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奉有些为难,“这个,还要请掌柜的过来一趟,可能会耽误一些时间。”
“劳烦还请快一些。”
朝奉很快就请了掌柜的过来,掌柜看了那珍珠的品相也很是惊讶,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极品,这种小地方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珍珠,眼前这人到底是什么人?看穿着打扮似乎也不是什么贵人…这一刻,掌柜的心中起了一丝的贪念,财帛动人心,面对这样的极品珍珠,大多数的人心中都会起了贪念。
沈牡丹自然也是知道这个的,她开口道:“这是临淮漕运掌舵人迟舵主让我来典当的东西,麻烦掌柜的还请快些。”说罢,取出前几日迟宁沛给的一块青色小牌子,上面刻有一个迟字。这还是当日迟宁沛给她防身用的,说是在临淮碰上一般的事情只要拿出这小牌子,一般人是不会找她麻烦的。
掌柜的一愣,最后终究还是心中的害怕战胜了自己的贪念,让朝奉算了价值,又去钱庄取了银票给了沈牡丹。沈牡丹把面值百两的两百多张银票放在了包袱中这才去了迟家。迟家如今只有迟宁沛一人,父亲母亲都早已经过世,这些年也一直忙活漕运的事情,妻妾也没有一个。
很快就有人带着沈牡丹见了迟宁沛,沈牡丹让迟宁沛屏退了身边的人,这才取下帷帽,表情严肃的看向迟宁沛。迟宁沛原本还面带笑容,瞅见牡丹严肃的样子不由的皱眉道:“牡丹,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了你?”
沈牡丹摇了摇头,把手中的包袱放在了桌上,然后打开包袱,露出里面一大叠的银票来。迟宁沛惊讶的看向沈牡丹,“牡丹,这是?”
沈牡丹神色严肃的看着迟宁沛,“迟大哥,我现在有件事情同你商量。迟大哥,我以前看过一本游记,上面曾记载着这么一句话,旱极而蝗,蝗灾往往和旱相伴而来,临淮北边的几个郡县这半年来都干涸了几个湖泊河流,而且听说那边许多田地里已经生了蝗虫。迟大哥,我怕再过几日这蝗虫会越来越多,变成了蝗灾。迟大哥,这些银票你拿着,全部去买了粮食,我怕若是发生了蝗灾,到时粮价会疯长,咱们现在最好能够尽可能的多的储存一些粮食。另外…”沈牡丹看着迟宁沛越来越严肃的面孔,继续道:“这件事最好通报给宴王,若是早些做出防范,能救不少的人。”
迟宁沛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本觉得这事很是匪夷所思,可从牡丹的口中说出他似乎就真的相信了,相信会有蝗灾发生。仔细想想,以往有蝗灾发生的地方的确会伴随着干旱,难不成这次也会因为临县的干旱而发展成蝗灾吗?
他思考了许久,才道:“我会把这件事情告知宴王的,若是他不信怎么办?”
沈牡丹沉默了片刻,“若是他不信,我们也没法子了,如今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迟宁沛点了点头,又看向桌上的银票,“牡丹,这些银票?”
沈牡丹这才把早上去见过宴王的事情说了一遍,迟宁沛露出个苦笑来,“牡丹,对不住了,若不是我也不会如此了。”
“迟大哥,我这不是没事吗,而且宴王还把珍珠还给了我,要不然也不能有这么多银钱了。迟大哥,这些银票全部去买了粮食,越快越好。买的粮食全部放在迟大哥这里,我哪里是没法放的了。”沈家自然是不可能的,买下的铺子虽然有个后院,但以后灾难发生,人心叵测,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去抢粮食,放在迟宁沛这里是最好不过的了。
沈牡丹走后,迟宁沛把自己这几年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银子,不过大都是给了手底下的兄弟们,他对自己人一向大方,剩下的都是一些铺子,田地之类的不能动用的固定财产,可以使用的银子也不过只有两万多两。之后他立刻让手下的兄弟开始分头去买粮食,自己则是去了宴王那里。
沈牡丹第二天就知道迟宁沛已经把这事告知了宴王,想起宴王那人,沈牡丹心中有些忐忑,问迟宁沛,“迟大哥,宴王可有说什么?”
迟宁沛的神色很是复杂,他看了沈牡丹一眼,“宴王相信了,已经让容云鹤去处理了。”
沈牡丹松了口气,就算提前几日那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周围郡县的粮铺都能先控制着,待灾难发生再冲其他地方调往一些粮食过来,坚持个半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看着牡丹松了口气的样子,迟宁沛想起昨日宴王问他的话了,宴王竟一早就知道这是牡丹告诉他的了,想起宴王的轻笑,迟宁沛就觉得心中冰凉凉的,也不知把这事告诉宴王是对还是错,若没有蝗灾发生,到时候牡丹岂不又多了一条罪状?
迟宁沛正胡乱的想着,耳边又传来牡丹的声音,“迟大哥,粮食买的怎么样了?可都有安置的位置?”
迟宁沛抬头,“为了不引起惶恐,已经让兄弟们分头去买了,做的很隐秘,不会让人注意的。我后院有几个很大的库房,可以把粮食放在那里,牡丹就不用担心了。对了,待会可要让人给你院子里送些粮食过去?”
沈牡丹摇头,“不用了,若是我需要会告知迟大哥的。”
接下来的几天沈牡丹并没有在出门,衣铺也已经暂时关门了,不然等到大批蝗虫飞来的时候会毁了那些布料的,只是先暂时把衣铺关上了,让裁缝和绣娘们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至于马掌柜依旧还是住在衣铺后院的厢房里。
如此又过了差不多十天的时间,这日一大早沈牡丹还未醒来,耳边突然传来思菊惊慌失措的声音,“姑娘,姑娘,不得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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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沈牡丹几乎是立刻就醒了过来,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转头朝着窗外看了过去,半空之中黑压压的一片,密密麻麻,嗡嗡作响。她的头皮有些发麻,正想下床把窗子关上,门外的思菊已经推门而入,飞奔到窗前把所以的门窗全部关上,才惨白着脸色来到沈牡丹面前,“姑娘,起了蝗灾,外面飞来好多蝗虫,这可该怎么办啊。”
沈牡丹穿衣起床,趿上摆放在床底的软底布鞋奔到窗前,从门窗的缝隙中隐隐的能够看到外面密密麻麻的蝗虫,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浑身颤栗。沈牡丹回头问道:“可跟阿焕说过了?让他暂时不要出房?”
思菊慌乱的点头,“六儿已经过去少爷那边了,老爷也在房中待着。”
沈牡丹点了点头,回到桌边坐下,沉默不语,过了会倒了一杯桌子上已经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临淮靠近江边,也算是山清水秀,虽有蝗发生,但从未有今年这般的严重。蝗灾严重之时,子粒不收,草皆秽贱,人之无粮,畜无刍瞻,木宵草根,扶削几遍,鬻子卖妻,纷纷攘乱,骨肉分离,涕零如霰。沈牡丹这才似乎回想起上一世临淮蝗灾的凄惨模样。思菊也从未见过如此严重的蝗灾,站在窗前发了好久的呆,这才走到沈牡丹身旁坐下,一脸的惶然无措,“姑娘,这该如何是好?外面…外面那些蝗虫可该怎么办?”
沈牡丹沉默不语,一整天的时间两人都未出门,饿的时候吃了一些糕点,渴的时候便喝一些冷掉的茶水。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沈牡丹这才从门窗的缝隙中朝外看去,空中的飞蝗已经少了许多,地上铺满了一层层的蝗虫,树木,花草,石台之上全是,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看着外面的情况,沈牡丹回房披了一件连帽斗篷打开了房门,思菊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后,两人先是去了沈焕的房间,打开房门,沈焕跟六儿正呆愣愣的坐在桌前,看见沈牡丹过来,沈焕惊怕了一整日的心终于不再悬着了,忙着吩咐六儿,“六儿,姐姐过来了,把油灯点上。”
“别!”沈牡丹忙制止住了,走到沈焕跟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点灯了,蝗虫瞧见火烛光亮会蜂拥而至的。”
“你阿姐说的对,可千万不能点灯,不然待会蝗虫会全部飞进来的。”门外响起了沈天源的声音。
沈牡丹跟沈焕回头叫了声爹爹,沈天源来到两人身边叹了口气,示意大家都坐下这才道:“这闹了蝗灾只怕今年会颗粒无收,厨房还剩下一下豆子跟黍米,待会我出门再去买些粮食,只怕这粮都要涨成天价了。”
沈牡丹沉默了下,忽然开口道:“爹爹,不用买粮了,之前我救下的那孩子,那人不仅给了我五百两的银票,还给了一盒子的珍珠于我,我把珍珠全部当掉了,买了粮,如今粮全部放在迟大哥那里,若是需要迟大哥会让人送粮过来的。”思菊跟六儿都是孤儿,对她和阿焕忠心耿耿,这事被他们知道也无妨的。
沈天源呆住,过了好半响才回了神,急道:“你这孩子,这般大的事情怎么不同我商量一下,你们…你们怎会提前买下这么多的粮?可是知道蝗灾的到来?”
沈牡丹只得把这事全部推倒了迟宁沛的头上,说是迟大哥告诉她有可能会有蝗灾发生,要她防患于未然。沈天源坐在桌前,沉默了半晌,倒也什么话都没有再说了。沈牡丹又嘱咐已经呆掉的思菊和六儿莫要再外胡乱说什么,两人忙不迭的点头。不多时,那经常看不见人影的武嬷嬷忽然回来了,惊慌失措的,说是老太太让大家都过去,有事要说。
沈家三房的几人跟着武嬷嬷摸黑朝着老太太那里去了,一路上不停的有蝗虫撞在他们身上,武嬷嬷尖叫连连,其余几人沉默不语。来到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这次破天荒的没有为难三房,只是神色憔悴的告诉大家明日早早的去买粮,又道:“明日粮价肯定疯涨,若实在买不着粮的话,明日大家便把外面那些蝗虫捕来晒干作为备粮吧…”看着大房二房有几个姑娘少爷皱眉的样子,老太太厉声道:“以往天灾之时,树皮都要啃,如今还有这蝗虫来吃,已经是很好不过了,若再过几个月,蝗虫没得吃,粮食没得吃,我看你们要怎么办!”
几个姑娘少爷立刻瞪目哆口,老太太不耐的挥了挥手,“都赶紧回去吧。”
第二天一早,大房二房的人就去了粮铺,却不想临淮县十几家的粮铺竟然全部关了门,沈牡丹知道这消息后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她与迟宁沛已经买了好几万两的粮食了,宴王那人自然也在临淮买下不少粮食,只怕临淮所有的粮铺之中所剩的粮食根本就不多了,所以这才不肯在出售了。
临淮县的人均是心慌不已,家中虽都还有余粮,但根本管不了多久,原本都想着趁现在灾难刚开始粮价还不是很离谱的时候买上一些粮食,却不想外面根本没有粮食卖了。众人无奈,心中又惊又慌,却又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把捕捉蝗虫晒干作为备粮。
沈家人自然也忙着捉蝗虫了,却不想下午的时候有人拜访,说是来找沈牡丹的,六儿把人带了进来,沈牡丹瞧见是个穿着锦袍,很是白净的青年男子,这白净的男子冲沈牡丹微微一笑,道:“沈姑娘,我家主子请你府中一叙。”
沈牡丹怔了下,疑惑的看着这白净的青年,“你家主子是?”
白净男子闻言一笑,“赠珠之人。”
沈牡丹脸色剧变,手中捉蝗虫的袋子差点都拿不住了,过了好半晌才回了神,冲着白净男子躬了躬身,“公子还请稍等片刻,容小女梳洗过后再随公子一起去府中。”捉了大半日的蝗虫,身上一股子的味道,自然不可能这样去见那人,不然又要多一条冒犯之罪了。
让思菊抬了水进房梳洗,沈牡丹泡在浴桶之中心中很是忐忑,宴王为何又要找她?莫不是她把珍珠死当的事情让他知道了?这次叫她去特意是为了问他的罪?
终究还是没敢让宴王紧等着,她很快就梳洗好,随着那白净的青年去了宴王的宅子。
这白净青年送沈牡丹进了房就退了下去,沈牡丹也不敢四下乱看,屈膝跪下,“民女见过殿下。”
“起来吧。”耳边传来宴王略微有些疲惫的的声音,不复以往的冰冷。
沈牡丹起身,抬头看去,还是上次的那间书房,只是这次这男人穿了一身的黑色锦袍,坐在案桌之后翻看着什么书籍,平日里经常跟在他身后的那叫容云鹤的高大青年也不在,想必是处理蝗灾之事去了。
卫琅宴抬头,眼下淡淡的青影,他道:“蝗灾之事,你有何建议?”蝗灾的几个郡县是他的封地,昨日夜里他看了一夜的书,打算从一些水利农耕一类的书籍中找出蝗灾的防治对策,只是这时代对这方面的法子是在太少,找了一夜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他知晓就算烧了蝗虫,可还有蝗卵,治标不治本。既然这沈家姑娘能预测出蝗灾,说不定也有对策,便请人把她叫了过来。
沈牡丹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心中松了口气,又忽然想起他这么问,岂不是早就知道蝗灾之事是她告知迟宁沛的,心中便又有些忐忑了起来。抬头看见这男人眼下的青影,她心中顿了下,知道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斟酌了片刻,开口道:“民女从一些游记之中知晓一些蝗灾的防治法子。首先是灭杀蝗虫蝗蝻,之后则要灭蝗卵。灭杀蝗虫蝗蝻,有开沟陷杀法,捕打飞蝗,篝火诱杀,灭蝗卵则在冬晴未经雨雪之时,掘地挖坑,寻找蝗卵,用坚硬之物戳破蝗卵,百部草煎成浓汁加极浓碱水或极酸的陈醋浇灌在蝗卵之上,卵均可尽绝。待等到交春之时,在掘地一遍,查看是否还有遗漏的蝗卵…”
这些几乎都是她上辈子历经了那几百年学到的东西,如今来看,却能用上,真是太好了。
卫琅宴沉沉的看着她,心中有些奇异的感觉,明明前些日子告诉她,她所做之事足够他们沈家为之陪葬了,她那般的惊恐,胆小,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为何却能够预测出蝗灾的到来,甚至知道这不为人知的蝗灾防治对策,她真的是从所为的游记上面得知的吗?
沈牡丹说罢,抬头观察了下宴王的表情,发觉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心里不由的一哆嗦,又想起被她给死当的珍珠了。
作者有话要说:睡觉啊,好困!
第 20 章
沈牡丹盯着眼前男子冷静严肃的面孔,他生的很好看,比起没了络腮胡子的迟大哥的英俊更吸引人的注意,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唇,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凉薄,至少这几次的见面,除了那叫梓安的孩子,这人从未对任何人有过半分的表情。此刻被他这样看着,她心中也不由的有些打鼓,纵使自己见过了那个男女平等的世界,心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这人给人的感觉却实在太过凉薄,甚至有些…危险?她真是不愿意见到这男人。
沈牡丹愣了下,不知为何会觉得这男人危险。似乎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闭了下眼,在心里想着这男人到底知不知晓她把珍珠全部当掉了,还没想出什么来,卫琅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说的这些法子,灭杀蝗虫,开沟陷杀法,捕打飞蝗,篝火诱杀这些该如何实施?可否写下具体的步骤出来?”
沈牡丹一愣,慌忙回了神,点了点头,“启禀殿下,民女愿意。”
卫琅宴不再多言,备了纸笔,起身离开,站在了一旁,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沈牡丹,他指了指刚才自己所坐的位置,“也不必回去了,直接在这里写下来吧。”
沈牡丹只稍微迟疑了下便起身来到书案之后,坐在了刚才卫琅宴所坐的位置之上,执起放在砚台之上的紫毫笔,黑墨侵透笔尖,待墨汁不再滴落之时,这才一笔笔的在上好的宣纸写了起来。
她的笔迹端正,稳重,带着女子特有的秀丽,卫琅宴站在一旁看着,神情松散了不少。
沈牡丹把几种捕杀蝗虫的法子一一写了下来,又回想了几种灭蝗卵的方法,除了她方才所说法子还可以以水煮之或以火烧之均可。除了现在琐屑的人工防治法子,沈牡丹想了想又写下几个其他防治法子,例如发动全城百姓根治蝗虫滋生地,也就是蝗虫容易滋生的地方要反复的灭杀蝗卵,还有农业防治法,旱地改为水地,兴修水利,种植蝗虫不喜欢食的作物,开垦荒地,进行春耕秋耕。生物防治法,在蝗虫容易滋生的地带养大量的鸡鸭蚕食蝗虫。其实除了最开始所说的人工防治法,后面两种农业防治法和生物防治法算得上改革了,现在来看可能很是困难。但,以后是宴王当政,说不定他能实现这些法子,若是真的能够把这些法子完善化,那么天下的蝗灾将会有所改善,于民来说是一大幸事。
她也正是因为知道以后的这位新皇勤政爱民这才努力把记忆中的那些法子全部写了下来,既然他都知道了蝗灾是她预测的,也说了人工防治法子,没必须把这些也藏着掖着了。
沈牡丹很努力的回想,写的非常仔细,每一条该如何都详详细细的写了下来,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等到放下紫毫笔时,手臂都有些酸疼了,她忍不住揉了揉,又忽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人,急忙收回了手,转过头去,看见卫琅宴正站在她身旁,显然是看了许久的。沈牡丹急忙起身回到书案前方,又要跪下,卫琅宴已经道:“免了,可都是写完了?”
沈牡丹颔首,“回殿下,都已经写完了。”是不是该放她回去了?
正想着,外头响起了敲门声,卫琅宴道:“进来。”
房门被推开,那长相白净的青年大步踏了进来,冲卫琅宴躬了躬身,微笑道:“殿下,该用晚膳了。”
卫琅宴恩了一声,回到书案旁坐下,仔细的翻看着沈牡丹写下的那些法子。白净青年看了宴王一眼,又看了沈牡丹一眼,正想出声问问这沈家姑娘如何,卫琅宴已经道:“沈家姑娘也在此留膳。”
沈牡丹怔住。
白净青年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不多时有两个穿着绿色衣裙的丫鬟端着两个食案走了进来,一张放在了沈牡丹面前,一张放在了卫琅宴面前,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沈牡丹低头看着食案上摆着的几碟菜肴和糕点,拌豆腐,炒鲜菇,鹿肉片,酸笋鸡丝汤,白米饭,小豆糕,莲子糕。正犹豫着,卫琅宴的声音响起,“早些用完膳好让弘文送你回去。”
沈牡丹应了一声也不再拘束着,端起银筷细嚼慢咽的把一碗米饭吃光,几碟菜肴也全部吃了干净,又喝了一碗酸鸡丝汤。喝了汤,肚子已经饱了,两样糕点便没有在动过。
刚把银筷放下,坐在对面的卫琅宴也放下了银筷,开口道:“今日之事还要多谢沈姑娘…弘文,进来!”
那白净的青年走了进来,冲卫琅宴躬身,手中还捧着一个锦盒,看见那锦盒的样式,沈牡丹就怔住了,目光投向已经坐回书案前的宴王。天色已暗,那男人的身影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沈牡丹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她却觉得周身的空气仿佛被凝固,阴冷冷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慌乱了起来。
这锦盒是当初当掉珍珠的那锦盒,如今竟然又回到了这男人手中,沈牡丹真不知该用什么言语表达此刻的心情,心中只剩下惊骇,她不知接下来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幽暗,沉静的房中,那有些清冷的声音响起,“弘文,送沈家姑娘回去。”
沈牡丹呆住,就这样算了?心中高高悬起的心也终于落了下去,她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冲卫琅宴福了福身子,“谢殿下,民女告辞。”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声音隐约带了几分轻快和迫不及待。
直到出了这宅子坐上马车沈牡丹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只是瞧见马车外的情况时心里还是揪了起来,天色虽暗了,但街道上依旧有许多百姓捕着蝗虫,路边的花草树木和地上还有着一层层的蝗虫。她在心底叹了口气,知道这灭蝗的事情要快一些才行了,不然等到这些蝗虫吃掉了这里的作物还会继续朝着别的位置飞去的。
放下车帘,沈牡丹在心底叹了口气,对面坐着的那叫陈弘文的白净男人突然冲她一笑,伸手把刚才捧在手中的锦盒递在了沈牡丹面前,“姑娘,这是我家主子赠予你的谢礼。”
沈牡丹愣了下,接过陈弘文递过来的锦盒,犹豫了下便打开了,里面果然如同她所料,还是那几颗珍珠,婴儿拳头大小的珍珠散发着莹莹的光泽,还有几颗拇指大小的珍珠散落在一旁。这珍珠竟然又回到她手中了,沈牡丹此时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陈弘文看着那锦盒中的珍珠,笑道:“姑娘,我家主子虽是把这东西作为谢礼赠与你,但还是希望姑娘能够好好珍藏才是,莫要再随意的用作它用了。”
沈牡丹面色红了红,轻点了点头,“小女知晓。”这珍珠几次都回到了她的手中,她自然再也没有理会去把它用作利益的交换了。
马车在沈家大门口停下,等沈牡丹下了车,陈弘文冲她一笑,道了一句告辞便离开了。
沈牡丹回房后就把这珍珠锁在了箱底,想着日后应该是再也用不着它了,就好好珍藏着吧。
第二天临淮县就颁布了一条县令,说是让大家这几日抓紧时间捕捉蝗虫作为口粮储存,三日之后便是开始捕杀蝗虫了。这三日临淮县所有的人都出动了,开始捕捉蝗虫作为备用口粮,这几日临淮县的十几家粮铺依旧还是没有开门,这也让大家更加不知日夜的捕捉蝗虫作为口粮。
三日时间很快就到了,临淮县的县令也开始清点人数开始捕杀蝗虫了。当初沈牡丹写下的几个法子如今都用上了,每家留下一人捕捉城内的蝗虫,城外的蝗虫便用了开沟陷杀法和篝火诱杀。
不仅临淮县如此,其他几个遭受到蝗灾的郡县也都如此的做法,这般大规模的蝗灾想要捕杀殆尽足足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一个多月后城内场外狼藉一片,寸草不生,城内的不少房屋都遭到了破坏。
蝗虫虽然都已解决,但接下来的更大的灾难也来临了,因为蝗灾,附近的几个郡县这个秋季将会颗粒无收,食物的缺乏会导致饥荒,饥荒若是发生,尸横遍野,瘟疫降临,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粮食了。
这一个多月沈牡丹去迟宁沛那里取了不少的粮食作为沈家人的口粮,老太太得知也叫了沈牡丹过去问话,沈牡丹只说是因为沈天源结识了迟宁沛,迟宁沛之前买下不少粮食,所以这才肯把粮食卖给他们的。老太太倒也无话可说,只是看着沈牡丹的神色有些复杂。
沈家靠着从迟宁沛那里运回来的粮食和捕捉的蝗虫倒也没饿着,这头一个月大家家中都还有些余粮和蝗虫所以都没怎么挨饿,再过一个月只怕就不成了。这个秋季没有任何收获,而且这时代没有适合秋季的农作物,只有菘菜同萝卜秋季的时候可以播种,它们能够抵挡住严寒继续生长,能够食用的时候也已经到了冬季,这期间的几个月时间大家要如何熬过去?
沈牡丹站在窗口怔怔的看着院中光秃秃的树枝,正想着宴王对粮食应该有所安排的时候,门外响起思菊气喘吁吁的声音,“姑娘,不得了了,苗家来人了,把老爷拦在门口不让老爷进门!”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花下醉钱眠姑娘的地雷。╭(╯3╰)╮
第 21 章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吴家改成苗家了,是女主的外家,前面几章有提到过,是姓苗的,我上一章弄错了,抱歉。
昨天没更,很抱歉,昨天家里停电,还想等来电了再更的,然后跑去睡了一会,然后…就木有然后了,躺下去完全就起不来了。带孩子太累了,快累成SB了,~~~~(>_<)~~~~
苗家?沈牡丹怔了下,还有些没想起思菊口中的苗家到底是哪一家?思菊已经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口中嚷嚷着,“姑娘,这该怎么办,他们也太不要脸,当初在家门口撒泼打滚的把太太的嫁妆要了回去,老爷好心,受不住一个老婆子在沈家门前闹把太太的嫁妆还给他们了,如今蝗灾来了,没了食物又跑上门这么来闹。”
听思菊这么一说,沈牡丹终于恍然大悟,苗家是她的外家,她母亲是苗家庶出女,当初嫁给他父亲的时候因为外祖父还在,所以苗老太太就算在不甘心还是给她母亲准备了一份嫁妆,后来外祖父过世,母亲过世,这苗老太太就带着儿媳上门撒泼打滚要他们把母亲的嫁妆还给他们。父亲性子温和,见不得一个老太太在他们门前闹,最后还是把嫁妆还给了这苗老太太。
苗家是商家,不过却也不是什么大商户,家中也只有几间商铺和一些田产,苗老太太跟儿媳均是市井妇人的出生,规矩自然谈不上,不然也不会在庶女亡故后,有儿有女的情况下还跑去把庶女的嫁妆给要了回来。因为这事,苗家被人耻笑了好多年,铺子里的生意似乎也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过沈牡丹记得上辈子这苗家自从要走了母亲的嫁妆后并没有再在沈家人面前出现过了,这辈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思菊还在愤愤的说着,沈牡丹已经转身朝着门外走去,“我去瞧瞧看,可知道他们是为何上门来闹的?”
思菊急忙跟在了身后,“好像听到说什么粮食…”
来到沈家大门的时候沈牡丹就瞧见父亲正怒气冲冲的说着什么,旁边一个老太太扯着父亲的袖子哭哭嚷嚷的,旁边还有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也是哭哭啼啼的。沈家人也都出来了,沈老太太也在,沈老太爷估计嫌丢脸并不在场,门外还有好些人指指点点的。
沈牡丹皱眉,跟着思菊快步走了过去,听见那苗老太太正捉着沈天源的袖子哭哭嚷嚷的道:“天源啊,我老婆子好歹也是你的岳母,你就可怜可怜我这老婆子吧,你就分点粮食给我这老婆子吧。”
沈天源又不敢强行把袖子扯出来,只涨红了脸怒道:“苗老太,你莫要胡搅蛮缠了。”
沈老太太在一旁看的气的不得了,使劲跺了跺手中的拐杖,指着苗老太太骂道:“你这老太太莫要胡搅蛮缠,当初清秋身亡后,你带着你这儿媳来咱们沈家门前撒泼打滚的要清秋的嫁妆,我家老三性子好,见不得你这老太太如此,不顾一双儿女,把清秋的嫁妆还给你,如今你这老太太怎的还好意思跑上门来胡闹?还有粮食?你哪只眼见到咱们沈家有多余的粮食,如今我们可是自顾不暇了。”
看着沈老太太气的脸色发白,大太太吕氏,二太太俞氏急忙上前扶住了她,“娘,莫要生气,为了这些不要脸的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说罢,大太太吕氏看着还扯着沈天源哭哭嚷嚷的老太太道:“苗老太太,当初你从我们沈家把清秋的嫁妆要回去的时候可是说过了,从此之后在跟我们沈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如今这般又是如何?”
苗老太太没说话,只顾着扯着沈天源的袖子,一旁的儿媳曾氏哭道:“不管怎么说,咱们家的清秋也是嫁到你们沈家来了,不管如何,我们都是亲家,如今亲家有难,你们怎好袖手旁观?我儿可是说瞧见你们从迟舵主那里买来不少的粮食。亲家啊,如今我们也是没了法子,家里人口多,这都几天没口粮吃了,也不是问你们要,只求你们卖一些粮给我们如何?”
沈家一家子气的脸色发白,从来都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沈牡丹也给气笑了,这人还真是够无耻的。上辈子因为没有结识迟宁沛,所以沈家在蝗灾的时候日子也过的很是艰辛,后来沈家也一直走下坡路,这苗家自然不会同沈家人来往了。只是重来一次,这一次沈家的命运自然和以往不同,苗家人就上赶着来撒泼耍无赖了。
沈牡丹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苗老太太,苗老太太哭的眼泪鼻涕一脸的,如今突然被人搀扶着,愣了下,抬头瞧见是沈牡丹,泪眼又落了下来,“牡丹啊,我是外祖母啊,牡丹啊,当年你娘留下来的嫁妆并不是外祖母想要拿走的,而…而是…”苗老太太泪眼婆娑的时候看见了对面的沈老太太,立刻接着哭道:“而是外祖母怕有人想要贪了你娘的嫁妆这才把你娘的嫁妆要回去的啊,外祖母这都是一片好心啊。”
沈老太太气的浑身发抖,拐杖使劲在地上跺着,指着苗老太太怒道:“你这…你这…”
沈牡丹微微一笑,手上用力把苗老太太的手从沈天源的衣袖上扯了下来,轻声问道:“外祖母,如今我跟阿焕都已经长大了,我也已经定了亲事,母亲的嫁妆可否还给我跟阿焕了?”
出嫁女子的嫁妆本就是留给儿女的,若是被婆家或者娘家占去了是会让人不耻的。出嫁子女若是没有儿女,嫁妆才可让娘家人收回去的。
苗老太太脸色一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了,那边的曾氏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扯住了沈牡丹,哭的凄惨,“牡丹啊,不是你外祖母不想把你娘的嫁妆还给你,只是…前些日子家里的生意都亏了,迫不得已把你娘的嫁妆也拿去用了…”吃进口的银子想要她们吐出来,没门!
沈牡丹笑道:“这就是外祖母跟舅母所说的帮我跟阿焕保管我娘的嫁妆?”
沈家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沈家住在八里巷,住在八里巷的人大多数家世还算不错,至少不会缺吃少喝,像在这般蝗灾的日子家里的余粮都能够坚持上一两个月的门户,因此现在也都还有闲情来凑热闹,大多数的邻里对沈家的事情还是知晓一些了,就算当初苗老太上门撒泼打滚要嫁妆的那副嘴脸过去了十一二年了,但依旧还是有人记得了。
“这是沈家三房的外家吧?怎么这般的样子?有儿有女的人了还要把嫁妆要回去?这老太跟这妇人怎么就干的出来这么丢人的事儿?如今竟然还有脸跑来哭穷要粮食?”
“你们才搬到八里巷没几年,不知道当年的事儿,啧啧,当年这老太太可真是够不要脸的,女儿刚死没几天,立刻就上门讨要女儿的嫁妆,不给就在门外使劲的耍无赖,沈三老爷是个老好人,受不住了她,最后把自家太太的嫁妆全部给了这老太太。”
门外的讨论声丝毫没有影响到苗老太太跟曾氏,两人的依旧哭哭啼啼的,述说着家中断了粮,都饿了几天了,希望沈家能卖给她们一些粮食。碰见这样的人,沈老太太的战斗力简直就不值一提了,连大太太吕氏,二太太俞氏都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这段时日幸亏能从迟舵主那里买些粮食这日子才好过些,沈家人自然不会承认的,毕竟在这样的灾年,人心叵测,谁知道这些人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看着眼前两个脸皮堪比城墙的妇人,沈牡丹又气又好笑,不懂为了温柔贤惠的母亲会有这样一个嫡母。她松开了苗老太太的手,冲着苗老太太跟曾氏一拜,沉声道:“外祖母,舅母,母亲的嫁妆已经全部被你们拿去了,我跟阿焕不怪你们,只如今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沈家也不过是靠着一些余粮和捕的蝗虫这才度过了这段日子,至于外祖母说的去跟迟舵主买粮是绝对没有的事情,若是不信,外祖母跟舅母大可去找迟舵主问个清楚,看看迟舵主会如何回答?”
“对了…”沈牡丹话音一转,笑道:“外祖母,舅母,苗家不是有一间粮食铺子吗?不知道如今能不能卖一些粮食给我们沈家?我们家粮缸已经见了底了。”
苗老太太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苗家的确有间粮铺,不过蝗灾之前有人大量的买粮食,他们家的粮铺里所有的粮食都已经卖了出去了,是一点剩余也没有了。之所以来找沈家求情买粮食,还是因为听自己的儿子说沈天源认识迟舵主,之前买粮的人都是迟舵主的人,她们这才跑来想用原价跟沈家买一些粮食的,却不想沈家人竟然不承认。
门外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好不要脸的人,家里有粮铺还来讹粮食,这是苗家的人吧?以后碰见她们苗家的铺子可要绕道了。”
“可不是,还不知道沈家是不是真的有粮食就跑上门来这般的闹,还不赶紧滚蛋,再不滚蛋就去报官告你们扰民…”
苗老太太跟曾氏本就是脸皮极厚的人,如何会因为这个原因就走掉,曾氏又扯住沈牡丹的袖子开始哭了起来,“牡丹啊,你就可怜可怜我们,我们是真的没有粮食,这都几天没吃了才来找你们的,就把你们家的粮食卖给我们一些吧,你们放心,我…我们按照原价给你们…”想到还要给银钱才能弄到粮食,曾氏心里就在滴血。
“好无耻的人啊…”门外的看客都开始咬牙切齿了起来。
沈老太太气的都快晕过去了,沈牡丹转头让两个伯母搀扶着老太太先回房休息去,这里她来解决。吕氏跟俞氏看着老太太气的不轻,只得先扶着老太太回房休息去了。
沈牡丹看着老太太回房,让气的不轻的父亲回房,沈天源怕女儿吃亏,自然守在这里那里都不肯去。沈牡丹无奈,只得又转头对付眼前的两个泼皮无赖,她还没说话,那边的苗老太太已经腆着脸道:“牡丹啊,要不就让我们看看你们的粮仓,要是真没粮食了,我们走就是了。”
沈牡丹原本就是为了阿焕以后举孝廉需要名声,才这般应付这两个人,不若就让人把他们给扔出去了,如今竟然还有脸开口要去看粮仓,沈牡丹觉得自己真是小看了这两人的脸皮。沉着脸,正打算让人把她们扔出去的时候,外面的人群忽然挤进来几个官差大步走进了沈家大门,几个官差在几人的身上看了一圈,最后锁定在苗老太跟曾氏的身上,“就是你们吧,有人告你们扰民,赶紧跟我们走一趟!”
苗老太跟曾氏立马傻眼了,没想到官差会来,她们自是不愿意了,开始哭闹撒泼,官差却不管她们如何,上前架着两人就离开了,人群立马让出一条路来,拍手称快。
第 22 章
周围的人群还在议论着,看着被拖走了两人都忍不住拍起手来,“这种人就该抓去打板子,也太不要脸了些,哪位好心人报的官,今天官差的动作似乎很快啊,平常报个官半天来不了。”
沈牡丹也有些惊讶,周围的人群虽说要去报官,但也不可能那么快,按照这官差来的时辰来看,至少半个时辰前就报了官的。不过…看着被拖走的两人沈牡丹心中欣慰了不少,拖去关个几天这两人肯定就老实多了。
人都被拖走了,看热闹的人也尽了兴,都散了,沈牡丹让六儿关了大门,跟着沈天源思菊一起回了院子里,沈天源有些担心老太太,跟沈牡丹说了一声打算要去看看老太太如何了,沈牡丹道自己也跟着一起去看看。不管如何,在这孝大于天的时代,就算老太太在不喜他们三房的人,如今这时候还是要过去看看的。
老太太喝了安神茶已经歇息了,沈天源跟沈牡丹这才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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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里巷沈家大门右侧的小巷子里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白净的笑脸来,那人笑眯眯的看着不远处的官差压着两个妇人离去,冲旁边站着的一个穿着官差衣服的男人招了招手,那男人上前一步,恭敬的道:“陈大人,还有何事?”
那白净的青年笑眯眯的道:“扰民有何处罚?”
那官差道:“一般都只是关个几天。”
白净的青年哦了一声,笑眯眯的看着这官差,“这处罚太轻了。”
官差忙道:“陈大人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
白净青年这才心满意足的关上帘子,马车哒哒哒的驶出了小巷子里,那官差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转头看了沈家宅子一眼,嘀咕道:“这陈大人怎么连这般小的事情都要管?跟这沈家有何关系?真是怪哉…”说着也悠悠的出了巷子。
这官差很快就回了衙门,并把这事禀告了县令,县令略一沉思,“沈家?是令史沈鸿英家吧?可知这陈大人跟这沈家到底有何关系?竟会为了这小的事情亲自跑一趟?去把令史叫过来问问便知。”
官差急忙道:“县令大人这使不得,这陈大人可是说过了,这事谁也不许告诉,还特意说了不能让沈令史知道了。”
“如此那便算了吧,既然陈大人好好交代了,便让人好好招呼那两妇人。”
苗老太太跟曾氏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去讹点粮食,怎的就被官差给抓了,问题是她们连粮食都还没有讹到,两人大叫着冤枉,这些官差却不理会。没一会县令大人就过来了,问了她们几句是否扰民,是否讹诈,两人不承认,县令大人一声令下先打二十大板,看这两泼妇承不承认。二十大板还没打够,两人就大喊着承认了,县令一声令下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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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苗老太太那件事情发生后,沈牡丹趁着夜里让迟宁沛送了约莫半年的粮食过来,省的日后来来回回的去运,被人撞见便不好了。没几天沈牡丹的衣铺也开了起来,虽说如今是蝗灾,但依旧会有不少世家太太夫人们出来买些胭脂水粉衣裳首饰之类的,她衣铺里的衣裳样式很是别致精细不少太太夫人都很是喜欢,因此每日还算有些盈利。
如此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大多数人家中的存粮已经见底了,天气也没那般炎热了,晚上还有一些凉,这段时日城中跟临淮县下属的乡村都是一片凄凉,沈牡丹也有些摸不准宴王是怎么想的,若是在这般放任不管的话,只怕临淮会一片混乱,发生哄抢粮铺的事情,而且街头能够瞧见不少孩子老人眼巴巴的乞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