。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不就是那一点男女之事。
但是她没有想到商离衡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一吻过后,两人均有些气息不定,她更是面颊绯红,仿佛能滴出血来。
幽幽白光通透明亮,足以让屋里的两人远离寂寞。
商离衡坐在沙发上点了根雪茄,烟雾缥缈迷茫,扑鼻袭来,慕寸心的烟瘾完全被勾起来了。
她嗓子有些发哑,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嘴里的香烟。
“想抽?”男人轻挑着眉梢,嘴里呼出一口浊气,连带着发音都有些含糊不清。
“嗯。”慕寸心毫不犹豫点头。
商离衡轻轻地笑了,清冷的眉眼遍布温柔,他掏出烟盒和打火机递到她面前,“试试。”
她取出一根叼在嘴里,手指按了下打火机。微弱的一捧火光,照亮着她光润透明的肌肤。
她猛地吸了一口,险些呛到,五脏六腑都灌着尼古丁和焦油的味道。
这是她今晚第二次抽雪茄,两次都险些呛到。
雪茄味道太浓,苦和甜夹杂着,有苦有甜就跟黑咖啡一样,说实话她并不喜欢,她只抽得惯黄鹤楼。
但是不可否认它是好烟,苦和甜融合在它醇厚丰满的香气和长久舒适的余味之中。真正懂烟的人想必会喜欢。
“抽不惯?”商离衡看到她微微皱起的眉峰问道。
慕寸心点头,“不是太喜欢这个味道。”
“那就灭了吧!烟不是好东西。”
那根雪茄最后被慕寸心按灭在烟灰缸里。
谁都知道烟不是好东西,但却没有几个人能够抵御烟的诱惑,这世上有太多人对烟欲罢不能。
梁妮读初中的时候是个问题少女抽烟喝酒、打架闹事统统少不了她份,慕寸心耳濡目染就学会了抽烟。但是她和梁妮不同,她抽烟纯粹是为了消愁。她这样的出身,就注定了做任何事都比别人困难,时常为了生计发愁。她常常会觉得累,因为既无法忍受目前的状态,可是又无力改变现状。每当这时烟就能让她暂时放空自己,有短暂的缓冲时间。
她极少抽烟,几乎没有烟瘾,只有真正觉得煎熬难受的时候才会一个人找个角落默默地抽上大半包黄鹤楼,因而周围的同学和朋友大多都不知道她会抽烟。
元旦那天她和商离衡不期而遇,不单单因为他故意让她丢了工作她觉得烦躁不安,亟待烟治愈。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重逢时他在云端,而她在泥里。这强烈的落差让慕寸心这样骄傲的人难以平复,却又无力改变。
但是这次和以往都不同,这是她第一次被男人勾起烟瘾。还是以那样缠绵悱恻、蚀人心骨的方式。只要一想到这个,她就禁不住脸颊发烫。
商离衡抽烟的样子特别迷人,姿态慵懒散漫,和平时一本正经、温润如玉的样子截然不同。这个时候的男人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痞气,但是又有别于一些痞子,严格来说是恰到好处、目空一切的傲气。很像电影里常演的黑/社/会老大。
慕寸心眼看着男人手里夹得那根雪茄逐渐变短,烟灰逐渐掉落,最后只剩半截烟蒂。
商离衡将手里的烟蒂丢进烟灰缸才不紧不慢开口,是他一贯淡定从容的性子,“慕寸心我觉得你很熟悉。”
男人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声音冗长又深醇,就像永安寺钟楼的钟声,一声一声敲打在她心上。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是一种笃定无疑的语气。慕寸心的心跳蓦地漏了半拍,良久之后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很像一个人。”
“谁?”
“我师母。”
***
一觉睡到天亮,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商离衡房间慕寸心还有些愣神。转念一想她才记起昨晚和商离衡说话,她最后睡着了。
洗漱好下楼,商离衡正在吃早餐。
“本来想上去叫你的,但少爷说让你多睡会儿。”吴妈看到她下来忙招呼她吃早餐,笑得和蔼可亲。
男人似乎心情不错,嘴角挂着笑意,“你今天有什么安排么?”
慕寸心摇头,“没有。”
和柳含烟闹得不欢而散,她暂时还不想回家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等下跟我出席一个订婚宴。”
订婚宴?
“谁的?”原本还在埋头喝粥的慕姑娘禁不住抬起头来。
商离衡看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脸上的笑意加深,“不用紧张是阿最。”
听他这样一说,慕寸心顿时觉得放松了许多,她还以为是商离衡的什么商业伙伴。
然后车子七弯八拐开到了位于市区的商业中心。
“怎么来这了?”慕寸心心下起疑。
“带你来买套衣服,今天阿最订婚,难道你想穿成这样就过去?”
慕寸心低头瞅一眼自已身上的那条黑色缎面裙,普普通通的剪裁,还是去年的款式,甚至都已经有些老旧了,的确不适合出席上流社会的宴席。
其实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和商离衡之间的距离,云泥之别,天上地下,但是这样直白得被人揭露出来还是头一次。她的内心就像被什么利器戳出来一个口子,鲜血淋漓,疼得不行。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无力改变现状,其实她一点都不怪商离衡,相反的她更恨自己。她一直都为难不了别人,更多的时候她都在为难自己。
“心比天高,身为下贱”,她觉得《红楼梦》里晴雯的判词说得就是自己。明明出身泥淖,却心比天傲。
“抱歉商先生,我突然想起来我妈妈还在家等我,恐怕不能陪你出席订婚宴了。”慕寸心音色清冷,态度疏离,一下子就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男人原本带笑的脸上霎时阴云密布,似乎马上就要落雨了。
“慕寸心你在闹什么?”他扣住她手腕让她动惮不得。
商离衡有力的大手捏着慕寸心纤细的手腕,力道分明,几欲捏断她腕骨。
她拼命挣脱,试图抽出,但都是徒劳。男女之间的力气太过悬殊。她突然觉得委屈,为了自己那点敏感的少女心,也为男人的不近人情。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水汽,氤氲一片,就差落下泪水了,“商离衡你弄疼我了。”
男人盯着她冷笑一声,嘲讽道:“舍得喊我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