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杨说：“给她解开吧。”
从外面走进来一名警员，给庄佳解开了手铐。
庄佳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子，一脸迷茫的看着眼前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警察是不是弄错了？……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恐怕你还不能回去。”于杨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调整了下情绪，问道，“庄佳，你还记得你编的那个故事吗？”
庄佳愣愣的点了点头。
“我们查到有一名外号叫菲力的男模，几年前失踪了，他的真名叫马恺泽，有个哥哥叫马恺明，而马恺明恰好和你故事里的一样，外出寻找弟弟，同样下落不明，我们用他家里残留的头发丝做了DNA检验，确定和鲶鱼碎尸案里发现的尸体一致。”
庄佳仍然不明白，看看于杨，又去看姜瓷。
“你们的意思是……我编的故事，碰巧是真的？”庄佳迷茫不解，“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他们！”
于杨看着她无辜的模样，心中略感沉郁，潜意识告诉他应该相信她，可是摆在眼前的证据，又使他不履行自己的职责。
他是检察官。
能因为对方是认识的朋友，就忽略掉重大疑点。
于杨松了松领口，轻轻吐出浊气，说道：“庄佳，这桩碎尸案之所以一直没破，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始终没有查出死者的身份。”
他抬头，直视庄佳的眼睛：“现在你明白了吗？一件谋杀案，所有人都不知道死者是谁，可是你知道。”
能知道死者身份的人，只可能是凶手。
庄佳震惊，“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马恺明，我只是在编故事而已！”
“佳佳，你好好想清楚，有没有可能是在哪里听过这样的故事？”姜瓷不忍心逼她，却不告诉她残酷的事实，“一级谋杀案的罪名一旦成立，只有两种裁决，要么死刑，要么终身监禁。所以，你一定要想起来，知道吗？”
“死刑？终身监禁？……”庄佳的唇色惨白，难以置信的喃喃，“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我没有犯罪，为什么要被判我死刑？为什么要判我终身监禁？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
“佳佳，我们是相信你的。”姜瓷伸手握住她的手。
“你们没有！”庄佳崩溃，猛地挥开手，朝于杨哭喊道，“你们根本不相信我，所以才会带警察来抓我！亏我把你当朋友！什么检察官，其实和我老公有什么区别？！都想要我的命！我如果死了，你就是杀人犯！你是杀人犯！！！”
“庄佳，你冷静点！”于杨抓住她的胳膊，“冷静点！”
“我冷静不下来！”庄佳大哭，“我就要被判死刑了，你要我怎么冷静！”
第986章 争吵
庄佳的情绪太过激烈，无法再进行询问。
姜瓷和于杨只得让警员带庄佳下去。询问室里只剩情绪沉郁的两人。
“把一个刚满20岁的小姑娘送进监狱，于杨，你真够可以的。”姜瓷心里头窝火，忍不住呛他一句。
于杨说道：“如果那故事是真的，相当于她亲口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两条人命……”
“可那是故事！”姜瓷的眉毛高挑，眼中是浓浓的不满，
“姜瓷！我确实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你，不知道慕紫，同样的，你们也不了解我！如果每个罪犯都能让人一眼看透，这世上就不会每天发生那么多悲剧！”于杨脸色铁青，厉声说道，“我当然清楚庄佳是我们的朋友，但是我们现在是在办案，不能感情用事！”
“够了！少跟我讲大道理！”姜瓷暴躁，“于杨！我进刑警队的时候，你还在研修院里操心自己的学分呢！用不着你教我怎么做事！”
“所以你觉得这是巧合？”于杨也被激出火气，
“故事里她可没有分尸！”姜瓷恼火，怒喝，“案发时庄佳只有十六岁！让一个小姑娘肢解两具体形高大的男尸，你觉得可能吗？”
于杨吼道：“我从来没说过她是凶手！事实上我也不愿意相信她杀了人，可是我们必须面对现实！姜瓷，事实摆在眼前，我只能逮捕她！”
姜瓷满目忿忿，索性不再看他，兀自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
于杨捏了捏眉心，心情同样烦躁焦灼，“……我们别吵了，这样下去没办法帮到她，你我都清楚，庄佳的性格不可能会杀人碎尸，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庄佳会如此清楚当年那桩案子的细节，这里头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姜瓷个性虽然火爆，但也不会意气用事，闻言也冷静下来。
“有没有可能是故事会？”她问道，“就像在慕紫新家里的那次，投骰子讲故事，庄佳无意识的记住了某人的故事，然后在面对黑玫瑰杀人凶手时，她出于自救的本能，将以前听过的故事，加工后重新讲述出来。”
于杨说道：“想让法官认可这个说法，我们需要人证，你去查一查庄佳的朋友，看看有没有谁和她一起参加过聚会，并且听过类似的故事，我去查马恺泽和马恺明那边，看看能不能查到别的线索。”
两人商量好，立即着手行动。
于杨回到检察院，被上级叫到办公室，检察长问碎尸案的进展，何时进入到庭审阶段。
“日期还没定下来，预计在下个月中旬。”于杨回道。
“这件案子的性质非常恶劣，已经悬置几年了，民众都很关注，争取早点结案吧。”
于杨沉默了会儿，低声回：“是。”
第987章 怕不怕啊
于杨一直觉得自己足够冷静，既然从事这份工作，那么，即使面对亲友，也要做到不倚、实事求是。
可是事到临头，于杨发现这其实很难。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浮现出自己打开门的情景——
屋里的庄佳无助的跑过来，像惊恐慌乱的孩子，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而后画面一闪，又变成庄佳在自己眼前被逮捕，她戴上了手铐，黑白分明的眼睛愣愣的盯着他，充满了震惊与不
她当时一定非常想不通，为什么最信任的人，会将她投入监狱。
于杨也可以一本正经的跟她解释，摆在她面前的证据有多么多么不利。但是那样无异于二次伤害。
于杨亲自去了一趟马家。
他想要查清楚，马恺泽和马恺明兄弟俩当年是否有不和睦的朋友，或是经济纠纷，或是感情纠纷，什么都好，只要能出现第二嫌疑人，庄佳无罪的可能性就越大。
只可惜于杨无功而返。
案件搁置了三四年，兄弟俩失踪前到底发生过什么，没人知道，而马家父母一直生活在小镇上，很少过问儿子们的事。
姜瓷那边同样没有结果。
是江知暖，庄佳的交友太广了，参加过的聚会根本数不胜数，而且聚会上还有朋友的朋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即便是投入所有警力，恐怕也没办法对这些人逐一审问。
第二天下午，于杨带了厚厚一摞聚会照片去见庄佳，要求她尽力去辨认照片中哪些人可能会说出谋杀马氏兄弟的故事。
其妙被抓捕，并扣上谋杀罪名，庄佳对于杨不埋怨。
只是事关自己的清白，她也只能配合检察官工作。
陆续看了几张照片，庄佳意识到，这些照片全部来自于她的微博。
随着社交网络的流行，聚会时拍照上传微博，几乎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可是她的主页有一万多条微博，文字的，图片的，自己发的，转发别人的，各种各样的笑话段子或是明星绯闻，想要从这一万多条微博里搜集每次聚会时的照片，工作量巨大！
庄佳忍不住看于杨一眼。
于杨眼底泛着淡淡青黑，眼眶充血，显然一晚上没睡。
“可能听过故事的聚会照片放右手边，不可能的放左手边。”于杨对她说道，声音微微沙哑。
庄佳便低头认认真真看照片。
近期的照片还好，至少庄佳还记得聚会上都玩过什么，可是时间久远的那些，两年前，三年前……庄佳连聚会里的人脸都认不全，更加不记得那个关于菲力的故事，到底是从哪个人口中听来的了。
她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自己没有指望。
又见于杨坐在她身边，正严谨的把筛出的照片编号记录下来，她忍不住问：“你怕不怕啊？”
于杨愣了愣。
庄佳说：“一想到自己抓起来的犯人很可能是无辜的，并且即将面临死刑或无期徒刑的判决，你想到这些，心里会不会很有压力，很害怕？”
于杨沉默，一时竟无言以对。
庄佳看着他那副扑克脸，幽幽叹了口气；“也许你把我看作杀人犯，心里能好受些。”
第988章 回避
“庄佳，我和大家一样相信你是无辜的。”于杨开口说道，“我逮捕你，只是因为职责所在，仅仅如此而已。”
“所以你在感情上相信我没罪，理智上又要把我当罪犯逮捕？”庄佳看着他，喃喃道，“你这个人还真是分裂。”
置可否。
心里又不禁问自己，假若他从不认识庄佳这个人，在接手这个案子后，是否会先入为主的认定庄佳是凶手？
沉思时，感觉自己肩上沉了沉。
是庄佳在轻轻拍他的肩膀。
“别害怕。”她说道，有些自嘲，“现在害怕也迟了，检察官。”
于杨哑然失笑。
本该是他安慰她，结果却反了过来，这感觉略有些微妙的讽刺。
庄佳认完照片，于杨将照片编号全部记录下来，照片留给庄佳，要她尽量多看，也许会想起些什么。
人的记忆是种很蹊跷的东西，像隐藏在草丛里的蚱蜢，有时候你怎样也找不到，有时候却会突然蹦出来。
又过两天，庄佳仍然没能记起自己从哪里听来的故事，而警方的调查却有了新进展。
他们在盘问庄佳的朋友们时，从其中一位朋友嘴中得知，庄佳十四岁时，曾经割掉过一名男模的耳朵，庄佳的妈妈为此赔给对方不少钱。
于杨拿到警方送来的伤情报告，独自在办公室坐了许久。
而后他去了检察长的办公室。
“我要求回避这个案子，请您另外派人侦办此案。”于杨说道。
检察长很意外：
于杨沉默片刻，回道：“我认识被告。”
检察长翻了翻资料，疑惑的问：“你们……是男女朋友？”
于杨一板一眼道。
“只是普通朋友的话，没必要回避吧？”检察长说道，“如果你担心有人质疑你，大可不必，我相信你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而影响工作。”
于杨坚持，“我不希望任何因素影响到本案的公正性。”
于杨再三要求，检察长只好答应了他。
之后于杨再次去看守所见庄佳，把目前的情况告诉她。
“如果你运气好，遇到一个经验不足的检察官，再请一个有气势的刑事律师，无罪判决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不用太悲观。”
庄佳瞠目结舌。
她隐约听懂了于杨话里的意思：如果检察官是他的话，她就必死无疑？没有翻身的可能？？？
这家伙哪里来的自信……
“但是现在的情况仍然对你不利，尤其是你曾经伤过人，会给法官和陪审团留下暴力失控的坏印象……”
等于杨说完，庄佳着急的辩解道：“可我当时不是故意的！他喝醉了，我只是想阻止他过来，拿刀闭着眼睛乱挥了几下，谁知道会割掉他的耳朵！再说我们当时已经和解了啊！”
于杨顿了顿，深深呼吸，
他又问：“你妈妈给你找好律师没有？”
庄佳哭丧着脸：“找好了。”
“辞掉吧。”于杨说道，“我建议你去找慕紫帮忙，由她帮你辩护，胜算更大。”
第989章 开学第一天
庄佳的案子未经媒体报道，远在京陵的慕紫并不
慕紫最近在为开学做准备。
司法研修院的课程为期两年。
第一个学年，研修生要学会编写民事和刑事诉状、判决书等书面诉讼材料，以及与此相关的实务知识。此外，还需要进行至少75小时的社会服务活动，譬如：在一些残疾福利机构提供法律咨询服
这些课程对慕紫而言，可以说非常轻松，毫无压力。
第二个学年，研修生会被安排到法院、检察厅、律师事务所进行实习。那时才会真正忙碌起来，不仅要编写各种诉讼材料，还要旁听庭审过程、参加检察厅的专门调查、从事作为公设辩护人的法律工作。
所有课程结束后，由教授进行评估指导，帮助研修生在法官、检察官、律师三种职业中选择适合自己的职业。
——开学这天，学校门口无比热闹，有记者在校园内外摄影拍照。
慕紫参加完开学典礼后，和班上的同学见了面，拿到了新学期的课程表。
与中学时清一色的青春面孔完全不同，研修院的同学差别很大。
年纪小的，有慕紫这样刚出校园的学生；年纪大的，也有工作好多年的沧桑大叔。
除了年龄差距，外形差距也很大，有西装革履的精英分子，也有衣裳陈旧的贫困学生。
慕紫无疑是最受瞩目的。
她既是学生里年纪最小的，也是身份最尊贵的，更何况前不久刚刚举行了盛大婚礼，全民热议，在诸多学生们中一站，犹如明星一般。
大约是她实在太过耀眼，一时竟也无人上前搭讪。
慕紫落个清静。
今天早上有两节必修课。她在这里念过书，不像其他学生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按照课程表上的地点，很快找到了教室。
进教室时，被身后的人撞了下，手上的书本笔袋全掉到地上。
对方慌忙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在擦眼镜，没注意你在前面……”
慕紫扭头看，见身后的男人果真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正仓皇局促的作揖道歉。
“没关系。”慕紫笑笑，弯腰将自己的东西捡起来，随意找了处空位坐下。
那个男人也慌忙坐下。
他体形较胖，不停的出汗，想必是因为怕热，所以选了靠窗的位置。
慕紫只看了一会儿，便收回目光，因为老师进来了。
授课老师是女性，四五十岁模样，个子小小的，背脊挺得笔直，声音很洪亮。
她先做了自我介绍，而后严厉的说道：“只要是上我的课，我不管你在外面有多大的名气，多高的身份，多荣耀的成绩，都要守我的规矩！如果不按我的规矩来，不好意思，请立刻离开这间教室！我教不起你这样娇贵的学生！”
慕紫听着这话，起初没觉出什么，可是等这老师说完，教室里隐约有几道目光投射在她身上，仿佛学生们都觉得老师在说她似的。
慕紫微微蹙起眉，略感不
接下来，老师开始讲课，开学的第一天课程，平平淡淡结束。
中午时慕容承来接她，举着玫瑰，开着豪车，在校门口引起一阵围观。
慕紫上车后对他说以后低调些。
“为什么要低调？”慕容承不以为然，“我宠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
慕紫被他那厚脸皮的模样逗笑。
其实她是觉得那女老师好像对自己有点意见，不过，也可能是她太敏感了吧……
第990章 一条红线
新学期刚开始，课程不多，许多课程从第二周才开始排，故而第一个星期基本上只有上午有课。
慕紫跟慕容承去餐厅吃了午饭，而后一起回家。
慕容承最近缠她缠得厉害，几乎一下车就把她往楼上抱，上楼梯的时候，他步履急促，以致慕紫在他怀里被掂上掂下，慕紫咯咯咯直笑。
进了房间，慕容承把她放到床上亲吻，两只手不老实的往衣服里钻。
慕紫笑着按住他的手：“哎，你不觉得最近太频繁了点吗？”
“新婚燕尔，频繁点很正常。”慕容承搂着她，狠狠亲了两口，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可是慕紫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有些不
“每次做完都说让我歇两天的，从来不算数。”她小声抱怨，“走路的时候磨得有点疼呢……”
“说明你男人体力好。”慕容承捏她的鼻子，“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慕紫笑嘻嘻的往他怀里钻。
“真的很疼？”慕容承又问。
慕容承便叹了口气，翻身躺下，让慕紫枕在他胸膛上，大手一下一下抚摩她的头发，欲念俱消。
浓稠墨发凉滑如水，他情不自禁捧起一段，轻轻吻了吻。
“过几天我要去趟香海市，可能要在那边呆上一段时间。”慕容承说道，“你一个人住这边能行吗？”
容的产业被慕容承全盘接管，而那些以前与霍容有过生意往来的人，见到与霍容相貌一样的慕容承，个个心知肚明：霍容没死，他只是换了个身份，卷土重来。
慕紫想了想，问他：“我周六日去香海看你？”
慕容承道。
慕紫故意捏着嗓子，娇滴滴的说：“哎哟，那多不好意思，每次都让你过来……”
慕容承在她胸前的柔软上捏了捏，“刚才不是嫌我体力太好吗？我正好可以在路上消耗消耗。”
流氓的本性是改不
慕紫好笑的打他一下。
慕容承将她抱紧些，叹道：“真想把你一块儿带走，别上学了。”
“又说胡话。只上两年就毕业，很短的啦。”慕紫笑道，“再说我都嫁给你了，又跑不掉。”
“嗯，最好肚子里揣个娃，那才是真的跑不掉了……”慕容承的大手抚在慕紫的小腹上，轻轻摩挲，仿佛那里已经有了个小宝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