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宴王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沈牡丹这才去找了迟宁沛,问了还剩余多少粮食,当初的两万多两银票买了不少的粮食,沈家根本吃不了多少,沈牡丹又跟迟宁沛聊了几句这才回去了,回去的时候瞧见路边饿的瘦弱不堪的孩子她心中也不好受,晚上思虑了一夜她终于想出个法子。
翌日一早,沈牡丹换了男装带上帷帽取出这一个月衣铺盈利的几十两银子,又同迟宁沛借了一百两的银子。在临淮县的几条集市上逛了一圈,瞧见一间要转让的铺子,问了价格比蝗灾之前要便宜许多,要价一百五十两,沈牡丹又压了不少价,最后铺子以一百二十两的价格卖给了她。几日后文书房契都已经转让了,沈牡丹让人制了一块沈家粮铺的牌子,之后又让迟宁沛送了一些粮食过来。
沈牡丹开粮铺的想法想了一个月了,她打算以原价出售之前囤积的粮食,这样不仅可以解了临淮目前的燃眉之急,也可以为以后沈家粮铺打下很好的名声。
沈家粮铺很快就在临淮县出了名,大家都知道如今临淮县开了一家粮铺,只需要之前的价格就能购得粮食的,不过每家每户都只得按照人口去买粮,买粮之时需带上户籍方可,按照户籍之上的人口购买粮食,主要是怕有人大量购买粮食。
迟宁沛知晓这事后感概道:“牡丹,你心肠可真好,你放心,这些粮食卖完之后我这里还囤积了一些,之后收回一些本钱我们再去其他的地方收购粮食,按照本价出售就成了。”
沈牡丹到不觉得自己心肠好,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她的确会有一丝怜悯之心,但是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自己的将来。
陈弘文得知此事后,笑眯眯的同宴王禀告了,又道:“殿下,沈家四姑娘真是好心肠,原先还在琢磨她为何囤积了那么大批的粮食,如今瞧起来也是心怀天下之人,真是难得。”
卫琅宴面无表情的不做回答,片刻后问道:“云鹤那边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陈弘文笑道:“殿下放心,云鹤那边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妥当,如今正把大批的粮往灾区运去,临淮这里的粮约莫半月之后便能到了。殿下,说起来还要多谢沈家姑娘才是,若不是沈家姑娘提前告知了蝗灾,只怕之后再大批购得粮食价格就会疯长,如今总算是控制住了。”
卫琅宴这次表情松散了些,不过始终都未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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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牡丹知晓这沈家粮铺一开,沈老太太肯定要找三房的人过去问话,她也没打算在瞒着了。沈天源知晓这件事情后也未多说什么,显然还是支持这件事情的。果不其然,没两天沈老太太就把三房的人叫去问了话。
沈焕如今正忙着儒生的考试,只有沈牡丹跟沈天源一道过去了,一过去,沈老太太就发了脾气,手中的白瓷杯子就砸到了沈天源的脚下,”你们三房可真是了不起,如今粮铺都开了起来,老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了。”
沈天源还未开口,沈牡丹已经道:“还请祖母不要生气,粮铺是我的主意。”
沈老太太使劲跺了跺手中的拐杖,“你的主意?开粮铺的银钱如何而来?牡丹,你可真是大胆,这般大的事情竟不跟大家一起商量下就擅自做了决定!”
“不知道祖母可还记得几月之前在郦江之上的事情?”
旁边的沈家五姑娘沈芳兰睁着好看的杏眼问道:“四姐姐,可是那次你救下一孩子的事情?”
沈牡丹点了点头,“救下那孩子之后他家叔叔给了我一份谢礼,回来之后我才发现这谢礼是一盒子很是珍贵的珍珠,之后也想过把这贵重的谢礼还给那人,那人却是不要,后来又听闻迟大哥说有可能发生蝗灾,便把这珍珠全部当掉买了粮食,如今临淮一片惨淡,我这才想着把多余的粮食按照以往的价格出售,想着说不定可以缓解一时的燃眉之急。”
众人均是目瞪口呆,沈芳兰忍不住问道:“四姐姐,你可知那人是何人?竟然会给出如此厚重的谢礼。”
沈牡丹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沈老太太,轻声道:“那人是宴王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些事情,心情好差,今天一天都没什么精神,也不知这章写的怎么样,墨迹了一天只写了2000多字出来。
第 23 章
宴…宴王,沈老太太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你说谁?”
宴王卫琅宴,凉州刺史,凉州乃是他的封地,凉州下辖数郡,郡下辖县,临淮县不过是个小小的县城,对他们来说宴王这样的人物又如何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地方,都只觉是天方夜谭,如今自家的孙女突然说她救了宴王的侄儿,沈老太太第一反应就是听错了。
不光沈老太太如此反应,连沈天源也是呆愣住了,他虽知道自家女儿救了一位贵人,却不知那贵人会如此尊贵。
沈牡丹开口道:“那人是宴王殿下。”不管如何,她这次都是打算借这位宴王的势来震住沈家人,反正…宴王又不可能知晓这件事情的。
众人都愣住了,沈老太太盯着沈牡丹看了半响,原本想要训斥出口的话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沈家老大沈鸿英有些坐立不安了,他不过是临淮县一个小小的令史,说白了就是管理文书档案的闲职,如今听见自家的侄女突然说认识宴王,他心中说不兴奋是假的,自然也希望侄女能够盘上这么一颗大树,若如此能提拔一下自己该有多好,只不过这个念头却是一闪而过,宴王那样的人物太过高不可攀了,侄女也不过是救了她的侄儿,而且给了这般厚重的谢礼…
至于谢家二房的沈鸿瑞,又不在官位,自然对这宴王起不了什么兴趣,至于粮铺什么的,老太太老太爷以后的家业可都是他跟大哥的,没必要为了一间粮铺子得罪宴王。
沈家人都是惊讶不已,只有五姑娘沈芳兰瞪大眼睛惊讶的问道:“四姐姐,原来上次站在船头的那男人就是宴王了?唔,四姐姐,你救了宴王侄儿,他可还有跟你说一些什么话?宴王人如何?”
三姑娘沈芳华轻声训斥,“芳兰,莫要闹了。”
沈老太太沉默了半响,终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只让沈牡丹跟沈天源回去了,瞧见人走了,老太爷才哼了一声,“让你整日训斥三房的,如今我看你可该收敛一下了,不管如何牡丹都救了宴王的人,你往后莫要如此针对他们了,宴王可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人物。”
沈老太太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大房回去后,大太太吕氏就摒退了身边的人,给沈鸿英倒了一杯茶,笑眯眯的道:“老爷喝茶。”
沈鸿英用盖子拨了拨茶盅里的茶叶,喝了一口茶水,抬头看了吕氏一眼,沉着脸道:“我知道你心中想的何事,我可告诉你了,这事不成!牡丹虽然救了宴王的人,但,宴王是何人?岂是我们能够算计的?我们只管埋头做事,不要想这些有的无的,若是宴王真想感谢牡丹,我们也只要对牡丹好一些,牡丹自不会忘记我们的。”
吕氏觉得有些委屈,“老爷,难不成你就真想继续窝在临淮这个小地方?心中就没有抱负吗?”
“怎的没有!”沈鸿英微一怔,“我自然也想往上爬,只是不管何事都要小心一些,我们这一支已经如此落魄了,若是在走错了路,糟了祸,就没了翻身之地了,不管如何,小心谨镇一些总是没错的。这事以后莫要再提,待时机成熟时再作打算。”
吕氏也不好在说什么,微微叹了口气。
二房那边回了房,二太太俞氏也正拉着二老爷沈鸿瑞说着悄悄话,“老爷,如今沈家还未分家,牡丹那间粮铺是不是也算是沈家的家业?整个临淮就那一间粮铺售粮,牡丹可是得了个好名声,等这灾年过去了,那粮铺只怕赚的不会少。”
沈鸿瑞还没说话,旁边坐着喝茶的沈芳兰已经瞪大眼睛道:“母亲,不过是间小小的粮铺,叔叔跟四姐姐那边已经过的很是辛苦了,而且这还是因为宴王才得的粮铺,母亲就不要打这个主意了。”
沈芳华也道:“芳兰说的对。”
沈鸿瑞哼了一声,“芳兰说的是,那是因为宴王才得的粮铺,你也真敢打这个主意,这话以后莫要再提。”
被女儿跟老爷这么一呛,俞氏白着脸,讪讪的道:“我不过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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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沈天源也未多说什么,如此过了几天。这几日沈牡丹都会穿上男装,带上帷帽去粮铺帮忙,买粮的人很多,每天基本上要卖到天色完全暗下去。迟宁沛也派了几人在粮铺周围看守着,就怕有人来闹。
没想到还是出了事,这日沈牡丹一早就来到了粮铺帮忙,等到铺子打开,外面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每个人手中都拿着袋子,看见粮铺打开,眼中大亮,争先恐后的朝前涌去。
粮铺虽然请了一个掌柜,但买粮的人实在太多,所以平日里牡丹,沈天源跟六儿都会过来帮忙。
六儿喊道:“都莫要挤了,一个个的来。”
多几个人帮忙速度虽然快些,但眼前队伍的人数依旧未曾减少,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沈天源让沈牡丹去歇息一会。沈牡丹进后院喝了口茶,就听见前面突然传来了嚷嚷声,她忙放了茶杯去到了前面,瞧见粮铺旁边正站着好几个三四十来岁的汉子,穿着普通的粗布麻衣,其中一个正高声嚷嚷着,“大家还买什么粮食,这天灾当头,本就该这些富裕人家施粥赠粮,如今还要我们用银钱来买,干脆把这些粮全部抢了得了。”
沈牡丹看着眼前这人,神色沉沉,她开粮铺就担心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想着如今天灾,她也只是把粮食按照原价卖给这些人,不赚取一分一厘,而且大家都还未曾到绝望之时,干不出抢粮的事情来。却不想还是有人贪得无厌,连这少少的银钱都不愿出,竟想直接来抢粮。
沈天源上前一步指着这人怒道:“你这人休要胡说,我们原本也是好心,看着天灾当头,这才按以往的价格把粮食卖给你们,却不想你们还存着这样的念头。”
沈牡丹四下看了一眼,发现队伍中有不少人神色闪烁,明显是有些心动,想不花分毫就得到粮食。她心中一惊,把六儿叫了过来,低声在他耳旁吩咐,“六儿,快些去报官。”
六儿应了一声,机灵的进了后院,从后门溜去报了官。
看着眼前有些蠢蠢欲动的人,沈牡丹心中骂了句贪得无厌,上前一步站在了沈天源旁边,沉声道:“我们沈家本是好心,看着天灾当头,大家饥荒挨饿这才凑了不少银钱从外地运购了不少粮食过来,原价卖给大家,求的不过是个在这样的灾难中大家都能够熬过去。我们沈家是个小小的官户人家,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名下铺子也不过几间,何来富裕之说?”
那浑身邋遢的汉子哼了一声,“那也比我们这样的人家强,我们如今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拿什么来买粮!”
沈牡丹高声道:“临淮县东邻郦江,北靠大山,物资丰饶,只要是勤快一些的人家,日子都还过得去,而且宴王所属的封地里粮税给的都是最低的,这几年又是风调雨顺,家中应该有不少余粮贩卖的。所以只要不是好吃懒做的人家家中都会还有些存银的,我相信在场的各位家中都还是有些余银来购粮的。”
这男人原本是临淮附近一个村里的懒汉,家中的田地都被他给赌输了个精光,蝗灾之前也都是靠着偷鸡摸狗来养活自己,却不想蝗灾突然来临,家中又无银钱和存钱,刚开始他也捕了不少蝗虫来食,后来也靠着偷鸡摸狗混着,只不过如今大家日子都越来越难,所以他也偷不着什么东西吃了。突然听闻临淮县有家粮铺售卖粮食,这才起了心思,纠集了几个村里同样好吃懒做的人煽动人心来哄抢粮食的。
听闻沈牡丹的话,大家心中也有些犹豫,的确家中都还有些余银,而这粮价合理,沈家人好心售粮,他们没理由来哄抢粮食的。
沈牡丹继续道:“原本这些从别处运购粮食所需的银钱也是我们沈家人借的,为的就是大家能够挨过灾年。如今你们若是不想花上一分一毫抢了这粮食我也不会多说什么,铺门大开,我任由你们来抢。但,抢去的这些粮食够你们吃几天?以后该怎么办?难不成抢了这次的粮食以后就不用吃了。而且,你们若是抢了这次,日后再也没有任何粮铺敢冒险从别处运来粮食出售的,反正都要被你们抢去了,何必还要吃力不讨好的去运粮回来?”
众人脸色剧变,发觉这人说的一点都没错,若是他们这次抢了粮食,以后敢有哪家的粮铺去运粮回来?以后几个月该怎么办?这样一想,大家都理智了下来,这沈家粮铺价格公道,又无涨价,又不是买不起,为何要为了这一次断送大家日后的生机?
那男人瞧见没有煽动大家,有些急了,“大家怕什么,以…以后我们自己凑足银钱去外地运粮回来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家里的那点子糟心事太影响心情了,昨天写了半天不满意,所以断更了,对不起大家。
还是希望大家多多评论,╭(╯3╰)╮
第 24 章
男人虽如此说着,心中却甚是着急,家中早已经没有食物,周围人防他防的跟贼一般,这次要是不抢点粮食回去,可就只有等死的份了。看了看周围的几个同伴,也都出现了犹豫之色,这男人心中有些惊恐,正想继续煽动几句,人群之中忽然走出一个虎背熊腰的年轻人,年轻人长的浓眉大眼,穿着普通的葛布衣裳,腰间配着一把短剑,他咧嘴大笑,“你这人说话当真是胡扯,你凭什么去运粮回来?先不说你这人平日里就爱偷鸡摸狗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有何信誉让大家相信你?”
沈牡丹看向那年轻人,这人她也认识,是迟宁沛的人,从小就跟在迟宁沛的身边了,跟了迟的姓,名阿布。算是漕运的二当家,很得迟宁沛的信任。这段时间迟宁沛忙着其他地方码头的事情,又怕粮铺有人闹事,遂让迟阿布一直带人守在粮铺的附近。她看了迟阿布一眼,冲他颔首致谢。
迟阿布回了她一个笑容,转头看向人群,高声道:“你们莫要被这人哄骗了,真以为运粮这般的容易?如今天灾当前,各地的强盗可不少,走官道肯定被抢。码头是迟家的,像你这般狼心狗肺煽动大家抢粮的人,我们掌舵人可不会做你的生意的,所以水路这条你也别想了。你倒是说说看,你如何帮助大家把粮食运回来?”
人群议论纷纷,“这年轻人是谁?难不成是迟家的人?”
“我好似认识这人,这人是漕运的二当家的,这人说不让走水路那定不会让人通过的。”
“呀,那人心肠真坏,想哄骗我们抢粮,之后可怎么办?到时候整个临淮可没有粮食出售了,这不是想活活的饿死我们?”
人群越来越愤怒,那挑事的人眼见着是不能抢粮了,心知再不走待会说不定会被愤怒的人群揍了,四下看了一圈,正想溜走,远处忽然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谁在闹事?还不赶紧都抓起来!”
只瞧见一群官差从人群挤了进来,为首的一中年男子年约四五十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官服,有人惊呼,“县令大人来了。”
那县令大人四下环顾一圈,瞧见那被人群围着的几人,上前一步,“就是你们来闹事的吧,都赶紧带走了,别耽误了大家买粮…”
沈牡丹微怔,没想到是县令大人亲自过来了,而且这次速度可真够快的,平日报个官,衙门的人不磨蹭了个半天是不会出门的。她忙低声问气喘吁吁的六儿,“六儿,这是怎么回事?怎的县令大人亲自过来了?”
六儿喘了两口气,回道:“姑娘,奴才也不知,一去衙门,奴才就告知了有人想哄抢咱们粮铺的粮食,这县令大人就问了一句可是沈家三房的粮铺?奴才说是的,县令大人就亲自带人过来了。”
县令大人身后的官差已经一拥而上把几人抓了起来,立刻有人喊冤,“大人冤枉啊,咱们什么都没做,是这狗癞子说让咱们跟着他就能有粮食吃的,咱们这才跟着过来了,大人,冤枉啊,全都是这狗癞子指使的。”
县令却不管浙西,不耐的挥了挥手,“赶紧带回衙门去,审后在发落你们。”
一群官差压着几人走远,县令朝着粮铺门口看了一眼,只瞧见沈天源和一个头戴帷帽的公子哥,心中也有些不清楚,不明白这沈家三房到底是哪一人跟陈大人有关系。想了想,转头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高声道:“沈家人仁义,在这灾年还能如此顾着大家,如今这粮铺更是分文未赚取,只求大家能度过这个灾年,你们就该心存感激才是,莫要听信了奸人的所言做出不可饶恕的事情来!今个本官就明说了,日后谁若是还敢打沈家粮铺的主意,本官绝不饶恕!”
人群噤若寒蝉,没有半分声响,县令大人这才很是满意的打道回府了。
如此一闹,再也没有一人敢有哄抢粮食的想法了,都安安静静的排好队,继续买着粮。
沈牡丹跟沈天源松了口气,心知经过这一次,以后肯定能杜绝很多这样的麻烦。迟阿布瞧见麻烦已去,来到沈天源身边拱了拱手叫了声沈三老爷,这才又转头冲沈牡丹道:“阿丹,大哥最近忙着其他的事情,这里已经让兄弟们都照应着在,若是有人敢来抢粮,兄弟们就打断他们的腿。阿丹你就放心了,这里有我们!”
沈牡丹笑了笑,拱了拱手,“谢谢迟二哥!”
等迟阿布离开,沈牡丹和沈天源在粮铺了忙了一天,直到天色暗了下去粮铺打烊,两人这才回了沈家。思菊已经做好的饭菜,煮的豆粥,菜是以前腌的咸菜,如今蝗灾刚过去,想要吃青菜是不可能的。临淮县平日里也有猎户去山中打猎,如今因为蝗灾的关系,山中的猎物饿死不少,如今的肉价是非常贵的。沈牡丹跟沈天源平日里也舍不得吃,只偶尔为了给沈焕补身体这才会去买一些肉回来。
看着姐姐跟父亲累了一天,沈焕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吃完碗中的食物,放下碗筷,犹豫了下,看向沈天源和沈牡丹,“爹爹,姐姐,你们每日忙到那么晚才回,明日我也去帮忙吧,你们放心,不会影响我读书的。”
沈牡丹放下碗筷,擦拭了下嘴巴,笑道:“阿焕放心,还有六儿的帮忙,我跟爹爹不累,你不要多想,如今你该准备的是一个月后的儒生考试,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的看书,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可知道?”
沈天源赞同的点了点头,“阿焕听姐姐的话,你阿姐说的对。”
沈焕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抬头看着父亲和姐姐,沈焕心中想着,这次的儒生考试一定要努力,只要考上了儒生才有可能被三老举孝廉,今后才有出路,他不要姐姐和父亲这般的辛苦,所以他一定要努力,努力让他们三房过上好日子。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日子还算平稳,有几万石的粮食勉强也够半个多月了,只如今所剩的也不多了,最多能坚持个几天,沈牡丹想着明日去迟跟跟迟阿布商量一下去别的地方运购粮食的打算,到时价格肯定会上涨一些的,但也绝不至于到很离谱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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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粮铺附近的一条巷子里停着一辆很普通的马车,浑身黝黑的马儿在原地哒哒的踏着马蹄,嘴巴里不时的喷出一道热气。马车帘子被掀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双眼,双眼的主人看着忙碌的头戴帷帽的公子,回头笑道:“殿下,沈家四姑娘胆子真是相当的大,在如此的环境中也敢把粮铺开起来,遇事也不慌不惧,属下以为那些粮食交给沈家四姑娘来处理很是合适。殿下,这里是您的封地,想要圣上来救灾自然是行不通的,圣上定不会管的。这几年凉州税收不少,但比起以后需要用到的银两,这些税收不过是九牛一毛,这次置办粮食也花了不少银两,属下私以为不必施粥赠粮,以原价售卖便可。殿下大可放心,凉州这些年来在您的治理下日子过的安稳,这些银钱大多数的人家是拿的出来的。”
端坐在马车内的卫琅宴目光沉沉,似在深思,过了半响,扭头从陈弘文掀开的帘子看了一眼,瞧见那穿着公子袍服的人正忙着替客人装粮。虽带着帷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也能想象的出她此刻应该是何模样。看着她把装好粮食的粮袋递给眼前的客人,又接过下一位客人手中的粮袋,卫琅宴撇过头不在继续看了,只道:“就听你所言,这些粮食交给她来处理。”
陈弘文松开手中的帘子,冲他微微一笑,“是,殿下。”
沈牡丹第二天正想去同迟阿布商量粮食的事情,一早来到粮铺瞧见一个白净的青年站在粮铺门外,正笑吟吟的看着她。瞧见这青年,沈牡丹心中立刻就咯噔了一声,想着这人的身份,始终是不能装作看不见的,只得取下帷帽硬生生的上前打了个招呼,“陈公子,您怎的有空过来了?”
陈弘文微微一笑,“我来找四姑娘有些事情要说,四姑娘放心,今日不必去见殿下。”
沈牡丹闻言,心中一松,这才把人请进了后院的厢房中,等到陈弘文把事情一说,她就有些呆住了,眼巴巴的看着陈弘文,“陈公子可莫是弄错了,殿下为何要把粮食都交到沈家粮铺来?”刚问完话,沈牡丹却也猜出了几分大概,凉州虽大,如今也还算富饶,但也是最近几年的事情,之前凉州并不怎么样,还是因为宴王的整顿这才富饶了起来,那几年的辛苦不言而喻,所需的财力也定是很巨大的,如今宴王的财政方面应该是有些紧张的。蝗灾之前虽说早有准备,但几个郡县的人口量太大,施粥赠粮定然不行,财政方面会亏空的。
如今想通了,沈牡丹也未多说什么,又冲着陈弘文道:“陈公子放心,我知晓该怎么做了。”
等陈弘文离开,沈牡丹坐在房里仔细回想了一下,上辈子,蝗灾一发生,粮价疯长,大多数的人为了不挨饿花费了所有的积蓄买了这些涨了几十倍价格的粮食,之后再无银钱购粮,宴王虽说有施粥赠粮,但粮价太过昂贵,始终是行不通的,因此那个灾年饿死了不少人,也使得宴王的财政亏空了不少。因为财政方面,宴王和宣王之间的斗争迟迟拖了一年多的时间才胜利。
这辈子大概有些不一样了吧,正想着,外面传来六儿的声音,“姑娘,罗大爷求见。”
沈牡丹如今不想见他,回道:“不见!”
却不想门外忽然传来罗南怒气冲冲的声音,“牡丹,你这是何意?”伴随着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十点才睡!ORZ,所以更新有点晚。
第 25 章
沈牡丹抬头朝着房门望去,罗南穿着一身紫色锦袍,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只可惜脸上的表情却和周身的风度不符,好看的俊容是满满的怒意。这怒意在看见坐在桌旁的沈牡丹的时候戈然而止,全部化成了惊愕。沈牡丹这些时日一直都在粮铺帮忙,实在不好做女儿打扮,都是穿了男装,如今一头黑发用支木簪子束在头顶,光洁饱满的额头露了出来,一双瞳人剪秋水,朱唇粉面,再作这般的打扮,竟有一股别样的风情,惹的罗南瞬间口干舌燥了起来。
“姑娘…”六儿站在门外不知所措的看着房里。沈牡丹挥了挥手,“无事,六儿你先去前头帮忙吧,告诉老爷我待会就过去。”
六儿看了一眼罗南,这才应了声退了出去。
罗南已经缓步走到牡丹身边,他在她面前站定,能够瞧见她束在头顶的发柔顺黑亮,浓黑的长睫毛轻轻颤动了下,挺直的鼻梁,小巧的鼻头。宽松的衣物能够看到白皙修长的后颈,罗南只觉得口中越发的干了,鬼使神差的身后朝着她的肩头摸去,谁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柔的嗓音,“罗大哥,你坐下喝口茶水吧。”
他低头,瞧见她正笑望着自己,那笑容如此熟悉,却又让他觉得有些奇异的地方,里面多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怔了下,缩回了手,讪讪的坐下,看着她倒了一杯茶水放置在自己的面前,似乎为了掩饰什么,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略微冷掉的茶水,又想起她如今的打扮,不由的皱了下眉头,”今日怎的做这种装扮?”
沈牡丹笑了笑,“粮铺的人手不够,我便着了男装来帮忙。”
罗南虽觉得她这打扮有种别样的风情,却又觉得于理不合,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子,这般若是被世人知道可是会坏了罗家的名声的。想到这里,他哼了一声,“你乃是我们罗家的未婚妻子,代表了罗家的门面,若是如此的打扮可要小心一些才是,莫要让人认出你来了,可知?”
沈牡丹点了点头,心中哪怕在恨,面上却依旧一片笑意,“是,我知晓的。”
罗南也想起了自己这趟过来的用意,对于沈家粮铺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也知沈家三房是个什么状况,是如何拿出这么大一笔银钱来的?他虽好奇倒也没想着上门问什么,只前些日子突然听闻有人去粮铺闹事,虽压了下去,但连县令大人都亲自出面了,之后更是从一个在衙门当差的好友口中得知,说是沈家三房认识了一位贵人,这才得县令大人的看中,他这才打算上门问一下的。如今罗家的地位尴尬,他有意结交权贵却无门路,之前听闻宴王路过临淮,特意去拜访了,却连门都未进去。
如今特意来问问沈家三房到底认识了何人,想了想,他开口问道,“这粮铺是怎么回事?怎的突然开起了粮铺?你们三房应该拿不出这么多的银钱的,可是老太太支援了?”
沈牡丹抿了口茶水,“几个月前无意在郦江救下一个孩子,他家人为表感谢赠送了我几颗珍珠,前些日子我把珍珠拿去当掉了,凑了银钱托迟舵主运了粮食回来。”
救人?难怪如此了,只怕这户人家来头不小,“哪户人家?”
沈牡丹抬头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我也不大清楚。”
罗南皱了下眉头,心中有些不甘心,又问道:“可知那户人家住在何处?”
“义和巷的陈宅。”那宅子不过是一普通的二进宅子,从外根本看不出什么来,谁能想到这小小的宅子里住的会是宴王殿下。沈牡丹告知他也不过是想他快些离开,免得在再跟前惹人心烦。
罗南瞠目结舌,猛地站起身来,“你…你说义和巷的陈宅?可是最里面的那年陈宅?”
沈牡丹心中一跳,有些猜到了,平静的点了点头,“正是。”罗南只觉自己耳朵嗡嗡作响,手隐隐的有些颤抖,连呼吸都不大顺畅了,脑海中更是不知作何感想,他怎么都没想到她救的人会是宴王的人,那户普通的宅子里,别人可能不知,他却从父亲口中知晓宴王这段时日住的就是那里,如今…如今就这样失诸交臂了。
罗南只觉得呼吸越来越不顺畅,他忍住满腔的怒火深呼吸了几口,怒视着安安稳稳坐在一旁的沈牡丹,“那珍珠是在哪一家当铺里被当掉的?”
沈牡丹猜测出这人应该是知道了那宅子里所住的是何人,如今定在心底把她恼了个半死。压下心底的冷笑,把当初的当铺报了出来,又道:“我当的死当,如今也不知那珍珠被人买去了没有,罗大哥,你…怎么了?那珍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你…你怎么会死当?”罗南只觉浑身发软,忍不住瘫坐在凳子上,他死死的瞪着沈牡丹,“你可知道那户人家住的是谁?你可知你这样错过了什么?那人是宴王殿下!你救的是宴王殿下的家人,你…你…”
沈牡丹瞪大眼睛,“宴王殿下?可…可那又如何?”是她救的人,跟你又有何关系,沈牡丹知道这人心中定是异常的痛恨,痛恨她为何不跟他商量,为何把珍珠拿去当掉,为何不把珍珠替他换取一个大好前程。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罗南垂首坐在桌前,无意识的喃喃了两句。若是一开始她救了人之后就肯找自己把珍珠交给自己,去拿这珍珠换一个锦绣前程,罗家如今也不会困在这小小的临淮县了,他喃喃细语,“牡丹,你还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吗?若是…若是一开始你肯找我,把这事情告知我,如今罗家早已平步青云,你日后嫁到罗家便是官夫人了,你可说你到底错过了什么?你错过了大好的前程,错过了荣华富贵。牡丹,你变了,若是以前你定会把珍珠交予我的,为何如今你变的如此…如此的自私。”
自私?沈牡丹真真觉得万分可笑,他竟还有脸面觉得她自私,这人当真是不要脸的紧,她救的人,他却理所当然的把功劳都归在了自己身上。所幸,经过了上一世她终于看透了他。这一世,她不仅要他这次错失所谓的良机,还要他们罗家名誉扫地,再也没有前世的那次机会,她要他们罗家这一辈子都窝窝囊囊呆在临淮过下去。
罗南还沉静在自己的痛恨当中,他如今真是恨不得好好羞辱她一番,如此的蠢妇,当真是无药可救。是的,除了那空空的美貌,她剩下什么?这一刻,他甚至起了悔婚的心意,可立刻就止住了,他知道如今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说不定事情还有解救的余地。是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珍珠赎回来。想到这里,他猛地抬头看向沈牡丹,“票据可还在?你当珍珠的票据可还在?”
“你去沈家找思菊要吧,她知晓在何处。”
罗南立刻起身朝外走去,未在回头看过沈牡丹一眼,沈牡丹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珍珠,还想要珍珠取换取一次平步青云的机会吗?可惜了,珍珠早已经回到我的身边了,罗南,你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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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南很快就到了沈家,找到了思菊,急忙忙的说明了来意,瞧见思菊犹豫的样子,他不耐的道:“你家姑娘已经应承了下来,还不赶紧去把东西给我找出来!”
这票据思菊的确知道在何处,自己姑娘就把它压在首饰盒子的下面,她很快就把票据取了出来递给了罗南,瞧见这男人急冲冲的背影,不由撇了撇嘴巴,觉得这罗大爷那里还有翩翩公子的风度,如今瞧起来一点也不觉得他好了,当初自己真实眼瞎了,还替他说话。
罗南拿到票据之后就去了当铺,拿出票据一问,却得知这珍珠早在两个多月前就被人给买走了,心中咯噔了一声,只觉得心头冰凉凉的。忍不住冷笑了起来,蠢妇,蠢妇,瞧瞧你做的什么好事!一间小小的粮铺便换去了今日的荣华富贵,世上怎的会有这般的蠢妇!
罗南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罗府的,只听见耳边青竹担忧的声音,“大爷,大爷,你没事吧?快来人,快些去寻个大夫过来,大爷身子不舒服,再去把太太老爷请过来!”
慌慌乱乱,耳边竟是一些嘈杂的声响,过了没多久罗南又听见母亲章氏慌张的声音,“我儿,我儿你这是怎么了?可莫要吓着娘了啊,青竹,你可知大爷这是发生了何事?”
青竹回道:“太太,奴婢也不知,大爷一回来便是脸色发白,奴婢已经让人去请了大夫。”正说着,罗南忽然抬头,苍白的面色是掩盖不住的疲惫,他冲青竹挥了挥手,“青竹,你先出去吧,我有事同老爷太太说。”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睡觉去,大家早点休息。
第 26 章
青竹应了声,转身退出了房。
章氏眼见平日里玉树临风的儿子如此落魄的模样,心疼的不行,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柔声道:“我的儿,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脸色怎的这般难看?可莫要吓娘。”
罗南眉头紧锁,不理会章氏的关心,看向一旁眉头紧皱的父亲,沉声道:“爹,方才我去找了牡丹,才知…”不等他说话,旁边的章氏立刻拉下了脸,“我的儿,你去找那女人做什么?她虽是你的未婚妻,却也不过是个落魄户,若是有好的人家,娘何苦…”
罗南的脸色沉了下去,“娘,你莫要闹了,我有事同爹商量,这事关系到我们罗家日后的荣昌。”
章氏立刻禁了声,罗老爷问道,“你去找牡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
罗南点了点头,“方才我去找牡丹方知他们三房那间粮铺是怎的回事,是牡丹几月前在郦江救了一个孩子,那户人家给的谢礼,她把谢礼拿去当掉开了这间粮铺。”他的语气越来越沉,带着仰止不住愤怒。
罗老爷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那户人家是?”
罗南苦笑,“正是爹所想的那户人家,宴王如今就住在那宅子里。牡丹当初所救之人应该是宴王的侄儿,这小孩是靖王所留下的唯一血脉,靖王与宴王一母同胞的兄弟,靖王当初是为救宴王而死,这孩子对宴王有多重要可想而知了。可…可这蠢妇竟然把宴王的人情拿去当掉了,换成了一间小小的粮铺,何其愚蠢,何其愚蠢啊。”
罗老爷脸色也不好看,章氏更是目瞪口呆,好半响才回了神,破口大骂道:“这蠢妇,怎么干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我们罗家日后的荣昌就这样被这蠢妇白白给断送了。不成,我的儿,这次绝不能轻饶了她,这般蠢妇还娶来做什么媳妇!把这门亲事给退了好了,日后娘一定给你找一门更好的人家。”
“够了,莫要闹了!”罗老爷猛地一拍桌子,吓的章氏立刻禁了声,白着脸色站在一旁。罗老爷皱着眉头看向罗南,“如今可还有补救的法子?那谢礼是什么?可还赎的回来?”
罗南沉着脸摇头,“牡丹说是几颗珍珠,我方才去了当铺得知这珍珠已经被人买了去了,爹,如今可还有什么补救的法子?难不成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机会与我们失之交臂?”
罗老爷神色阴沉,良久才道:“又能如何,那珍珠已经被人买了去,这人情也已经被她用掉了,倘若以牡丹未婚夫婿的身份上门拜访宴王或许会见,但宴王会如何想我们?就算拜访后真的能在宴王名下某一个职位,但宴王定会心生不满,我们不能拿这个来赌,要做就要万全,决不能让罗家复入万劫之地。罢了,这事就到此为止,日后定还会有机会的。”
章氏还有些不甘心,小声的嘀咕着,说着这样的蠢妇要不得。罗老爷皱眉看着章氏,怒道:“这话你可莫要在外面瞎说,她没有犯任何过错,如何去退婚?这样只会有损我们罗家的名声,且如今她名声不错,嫁到罗家也不为过,这事以后莫要再提,更不可对外乱说,你可记住了!”
章氏唯唯诺诺的应承了下来,如今老爷嘱咐她定不敢在外瞎说什么,只想着让那蠢妇进门之后再好好的修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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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牡丹并不知罗家的想法,就算知道也只会一笑了之,蠢妇,那大家看看最后到底是谁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