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他咬着牙,“我不想对你做什么,只是这样暖和点儿。但如果你乱动的话,后果可要自己负责!”

我感觉到他身体地紧绷,以及那种欲望得不到宣泄的痛苦,不知为何,“噗嗤”一声竟笑起来。

他愣了一下,看着我,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呀…好了,快睡吧!”他宠溺地拍拍我的背,“等明天睁开眼睛的时候,你就能回到有人烟地世界了!”

我从身体到心,似乎都暖和了起来,微微笑着,在他的怀中,渐渐沉入了梦乡。

“…太后,太后!”遥远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慢慢清晰,然后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一堆人兴奋地叫声响起。

我迷蒙的眼中,看见一个郎中模样的人背对着我,对不知什么人说道:“只要醒过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我这就去开几副药,熬了喝下去,三两天的功夫就没事了!”

我的神智又再清醒了些,努力睁大些眼睛,看见陈玉成向我走来,走到我床边,蹲下,轻轻地,歉然说道:“抱歉,还是让你着凉 了…”

我微微摇了摇头,笑笑:“你也尽力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忽又想起连夜出发的目的,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一下子坐起来,却是一阵眩晕,差点栽倒。好在陈玉成眼疾手快,扶住了我。

“不…不行,我必须马上赶回北京…”我努力克服着天晕地 转,念念不忘的仍是我的孩子。

陈玉成半强迫性地将我压回床上,口气略显严厉地说:“不行!大夫说了,你必须静养一两天,然后才能移动!我已经准备好了马车,等你的身体好一点我们就马上上路。

所以现在,你要好好休息知道吗?”

“不!”我摇着头,“我一定要赶紧回去!”

“你需要休息!”

“我需要的是我的孩子!没有确定他的安危之前我怎么可能安心休息?!”我哭起来,情绪失控,“你根本就不了解对一个母亲来说,孩子意味着什么!”

他看着我,有些怜悯,又有些手足无措:“这…可是你的身 体…”

听他的口气有所松动,我急忙说道:“我保证,在马车上一定听大夫的话,大夫让我怎么做就怎么做,尽最大努力来调整自己,好吗?我们马上启程吧!在马车上也一定能休息的,不是吗?”

看着我急切的眼神,他终于退让了,轻叹一声,抚摸着我的脸: “你呀…我从来就没说赢过你!”

我松了口气,眩晕的感觉更甚,却只能忍着,深怕一个不对,又让他改变主意不让我走,如今病中的我可没精力、没办法强制他做任何事情! 

“香儿和小安子他们呢?”我又问。

他笑道:“你倒是懂得体恤下人!放心吧,他们都没事,只是因为喝多了几口水,现在还在躺着呢,如果你这么急着要走,怕是没办法带上他们了!”

“为何?”我心头一紧。

“奴才也是人!你是因为担心你的孩子,所以不顾自己的身体硬要强行出发,他们却并没有必须强忍着身体不适跟你走的义务,所以你只能自己出发了。”

我不由苦笑。

调侃完我,他才又换了表情,带着些许宠溺,说:“不过你放心 吧,我会陪着你一起走的!”

我瞟了他一眼,笑:“这我早就知道了!”

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了,还要故作姿态。他真以为自己是个影帝吗?

末世朱颜第三部 中华魂 第三部 中华魂 第四十三章

我回到北京之时,已经是十天以后。

前三天,由于我曾经许下诺言,加上陈玉成的坚持,所以行进的速度很慢,直到随行的医生确定我可以承受长途跋涉了,才稍微加快了速度。而在我的半强迫命令下,到后来终于开始“赶路”,我才有可能在十天之内回到京城。

我顾不得想花招掩饰行踪,坐着马车就直接冲进了紫禁城。一路狂本来到养心殿,只见里面一片紧张的景象,宫女太监们进进出出,几乎所有的太医都聚集在了这里,个个愁容满面。

我每走一步心就紧上一分,快步来到西暖阁,刺鼻的药味扑面而 来,我呼吸为之一窒。

心像被看不见的手抓住了一样,我脚一软,冲进房里,眼前的情景差点让我晕厥过去。

载淳小小的身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没有人披麻戴孝,我几乎就以为他已经去了!慈安坐在床前,神情憔悴,不住地抹着眼泪,见我来了,叫了一声“妹妹”,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眼前一黑,勉强支撑着走到床边,告诉自己要挺住、不能昏倒。

“皇帝…怎么了?”我的声音沙哑,颤抖着几乎不能成言。

慈安哽咽着,低声说:“太医说…是天花!”

我一下子软瘫下来。

天花,俗称痘疮,在现代社会已然绝迹,但在古代却是一种死亡率极高的恶性传染病。尤其在清朝,这种疾病就像鬼魂附体,一直困扰着历代皇帝。紫禁城的高墙与重门,曾经无数次抵挡住了疾风暴雨、箭矢火炮,却始终未能抵挡住天花的肆虐横行。

在清史地记载中,同治帝于同治十三年,也就是他十八岁的时候死于天花,我还未曾想到一个万全的方法来保护这个孩子。怎么会这么快就发生了呢?难道是因为我改变了历史吗?

不!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我的孩子,我用生命去保护地孩子,不会这么早死,不该这么早死!

我泪如雨下。轻轻抱起载淳,看着他烧红的小脸、干裂的嘴唇,身子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呼吸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

“淳儿,淳儿,额娘回来了!额娘在你身边了!你快睁开眼睛 啊!”我轻声呼唤着。乞求着。

慈安一边哭,一边说:“皇帝刚得病那几天。天天哭着要你,到了后来,病得重了,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心如刀绞!

我是他的亲娘,在他生病地时候最应该陪在他身边的人。却没能尽到母亲的责任!不论有什么理由,都不足以弥补我对他的亏欠!而如 今,他能否保住性命仍未可知。万一真的不行了…

不,我拒绝去想这样的结局。

“太医们怎么说?”我转过头,问。

“太医们说…说…”慈安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可以准备后事了…”

我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不,不可能的!淳儿怎么会死呢?淳儿怎么可能死呢!”我紧紧抱住他,仿佛这样就可以留住他地生机。

“病入膏肓…”慈安哭着说,“太医们已经没有药可开了!”

我的心痛到麻木,抱着载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有太监来报:“禀两宫皇太后,议政王求见。”

我听见了,却呆呆地坐着,不想反应、不能反应。

慈安看了我一眼,擦了擦眼泪,道:“宣。”

不一会儿,弈訢快步走了进来,风尘仆仆,看来是刚刚赶到。

他看了看我,请了个安:“母后皇太后吉祥,圣母皇太后吉祥。”

慈安吸了口气,问道:“六爷,有什么事么?”

弈訢的眼光从我身上扫向载淳,忧色显而易见:“臣听说皇上龙体有恙,特意赶回来,但…”

慈安的泪水直往下掉,哽咽着说:“六爷,怕是要麻烦你,置办一下…”

弈訢顿时变了脸色,惊道:“竟然这么严重?”

我抬眼看着他,突然,灵光一闪。

“六爷,你跟洋人打交道多,可认识高明的西医?”

“西医?”弈訢和慈安异口同声叫起来。

“你疯了?!”慈安惊道。

“高明地西医…倒是认识几个,可…”弈訢狐疑地看着我, “你该不会是想…”

“赶快把他们召进宫来!”我斩钉截铁说道。

“不行!怎么可以用洋人那套玩意儿来碰我大清国的天子?!”慈安尖叫起来。

“是啊,这不合规矩!况且洋人的药品效力虽大,对身体却没什么好处,倒不如我们地中医,虽然疗效慢些,却能在治病的同时补气养 身,益处甚多。”弈訢也不赞成。

我急得直掉眼泪:“西药治标、中药治本,这我也知道!可如今皇帝的情形,哪里还有时间去慢慢根治?只能先用西药,想法子度过这个关口,再来说其他的事情!”

“可是…自古以来,从来没有皇帝用西药的例子啊!”慈安的口气有些缓和,却仍然犹豫。

“祖宗家法也没规定皇帝就不能用西药啊!”我伶俐地反驳。

她为之一窒。

“让皇上用西药,此后必将在民间掀起大量使用西药的浪潮,一来又给洋人们提供了一条侵略的路子,二来对中医的发展大有阻碍,还请圣母皇太后三思。”弈訢沉声说道。

我声泪俱下:“就算你说得都对,那又如何?如果皇帝没了,大清江山怎么办?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要救我的孩子!”

弈訢和慈安无奈地对视一眼,慈安叹了口气,道:“也罢,都到了这份儿上了,权且死马当活马医吧!六爷,麻烦你了。”

“是,臣立刻安排西医进宫。”弈訢说完,转身出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头希望和绝望交织,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喧喧闹闹折腾了一整晚,几个西医围着载淳团团转,又是针又是药的,终于在拂晓时分,不负众望,捡回了载淳一条小命。

然而西医毕竟是一种应急性的治疗,尤其是在这医疗技术还不十分完善的十九世纪,对天花并没有非常对症的药物。暂时保住了一条小命之后,还需要中医配合,才能从体内排出毒素,疏通经脉,达到完全康复的目的。

见载淳没事了,我和慈安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相视而笑。

这时小太监进来说:“启禀太后,太医们在殿外求见。”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

末世朱颜第三部 中华魂 第三部 中华魂 第四十四章

这次我力主用西医来治病,对太医们来说是个不小的刺激。学中医多年,最后却没能救得了皇帝,还要靠西医才有用,这让他们不仅面子上挂不住,更容易产生被人忽视的感觉,这些老家伙们一时想不开,会做出些什么一点都不奇怪。

慈安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略显不安地看了我一眼,叫了一声:“妹妹…”

“没事的,姐姐,”我笑着安抚她,“让我去处理吧!”

她松了口气,忙道:“那好。你去吧,我在这儿守着皇帝。”

我点点头,走出西暖阁。

太医们都在明殿外跪着,见我出来,齐齐叩了个头。

“各位太医辛苦了。皇上的病情已经初步稳定下来,各位且先回去休息一下,以后的治疗还要麻烦各位。”我微微笑着,不等他们说话,先下手为强。

为首的太医院院使叩拜道:“启禀太后,臣等无能,不能为皇上治病养身,以致玷污了我中医精髓,愧对先人、愧对祖宗,只能辞官归 田,不敢再枉食君俸禄。”

我听得心头一把火升起。他们是在隐喻我不顾大体、引进西医治 病,辱没了列祖列宗呢!

强压下心头的不快,我笑了笑说:“各位太医何出此言哪?须知中华医学博大精深,绵延上千年,哪里是只有数百年历史的西医能够比拟的?只是中药虽好,见效却慢,碰到一些急性的疾病,难免就会延误了时机,导致患者得不到快速有效的治疗而加重病情。西医则不同,它能够在短期内抑制住病情,为中医的治疗赢取宝贵时间,以便让优秀的中医药剂充分发挥作用,治病救人。各位太医都是医学上的泰斗。不知哀家这几句话说得对不对?”

太医们面面相觑,太医院使道:“太后真知灼见,臣等不及。”

“什么真知灼见,不过是妇道人家的一面之词罢了。只不过哀家以为,医者的天职就是悬壶济世。为了拯救更多人的性命,凡是正确地、有效的方法,不论来自何方,都不妨一试不是么?更何况西医见效快、中医疗效好,若能将二者结合起来。是否能产生加倍的效果呢?如此一来,将西医融入到中华医学中来。也算是开了历史之先河。对诸位来说,也是功德一件呢!”我笑着说。

随着我的话,太医们的脸色逐渐变了,从愤愤不平转为跃跃欲试,谁不想成为那个将中西医结合在一起地第一人。名留青史呢?

我看在眼里,心下暗笑,又道:“各位。如今皇上的病情虽然暂时稳定下来,但如何根治、恢复元气,还需要各位太医的妙手回春才行,诸位可切莫令哀家失望才好!”

听我这么说,太医们齐齐又磕下头来,道:“臣等遵旨!”

我满意地笑笑:“那就好。各位请先下去休息一下吧,然后再给皇上诊脉,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太医们于是纷纷退下。

奕訢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看向太医们的背影,淡淡地说:“好口才!好见解!”

我叹笑了一声:“其实不光是医学,对任何事物,我们都不应该墨守成规,毫无道理地抵制。对西方文化,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将先进之处融入我中华文化之中,兼收并蓄,这样才能给落后地中国注入活 力,我们也才会有机会反击,振兴中华!”

他轻轻一叹,道:“话虽这么说,但能认识到这点的人实在太少 了!这条路会很难走!”

我看了他一眼,底下地手握住他地:“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没有什么事办不到的,不是么?”

他反握住我的手,意味深长地说:“是啊…可是,你真的这么想吗?还是只有我自己一厢情愿?”

我讶然看向他:“你怎么这么说?”

他直视着我,眼神尖锐:“那你能否告诉我,在你们的船出事以后,你和陈玉成单独相处地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么?”

我心头一震,顿时变了脸色:“什…什么都没发生啊!他救了 我,但我着了凉,病了好几天,还因此差点不能及时赶回京,就是这 样。”

他的眼中升起怒火:“你不等我就一个人做出回京的决定,当我听说你已经走了地时候,马上就去追你都没追上。后来又听说你的船出了事,吓得我当即抛下一切赶回北京,没想到回来以后别人却告诉我,你和陈玉成两人单独相处了一个晚上,他们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还衣冠不整…你敢说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我苦笑了一下,说:“衣冠不整是因为我们的衣服都湿了,所以脱下来烤干。但尽管如此,我还是着了凉、病了,你却还来怪我!早知这样,横竖都要生病,我就不该自找麻烦去烤衣服,病死了算了!”

我转过身,赌气不看他。

他半晌没有动作,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抱歉,兰儿,我有些反应过度了…但那也是因为我最近总有感觉,似乎你正离我越来越远,我就要失去你了!”

我转过头,看着他:“傻瓜,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他苦笑着:“因为我的对手太多了啊!先是有奕譞,如今又多了个陈玉成…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同意你的决定,长毛贼就应该剿灭才 好!”他有些气闷地说。

我好气又好笑,看着他说道:“你怎么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七爷是我的小叔子,又是我妹夫,难道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不成?英王是太平军的人,除非他能够投靠朝廷,否则根本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不能发生不是么?”

他神色一紧:“你会这么说,就表示他其实已经在你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了是不是?”他猛地抱紧我,“兰儿,你是我的!我的!我等了那么久才等到我们可以长相厮守的机会,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

我急忙挣扎:“六爷,别,这里还有人…”却挣不开。

他固执地抱着我,沉声道:“别去管什么闲人!你我的关系早已不是秘密,你可知在你离京以后,有人还想用这个来要挟我?”

我一惊,停止了挣扎:“谁?”

“还能有谁?”他稍微放开了我,却仍然把我圈在怀中,“如今这世上,敢这样对你我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而已。”

我咬紧了下唇:“她真的那么做了?”

“我骗你做甚?”他看着我,“早就说过,留着她始终是个祸患,当初就应该把她…”

我看着他的眼神,有些犹豫:“我也说过,她毕竟是名正言顺的正室,而且还有先皇留给她的遗诏…”

他轻嗤了一声:“别告诉我你真把那遗诏当回事!”

我也忍不住笑了,连咸丰给肃顺等顾命大臣的遗诏我都敢改了,小小一个没有宣之于世的东西确实还不放在我眼里。

“但…两宫垂帘,有你的支持,还不会有那么多怨言。如果只有我一个临政,怕是下面的人会不服!”

“只要有我,你还担心什么呢?”他笑着说。

我心头一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仔细想想,却突然明白了!

两宫垂帘,他并没有把握控制住我们,而且两个皇太后加起来的力量也足以与他抗衡。但如果只剩下我一个,他就很容易把我架空,把我变成跟载淳一样的“摆设”,这样他便可以一手遮天,无摄政王之名,而行摄政王之实!

暗暗心惊,于是坚定了必须留下慈安的想法,我笑了笑说:“让我考虑考虑吧!”

他深深地看着我,然后俯下头,吻住我。

“嫁给我,兰儿!”他轻声说。

我一下子懵了。